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喧囂過後,侍女盟與薛家眾目睽睽之下都依約交出各自賭上的地契,薛徹雖然心中千萬個不願意,無奈卻毫無辦法,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家族五分之一的產業拱手送人,而柳如是卻是一臉波瀾不驚,對她們侍女盟來說,翠麗居也算是他們半個盟友,雖然失去在杭州的據點,但以她們與翠麗居的關系,將來未必不能聯手,長遠來看也並不算是壞事情。
雖然秦湘蘭與柳如是都是被鄒潤發從莽古爾泰手中救回的,但鄒潤發卻沒有強留這名動天下的兩位秦淮名j ,只是任由她們自己的意思,算是給侍女盟和秦淮幫都留了幾分情面,這也是鄒潤發一貫的做人原則,如果沒有能一舉打垮對方的能力,就一定要為別人留幾分余地,也是為自己留幾分余地。
至此翠麗居得此燕環巷三十三間青樓,旗下又有趙可蕊與趙思傾這新老兩代杭州花魁以壯聲勢,竟一天之間就成為能與薛家分庭抗禮的新興勢力,柳蔭在經營方面的經驗遠比鄒潤發要老道,鄒潤發把交接之事全權交她處理,自己卻回到織造局中,思考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做。
此時已近深夜,翠麗居眾女都在忙于交接那些青樓之事,李君蘭也早已入睡,織造局里到是顯得出奇的安靜,鄒潤發在院子里抬手望著夜空中那輪皓潔明月,本來今天是大獲全勝理當是讓人高興的,鄒潤發卻怎麼也悠閑不起來,他這次為了保全趙可蕊,與金國使者皇太極當眾翻臉,大明與金國合議破產已成定局,雖然自己那個名義上面的干爹魏忠賢在朝中一手遮天,但這次恐怕也是保不住他這個干兒子了,如當今皇上知曉這次的事件是自己一手破壞,必定會震怒異常,到時候聖旨下來,肯定是逃月兌不了一個掉腦袋的結局,自己只怕唯獨只剩下跑路這法子了,可是轉念一想,自己這身上可是還中著那九香天露的奇毒,如果一走了知,最終也是難逃毒發身亡的結局,唉,信王那邊又該怎麼交代呢,他還指望著我幫他對付魏忠賢,這下卻把他的計劃泡湯了,信王那人雖然不似壞人,但手段高深莫測,如果他知道自己失去了利用價值,又會不會殺我滅口呢?鄒潤發想到這里腦中頓時如一團亂麻,理不開思路,首次感覺到自己的命運不由自己c o控的感覺。
在思緒不清的煩惱中,鄒潤發不知不覺一人走出織造局,獨自在街上漫無目的游蕩,可能是由于沒有燈光的關系,杭州深夜的街頭與白天完全不同,大部分店家早已經關門打烊了,街上空無一人,安靜的讓人覺得十分空虛,鄒潤發緩緩的走著,依然是想不到自己該如何面對接下來的一切,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喝道︰「滾∼我們打烊了∼你這老道還要喝酒找別家去,沒錢就還敢來裝大爺。」
只見有個老道人被前面不遠處的一家店家扔了出來,那幾個扔他出來的小二還跟上去不罷休踹了他幾腳,邊踢邊嚷道︰「這個天殺的死老道,喝了那麼多酒,竟然又說自己沒帶錢,讓你喝∼∼讓你喝∼∼」喊一句,就踢一腳,那老道卻像是滿不在乎一樣,任由他們拳打腳踢也毫不在乎,還捏著一個大大的酒壺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口,叫道︰「好酒∼∼真是好酒∼∼∼」
鄒潤發雖然不算是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但是對老人與孩子卻十分有同情心,在旁實在看不過去,上前一把拉開那些店小二說道︰「好了,好了,不過就是喝酒沒給錢嘛,再打下去,萬一把他打成半身不遂,你們是養還是不養,也不怕給自己添麻煩。」
眾小兒停下手來,正準備叫囂兩句,猛然看鄒潤發穿的是官服,也不敢放肆,拱手陪笑道︰「這位官爺,您可不知道,不是我們欺負他,這老道可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條街上的酒莊他都混遍了,他每次就帶上二錢銀子,就敢來店里十壺陳年女兒紅,每次到最後都被人趕出來,我們幾個開始也是好言勸了他數次,可他根本不听,巧的是我們這家掌櫃信道,不願得罪他,就讓他在這里喝了幾次,沒想到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竟然連著來我們店喝了三天,我們也是實在也是忍無可忍才動的手,還請官爺明鑒。」
鄒潤發听著事情經過,也是對那老道一陣鄙視,不過事情既然他都已經管了,只得好人做到底了,于是從懷里掏出了五兩銀子,遞了過去,對那幾個小兒說道︰「好了好了,各位兄弟也消消氣,他的酒錢就由我來付賬吧,這老道也不過就是個死酒鬼,犯不著跟他們一般見識。」
那群小二接過銀子,頓時眉開眼笑,連聲稱謝的走了,鄒潤發抬腿y 接著晃悠,哪知道那原本被打得有氣無力的老道,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腿,耍著酒瘋嘻嘻笑道︰「你這位小兄弟,好不識相,斷我酒路,老道我以後喝誰的去,你得陪我好酒∼∼」道袍上厚厚的污泥染得鄒潤發腿上到處都是。
看著這耍無賴的厚臉皮老道,鄒潤發苦笑不得,一邊盡力的拔起褲腿,一邊說道︰「你這老家伙還真敢賴上我,要不是我替你給酒錢,你今天不被他們打個眼角歪斜才怪,你不感激我就算了,怎麼還怪我斷你酒路呢?還不快放手,可別逼我動手啊。」
老道看著他雙眼一翻,打了個酒嗝,鄒潤發頓時問道一股濃厚的酒味,連忙捂住鼻子,那老道抱怨道︰「你以為你是好心幫我嗎,你這明明是害我,要是今天沒有你管這閑事,我今天被他們痛打一頓,明天還能在接著來喝,老道我欠了他們那麼多酒錢,他們就算明知道我白吃白喝,最多也不過是打打我出出氣,也不敢真把我打死了,要不這酒店老板怪下來,誰能付我賴的帳,可是你今r 這一付酒錢,我便是與他們是兩不相欠了,如我下次再想賴帳,他們就算打死我也可毫無顧忌了,你說,你可是不是在害我∼?」
鄒潤發本來也是個思路靈活,言詞犀利的主兒,沒想到今天被這老道一通歪理給噴得是無話可說,不過他想起自己兒時那番在外面混r 子的經歷,倒與這老道的遭遇有些類似,心中不由一軟,緩聲說道︰「也是,看你瘦的像根麻桿一樣,想你過得也不容易,好吧,你拿去,也夠你喝一陣子了吧。」說著掏出了身上帶的所有二十兩銀子遞了過去。
那老道眼珠一轉,呵呵一笑,就把銀子揣出懷中,鄒潤發剛想邁步走,卻有被他伸手拉住袖子,鄒潤發頗為無奈地看著老道,不耐煩說道︰「我說,老哥們,出來混要懂規矩,要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我身上的銀子可全都給你了,你還想做什麼?」地痞流氓他見過不少,可這麼不識相的無賴他還真沒遇見過。
那老道捋了捋雜亂的胡須,正了正自己的道冠,大袖一揮,顯出一副與剛才完全不同的正s 模樣,說道︰「小兄弟不要誤會,貧道既然收了你的銀子,那也是不能白收的,我看今r 也算是我們有緣,不如我就替你算上一卦,你如果有什麼心煩的事情,我到是幫你解解惑。」一點都不像是喝過酒的模樣。
鄒潤發看著這瘦骨如柴的落魄老道,心道,你用這套封建迷信來忽悠我這高級知識分子?你還真算是找錯人了,本少爺信的是馬列主義,唯物主義思想,你這套忽悠忽悠文盲還行,忽悠我還差點,看我這麼爽快給了你這麼多銀子,以為我是大金主是吧?還想匡我的銀子,做夢去吧,于是一甩老道的手,大聲說道︰「不用了,老哥們,我的煩惱你是幫不上什麼忙的,還是快走吧,喝你的女兒紅去。」
老道沒料到鄒潤發是這般反應,雙眼瞪圓,氣鼓鼓的說道︰「你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你知道多少達官貴人跟老道磕頭,都求不得我一卦,今r 你有此機緣還不好好趕緊把握,將來後悔可來不及了,難不成你以為貧道是那些江湖騙子嗎?」
鄒潤發心道,你還真了解自己,就憑你這髒兮兮的德行,就算是有道袍這門有說服力的道具穿上身上,也就能騙騙無知婦孺,何況你還是個酒鬼,哪個算命的像你這麼不專業了?也不願與他多糾纏,轉身y 走,那老道卻死命不依非要拉著他算卦。
這兩人一個非要幫另一個免費算卦,一個卻非不給他算,在晚上的街道上拉拉扯扯的半天,那老道最後實在拗不過,只好看著鄒潤發叫道︰「好你個小子∼你就是偏不信貧道是吧∼好∼貧道就先幫你看看面像。」拉著鄒潤發細細看過說道︰「貧道看你眉有晦氣,額頭發青,想必定心中有煩惱,正陷入進退兩難之境,又猶豫不決不知該何去何從,可是如此?」
鄒潤發听著一愣,他這話倒是說的不錯,不過這種模稜兩可的話,只怕無論是對誰都是適用吧,心中依然不信,不過卻也不掙扎了,停下來有些猶豫的說道︰「恩,你這老哥們還真有些門道,那也我就試一試,不過可先說好,不管準不準,我可都不會再給你錢了,算完我立馬就拍拍走人,你也不能拉我了。」
那老道听著氣得差點當場吐血,以他的身份,天下求他算卦之人何止成百上千,面前這個年輕人卻只是承認他有些門道而已,讓他心甘情願的讓自己算上一卦竟然是這麼勉強,這恐怕是他出道以來的第一次了。
老道憤憤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紙與一只筆來,遞給鄒潤發,說道︰「什麼都別說,想著你想問的事情,然後寫兩個字在上面。」
難不成是測字?有趣,有趣,鄒潤發頓時是來了興趣,他以前為了追女人,對于什麼星座,看掌紋之類頗有研究,唯獨這個測字卻是完全不會,這時候遇到的同行,說不得還得好好討教一番,于是雙手合十,心中問道︰「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聖母瑪利亞,我想問問,我鄒潤發來到明朝,將來究竟的命運會如何呢?能回家嗎?」拿著毛筆放在口中舌忝了舌忝,提筆在紙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潤發」兩字。
老道伸手接過一看,眉頭深皺,看來鄒潤發一眼,為難地問道︰「小兄弟,你這兩個字寫的是什麼…?」原來鄒潤發的字本來就爛,再加上用那毛筆寫出來,歪歪扭扭的,那老道一時之間竟然沒認出來。
鄒潤發有些尷尬的指著說道︰「是潤發兩個字,濕潤的潤,發財的發。」
老道恍然哦了一聲,看著那兩字卻是沉默不語,臉上的表情十分的嚴肅,鄒潤發看他不語,心中的好奇心頓時是被勾了起來,本來只是玩樂的心態卻認真了不少,生怕他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那他受不了打擊,催促地問道︰「怎麼樣老哥們?到底好還是不好∼?」
老道看了那紙上兩字,又抬頭瞅了瞅鄒潤發,良久後才那喃喃說道︰「好….好….好的不能再好了,只是現今雖然是亂世,但天子尚在,你怎麼會有封王成帝之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