()劉紅軍分配回楚市職大後,被安排在教務處工作。他並不安于職大和這份專排教師課程課表的枯燥工作,想進附近的礦業大學,卻苦于找不到任何門路,只好一頭扎進書堆中,沒r 沒夜地備考礦大研究生,他和小黃的戀愛關系也很快告吹。一年半後,他順利考取了礦大管理學院研究生,不久便和礦大後勤處處長的女兒談起戀愛,這個處長女兒比劉紅軍小好幾歲,正在礦大念財會本科二年級。這消息讓徐國慶他們知道後,凡是同學聚到一塊或者聊天便只喊那個處長女兒叫「處女」,還正經八百的硬說是個簡稱,徐國慶一向嘴貧,喜歡開玩笑,劉紅軍拿他毫無辦法。據說那處長夫妻一直不同意女兒和這個窮研究生談對象,一開始規定女兒下課就必須回家,晚上不許外出,千方百計阻撓她與劉紅軍交往。但劉紅軍下足了功夫,讓處長女兒死心塌地跟了自己,夫妻倆最終拗不過女兒,只好作罷。後來劉紅軍碩士畢業,也是處長出面找學校人事處讓他留校當了輔導員,兼做管理學院西方經濟學助教,再以後處長自然成了劉紅軍的丈人。這處長丈人也沒什麼特別的愛好,就喜歡杯中之物和下象棋,酒也不多喝,每頓二三兩高度酒足矣,每天要喝上兩頓,象棋水平卻頗高,還曾獲得過全省高校系統教職工象棋比賽的冠軍頭餃。劉紅軍深知這處長丈人的好處,便使出渾身解數,陪他下棋喝酒,結果除了棋藝j ng進,酒量也看漲。閑來沒事時還刻意幫著岳母買買菜,拖拖地,他嘴巴又會說,竟把岳父岳母哄得十分開心,加上後來又有了小孫子,處長夫妻便處處為劉紅軍勞心費力「鋪路架橋」。背靠大樹好乘涼,有了處長丈人的鼎力關照,劉紅軍一路順心。婚後很快分到一小套住房並生產一子,其間他考取了峽洲大學的經濟學博士,有處長丈人幫著從中斡旋,礦大帶薪外加公費送他去峽洲讀博,一呆就是四年。杜泓回峽洲後,在一家國營機械廠當工藝員。他們雖然是工科,但所學以管理為主,機電只學了點皮毛,因此安排他搞工藝幾乎就得從頭來起,學習機械制造工藝技術。為了掌握技術,他又是實習又是自學又是進修,故而成家很遲,且一直和父母住一起,父母家恰好靠近峽洲大學,這下可遭殃了,劉紅軍一沒事就蹬著他那輛破舊的二手自行車徑到杜泓家混吃混喝,他臉皮本來就厚,去人家從來不打招呼,往往長驅直入,想來就來,吃喝完嘴一抹就走。他因逢迎處長丈人已漸至饞酒,酒量又大,而杜泓家只有父親當過兵,能稍稍喝一點,但開一瓶酒,幾乎全被劉紅軍消滅,因此經常喝醉。他一喝多,倒在杜泓的床上就睡,害得杜泓常睡客廳沙發。這邊劉紅軍一切比在他自己家中還要隨便,那邊杜泓本來脾氣就特別好,又礙著同學同舍的面子,偶爾有些生氣,即使想說卻總是開不了口。這劉紅軍便愈發放肆,有一次杜泓出差不在家,家中常備的高粱燒恰好沒了,他居然自己動手,一番翻箱倒櫃,竟把台灣親戚贈送杜泓父親珍藏十來年都沒舍得動的兩瓶玉山原窖找出來,打開瓶蓋一聞便連說「這麼香,絕對是好酒!從來還沒嘗過這麼香的酒!今天陪杜伯伯好好喝上一瓶!」杜泓父親心疼不已卻說不出口,見劉紅軍給自己滿上一杯,只好抿一抿,指望他把這一瓶喝罷了事。誰知劉紅軍酒x ng很好,遇到好酒偏偏不亂不醉,第一瓶他差不多就喝了十分之七八,卻一點事沒有,連聲喊著「好酒好酒」就開了第二瓶,杜泓父親心一急,便開始搶酒喝,老人家本來只有三四兩的酒量,喝進去至少七八兩,結果吐得苦膽都出來了,醉的不醒人事。劉紅軍還算醒著,見此情勢趕緊撥了急救電話,峽大醫院的救護車幾分鐘就到了,他跟杜泓母親一起把老爺子送進了醫院。所幸老爺子並無大礙,但這件事把杜泓氣的夠嗆,連搬家的心事都起了,最後被父母勸下。好在四年末劉紅軍拿到學位便卷起鋪蓋回了楚市。時下劉紅軍已是在楚市小有名氣的礦大經濟學博導、教授了。而杜泓由于j ng研機械工藝裝備,業務技術超眾,從技術員一直做到那家國企的總工藝師。近年企業實施改制,他干脆和幾個業務、技術骨干一起買斷工齡合作創業,研制生產一種廣泛用于j ng細化工行業、長期被德國公司壟斷的高附加值磁旋泵,一舉突破了材料和工藝瓶頸,拿到不少訂單,開始批量生產,前景十分向好。
同舍中運氣最好的還要數于大海,上兩輩人給他留下了幾處房子,盡管都不大,卻給他帶了可觀的財富。他畢業回天京後,在市區三環內一家內燃機廠搞質量檢查。後來他在本廠找一對象,結婚後衣憑借雙職工家庭加分順利分到一套接龍房,在廠區附近的生活區,盡管才五十來平方,但離廠近,又很方便,兩人一直住到生下一個女兒,才搬去父母身邊,依靠已經退休的父母幫帶孩子。于大海善于組織戶外活動和球類運動,很能聚攏人氣,後來還當上一個分廠的廠長。十年後,工廠因市zh ngf 實施退二進三環保搬遷遷建到遠郊,效益每況愈下。他干脆下海,拉上幾個兄弟合伙開了家火鍋店,生意雖不溫不火,也算一直維持著。祖傳的房子在二環內金城坊,是和幾戶人家合住的四合院,他們家佔了三間正房,地點很不錯還鬧中取靜,是從爺爺n in i手上傳下來的,他父母一直住著。後來建設金融街,對此地大範圍進行拆遷,當時于大海爺爺還在世,按政策拆一還一給了三套房子,合計兩百多平方,也還在二環附近。當時于大海父母已經年近七十,想自己攢著錢也沒用,又心疼兒子媳婦孫女,便合計著用拆遷補償款和一輩子的積蓄,為于大海在金融街附近一個新小區買了套三居室的房子。這些年天京的房價漲得離譜,時下這幾套房子一起差不多值一千多萬。可能連財神也偏愛于大海這樣爽心直腸的,另外還給他留著一處添財的房子。于大海父母都在郵政系統工作直到退休,兩人收入雖然不高,可單位分了套八十平方米的老式多層住房,正位于天安大街軸線上,附近新盤房價已經站上十萬,據說市zh ngf 一直籌劃啟動天安大街東延工程,一旦拆遷,如果按照市場價補償,也將會有一大筆財富入手。只靠天京的大拆大建和洶涌攀升的房價,于大海小不經意間也成了千萬富翁,這幾年r 子過得格外滋潤。趙國平沒那麼好的運氣,還小受了點挫折。回南州後,被分到市政局。當時正全面推行大中專畢業生參加工作一律先下基層實習一年的新制,恰好市政正上馬一個油制氣工程,人事科和基建科一商量,便把他派去參與工程項目基建,協助現場管理。他去現場報到時一看,工程項目路在市郊,不僅路途遙遠,而且現場管理這活又苦又髒危險x ng高不說,還沒有任何油水撈,根本就沒心思好好干,能賴則賴,能躲則躲,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工地上根本找不見他人。但他j ng于人情世故,經常給基建科派在現場的負責人和人事科科長送煙送酒送特產,見習期滿後,人事科把他安排到當時市政局效益第一的液化氣公司工作,還去了最輕松的財務科。他很快談對象結婚成家分房生子,非常得意也很舒服地過著小r 子。盡管他私心過重又小肚雞腸,像長舌婦一樣喜歡飛長流短搬弄是非,全科室的男女老少幾乎個個厭他,他卻依靠跑跑送送拉結關系,不僅一直賴在財務科沒動,還混到了財務科副科長。前後也差不多十年光景,這好r 子卻到頭了——南州市zh ngf 居然決定將液化氣公司整體出售給一家香港公司。港方接管後,即行大幅裁員,第一輪名單上就有趙國平,他一下傻了眼,但港方總經理送錢也送不上,托人也說不了話,所有方法都試完,他知道留不住了,便打主意想找關系調到局機關去。饒是趙國平多年苦心經營關系,也結交了不少經理科長,但不過都是些收錢要物的財迷,最後沒有一個真正幫上忙,結果被掃地出門。他極度消沉了將近一年,但迫于生計,還是硬著頭皮再出江湖。他高不成低不就,連換了幾份工作都沒能干下去,後來去一家藥廠做醫藥代表,他本就擅于結交關系送禮使錢,入行後不久卻做得風生水起,得心應手,據說手上也有大幾百萬錢。這會正得瑟著問嚴寒︰「老林,這次活動總共花多少錢,大家的事情大家辦,也別全你一個人出。要不你估個數,我也認一半!現在誰也不差這點錢了,哈。」
大伙兒大學時期就知道他是個說虛話、愛顯擺的主,要是真讓他出半個子兒也會心疼半年一載。于大海一听他這樣說便故意起哄︰「林寒,我估計吧,班上開銷少說也得十來萬,這送老師的紀念品呢,十萬也差不多了吧。就那‘凌空微步’的雕塑才是大頭,還是武老親自弄的,這武老什麼身價?人家在天京在全國那都是頭牌!六只手那才是起步價!這雕塑啊,我看至少得五雙手。算總數不下七十萬!咱老于估的這數差不多吧,林寒?」
「于大炮,你是皇城根下的,撿個銅錢瓦片都能買大幾百萬。我看啊,你這一炮就沒準頭,瞄的是釣魚島,結果打到靖國神社去了!把那些狗r 的牌位炸飛了也不錯啊!哈哈,我毛估估,這雕塑沒七八十萬弄不出來。」徐國慶最喜歡跟于胖子抬杠,這會正好順勢往上哄抬物價,「我估一百萬。劉教授,老杜,國平,你們一起來估個價,林寒最後再揭謎底,誰估的差距最大,就罰五瓶啤酒!」
「好!罰酒就罰酒,我怕個球!我估六十萬!」劉紅軍一听喝酒,勁頭就上來了。
杜泓依舊慢條斯理︰「喝五瓶太多啦,兩瓶吧,兩瓶吧。我估計啊,我估計五十萬吧,五十萬最靠譜。」
「我估四十萬。」趙國平臉s 一孱,拿起一瓶啤酒,「撲刺」一聲開了蓋,兀自悶喝起來。
「武老是我同鄉,還是一所高中畢業的,他只收我一點材料錢、工本費,沒花多少錢,你們都猜不對,所以也都別猜了。來,先一起上子彈!」林寒知道于大海、徐國慶一起擠兌趙國平,給每人扔了枝煙,挪開了話題︰「小心別制造火災,讓七仙女們睡不好覺。怎麼樣?我們六個兄弟,就是平均分配每人也才四個,怎麼著也得把這兩箱啤酒一起消滅了吧?」
就這樣喝喝哄哄鬧鬧笑笑,六個大男人一直折騰到了凌晨。
過了兩點,林寒才回到自己房間。沖把了澡,他靠在床上想睡覺,頭腦卻異常的清醒。猶豫了一下,還是給蘇靜發了條短信︰「休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