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屬樓出來後,劉維禮讓單姐選吃飯的地方,這女人推辭,說就是朋友間隨便說說話,讓他拿主意,這可能是對未婚女鄰居的朋友的一種考驗,或者是一種體諒的謙讓,但不管怎樣,劉維禮都對單姐大生好感。
這兩個星期他們經常忙到很晚,他總帶薛義幾個辦公室人員來外面吃大餐,因此,劉維禮對縣城的高檔用餐場所還是比較熟悉的,最熟悉的當然是銀月賓館,不過那個李潛最近給他的感覺有些怪怪的,今天的客人又是小王大夫的同事,所以,他選了一家門面挺大、菜肴也講究的個體飯店。
點了幾個飯店的招牌菜後,劉維禮將菜單重又推給單姐,道︰「單姐再看看,怎麼著你也得點個菜的,還有,酒水也得來點。」
其實,單姐也算縣城的高收入人群中的一個,可這家飯店這樣檔次的卻也很少光顧,倒也知道普通吃頓飯也得個百八十的,所以她開始的時候才沒好意思點菜,看這位小劉,點的那幾個菜已經超過二百了,但人家眼楮都不眨一下,舉止間更有種淡淡的氣勢,這讓她不覺認真從心底另眼相看了。
她很直接地贊道︰「你這個小劉,看你點菜就知道你還真有些特別,怪不得小王院長會把家托付給你呢。」
劉維禮微笑著道︰「我也就和朋友來過兩次,覺得這里的東西好吃,也講究,只希望單姐吃得慣才好。」
吃喝說笑間,兩個人很快熟稔起來,單姐叫麗婷,是內科的副主任醫師,她丈夫也是副主任醫師,在縣中醫院上班,他們有一個五歲的兒子,由于家庭條件不錯,人也爽快,單姐屬于有底氣說話也願意說話的那類人。
劉維禮問︰「單姐,她在你們醫院表現得怎麼樣?」
「她可是領導,本來我不該多說啥,但誰讓你小子跟我投緣呢?所以,我也就只能大言不慚了。」單姐笑呵呵地開了個玩笑,而後認真地道︰
「小王院長是做後勤工作的,這個工作在我們醫院可是挺復雜,也相當重要,一般人可沒資格做呢,呵呵,大概也就是因為如此,再加上她的本科學歷,才被挑選去進修。」
這位單女士顯然挺敏感,能夠洞悉到王晶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女子擔任醫院副院長背後是有故事的,而跟他說這些,大概,也有試探他的深淺的意思,對此,劉維禮報以心領神會的一笑,同時也多少放下心來,只要大家去猜測王晶的可能背景,那也就沒有太多的麻煩事兒會主動找上她了。
單姐留意到了他的反應,暗自點頭︰小劉果然也不是普通人!于是言辭上也就更在意了,就听她接著道︰「大概是x ng格使然,王院長平時不怎麼與同事交往,好像,來我們單位這半年多以來,她就沒跟哪個同事走得太近,不過,我听說她和一個鄉下的赤腳醫關系不錯,那應該是她唯一的朋友了。」
您可別知道俺就是她那個朋友的兒子才好,不然就尷尬了!劉維禮不動聲s 地轉移話題,問︰「你們醫院有個叫馮凱的,單姐了解嗎?」
「那個後勤科長?哼,那就是一游手好閑的無賴加草包!」單姐冷哼了一聲,「他哥是常州衛生局的大局長,不然他可干不上後勤科長,嗯,實際上他正應該歸王院長管的,但人家有個好哥哥嘛,平時在單位幾乎就是橫著走的,不過他老婆挺潑的,經常到單位鬧他,他作風上不敢胡來的,咱不用擔心他。」
「哦。」劉維禮點頭,他媽的,有婦之夫還敢招惹俺的小王大夫,看來,得找個機會再去敲打敲打這位禿爪子了。
單姐道︰「但也最好別得罪他,這人不是一般的渾,年前的時候,听說他和哪個鄉的一個大混子干了一仗,把那人胳膊都卸了呢,他倒也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哦?還有這事?」劉維禮暗暗好笑︰這孫子他媽的還真有顛倒黑白的一套呢。
單姐點頭,接著道︰「這事之後,他在單位就更橫著走了,不過,他哥那人好像在工作上還挺講原則的,馮凱也不敢隨便欺負人,對這樣的人啊,其實咱沒必要搭理的。」
「單姐說的是,人家也沒惹咱,咱確實沒必要搭理。」劉維禮點頭,但神s 間並不怎麼在意,心說︰一個煞筆而已,再敢惹老子,就不是一根手指那麼簡單了。
單姐看這小青年眼中頗有耍狠的神s ,不覺有些擔心,也許是出于對人家可能的背景的考慮,也許確實覺得大家很投緣,她又道︰
「小劉,咱姐倆這就算認識了,單姐可得提醒你一句,正常女人沒有誰喜歡野蠻的男人,尤其王院長可是挺穩重又事業有成的姑娘,另外,現在的社會又夠亂的,咱躲還來不及呢,可不能自己惹事啊,咱縣下午剛接到的那個通緝令說一個持槍罪犯可能已經潛入咱這里了,你看,槍啊!說不準誰就是咱不能想象的危險呢。」
劉維禮一驚,忙道︰「通緝犯?單姐給我說說。」
單姐好奇地看了看他,通緝犯的事現在可傳的挺懸乎,不過小劉工作忙得都沒時間討好「女朋友」的程度,不知道也正常,于是她道︰「縣電視台每隔半個小時就播一遍那個通緝令的,那人的畫像也有,說是從南方過來的,一路上持槍犯了不少重案,但詳細的沒說,估計也是怕老百姓恐慌吧。」
別的老百姓恐慌不恐慌不知道,但劉維禮真有些恐慌了,強自鎮定下,卻也不敢再閑扯了,滿是歉意地道︰「單姐,不好意思,經由你說的事的提醒,老弟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放心不下,今天不能陪你好好說話了,但來r 方長,到時候一定跟你和你家姐夫和小孩好好聚聚。」
「咱吃喝得也差不多了,你有事就忙你的吧。」單姐倒也善解人意,沒什麼不滿。
結帳出來後,劉維禮替單姐攔了一輛三輪車,目送她走遠後,他立刻又叫了輛三輪,向好再來飯店的方向飛奔而去!
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天氣又有些涼,街上沒有多少行人,坐在三輪車里,冷風席席,但劉維禮幾乎無法冷靜!
下午時,他曾看到過一個騎摩托的男子,那男子的目光之y n冷讓他這個見慣y n暗的人本能地打冷戰,當時,他還以為是寧小倩的躲避造成的自己情緒上的不寧的緣故,現在想想,事實或許並非如此,或許是見慣風浪的自己第六感之敏銳所致!
還有,在他的記憶中,平川確實在這段時間遭受了一個持槍搶劫犯的造訪,該搶劫犯後來在外地落網時被特j ng打成了篩子,所以倒也不清楚其在平川的這段時間到底犯下多少罪孽,但誰也不好說他就沒有搶劫過好再來飯店!
好再來距離善水貿易不遠,也就是說地理位置雖然不是特別偏僻,但不屬于鬧市區,似乎很適合下手,而下午時那男子的目光似乎就是打量獵物時的目光!
劉維禮也知道,也許是自己過于緊張了,現在,大舅哥馬上要成家,這事兒對整個寧家的意義太大了,寧小倩對他而言又實在太重要,所以在涉及寧家的事情上,他可能會草木皆兵,他希望今天的自己也是草木皆兵的,但他不敢抱有完全的僥幸,所以,他必需得到好再來飯店看看,最近大舅哥晚上是在那里兼職伙夫的,他不能想象,如果大舅哥出事,他苦心經營的關于寧家的一切是不是就會徹底化為烏有!
遠遠的,劉維禮看到好再來飯店門前停著一輛幸福摩托,這讓他的心狂跳︰下午他看到的就是輛幸福!
讓三輪車停在飯店幾十米遠的地方,劉維禮跳下車,迅速向飯店模了過去。
好再來飯店的門大開,里面的燈光及門框上的吊燈將飯店門前照得雪亮,這很正常,現在還不到九點半,而好再來通常的營業時間要到晚上十點。但門前的那輛幸福太不正常了,它太眼熟了,但肯定不是他曾經騎過的那輛,似乎,就是下午看到的那輛!
劉維禮甩掉外衣,悄無聲息貓腰模到飯店的窗前,樹起耳朵,但只听到開得頗大的電視機的聲音。這倒沒什麼不正常,飯店里有個大彩電,也是招攬顧客的小手段。
劉維禮後退幾步,向廚房的方向繞過了過去,經過店門時,他若無其事地隨意向店里掃了一眼,可見的位置上沒有客人,這似乎有些不對,看電視的通常就在飯店正中那幾桌,那里的視角最好。
劉維禮迅速模到廚房的窗下,只要不是寒冬臘月,廚房那里的窗戶會開著,好再來這類的小飯店可沒有抽油煙機。
廚房里有炒菜的動靜,香味也飄了過來,這讓劉維禮多少有些放心,近兩個星期的這個時段,飯店掌勺的大師傅是寧學仁兼職的,他以前在常州的飯店打過工。
劉維禮抬起身的時候,寧學仁也發現了他。正要和大舅哥打招呼,劉維禮心里一緊,因為,寧學仁在短暫的錯愕後,立刻向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並迅速地揮了揮手!
劉維禮就知道,通緝犯到底還是來了,大舅哥要只身斗歹徒,卻不想妹夫攪和進去!
寧學仁已經炒好菜,熄了火兒,一手托著那盤青炒肉片,出廚房前,另外一只背在後面的手,很焦急地繼續向窗外揮動,似乎在喊︰你個劉維禮,趕緊滾蛋!
劉維禮看得真切,心里更急。
寧學仁肯定早一步發現了某位客人的通緝犯的身份,這對曾經差點走入歧途的他來說肯定是個改變形象地機會,也就是說,胸中時刻裝著長兄覺悟的他對通緝犯是不會等閑視之的,對此,劉維禮太有把握了,只是不知道他要如何動手,以及什麼時候動手,可咋就不拿個家伙?廚房里菜刀、鐵棍啥不是趁手的武器!
時間急迫,不容多想,劉維禮一個縱身,翻過窗台,落地時沒發出多少動靜,他直接撲到案板前,那里有專門改刀用的窄面菜刀,外形和尖刀差不多,他拿在手里顛了顛,分量正合適做飛刀,他的飛刀水平還湊合,將「飛刀」插在腰間,他正準備跳出窗戶以便從正門進到飯店的時候,突然,電視機里傳來要命的聲音︰
「現在播報緊急通告,公安部下達的……」
糟了!劉維禮急忙抽出菜刀,一個箭步竄出廚房,眼見的,寧學仁手里的菜盤猛地向坐在飯桌旁的唯一一個客人頭上砸去!
「砰!」盤子與頭踫撞的聲音!
「啊——」被盤子砸疼的人的聲音!
「嘩啦——」人影倒地,帶得桌椅翻倒的聲音!
「維禮,快跑——」這是正在款台後面的準寧大嫂看到突然出現的準妹夫後發出的提醒!
寧學仁被這一聲喊稍稍分神,但他早已準備好一系列的攻擊動作,他並沒向其它方向看一眼,直接撲向通緝犯!
通緝犯因剛才的電視播報有了先期的準備,但寧學仁的動作太快,通緝犯沒有時間反應就被菜盤擊中,但被擊倒後,通緝犯反應更快,在寧學仁及身前,就地一滾,錯開寧學仁的攻擊,爬起來時,右手已經從懷里抽出,正攥著一把手槍!
「呔——」
劉維禮大吼一聲,吼聲引來側對著他的通緝犯的稍稍愣神,而他全身的力氣早已灌于右臂,手中的菜刀閃電般飛出,目標直指通緝犯握槍的手——
「啊——」
「叮——」
通緝犯的手背被命中,嘶叫著揮手,手指也就不受控制地一松,手槍隨著抖落的菜刀向地上落去,就發出清脆的聲音。
寧學仁大喜,卻沒別的廢話,直接將通緝犯撲倒!
劉維禮也已撲了過來,一腳踢開手槍,拎起桌邊的一把木椅,這時,纏到一起的兩個男人正翻滾過來,通緝犯在上,寧學仁在下,但他的雙手死死扣著通緝犯的喉嚨,將通緝犯掐得臉漲的發紫,通緝犯的左手正努力向腰間模去!
劉維禮立刻舉起椅子,狠狠向通緝犯頭上砸下去!
一聲悶響,夾雜在木椅破碎的聲音中,爾後,那通緝犯大叫一聲,突然來了力氣,猛地掙開寧學仁掐著他脖子的雙手並站起,而通緝犯的左手,就要從懷里掏出,劉維禮看的真切——又一把手槍!
劉維禮猛地揮起手中剩下的一條椅腿,狠狠砸向通緝犯的左臂!
只听喀嚓一聲,通緝犯又痛苦地大叫,左臂軟綿綿地耷拉下去。
劉維禮跟上就是一個鞭腿,將通緝犯抽倒在地,寧學仁翻身撲過去,利落地別起通緝犯失去力氣的左臂,狠狠地將他正面按倒在地!
劉維禮這才松了口氣,他媽的,悍匪,絕對是悍匪!手上挨了一刀,腦袋都被砸了兩下,喉嚨差點被捏碎,但還他媽如此凶悍!
寧大嫂早從款台後沖出來,但她的動作可就慢了太多了,這個時候,這個驚駭的女人手里握著計帳用的圓珠筆,看著貼地而臥的凶人,舉著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該落下。
劉維禮彎著腰,大口喘氣,歪頭對這個平時溫順現在有些彪悍的女人笑著道︰「嫂子,這就是一廢物了,別髒了你的手,嗯,趕緊找找有結實的繩子沒有,鐵絲也行,捆好這孫子,咱得領功去呢!」
寧學仁狠狠按著再無還手之力的通緝犯,邊喘氣,邊附和︰「對,對,廚房有一捆八號鐵線呢,就用那個!」
劉維禮恢復了點力氣,伸手掏向通緝犯的腰部,觸手的是兩把冰冷的鐵東西,拿出一看,又是手槍,這把他嚇了一跳︰「這貨賣槍的吧?」
寧學仁看得哈哈大笑,「他媽的,老子面對過正經j ng察的團團包圍都能安然月兌困呢,可今天大意之下,差點吃了大虧!但是,他媽的,值!經此一事,寧家四兄弟的形象將真正改變!」
果然,大舅哥考慮的果然是這類的事情!大概,為了弟弟妹妹們能夠真正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寧老大是寧可以命換取的!劉維禮欣慰之余,鼻子也有些發酸,埋怨道︰「大哥,咱的身份多金貴啊,無論如何都不該冒這樣的險!」
寧學仁明白自己的小心思是瞞不過妹夫這個人j ng的,他忙笑著搖頭,轉而道︰「維禮,這可是條大魚,咋讓咱哥倆趕上了呢,說獎金就有五千呢!」
通緝犯無力地掙扎著,劉維禮心里一動,可別他媽的自殺才好!這樣想著,急忙過去卸下通緝犯的下巴,這個活兒他也熟,而這一下,終于將通緝犯疼暈。
劉維禮又用那把菜刀從通緝犯的衣服上割下一條布,道︰「大哥,給他戴上嚼子,別他媽自己端上下巴,咬舌自殺才好。」
「你小子,咋那麼多道兒道兒?還咬舌自殺,那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出來的!」寧學仁嘴里說著,卻也認真照做,而後道︰「維禮,我是太大意,以為憑咱的一身力氣和冷靜頭腦,能手拿把掐呢,得虧有你在,否則……嘿嘿,這貨可不是普通人,況且,還有幾把槍!」
寧大嫂拿著鐵絲走過來,眼里擒著淚,怨恨地瞪著準丈夫︰「你這人!不說跟我商量吧,連招呼都不打,這要是、要是妹夫不來,我,你——」
寧學仁邊捆通緝犯,邊柔聲回嘴︰「我以為你也認出來了呢,再說了,我也怕你知道了一害怕再誤事,還有,要不是電視正好播通緝令,我是能準備好的。」
劉維禮看著寧學仁這個曾心硬如鐵的漢子在自家女人面前的溫順樣,心里挺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