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早上醒來,本想受傷的腳會疼痛難耐,但他用力按了按,疼痛完全消失了,他有些詫異,通常而言,崴到腳,即便是自行把錯位的骨頭接回來,也需要一個星期左右的靜養才能恢復,想不到現在已安然無恙。他走到臥室zh ngy ng,跳了跳,直到腳上的確沒有絲毫痛楚,才停了下來。
在自己身上,到底發生著怎樣的變化?他問自己︰我會不會像電影中那樣變成一具喪尸,滿身血肉模糊,骯髒不堪,沒有知覺,只有嗜血的快感。
他跑到衛生間鏡子內看著自己的臉龐,撕開臉上的創可貼,那里的傷痕完全消失,異常光潔,似乎從未受過傷害。
難道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夢?他四處翻找,直到抽屜里確實有張關于林兮笑靨如花的照片,才相信,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他茫然無助地走進衛生間,在鏡子面前仔細地檢查自己樣子,一會兒模模下巴,一會兒張開嘴檢查口腔,一會兒翻白眼楮檢查瞳孔,還好,里面的他還是個正常的人。
刷牙洗臉結束,他下了樓,騎上電動摩托,往公司行去,那輛破舊的摩托和那個庸庸碌碌的自己,總是橫沖直撞,穿梭在這個擁堵的城市,每天的千篇一律和毫不起眼。
直到公司對面時,他停了下來,上班高峰人流擁堵不堪,車來車往,整條公路上車連著車,匆匆忙忙,似乎成群結隊的準備去奔喪。
表上的時間逼近08:30,他提起摩托橫穿過去,剛到路zh ngy ng,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一輛越野車,向他沖來,速度快得驚人,他避之不及,眼看就要尸橫車下時。忽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充盈他的全身,他雙手往上一提,車竟在在千鈞一發的時候騰躍而起,底下的越野車很快消失,電動車從半空墜落下來,「轟」,發出沉悶的聲響,又向前駛去。
他站在公司大門口,驚訝自己身上發生的變化,邊惡狠狠問候了那輛車司機的祖宗十八代。
到公司大樓時,晨會已經開始了,由于有經常遲到,每次走入隊列都是畏畏縮縮,而今,他打定辭職的主意,也沒什麼顧忌,便大搖大擺地走進了人群。
「今天的晨會到此結束」,大家散開了。
想到自己現在的狀況,也許隨時都有可能變成一個怪物,或者半人半尸,或者像生化危機的喪尸一樣,說不定每走一步,身上還會掉落一些惡臭的髒東西。x ng命攸關,他不敢大意,便決定立刻向總監提出辭職申請,馬上走人。
張揚很快收拾桌上的東西,單小枚跟他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也沒顧得上搭理,便徑直向總監辦公室走去,走到門口,看著良生正低著頭忙碌,喊了一句︰「總監好」。
「有事嗎?」
「對」。
「你昨天去哪了?」他問。
他沒有回答他,而是說︰「我由于個人原因打算辭職」。
「什麼?」他驚訝地看著張揚。
「你要走了,而我經常違反公司的規章制度,保不齊那天公司因此為借口,開了我。再說,我自身的發展可能與公司發展有所沖突」,他說。
「想好了嗎?」
「想好了」,他很堅定的回答。
「想不到你會在我先走」,他說,「再過兩天,我也離職了,這兩天手上的事情已經交待得差不多,就等著走了,有時間咱們喝一杯吧」。
良生沒有再問什麼,簽字的時候,他說︰「公司的離職還要走很多趟程序,估計你一天早上都辦不完」。
他拿著那張離職申請,在辦公大樓、食堂、後勤中心來來回回的跑,不是這主任不在,就是那個總裁出差,折騰了一早上,還有三個章沒蓋。單小枚驚訝他在辦公室之間左右穿梭,一個勁問原因。
中午吃飯,已經有部分人知道張揚在辦理離職手續的消息,辦公室的人用驚異的目光看著他,其中一個人習慣x ng地喊道︰「走,吃飯了」。
「你們先去吧」,他回了一句。
「單盈盈,吃飯了」,他們又喊了一句。
旁邊的單小枚回答︰「你們先去吧,我最近減肥不想吃」。
他們的身影消失,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告訴他,這里的大部分人,有的甚至共事了一年多,而他的離去,是在平常不過的事,沒有惋惜,沒有挽留。
他不想在他們之前走出辦公室,況且退了餐卡,不能在公司刷卡吃飯,便在椅子上發了一下呆,身旁的單小枚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他想了想,說︰「單盈盈,本來想跟你們說一聲,但事情太突然了,所以就,嘿嘿,這樣未免太不夠朋友了」。
「你要去哪?」她把頭轉向他。
「一個小公司請我去當CEO,盛情難卻啊,所以,我就先撤退了」,他笑著說。
「你當UFO還差不多!」她不屑地哼了一句,又把頭轉回屏幕。
「想不到你這人也夠可以的,同事一場,離別的時候也總是忘不了要損我幾句,不過沒關系,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你繼續減肥吧,我要出去吃東西了」,說完,他便起身。
「你真的辭職了?」她仍然盯著屏幕,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這還有假?」
「也太突然了吧!」
「一點都不突然,我早就蓄謀已久了,你想啊,咱們總監走了,沒人罩著我,就拿我經常遲到這一條來說,就嚴重違反了公司的制度,所以,為了避免被掃地出門,就自行了斷了」。
「這不是理由吧,再怎麼說,你在公司呆了一年,也算是老員工了,他們不會就因為你遲到開除你吧,再說你對公司可是有很大的貢獻啊」。
「雖然我不是故意遲到,但你想一想,我住處離公司遠,況且一個二十八歲的人了,老是在開晨會的時候上去露臉,自己都變得越來越麻木了,我真害怕自己就這樣庸庸碌碌的過一輩子。可能你剛出學校半年,沒能理會到那種悲哀,我只是想回去好好休整、休整,我不想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只知道亂竄,卻不知道什麼地方才有出口」,他說,「也許,我辭職後,會跟我一個大學同學在菜市場賣菜,雖然有點辛苦,而對于我而言,只要能賺錢,吃苦又算得了什麼呢?」
「說得那麼淒涼」,她說。
「你要吃什麼,我幫你帶」,他說。
「我也想出去透透氣,一起去吧,你說,將來我們遇到的可能x ng有多大?」她突然問。
「如果你再成熟一點,你就不會問這樣的問題」,他說。
「為什麼?」
「因為只要我一踏出公司的大門時,我們幾乎就等于沒什麼關系了」,我說,「這就是職場了,你每天跟一群人呆十幾個小時,比你最親的人在一起的時間都多,但你們只不過是同事」。
「可是你現在都二十八歲了,不是應該穩定下來嗎?」她問。
這句話深深的刺痛了張揚。現實往往就是只注重結果,雖然他很努力,但和那些整天游手好閑,無所事事,沒有追求的人在結果上是一致的。如果四年前,他到一個鄉鎮上教書,現在也許調到縣城了,結了婚,養著白白胖胖的兒子,房子付過首付,父母臉上有光,不用為他擔憂,也不需要那麼辛苦的c o勞。也就沒有那次創業失敗,更沒有現在這種心痛。
「我也想,可是有時真的太累」,他說,「真的承受不起」。
有時,我實在不明白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其實,和你看到的一樣,我不過是一個沒有追求,得過且的人」,他說。
「听公司有人說你周末根本不是去找朋友喝酒,唱K,而是去兼職,是嗎?」
「是與不是,都沒區別了」。
「有區別,至少你曾努力過,只要不放棄,就會有希望」,她提高了聲音。
「我從沒放棄過」。
「听說你有一個很糟糕的過去,是嗎?」
「說點別的吧」,他提高了音調。
「要是你境況稍微那麼好一點,說不定咱倆可以發展一下」。
「要是我境況稍好一點,說不定已經是孩子他爹了」,他勉強笑了笑。
「其實,我還是對你比較有好感的」,她說。
「我也對你比較有好感」,他說,「就像對其他人一樣」。
「辭職了,有什麼打算?」
「等我還能打算的時候再說吧」,他的未來將會怎樣?這一切仍是未知之數。
「你東西那麼多,要不我送你一下吧」,她說。
「你吃什麼?」他問。
離職手續一直到四點總算辦理完了,他收了桌上的物件,走到辦公室的那塊展板前,對大家說︰「同志們好好努力工作,此次一別,也不知何時再相見,後會有期」。
「保重!」有的同事偶爾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低著頭埋頭在工作中了。
他一揮手,默默的看了單小枚一眼,一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