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她的聲音像一陣風,輕輕地吹到他的耳畔,撫模著他的臉頰,他不禁轉過頭,她那微微一皺的眉頭像平靜湖面綻放的漣漪,盛開在月亮般美麗的臉龐,那時候,他覺得它就像罌粟,你甘願被它的毒氣沉醉,也不願自拔。
「為什麼用那樣看著我?」它目光直視前方,但張揚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它的眼楮。
「你真美」,他情不自禁說。
「可惜我是個鬼」,它說,「在我生前,也許,你從來不會認為我美,我們就像彼此生命中的一個過客,本不該有交集的,造化弄人,我們做了一年多的鄰居,只有過片言半語,而在我死後,我們卻在這樣的黑夜談著莫名其妙的話」。
走過金碧輝煌、燈火明亮的大廈旁,不經意間,透過那閃亮的牆壁,他看到它那開裂的頭顱,稀疏的頭發,血肉模糊的臉龐。
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只隔著一面鏡子,而這面鏡子呈現出血淋淋的事實橫亙在他的面前,也許那道坎,是世俗無法逾越的鴻溝!那一刻,他只感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爬到全身,劇烈的惡心感竄上胸口,他扶著路旁的樹奮力嘔吐,清澈的口水溢出嘴角,淌在地上。
那是何等慘不忍睹的畫面!
「有的事是沒法改變的」,它幽幽地說,「縱使你看到的我擁有美麗的容顏,但始終改變不了我血淋淋的真實模樣,而你,只沉醉于我虛偽的容顏而已」。
他掏出紙擦了擦嘴,沒有接它的話,「早些時候吃爆米花吃得太飽了」。
月亮的一半躲進雲層,天漸漸的暗了下來,他不經意間走到它的另一側,遮擋住它映在牆壁那觸目驚心的容顏。
「你這是干什麼?」它問。
「我寧願在某一天到來,當你煙消雲散的時候,我只記得你的美麗」,他說。
「那是因為你喜歡逃避現實吧」,它一語道破。
兩人默默地行走著,還有一百多米,就到動物園了,他說︰「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什麼游戲?」
「你回到這里面」,他掏出相片,「過一會兒,當我輕輕的拍動照片,你就出來,但你出來的時候,要保證閉著眼楮」。
「這是?」
「就這麼定了」,張揚說。
它一皺眉頭,「好吧!」
他感到手上的照片微微抖動,它便消失了。
張揚鬼鬼祟祟走到動物園門口,四處張望後,一鼓作氣攀爬上圍欄,脹痛的肚子並不影響他身手。
穿過一片y n暗的小樹林,他到了動物園那個大亭子里,晚上風有些小,涼嗖嗖,總有一種莫名的詭異,似乎,這里的某個角落還藏著個什麼東西。
一切完工的時候,他滿足地欣賞著自己的杰作,便拿出照片,輕輕地拍三下。頸後一涼,他轉過身,和以往一樣,它的出現總貼得那麼近,雖然它閉著眼楮,仍被它身上散發出來的涼意迫退幾步。
「你可以睜開眼楮了」,張揚說。
它睜開眼楮,瞬間痴了,紅唇微啟,有說不出的驚訝。
在他們的四周點滿了蠟燭,蠟燭的紅光圍成一個巨大的心形圈子,正前方,蠟燭排成四個大字︰「生r 快樂!」燭光照亮了它慘白的臉龐,臉上有一絲詫異,但更多的是欣慰。
「雖然來得太遲」,張揚說,「但我希望你快樂」。
「可我已經死了」,黑暗中,突然傳來一句y n冷的話,張揚一愣,與此同時,所有的蠟燭瞬間熄滅,在昏暗的月光下,它慘白的臉煞是嚇人,氣氛凝固,像冰一樣寒冷。
「過生r !你是要提醒我,我已經死了嗎?」它y n陽怪氣地質問道。
這一切出乎了張揚的意料。
它向他逼近,臉上有種不可違拗的冷酷,血液慢慢爬出它的眼楮,在慘白的臉龐上流淌。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那時候,他不會懷疑它不會把自己撕成兩半。
它再不是美麗女鬼,而是索命厲鬼,它一步步逼近,張揚一步步地後退,直到頂在柱子上,手上的照片掉落,這到底是怎麼了?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與此同時,四周響起了犬的狂吠,「汪-汪-汪-汪-汪-汪……」,聲音不絕于耳,緊接著,三只壯碩的巡邏大狼狗向亭子圍來。
林兮退了一步,轉過身看著那三個狼狗,y n冷的月光下,它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緊接著,它的身體開始變化,頭顱開始慢慢裂開,那美麗的臉龐消失了,頭發正稀拉掉落,伸出的雙手指甲變得又猩紅又長,狗狂吠聲漸漸低沉,最後變成了「嗚-嗚-嗚-嗚-嗚」,其中兩個惡狗一轉身,一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另外一只大狼狗悄無聲息地逼近,到了欄桿外,它猛然一躍。
「嗷……」沉悶的聲響傳來,緊接著,狗被撕裂成兩半的身軀定格在它手上,空氣中,一陣濃烈的血腥傳來,緊接著一陣沉悶,狼狗的尸身掉在地上,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張揚全身僵直,不能動彈,呆呆地看著前方。
地上的張照片動了一下,它消失的同時,張揚開始狂奔起來,那時候,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快離開這!
他像一只無頭的蒼蠅,一路狂奔,穿過小道,翻過欄桿,摔倒在地上,腳下一崴,「噠」,他听到腳上傳來這樣的聲響,緊接著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他開始從恍惚中回過神,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滾落。
他抓住欄桿,咬住牙齒,忍受著著這火燒一般的疼痛,良久,良久,疼痛才有所減輕,但他知道,自己已經不能正常走路了。
它的照片還在里面,從此,他可以擺月兌它了,可是,他又總覺得哪里不對,感覺這突如其來得一切是那麼不真實。
林兮就像一個巨大的磁場,讓他不能棄之不顧,他一咬牙,雙手攀著欄桿,奮力地爬到尖利的圍欄頂,一根鐵尖在他小腿上劃了一下,褲子破了,小腿上出現了一道火辣辣的血痕,「FUCK!」他狠狠地罵了一句。
由于崴到的腳使不上勁,他幾乎是跌進里面的,滿嘴吃了一口土。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走到那個亭子前時,兩半狼狗的尸體散落在y n冷的月光下,有說不出的恐懼!經過狼狗,他抬頭,亭子的黑暗中赫然坐著一個人,「啊!」他嚇得一怔,右腳實實踩在地上,「哎呀」,他疼得叫了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鎮定下來。
黑暗中,張揚看不清楚他的面貌,但看身形,是一個男人。
為什麼這里會突然出現一個男人?而那男人正彎下腰去撿地上那張照片。
「你是誰?」張揚斷喝一聲壯膽。
男人緩緩抬起頭,昏暗中,等辨清他的模樣時,張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虛弱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坐了下去。原來,男人只有一半頭顱,只有一半頭顱!那一半頭顱在月光的y n影下暴露出來,似乎還在笑。他在笑!笑臉的側邊,你可以看到他的腦髓、血液像蛆蟲一樣蠕動,像螞蟻一樣爬行!天,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惡心又恐怖的東西。那一刻,他瞬間明白︰原來這里還有另外一只惡鬼,林兮想嚇跑自己。
它又俯,去撿那張照片。
「我他媽的叫你住手,你沒听見」,這樣緩緩支起自己的身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樣大的勇氣。
男人把手收回來,依舊笑著半邊臉看著張揚,後者幾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敢與它對視,低下了頭,盯著自己受傷的腳。
就那麼僵持著。
張揚幾乎想轉身拔腿就跑,但他很明白,這一切只是徒勞。
其實,他最害怕的不是它向自己走來,而是突然消失,因為經驗告訴他,如果它突然消失的話,那麼,很快就會出現在自己的身後。正在這時,它突然消失了,而張揚也知道,它正在自己身後,一臉興奮,張揚能感受到那種寒意,一切太熟悉了。
他的身體在夜風中顫抖著,完全被恐懼侵襲。
他想起一個故事,話說半夜在森林中迷路,你慢慢地走著,黑夜中有人突然從你身後出現,把手搭在你的肩膀上,當你轉過身,發現它是狼的那一剎那,它尖利牙齒就會瞬間刺破你的咽喉,血液噴涌而出,你能听見自己的哀嚎劃破長空,順著凜冽的寒風,傳得很遠、很遠!
那一刻,他正是那種感覺。
生命就這樣隕落?就這樣在驚恐中消失?
如果它是狼,那麼,張揚能听見它在自己耳背的喘息,可它不是狼,它比狼更凶猛,更令人恐懼!
他不敢動,也不能動,它也沒動,似乎在等張揚轉過頭,暴露出他的咽喉,然後,它血脈噴張的大口「 擦」,咬斷他的咽喉。
在張揚額頭上,胳肢窩,手上,腿上,全是汗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