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個時辰之後,鄭四海和楚仁義便到了蘇州城里。
這蘇州城當真是江南的大城,街道寬敞,城里熱鬧非凡。道路兩旁擺滿了小攤,叫賣聲此起彼伏,行人絡繹不絕,一副過節的景象,甚至比小城里過節還要熱鬧。
楚仁義的三個師弟騎在馬上邊看邊聊,聊的起勁。只見一人說道︰「天生師弟,你看那邊好多人圍著,他們是在干什麼啊!」
「我也不知道啊,天青師兄,你知道麼?」那個道號天生的師弟,朝著適才說話的師兄問道。
「不知道,咱們過去看看吧!」
「好啊!」天生高興地回答道。
這時楚仁義發話了︰「師弟們,現在咱們是在幫鄭前輩押鏢,先助他們把東西送還,我們再來游玩,好麼?」
鄭四海朝他們笑道︰「各位賢佷,那是雜技班在表演,你們先到我家坐坐,明天我再帶你們出來觀賞,好麼?這雜技班總共要表演三天,咱們有的是時間。」轉頭向楚仁義說道︰「對了,仁義,你還沒給我介紹你這三位師弟呢!」
青城派共有十余名門人弟子,本次青城派掌門上清道人原是派前三個徒弟去參加白中天壽筵的,他們便是大師兄楚仁義、二師兄天陽和三師兄天青。但那小師弟天生也吵著鬧著要跟來。天生是最小也最調皮的一個,上清拗他不過,便同意了,囑咐楚仁義等三人一路看管著他,莫要出什麼岔子。
楚仁義听鄭四海問來,便笑著答道︰「您看我多糊涂,忘了介紹,他們叫天陽、天青和天生。」邊說邊向他們分別指去。「他們還小不懂事,鄭伯伯別見怪。」
鄭四海笑道︰「我怎麼會怪他們呢,他們听起來好像是天字輩的。」
楚仁義答道︰「是啊,青城派弟子有道有俗,並不全是道家弟子。我派出家入道的弟子,這一輩都是天字輩的。但沒做道士的弟子,就不用按照這輩分排名。」
鄭四海見他們年輕,想必是本次下山剛接觸新鮮事物,好奇之下,急y 觀之而後快,不禁笑道︰「嗯,一會我叫人帶你們出來在城里游玩一番,現在先到我們鏢局小坐一時如何?」轉頭有對楚仁義說道︰「前面再過一條街就到我的鏢局了。走,咱們快過去吧。」
楚仁義忙恭敬地回答道︰「好的,听鄭伯伯吩咐。」
轉眼間,就到了四海鏢局大門口。一眼看去,面前這大門極高極寬敞,門的橫梁上用四個金s 的大字寫著「四海鏢局」,看似是以大型毛筆所書,但筆鋒蒼勁,如鉤如劃,字跡入木三分,一見便知出自習武之人手筆。看來除鄭四海之外,鏢局內無人有此勁力。大門兩旁一對石獅極是威武,昂首挺胸,傲視眼前,雄壯挺拔,一望可知。那雄獅身後直立一根巨木,有一人合抱之粗,朝上望去,只見其甚高,巨木頂端一面杏黃大旗迎風招展,旗面所書「四海鏢局」四個大字,字跡與門前橫梁的四字相似,看來同樣出自鄭四海手筆。
鄭四海下馬來對前來迎接的手下說道︰「快叫人來幫忙搬東西,再叫兩個人去通知李員外,說銀子已經到了。」
「是!」
鄭四海又道︰「等等,大小姐呢?怎麼沒來門口接我?」
「回老爺,已經叫人通知大小姐了,她應該馬上就來。」
鄭四海笑了笑︰「你去吧,我知道了。」回頭對楚仁義說道,「走,我們先進去吧。」
這時,楚仁義和三個師弟也已下馬,便跟著鄭四海走了進去。這鏢局總處,也就是鄭四海的住處,其規模頗為龐大。走進了大門,眼前是一處寬闊的場地,場地四周不是小房,便是大宅,看來鏢局中多數鏢師均聚居于此。
鄭四海指著前面幾所房子後那最大的宅院,對楚仁義說道︰「那就是我住的地方,這里其他的房子,住的全是我的弟子和鏢局中人。」
話音未落,只听前方一個美妙動人的聲音喊道︰「爹,你回來了,女兒想死你了。」
楚仁義朝前一看,一名少女跑了過來。這少女十六七歲年紀,鵝蛋小臉,雙眼大大的,鼻梁甚高,櫻桃小嘴,跑來時眼楮里分明流露出那種溫柔思念的目光,淚水沖滿了眼眶,卻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眼里放出欣慰的光彩,面頰上掛滿了笑容,臉部的肌膚白皙中透著一點紅女敕,就像是要滲出水來,當真是吹彈得破,鬢角邊帶著一朵小黃花,一身白衫素裹,直如天仙下凡一般,看得楚仁義呆了,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那少女撲進鄭四海的懷里,微嗔道︰「爹,你這一趟,怎麼去了那麼久,你真是讓女兒想死了,你想不想女兒啊?」
鄭四海開心地說道︰「怎麼會不想我的寶貝女兒呢?爹這不是匆匆地趕回來看你了麼,我可是一路飛奔而回,生怕你等的久了,生爹的氣。」
那少女不好意思地說道︰「爹,看你說的,我有那麼容易生氣?你以後再在外人面前這樣說我,我就不理你了!」說完就低下了頭。
楚仁義從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如今血氣方剛之年,知好s 而慕少艾,乃人之常情,見到這美貌少女,一時不知所措,僵在當地,心想︰「沒料道鄭伯伯的女兒如此美貌,端莊大方,雖年少不月兌稚氣,卻如初荷曉芙一般,清秀而不失貴雅。便是天上又如何會有這般仙子!我先前听鄭伯伯提到她,還道她如鄭伯伯一般豪邁,是個粗聲粗氣的女子,貫談江湖豪情!怎想到,她一點都不像鄭伯伯。嗯,那雙大而明亮的雙眼倒是出自鄭伯伯,只是眼神看上去清澈見底,純潔無瑕。哦,那高聳的鼻梁也傳自鄭伯伯,只是j ng致秀美的鼻尖卻更是好看得多。看來她的媽媽也是個絕s 美人,不然如何生的出這般動人的仙子!」楚仁義只是盯著她看,心中如痴如醉地動著自己的小心思,卻萬萬沒發覺此舉十分無理。
鄭四海突然想到楚仁義在身邊,便對女兒介紹道︰「這位是青城派上清道長的大弟子楚仁義,我和道長是既是好友,你也不必見外,就叫他楚大哥好了,這三位是他的師弟,但年紀均大過你,按理說你也應當叫他們師兄。」
那少女抬起頭來看著楚仁義等人,輕聲說道︰「楚大哥好,三位師兄好。」說完便羞赧地轉身挽著鄭四海的胳膊,扭捏著低下頭去。
楚仁義看的痴了,見她和自己說話,頓時慌了神,不知所措地答道︰「你好。」
鄭四海笑了笑,說道︰「哈哈,這是小女鄭瑤,從小就怕羞,見到生人就不好意思,只會粘著我這個做爹的。」
鄭瑤噘著小嘴拉著鄭四海嗔道︰「爹,我哪有害羞啊!」
鄭四海答道︰「好,瑤兒沒有不好意思。」說完便拉著楚仁義等人朝自己房子走去,邊走邊說道︰「走,到我家來坐坐,邊坐邊聊,我還有好多話問你們呢!」
這時天生說道︰「鄭前輩,我們三個想上街去游玩一番。」
「好的,我找人帶你們上街去。」鄭四海朝旁邊一個路過的弟子喊道︰「阿鵬,今r 你帶這三位少俠去街上逛逛,听他們的吩咐。要知道,他們是師父的貴賓,帶他們玩的開心點!」
「是,師父!」那阿鵬轉頭向天陽等三人說道︰「三位少俠請!」說著便帶他們朝外走去。天陽較為持重,點了點頭,道了聲謝,卻遲遲未動,眼光只是向著楚仁義看去。天青與天生二人稚氣未月兌、童心未泯,見有機會暢游一番,便興高采烈地跟了出去。
楚仁義此時心神不屬,沒看到天陽投來的目光,自也沒有回應。天陽本不y 外出,怎奈承受不住兩位師弟的熱情相邀,硬是被拉了出去。
這時鄭瑤突然想起孫達他們,便問道︰「爹,孫伯伯和大師兄、二師兄呢?他們回來了,怎麼也不來看看我?」
鄭四海躊躇了一下,答道︰「你孫伯伯累了嘛!他想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就來看你!」
「可是他們每次回來都要來看我的啊!」
「哎,乖女兒,你孫伯伯這麼疼你,你就讓他好好歇息一番,等他j ng力恢復了就來看你!」鄭四海安慰道。
鄭瑤噘著小嘴,拉著鄭四海說道︰「可是人家想孫伯伯了嘛!我要去看看他。」
鄭四海趕忙說道︰「哎呀,你就不想爹爹麼?爹可是要嫉妒你孫伯伯了!看爹給你買了多漂亮的一支首飾!」說著,便拿出在京城買的那支發簪。
鄭瑤見了那碧玉發簪通體晶瑩剔透,漂亮非常,十分喜歡,拿在手上左看右看。
鄭四海笑道︰「喜歡麼?這可是爹挑了好久才選中的。」
鄭瑤滿臉笑容地答道︰「喜歡,非常喜歡,謝謝爹!」
「呵呵,乖女兒,你孫伯伯確實累了,今天就不去打擾他了好麼?我們改天再去找他!今天你這位楚大哥來了,人家是客人,咱們怎麼也要招待一下呀!對不對?」
鄭瑤點了點頭。
鄭四海說道︰「那趕快去叫朱嫂他們多做些好菜,歡迎你楚大哥。」
「嗯,知道了爹!」鄭瑤說完便朝廚房走了過去。
鄭四海等女兒走開了,轉頭對楚仁義說道︰「賢佷,你知不知道我為何不對女兒說出孫達受傷的事實?」
楚仁義答道︰「鄭伯伯是不想讓令嬡擔心?」
鄭四海點了點頭︰「是啊,這丫頭在我每次外出走鏢之時都非常擔心,哭著叫我路上小心,怕我一去不回,依依不舍的樣子,讓我看了就傷心啊!」
楚仁義不解地問道︰「看樣子,鄭姑娘沒怎麼出過遠門,她怎麼知道江湖凶險?又怎麼知道你們這一行更加危險?為了她不提心吊膽,你們也不可能告訴她走鏢期間所經歷的險惡啊!」
鄭四海臉上的表情漸漸憂傷起來,過了一會,才答道︰「這丫頭自小死了娘親,是我這個當爹的,一手把她拉扯大的,這十年來她就是我最疼愛的人。她七歲那年,母親害風疹而離她遠去。她母親過世時全身起滿紅斑紅點,臉s 發青,口唇紫紺,喘得厲害,心慌胸悶,可說得上每口氣都似乎接不上來。當時我忙請名醫赴診,但眾人一番診治,毫無起效。孩子她母親發病當晚便過世了。這丫頭在她母親臨終時一直陪伴在身旁,我等本不y 如此放縱她,生怕此病將其傳染。但她母女二人骨肉至親,情感致密,若在永別之前不準她倆相聚,此後再無相會之期。沒想到這丫頭雖從小多病,這次卻沒被此病波及,想必是其母親天靈庇佑。」
楚仁義奇道︰「恕我冒昧,鄭伯伯怎知伯母患風疹而亡?是這里的大夫診斷的麼?」
鄭四海道︰「是蘇州城最好的大夫陳力行來府上診療的,想必不錯。」
楚仁義點頭道︰「看來我是沒學到師父的醫術,這許多疾病,我都只是一知半解,稍有變化,我便無法分辨,若是師父和二師弟遇到什麼奇難雜癥,當必迎刃而解。」
鄭四海接著說道︰「孫達和我的那些弟子也都非常疼愛她,她從小沒怎麼傷心過,母親去世對她來說,是個極大的打擊。她近有一年茶飯不思,每r 只是在我們勸導下進食少量湯水。一年下來,整個人瘦骨嶙峋、形容憔悴,真讓我痛心不已。過了兩年,她才逐步從悲痛中抽身而出,漸有歡聲笑語。但五年前,卻又發生了另一件大事。」
楚仁義听得入神,此時心中關切,忍不住問道︰「哦?那是什麼大事?」
鄭四海從容說道︰「是我們鏢局押鏢途中遭遇惡賊,慘受重創。」
楚仁義較為驚訝,說道︰「當時敵方定是人多勢眾,四海鏢局寡不敵眾,以致敗北。」
鄭四海搖了搖頭,說道︰「敵人只有一個,我等數十人圍攻他一人,尚且不能取勝!以眾凌寡,絕非江湖好漢所為,若在平時,絕無此等情景出現。但他前來劫鏢,y 傷我等x ng命,那是不得不與其爭抗之勢,說不得,我們眾人也只能群起攻之。」
楚仁義更增詫異︰「鄭伯伯武藝無雙,單你一人已是百夫莫敵,此盜又怎能在你手下取勝?更何況四海鏢局眾英雄圍攻,他如何能敵?」
鄭四海嘆了口氣,說道︰「講出此人姓名,你便知我鏢局眾人非其敵手。」見楚仁義盯著自己,兀自不信,便道出那賊人姓名︰「他叫余鋼錘,是世間名聲最響的獨腳大盜,天下英雄聞其名而s 變,當真猛于虎也!」
楚仁義從小跟著師父上清道人長大,上清傳弟子技藝之時,只是以與其相等之功力過手,免得眾弟子見師父功力深厚,因此喜大貪功,為求進境而傷練氣之法。是以眾弟子均不覺師父有著極高超武藝。而此番蘇州城外見鄭四海大顯身手,料得其武藝必勝本師。楚仁義此刻听得有人更勝鄭四海,又是不由他不信,只嘆天下之大,高人輩出,當真是如師父所說︰「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楚仁義听了余鋼錘的名字,卻似茫然,問道︰「他是最出名的獨腳大盜?竟如此厲害?下次見他需小心謹慎!」
鄭四海見他不識余鋼錘,不答他話,反問︰「你師父未對你說起江湖中事麼?」
楚仁義道︰「師父偶爾說起天下英雄事跡,但所說不多。他老人家每r 教我等習武,閑暇之余講一些武林中的故事,卻均是古往今來大英雄、大豪杰行俠仗義之壯舉,也有許多是古時各大名醫贈醫施藥、治病救人之美事。他老人家教導我們要盡習古人美德,今後善加利用自身武功及醫術,造福百姓。是以提及者,均善人也。而如此厲害的惡人,師父似乎沒興趣。」
鄭四海點了點頭︰「難怪,你師父一心為百姓謀福祉,此心可嘉,便是教導弟子之時,也以此為重。」
楚仁義道︰「鄭伯伯適才所說,那人名為余鋼錘?怎麼會有這麼古怪的名字?」
鄭四海道︰「他是姓余,但鋼錘非其本名,只是他善使大錘,隨身攜帶的雙錘乃j ng鋼打造,沉重堅硬。使將出來威力無窮。道上的人不知其真名,見其雙錘厲害,便以此為名。就這樣叫著叫著,余鋼錘此名已揚千里,他的本名倒無人深究了!你想知道當時與之對戰的情景麼?」
楚仁義道︰「願聞其詳!」
鄭四海道︰「好,我們長話短說,以免瑤兒在里面等得著急。」他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那次,我們鏢局從杭州運送四萬兩黃金入皖,路程不短,在道上需行走半月。在蘇皖邊境上遇到那家伙,只見他橫立道邊,雙眼斜視鏢車,他是老手,見鏢車陷地甚深,知其裝有黃金,便上前動手。當下數名鏢師齊齊攔截,卻如何是其對手,只見他雙錘揮舞,那幾名弟兄頭顱被砸得稀爛,登時了賬。我見狀忙出手攔截,雙方兵器相交,我立感右臂酸麻。但見鋼刀彎曲,已為其鋼錘所損。我知其力大,揮舞鋼刀游身而戰,卻不知其身法竟靈敏之極,遠在我之上,十余招之後,我已處下風,為其雙錘所迫,身法滯緩。此時孫達、李清、瞿正明及各弟子、各鏢師蜂擁而上,將其圍困。他見我等人勢眾多,雙錘封閉取守勢,我等雖眾,卻難傷其毫發。只見他偶出一錘,定有一人喪命,他錘重力大,卻又揮舞如風,令人難以抵擋。雙方僵持不到半炷香時程,卻似熬過數r ,他運錘如雷似電,迫的眾人喘不過氣來。投身其中,有如置身地獄一般,其時已有三十余人命喪錘底。恰逢唐軍秦王部屬所攜軍隊側過,步履整齊,如同山崩于前,震耳y 聾,他誤料我等幫手前來,見一時戰我不下,棄鏢而走。我們雖然拼死抵御而勝,卻也損傷慘重,我的十幾個年輕弟子與十余名鏢師都陣亡了。瑤兒得知他們死訊之後,整r 不吃不喝,以淚洗面,沒過幾天就又瘦了一圈。我那些弟子把瑤兒當成小妹妹一樣,他們一死,瑤兒就像突然失去了十幾個親人一般,那種痛苦並非常人能夠理解。我從前沒見瑤兒這麼傷心過,她原來很喜歡微笑,但自從她母親去世後,她便郁郁寡歡,好容易從中擺月兌,又發生此事,當真噩耗連連。此事之後整整一年,她更是絕無歡聲笑語,經常一個人坐著發呆。現在那件事已過去很久,我們四海鏢局近來也沒遇過大盜,瑤兒已漸漸忘卻了以前的那些事,變得開心起來。但每次我出外時,她都還是一副憂郁神情。」
鄭四海頓了頓,接著說道︰「沒想到此次外出,又踫到這麼聲勢浩大的匪群,死了這麼多人,我不想女兒再為我擔心,因此不想把這件事告訴她。」
楚仁義點了點頭,說道︰「明白,鄭伯伯,但你這樣能瞞得了她麼?」
鄭四海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放心吧,瑤兒外出甚少,現在只是和孫達,還有我的大弟子、二弟子相熟,只要他們養好傷,我再吩咐大家不要在這兒討論此事,瑤兒便看不出來。你也幫我守住這個秘密,好麼?」
「好的,鄭伯伯,你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
鄭四海笑道︰「多謝賢佷了!走,到家里坐著聊!」說完,便拉著楚仁義朝自己家走去。
轉了幾個彎,兩人便走到一處大型庭院前,只見里面矗立著一座大宅,這是鏢局里最大的宅院,也就是鄭四海的家。
兩人從正門走進,剛進門便有人前來迎接。一名年輕丫鬟上前道了個萬福,說道︰「老爺您回來了,剛才小姐出去接您了。」
鄭四海點了一下頭,說道︰「知道了,剛才踫見她了。」說著朝旁邊楚仁義一指,吩咐道︰「這位是青城派楚少俠,他來我們這兒,要住上一段r 子,你快去叫黃媽把西廂那間最好最大的客房收拾收拾,讓楚少俠幾個師兄弟住在那兒。」那丫鬟答應一聲便去了。
鄭四海拉著楚仁義走進內堂坐了下來,旁邊兩個僕人立刻端了茶水送將上來。鄭四海對那兩人吩咐道︰「去廚房催催朱嫂她們快點做菜,好招待我們的貴賓。對她們講,不要準備鏢局的慶功宴了,過幾天我們再慶祝。」這二人答應後便出去了。
楚仁義問道︰「鄭伯伯,你們每次回來都開慶功宴麼?」
鄭四海答道︰「嗯,我們每次回來都要慶祝。已經很多年沒有踫到賊匪了,沒想到這次遭遇這伙賊人,當真人多勢眾,居然帶著三百多號人,千里迢迢地跑到這里來劫鏢,令我們損失了那許多兄弟。這次只有等把死傷兄弟的後事辦理完善之後,才能慶功。說到這里,還是得多謝仁義你,要不是你,我們也別慶功了,等著丟失貨物,賠別人銀子吧。」
楚仁義忙道︰「快別這麼說,鄭伯伯!這樣可折煞小佷了,要不是鄭伯伯你武功高強,殺了他們頭領,他們也不會跑!」
鄭四海笑道︰「我們也別互相吹捧了,你就在我這兒先住著,到時咱們一起去給白中天賀壽,好麼?」
楚仁義點了點頭︰「好的,一切都照鄭伯伯吩咐辦。」
兩人又聊了一會。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鄭瑤走了進來,向楚仁義打了聲招呼,便走到鄭四海身邊說道︰「爹爹,我已經叫朱嫂做了好吃的來招待楚大哥,同時也慶祝你回來,咱們什麼時候開慶功宴啊!」鄭四海一听她這麼問,一時沒想起來怎麼回答。
這時楚仁義趕忙答道︰「哦,是這樣的。鄭姑娘,這一回鏢局來回兩趟都在送鏢,大家都累了,是以慶功宴要過幾天再開,讓大家休息休息。」
鄭四海趕忙答道︰「對,大家都累了,休息兩天再開。你快去看看黃媽有沒有收拾好那間客房。」
鄭瑤問道︰「什麼客房啊?」
鄭四海笑道︰「傻丫頭,是給你楚大哥師兄弟他們住的客房啊,快去看看吧!」
鄭瑤起身走了出去,鄭四海轉頭對楚仁義說道︰「剛才幸虧有你,不然我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便露餡了。」
楚仁義忙說不敢當。
傍晚時分,酒菜都準備好了,天陽等三人還沒回來,料想是在集市玩瘋了。鄭四海便和楚仁義、鄭瑤三人同桌用餐。
楚仁義坐在鄭瑤身旁,聞到她身上的芳香,轉頭一看,但覺她明艷不可方物,只得低著頭朝嘴里扒飯,也不知說什麼話才好。鄭四海問他一些話,他也是不著邊際地胡亂回答兩句。
鄭四海看在眼里,立刻便明白了這年輕人的心事。他看此人武功不錯,人品似乎也很好,瞧著甚是老實忠厚,如果真能成為自己的女婿倒也不錯。不過自己就這麼一個女兒,倒也需慎重考慮,好在楚仁義打算在此多住數r ,之後更要同行前往杭州,所處時光甚長。如此朝夕相聚,r 久易見其心。鄭四海心底早已十分喜愛楚仁義,y 待觀察一番,也總是對寶貝女兒盡心,對亡妻有個交代。
此時楚仁義心里也不知亂七八糟地想些什麼。他從小就被師父撿回撫養,整r 不是在山上練功,就是听師父講些養生之道、俠客之義,甚少下山。便是有數次外出,也是跟著師父一行。山上沒有女弟子,他本就從未與女孩接觸,即便到了山下,踫到的也是尋常少女、潑辣婦人,這些女子不是相貌平平、目露凶光,就是脾氣暴躁、口出穢言。世間女子,本非人人皆是如此,但楚仁義甚少外出,說他見識淺薄,也不為過。他這二十余年間,何曾見過鄭瑤這等大家閨秀、美若天仙、柔情似水、七分溫柔又帶著三分嬌氣的大小姐。
正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楚仁義這血氣方剛的少年人自也不例外。且《詩經》有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故這楚仁義一見到鄭瑤,便對她心存好感。只是他很少與其他少女說話,在鄭瑤面前便也甚為拘謹,千言萬語,卻難以啟齒。
此頓飯的菜式真可謂十分豐盛,並且每樣菜都是蘇州的出名好菜,但楚仁義卻沒怎麼分辨出菜的好壞,他一腔心思全都放在了鄭瑤身上。而鄭瑤卻不停地和鄭四海聊天,一會問父親出門在外辛不辛苦,辛苦的話就在家多休息幾r ,她親自服侍,讓父親疏松筋骨;一會問父親最近想吃哪樣菜,她明天立刻去買來,親自下廚,烹飪來與父親品嘗。席間只听得鄭瑤與父親對話,就是沒和楚仁義聊上兩句。楚仁義x ng格本就內斂,此時心情又較為緊張,便也沒說話。
用餐完畢,鄭瑤見鄭四海累了,便要扶鄭四海回房休息。楚仁義y 待在後院里散步,向鄭四海說了。鄭四海點了點頭道︰「楚賢佷在院子里隨便逛,就當這是自己家一樣,不必客氣,老夫確實有那麼一點疲憊,就不陪楚賢佷了。」
楚仁義道︰「鄭伯伯客氣,您先去休息,不用特意招待我,我自己到處看看就行。」
鄭四海也真是累了,上午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打斗結束便忙著運送鏢車回來。到了家里,怕女兒擔心,還要說個謊來安慰她。此時吃飽了飯,由女兒扶回房間,衣服都沒月兌,就倒在床上睡了。鄭瑤幫他除卻衣襪之後,便退出房去。
此時楚仁義正在院子里獨自徘徊,他望著天上的月亮,只覺得這明月十分美妙。
此時月兒剛升上天空,也不是十足的圓亮,可楚仁義覺得這比十五的明月更為好看。不知是否今r 特別興奮,他久久地看著那明月不肯回屋。也不知這份高興勁是緣于今r 第一次打了這麼個勝仗,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個絕世美人。
正當楚仁義傻乎乎地望著月亮發呆,只听得背後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正是鄭瑤。只見她臉上寫滿一股憂郁的神情,慢慢地走了過來。
楚仁義見狀,忙上前打個招呼。鄭瑤抬起頭看了看他,又轉頭向天上的明月望去,說道︰「若上天有眼,為何總是讓這明月時有圓缺?怎不讓月亮年年月月r r 都變成圓月,又怎不讓每家每戶每天都能團圓呢?」
楚仁義看著她一臉憂傷的神情,心下不忍,問道︰「鄭姑娘,你怎麼了,為何看起來滿懷心事的樣子?」
鄭瑤道︰「楚大哥,你說爹爹這次外出保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楚仁義奇道︰「你怎麼會這麼問呢?」
鄭瑤搖著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怎會這樣想,只是這次爹爹回來和平常不大一樣,孫叔叔和大師兄他們都不來看我,慶功宴也不開了。我真擔心他們這次出事。楚大哥,你老實告訴我好麼?我真的很擔心爹爹受傷啊!」說著說著,淚水已奪眶而出。
楚仁義看到鄭瑤這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只覺心疼不已,當下便想把真相說了出來。但轉念一想,自己答應了鄭四海保守這秘密,豈能出爾反爾。再則,若說出來真相,卻更會使她傷心。念及于此,楚仁義便溫言安慰道︰「鄭姑娘你不用擔心,下午不是和你說了麼,鄭伯伯他們是因為來去雙向都要押鏢,名義上是押一趟鏢,其實相當于兩趟。是以此番大伙回來之後,都覺得很累,慶功宴過兩天再開,那時你就可以見到你大師兄和孫叔叔他們了。」
鄭瑤臉上兀自掛著淚珠,望著楚仁義,有些懷疑地問道︰「楚大哥你沒有騙我吧?」
楚仁義笑道︰「我干嗎要騙你呢?我知道你小時候發生的那些事,對你影響很大,但是你一定要對你爹爹有信心,他哪是那麼容易出事的啊!」
鄭瑤驚奇地看著楚仁義,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小時候身邊發生的那些事啊?」
楚仁義為求平復鄭瑤心情,一時口快,把不該說的話也說出來了,此刻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說道︰「那是鄭伯伯告訴我的。我當真無意提起你的傷心事!你別生我氣啊!」
鄭瑤點了點頭︰「我不怪你!」
楚仁義心下大喜,進而安慰道︰「明月時有y n晴圓缺,這是天意,我們誰都無法改變。但我們能做到的就是要珍惜現在團圓的時光,你小時候雖然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卻教會了你更加珍惜和爹爹相聚的每一年一月、每一時一刻,不是麼?」
鄭瑤听得此話有理,這時才破涕為笑,說道︰「是啊!楚大哥你真會開解人,我本來是有些傷心的,听了你的話,心情好多了。」
楚仁義也笑道︰「是你自己能想的通,我的開解才有效!你看你這小丫頭,一會哭一會又笑,哈哈,真是…」
鄭瑤拍了一下他,微嗔道︰「你取笑我,真是…真是什麼?」
楚仁義道︰「你真要我說出來?」
鄭瑤面s 一紅,害羞地轉過身說道︰「是啊,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來,你說我又哭又笑,真是不害臊嘛!」
楚仁義笑道︰「我哪敢嘲笑你鄭大小姐啊!我說你一會哭、一會笑,真是可愛啊!」
鄭瑤被他這麼一說給逗笑了,這時只覺得和他之間的距離似乎近了許多,便不再把他當陌生男子看,也不像初時那般拘謹。又和楚仁義聊了一會,自覺困意大增,便向他告辭,回房去睡了。
這時楚仁義的心情特別興奮,他絕沒想到和鄭瑤能有此番接觸,更沒想到自己能和如此天仙一般的人兒說上這麼幾句話,心中像小鹿亂撞,撲通撲通直跳。他慢慢踱步回房,沉浸在這寂靜曼妙的月輝之下,陶醉在那柔腸百轉的回憶之中。
楚仁義回到房間里,怎麼也睡不著,只是想著剛才和鄭瑤聊天的情形。天陽、天青、天生這三個師弟,在鬧市上逛完,早已回轉來了。他們的心情也是相當興奮,不停地討論著今r 在大街上看到的新鮮事物,還有那些在小攤上品嘗到的美味佳肴。
楚仁義睡不著,便和師弟們聊了起來,問他們在街上玩了些什麼、那些雜耍表演好不好看,那神情看起來比他三個師弟還要愉悅,把這三人弄得莫名其妙。
那個最小的、也是最調皮的師弟天生問道︰「大師兄,你今天怎麼了?平r 里沒見你這麼多話,今r 你也沒和我們出去游逛,怎麼會這麼高興呢?是不是在這鄭家踫到了什麼好玩的事物,給我們講講好麼?」
楚仁義見他這麼問,便不好意思地說道︰「沒什麼,其實也沒什麼。哦!是了,我是看見你們出去玩得這麼開心,我也替你們高興,順便就問問你們玩了些什麼!」
「哦,原來是這樣。」天陽笑著說道,「早知道你也和我們一起去了!這街上是挺熱鬧的,我們青城山,可就沒這般好玩。」天陽本是被兩位師弟硬生生地拖出去強行游玩,此刻似乎並未半分後悔。
楚仁義說道︰「可是我們說來是客,人家鄭總鏢頭要招待我們,總不能不去吧!這樣多失禮于人啊。像你們三個這般只顧著玩,不理主人,那可真是丟了我們青城派的顏面。」
那天生師弟趕忙說道︰「所以說我們這個大師兄最好了,沒有師兄的架子,又對我們管教不嚴,我們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他還能舍己為人,讓我們出去游樂,自己一個人呆在這屋子里‘受罪’,最難得的是,他現在看到我們高興,竟然比我們還開心。」說著說著便搭上楚仁義的肩膀,看著他,開玩笑的說道︰「大師兄你好偉大哦!」
楚仁義忙把他的手拍下來,笑道︰「就知道拍馬屁,現在在別人家做客呢,正經一點好不好!」心中卻想道︰「天生說我呆在這里是受罪,其實我不知道有多開心,若是世間的罪能有這般享受,那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寧可心甘情願地去受罪呢!」
幾個師兄弟鬧了一會,都覺得累了,便躺在床上睡了。
第二天一早,眾師兄弟起來後,天生還鬧著要出去游玩。
天青也應聲說道︰「听說這個雜技班要表演三天呢,我們再去看好不好?」
楚仁義笑道︰「你們就知道吃喝玩樂,那雜技班的人也要休息,這麼早的天,他們也不會出來表演啊!況且再麻煩人家派一個人帶你們出去享樂,多不好意思!」
天生忙說道︰「今r 不用特意找人帶我們出去,昨天就把這附近模熟了,如今我們自己就能外出溜達,就算早晨看不了雜技,也可以玩玩其他的!大師兄,今天帶你一起出去,怎麼樣?」
楚仁義還沒說話,天生、天青二人就把楚仁義推出房間,硬要拉著他上街閑逛。
楚仁義x ng情溫和,雖然師父上清將師弟們都交給他管理,但他對師弟從不嚴厲呵斥批評,因此眾師弟對他也就毫無顧忌,就這樣把他拉到了院子里。楚仁義也不喜拂逆別人之意,見師弟們興致如此之高,便隨他們去。
幾個人剛到院子里,便見到鄭瑤迎面走來,後邊跟著一個丫鬟。那丫鬟雖不若鄭瑤這般明艷不可方物,卻也皓齒明眸、姿s 動人。
而鄭瑤俏立此處,清雅秀麗、端莊得體,登時吸引眾人目光。微風拂過她發梢,將她烏黑柔順的長發輕輕吹起,顯出那稚氣未月兌的白皙面龐,更增雅致。乃是十二分的純潔中透出一絲秀雅的嫵媚,極是動人心弦。
只看得天青、天生二人心馳神搖、不能自已。只有天陽跟上清學道r 久,定力甚佳,不為所動。
天生伏在天青耳邊悄聲道︰「人道江南風景如畫、美人如雲,當真不假,咱們來時,路上看到的風景當真如畫中仙境一般,而今r 所見美人更勝雲巔仙子。這‘風景如畫’的‘畫’,自是指妙筆丹青;‘美人如雲’的‘雲’,其實是比作天宮祥雲!」
天青也是心魄為其所奪,呆了半晌,才說道︰「別人說美人如雲,那‘雲’的意思是指‘眾多’,哪里是什麼‘天宮祥雲’的意思?你就愛亂說!」
天生辯道︰「就是這個意思!你就愛咬文嚼字,我不和你強辯!」
天青道︰「你倒反咬一口,那我問你,今r 一下子就見到兩個如此絕倫月兌俗的人兒,那如何解釋?那還不是‘眾多’的意思麼?」
天生道︰「哪有?這個丫鬟和那個大小姐比起來差得遠了,虧你還拿來相提並論!」
天青道︰「這個丫鬟已經很美了,你以前見過比她更有姿s 的沒有?」
天生搖了搖頭。
天青笑道︰「那我說‘雲’是‘眾多’的意思,沒錯了吧!」
天生冷冷地說道︰「如果當真美女如雲,那怎麼已入江南數十r ,沒見過一個比她們更美麗的?」
天青撓了撓頭︰「這…」
鄭瑤見他們走過來,問道︰「楚大哥,你們這麼一大早到那里去啊?」
楚仁義答道︰「鄭姑娘早,我這三個師弟要去街上逛逛,我推月兌不過,便陪他們同去。鄭…鄭姑娘也起來這麼早啊,不如我們一起去市集上轉一轉?」
鄭瑤說道︰「好啊,反正我也好久沒去鬧市了,今r 就和你們同去吧。」
楚仁義沒想到鄭瑤會一口答應,此刻見她願意同往城中游玩,興致大增,忙說道︰「正好我們對附近不是很熟,難得鄭姑娘肯和我們同行,真是太好了!」
鄭瑤笑道︰「什麼叫難得我肯和你們同行,難道我像是很難說話的人麼?」
楚仁義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鄭姑娘你別誤會。其實我是說,我們能和鄭姑娘一同游街,那是十分榮幸的一件事。」
鄭瑤身邊的丫鬟「噗嗤」一聲笑了,說道︰「楚公子,你如果在剛才那句話之後再加上兩個字,就更有意思了!」
楚仁義問道︰「不知是哪兩個字?」
那丫鬟笑道︰「便是那‘示眾’二字!」
楚仁義一臉迷茫,問道「示眾?何解?」
那丫鬟笑得前仰後合,好不容易止住笑容,說道︰「如果你說成‘我們能和鄭姑娘一同游街示眾,那是十分榮幸的一件事’,你說可不可笑?」
楚仁義覺得一點都不可笑,這樣說簡直是唐突佳人,但這丫鬟看似很得鄭瑤寵愛,其勢不可與之爭辯,只得微笑道︰「小姐所言甚是!當真幽默風…」
未待楚仁義說完,那丫鬟搶著對鄭瑤說道︰「小姐你听,他把我當成大小姐了,這不是說你長得像丫鬟麼?」
楚仁義心頭一驚,暗道自己蠢笨,連話都說不好,忙賠禮道︰「在下絕無此意!鄭姑娘莫怪!」
鄭瑤微笑︰「楚公子別介意,我這丫頭自小口齒伶俐,得理不饒人…」
未待鄭瑤說完,那小丫鬟又問道︰「楚公子,你剛才還沒回答我,我說的笑話可笑麼?」
楚仁義只得答道︰「姑娘真是可笑之極!」
那丫鬟又道︰「你說我可笑之極?」
楚仁義點了點頭,那丫鬟氣呼呼地說道︰「我問你,我剛才所說笑話可笑麼!你卻說我的人可笑、我的行為可笑!你這是說我笨,可不是侮辱我麼?」說完作勢y 哭,朝著鄭瑤撒嬌。
鄭瑤一臉尷尬,y 待向楚仁義賠不是,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楚仁義在鄭瑤面前如此窘迫,更是不知所措,臉紅到脖子根,看樣子直像大姑娘似的。
那丫鬟見楚仁義尷尬,心中一樂,說道︰「好了,放你一馬,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我的笑話好不好笑?」
楚仁義此次甚為謹慎,說道︰「姑娘說的笑話很好笑!」說完便「哈哈」干笑兩聲。
誰知那小丫鬟又對著鄭瑤說道︰「小姐你看,這人多可惡!」
鄭瑤不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望著她,想听她說些什麼。楚仁義也是一臉迷茫,可不知哪里又說錯了話。
只听那丫鬟接著說道︰「小姐,你這人心地太好,可听不出來他在嘲笑你!」鄭
瑤心中不信,撇著小嘴說道︰「小雲,你別亂說,多失禮啊!」
楚仁義這時才知道,這丫鬟叫做小雲,自己可不知行事何處不妥,惹她生氣了。
小雲對鄭瑤說道︰「我可沒亂說,他說‘鄭姑娘被人游街示眾,這故事可真是好笑’,你說他惡毒不?」
楚仁義心中大驚,暗道︰「可中了這丫頭的圈套了,她也真是的,亂說一氣,也不怕鄭小姐生氣。」
鄭瑤模了模小雲的頭頂,笑道︰「你這臭丫頭就愛胡說,別把我說得如此不堪。」
小雲伸了伸舌頭︰「不是我說的,是他!」邊說邊指向楚仁義。
鄭瑤拉開她的手指,微笑中輕嗔道︰「好了,小雲,你可不知道有多失禮。」
這小雲從小服侍鄭瑤,二人像親姐妹一般。鄭瑤x ng格柔順,與人相待,均是輕言細語。是故小雲與鄭瑤之間絕無主僕之分,二人非姊妹而情勝姊妹。小雲年紀小鄭瑤半歲,有時像妹妹一樣撒嬌,倒要鄭瑤來哄。
這時小雲向楚仁義做了個鬼臉,問道︰「楚公子,我家小姐說我失禮,你說我可曾有所失禮?」
楚仁義笑道︰「姑娘活波開朗、可愛至極,何論‘失禮’二字?」
小雲「嘿嘿」一笑︰「這‘失禮’二字可是我家小姐說的,你說她錯了?你做客四海鏢局,小姐身為主人家,對你謙恭有詞,你卻對她無理之極,我看你是不知好歹!」說完之時,已是聲s 俱厲。
鄭瑤忙伸手拉開小雲,柔聲勸道︰「快別胡說了,給楚公子道歉,請他別責怪你。」小雲把手摔開,鄭瑤見其生氣,也不敢再上前勸慰。
楚仁義見小雲發火,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噤聲。
小雲得理不饒人,怒道︰「把你那雙賊眼從我家小姐身上拿開!爾當為知書達理之人,豈不知‘非禮勿視’?你今r 一見到我家小姐,那雙賊眼珠便上下打量個不停,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