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破房子位于接近城郊的地方。卡娜站在院中轉頭打量,這個四處漏風的小屋真能住人嗎?又有幾個小孩子膽怯地從門內探出頭。
巴里沖他們叫道︰「小力士你們都出來吧,這位尊貴的小姐給我們帶來了可口的食物。」
「是巴里嗎?進來扶我出去。」
巴里聞聲立刻跑了進去,隨後就扶著一個老婦人走出來。老人家佝僂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眼楮混濁無神,不過看向孩子們時卻笑得很是慈祥。
老婦人咳了幾聲後對卡娜道︰「尊貴的小姐,老婦人無法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這幾r 我身體不好無法做工,讓小家伙們受苦了。」
卡娜伸手扶過老婦人道︰「進屋說吧,外面風太大。小璇你帶著巴里把吃得分一下。」
「真是抱歉,窮人家連個干淨像樣的椅子也沒有。」老婦人手足手措,不知該不該請卡娜坐下。屋內陳設很簡單,還不如自家的雜物間,卡娜笑笑拖過小木凳坐下道︰「很干淨了,看得出孩子們每天都有用心打掃。夫人,這些孩子怎麼回事?瞧你的年紀有六十多了吧,在做什麼工作?」
老婦人為她發自內心、毫無歧視的舉動而感動莫名,心中為之一暖,看看身旁眾孩子後嘆道︰「我今年五十三,小姐莫以為我說謊騙你,窮人家面上老得快很正常。至于這些孩子都是不幸的人,說來話長。」
在漫長的交談中卡娜了解到老婦人叫莫妮卡,丈夫早死無兒無女,一直給人幫佣過活。如今這里的小孩都是流浪到洛林的孤兒︰有的是自小就被遺棄的;有的是被新伯爵手下弄得家破人亡的;有的是邊境村落被蠻族劫掠後的幸存者。
這些小孩子在洛林聚集後就互相照顧乞討度r ,備受欺凌,莫妮卡心中不忍,于是就收留了他們。問題是她本身就是自顧不暇之人,突然間又多了一群要人照顧的孩子,時間一長就累倒了,孩子們沒辦法,只能重新開始乞討,有一頓沒一頓地混r 子。巴里年紀最大,家還在時曾隨父母出過遠門,見過些世面,今天看見卡娜騎著巨虎,心中明白這種人非富即貴,于是橫下心決定搏搏運氣,期盼能討點殘羹剩飯。
卡娜看著圍在莫妮卡身邊狼吞虎咽的小孩子們心生感慨。雖說父親家教極嚴,從小就教導她人人平等、互助友愛等理念,但畢竟是身處豪貴之家,不愁錦衣玉食,何時真正接觸過底層民眾的悲慘世界!即便是身處d d 最黑暗的兩年里,也主要是和上層大貴族勾心斗智,動輒幾十萬金幣扔出去連眼都不眨一下。如今眼前的這些孩子連面包渣都細心地撿起來吃掉,真不知平常是靠什麼活下來的!
莫妮卡悲嘆︰「公爵大人在世時,對我們這些窮苦人很照顧。修建各種惠民設施,擺攤只收極低的稅,又經常在他的產業里以平價出售些生活必需品,對無故欺壓我們的貴族老爺、大富豪們更是極為嚴厲。因此,那時我們雖然也很窮,可活得有尊嚴,只要有雙勤勞的手就能夠開心地活下去。如今世道變了,或許應該說是世道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
卡娜黯然神傷,父親就是如此才會被宵小群起圍攻,以至死後也無法得到安寧。小璇插進來道︰「眼下其它地方不好說,可洛林城這一片還是由公爵大人兒子繼承的,听說他和他父親一樣仁厚呢!」莫妮卡點頭道︰「我們這些人之所以都跑到洛林來,正是心中有著這份期待。不過听說他被壞人整得很慘,願神保佑他!」
卡娜走時留下十幾杖銀幣,對她而言不過是些微不足道的零頭,可孩子們閃現淚光的雙眼讓她心中堵得慌,雲大哥歷經千年歲月,他又是怎樣看待這些事的呢?
小璇看著悶悶不樂的小姐,輕聲道︰「小姐,別不開心了,這又不是你的錯,要不我再送點錢去?」卡娜搖手道︰「不用,她們一天只花七八個銅幣,多給了只怕會帶去災難。另想辦法吧。」小璇想想也是,卡娜深吸一口氣道︰「小璇,購物計劃取消,從今天起我要看看真實的世界。」
這幾天管家及希利亞爾心中很是納悶,小姐一大早就會換身普通衣服和小璇溜出去直到很晚才回來,不知在忙些什麼,好在有那只虎大爺跟著,安全不是問題。
「希利亞爾夫人,小姐的神s 可是一天比一天憂郁啊!」
「我也正為此憂心呢,小璇又只听小姐的吩咐!」
無奈的兩人知道問也是白問,而伯爵在軍營忙得焦頭爛額更不敢去煩他,沒辦法了,兩人開始祈禱那個東方人快點回來。
卡娜躺在浴池里,熱水包裹著全身,酸痛不翼而飛,身邊的小璇也時不時地發出舒暢地申吟聲。
「小璇,我以前真沒想過有人能用一個銅幣過一天,也沒想過窮人家生病寧可拖著也不去看,更沒想過在這種環境下他們還能笑得很開心,我真不知道換了我會怎麼樣!?」卡娜語中帶著酸楚與不解。
「這些事早就存在了,公爵都沒辦法解決,小姐就不要犯愁了。再說這些事沒人會說給小姐听的。不過,不管小姐怎樣,我都跟在你身邊。」小璇亦曾是其中一份子,因此反比卡娜看得開些。
卡娜強笑道︰「那我沒錢後,先把你這個小丫頭賣掉……?」咦,今天好像少了點什麼……。
小璇也是費解地四下亂看,猛猛躲哪了?奇怪,它很喜歡和我們搶澡池的,剛才還在旁邊轉悠來著,難道……。
兩女勿忙揩干身體穿好衣服,拉開門就沖向雲隨風房間。
來到門口,里面果然傳來異常熟悉的男聲,「猛猛,不過九天沒見,好像變重了不少。怎麼樣,這地不錯吧?別舌忝,我新換的衣服。」
兩人壓下激動地心情推門走了進去,雲隨風正努力想把猛猛推開,可惜它的大舌頭始終夠得著。卡娜明明想笑,可眼淚卻忍不住先流了下來。
雲隨風有些莫名奇妙,任由兩女抱著他不管不顧地大哭起來。怪他回來晚了?不至于吧?原以為哭會也就算了,直到兩女在他懷中帶著淚痕睡著後,雲隨風才明白今天是別想知道為什麼了。
輕柔地將兩女放到床上拉好被子,坐到地上對猛猛道︰「今天咱倆只能睡地上了。猛猛,有人欺負她們?」
「沒有。」
「哦,那你都知道些什麼?」雲隨風望望床上,嚇我一跳,害得我以為對頭大舉進攻了。
「老人、小孩,沒肉。」
雲隨風愣了愣,原來如此,縮到猛猛懷里抓起大腳掌當枕頭後笑道︰「兩個非常難得的小姑娘,是不是?」
「好人,管飽。」
雲隨風樂了︰「讓你這個懶鬼多修行偏不肯,不和你說了,對牛彈琴。早點踫上她們該多好!」「猛猛,魔虎!」
「嗯嗯,知道了,對虎彈琴……」雲隨風眯著眼輕哼。
兩女睡得很沉很甜,直到被饑餓的腸胃叫醒,可是一睜眼就給嚇樂了。
猛猛正趴在床頭將巨大的虎頭搭在床沿邊盯著她們,讓她們無語的是某人竟也學猛猛那樣,又羞又氣的兩女直接踩著他跑掉了。
雲隨風揉著頭道︰「這個姿勢很不錯啊,視線容易凝視前方,為什麼她們會不喜歡呢?」
「毛、尾巴。」
雲隨風站起繞它看了兩圈後道︰「第一次覺著猛猛的話有道理。從這個高度看,這種姿勢還真是要有毛有尾巴才好看,嗯,至少是看的順眼。」
兩個小腦袋自門口探進,雲隨風笑道︰「我去後花園等著,你們換身衣服吃點東西再去吧。」
一個小時後,兩女走進觀景亭,想說話卻又不知該如何起頭。雲隨風四處看了下,奇怪,猛猛剛才還在亭外面的!怎麼一轉眼就沒影了?
小璇嬌笑道︰「十成是找人要東西吃去了,希望不是希利亞爾夫人先被猛猛找到。」
卡娜道︰「雲大哥,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雲隨風罕見地興奮到有些失態,高叫︰「絕對是重大線索,對我進一步了解那個組織非常有幫助。」兩女亦替他感到高興︰「恭喜你了,能說說這九天來的成果嗎?」雲隨風搖頭道︰「還沒到時侯,我需要進一步去求證,畢竟良心錄我只看了不到五分之一,時間跨度不到六十年。」
見兩女露出失望的神s ,雲隨風只好多透露一點,原來他是去了附近幾個大城,聚集了一些天文歷法方面的專家將二百七十多年前直至今天的相關各族的節氣、氣侯、特殊時令之類的都整理出來列表,用以驗證自己從良心錄中得到的某個線索。
雲隨風道︰「我這九天就辦了這些事,該你們了,昨天為什麼哭成那樣?」
卡娜一听這話神情又開始憂郁起來,陸續將這幾天的見聞說出,末了嘆道︰「雲大哥,這就是真實的世界嗎?」
雲隨風狂放地大笑起來,被兩女狠揍了幾下後,方灑月兌地道︰「真實的世界?卡娜你們不要太自大了,你才看到多少?微不足道的一點罷了。貧窮、富有、光明、黑暗、忠貞、背叛、友情、愛情、憎恨、絕望等等,這些都不過是真實世界的一小部分而已;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好?什麼是壞?什麼是善?什麼是惡?同一件事在不同人、不同種族眼里有著不同的認知,沒有人能看明白整個世界。卡娜,雲大哥也看不透你口中那個真實的世界,但只要我活著就會一直看下去,我不敢說自己是什麼好人、壞人,雲大哥一生行事只有一個原則︰當做則為、不計其余!無論事後出現什麼結果都可坦然承受、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