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山坡,零星地開出了幾片田地。遠處隱隱可見在山間勞作的人們。潺潺的河流邊,一座簡陋的水車不急不緩地轉動著,發出了吱吱呀呀地聲音。
這里坐落著一個村莊,村中房子都是樹枝和茅草堆砌而成,造型看上去十分原始。村中的大人們正在屋前勞動,晾曬著干草和作物。一些孩童在泥土路上追逐玩耍著,發出陣陣歡笑。
似乎剛剛下過了一場雨,那些搬運作物的村中女人,不時地抱怨著糟糕的天氣。
遠處的村口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人們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滿臉欣喜又有些緊張地向村口匯集。
「艾因,這一次收獲如何!?」
「有沒有人受傷?」
眾人圍住了一位走在最前,剛剛從馬上躍下的年輕人,七嘴八舌的問著。
這名叫做艾因的年輕人解下頭蓬,露出了一張長著黑s 豹耳,風塵僕僕的古銅s 英朗面孔,以及他那有些殘破的皮質甲冑。他回頭掃了一眼身後同樣疲憊但異常興奮的數十名有著獸耳獸尾的同伴,微笑道︰「薩迪克的手臂受了點傷,其他人都沒事。」
一位身材魁梧,張著一對長角中年人手臂上纏著繃帶,哈哈笑著走上前,用完好的那只大手拍了拍愛因的肩膀,對眾人大聲道︰「幸好有艾因在啊,要不然,我可就不只是傷了一條胳膊這麼簡單啦!哈哈哈」
「是啊,這一次也多虧了艾因吶!」
「沒錯,大家看,我們這一次打獵的收獲,足足夠全村人吃上三個月啦!」
「哦!不愧是望月一族的繼承人呢」
艾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古銅s 的臉龐微微泛紅,他急忙道︰「比起姐姐來,我還差得遠呢。大家先把東西各自領回去,趁著雨季已經過去,早點將肉曬干」
說著,年輕的豹族人與眾人一起,開始從後面那一具具簡陋的板車上卸下所獲得的獵物。
「啊!」
急促沉重的馬蹄聲從村子的另一邊接近,引起了幾聲驚叫。
眾人紛紛拿起手中的簡陋武器,將老弱婦孺護在了中間,j ng惕地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隊騎兵疾馳到眾人面前才停了下來,戰馬不停地打著響鼻,艾因感受著戰馬噴到臉上的溫熱氣息,冷冷地盯著上面的人。
「不知各位尊貴騎士大人,有什麼吩咐?」
一位年邁的鹿族獸人顫顫巍巍地走上前,恭敬地將佝僂的身子彎的更低了,讓人感覺幾乎要栽倒在地。他身後的獸人們陸續將指向來人的武器放低。
領頭的是一位全身覆甲的騎士,在他的身邊是一名衣著鮮麗的隨從,身後則站著二十幾名騎兵。
領頭的騎士看著面前的一群獸人,厭惡地皺了下眉頭,他淡淡地掃了一眼獸人們身後車上裝的東西,輕輕地咳了一聲,便開始仔細地摩挲起唇上的兩撇胡子。
那名隨從縱馬向前一步,嚇得鹿族老者往後一退,失去平衡向後仰去。
艾因急忙從旁邊跳了過來,扶住了老者。
騎士那邊傳來一陣放肆地哄笑,獸人們卻紛紛後退著,只是憤怒地看著對面的人類,而不敢將手中的武器抬起。
隨從勒住了韁繩,輕蔑地掃了眼身下一群瑟瑟發抖的獸人,尖聲道︰「你們後面這些東西是怎麼回事?」
鹿族獸人掙扎著站了起來,低下頭,謙卑地說道︰「回大人的話,我們我們這個月的狩獵稅已經交過了啊」
「哦?你們是交了狩獵稅,不過你們後面這些東西,並不是本地的產物吧?」隨從哼了一聲道。
艾因冷冷地瞥了一眼面前這個面目可憎的人,壓著滿腔怒火咬牙說道︰「這些是從我們身後這片森林里獵到的,據我所知,雷鳴之森好像並不是索倫領主管轄」
「混賬!」
隨從的馬鞭狠狠抽了下來,艾因微微一側身子,隨從抽了個空,身子一個趔趄,險些掉落下馬。
正當他舉起鞭子即將再次揮下時,那名騎士伸手將他攔住了。騎士好整以暇地捻著他的胡子道︰「這自然不是索倫領主的轄區,這邊土地,包括你們後面的森林,全部都是帝國的領土。你們既然從森林內獲得了獵物,自然得上繳一部分稅務。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啊?」
「大人說的沒錯!哈哈」
隨從和其他騎兵紛紛笑嘻嘻地附和了起來。
「你」
艾因的喉嚨里發出了陣陣野獸般的低吼,眼楮通紅,這時,一只干枯的手掌緊緊地攥住了艾因。
「長老」
他轉過身,卻看到鹿族老人眼神漠然地搖了搖頭。長老向前走了一步,再次躬下了身子。
「大人說的極是,我們自然是要交稅的,還請大人隨意選擇」
「哈哈哈這就對了嘛,放心,我們大人很仁慈的,會給你們留下足夠的食物的!」
在一雙雙麻木的眼楮注視下,隨從帶領著騎兵們嘻嘻哈哈地挑揀著東西,搬上他們的戰馬。
「哦?竟然還能打到這種東西?這群野獸蠻能干的嘛」
「嘿嘿,大人。看來今天咱們可以早點收工了,這些東西作為您的獵物先給蘇菲夫人,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笨蛋,這是要上繳帝國的稅,懂麼?」
「啊當然,我的大人,嘿嘿嘿」
當每名騎兵的戰馬上都掛滿了戰利品時,他們才停止了搜刮,興高采烈地騎上了馬。
「你們非常不錯。我剛剛決定,從現在起,每個季度你們都要上繳一次帝國狩獵稅,我賜予你們在這片森林z y u捕獵的權利。另外,鑒于你們剛到這里才三年,我會考慮減少向你們這個村子征用民工的。好好感謝我吧,哈哈哈」
騎士等人在一片笑聲中,快馬離開了。
還站在原地的獸人們松了一口氣。
「怎麼辦啊?難道我們每三個月要進這鬼地方一回!?要知道外圍的森林里沒有那麼多獵物啊混蛋!」
「還好吧,我們加把勁,獵物總能想辦法弄到的騎士大人不是說,會減少對我們苦力的征用麼?」
「哦,是呢唉,去年出去的埃克斯和希文他們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一點消息也沒有希望那位大人說話算話,今年不要再來了」
听到周圍獸人們的議論,艾因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
「將我們村子減少征用的名額轉嫁到其他村子,這到底有什麼意義!」
四周安靜了下來,獸人們不知所措地看著突然發怒的艾因。
牛族人薩迪克苦笑了一下,走到艾因身側,將手扶在了他的肩上,輕聲說道︰「辛苦半個月的成果竟被他們拿走了一半,真不走運啊不要怪大家。人,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艾因嘆了口氣,眼神黯淡了下去。
「可是這樣活著,我們還能被稱作人麼」
一聲哭喊,打破了村中的沉寂。
眾人急急趕往哭聲傳來的地方。艾因最先轉過一間屋子,腳步不自覺地緩了下來。他緊握的拳頭微顫著,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
兩名年幼的孩童倒在了血泊之中,四肢不自然地彎曲著,身上滿是泥土。另一名孩童正蹲在一旁嗚咽著,他的腳邊有一只被捆住了的兔子。
「不!哈里!」
「羅姆!」
幾名成年男女撲了上去,將他們的孩子攬入懷中。
薩迪克將那正在哭泣的孩童抱了起來,轉身將孩童的視線擋住。他用手安撫著那幼小的脊背,輕身問道︰「發生什麼事了,愛爾達?」
「嗚他們騎馬撞了扔下了這個說作為賠償」小孩一邊忍著哭,一邊哽咽著指了指地上。
一位抱著自己孩子尸體的婦女呆呆地看了看地上的兔子,搖晃著站了起來,竟然呆滯地笑了。
「哈哈一只兔子我兒子的x ng命,原來就只值半只兔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眾人在那婦女毛骨悚然的笑聲中沉默著,空氣異常地沉重。
艾因呆呆地看著看著那位瘋了的母親,只感覺那笑聲越來越遠。
他的瞳孔漸漸縮成了一個小點,他尖尖的犬齒從唇縫中露了出來。一絲鮮血,順著艾因的嘴角流淌著
「吼!」
一聲爆吼,艾因轉身向村口處狂奔。
村中其他人愣在原地,幾秒過後,怒吼接連不斷地撞擊著空氣,身強力壯的男人們一個接一個地跟隨上艾因的身影,奔向同樣的方向。
鹿族人長老默默地看著一群人翻身上馬,向著那群騎兵消失的方向追去,並沒有阻攔。
他的臉s 異常地堅定,再也看不出一絲先前的木然。
「都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收拾家里能帶走的東西,把板車上裝滿糧食!還有,都看好自己的小孩」
騎士帶領著一群人悠閑地走在返程的路上,听著隨從拍著自己的馬屁,坐在自己軟軟厚厚的馬鞍上,愜意而又舒適。
一想到那位美麗尊貴的貴族夫人收到自己為她獻上的獵物時,那種興奮愛慕的表情,他的心都要飛出來了。
不過作為一名上官,一位貴族騎士,他有必要在自己的部下面前表現地矜持,淡定。他一邊構思著如何對那位美麗的女士描繪自己狩獵時的英勇,一邊暗暗感激著那些獸人。
「看來那些垃圾們並不是一無是處啊」
「大人!大人?」
騎士被隨從打斷了思緒,惱火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慢條斯理地道︰「什麼事?」
「那群獸人好像追上來了。」
「哦?」
騎士挑起一條眉毛,扭頭看了一眼遠處地平線上漸漸清晰的身影,不解道︰「這是做什麼?難道他們有更好的獵物拿來給我?」
「啊在下認為,可能是因為那兩個獸人小崽子。」隨從暗自汗了一把。
「這樣啊那兩個小崽子擋了本人的路,本人還好心丟下一件獵物作為補償。哼!這群野獸真是不知道好歹啊」
「大人說的是」
騎士調轉了馬頭,指揮著手下漫不經心地排成了一列。
艾因沖在最前,緊緊握著一桿簡陋的木槍。
他的雙目通紅,血絲滿布,死死地盯著對面那穿著厚重盔甲的騎士,露出了猙獰的利齒。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