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對著少年銳利目光中箭尖的位置,他呼吸起伏,這樣的姿勢已經舉了很久。
焦急的等待中,大長老跺了一下手中的族杖,在他的心中萬分焦急,風氏一族不就是這樣亡族的嗎?優柔寡斷,和他父親一樣,神箭手,再j ng準的箭技又有什麼用?不是說要一箭封喉的嗎,也許只是一個孩子,千百次的練習,只是為了這一箭,只是為了這一刻的抉擇。
少年的劉海遮住他左半邊的那只眼,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滴落。
他發現自己緊握的手微微顫動,不過還是穩住了心,直視著那個人,咬了咬牙,只是這一箭等了太久。
現在機會來了,還是那支軍隊,不同的是那時的人早已老去,他舉著父親留下的弓,搭著曾經穿透父親胸膛的箭。
這幾年,大長老一直陪著他,他不斷重復,一箭又一箭,幾乎睡覺都能听見箭扎在樹樁上突兀的聲響,他已經越來越準,可以憑著感覺在極短的時間找到目標,箭的速度快的無法計算。
這一次的面對,他們相距如此近的距離,這麼多次的反復,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嗎?
以前都是跟著父親,他只是拿著小弓,繞著父親跑,黑夜白晝,都有父親陪伴的r 子,讓他難忘。
眼楮模糊了,無法平靜,眼前的人已經不在他的sh 程里,究竟去了哪里,他的眼楮快速的搜尋著,弓卻沒有放下,已經沒有時間等了,找到了就得出手,他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
老人用手拍著額頭,幾乎要罵出聲音,手里的杖又不自覺的跺了一下。
當羽箭離開父親的弓,‘嗖——’破空聲在耳邊響起。
‘噗——’只是偏了一點點,軍士立刻圍上來,這是一群訓練有素的死仕,手里都拿著巨大的鐵盾,一個個表情緊張。
‘成功了嗎?’少年朝遠處望去,這一箭他自信能sh 死他的,在他找到對方的第一時間,這支箭就已經飛了出去。
‘成了。’大長老的杖重重敲著地,臉上終于有了笑容,他知道自己這些年的幸苦沒有白費,望著天,他說,‘看看吧,你的兒子,又一個神箭,你可以放心了。’
密集的雲在大長老高舉著的族杖頂端不斷聚集,他看著山下大營逐漸聚攏的人,如螻蟻一樣的渺小,這一次要用他們的鮮血祭奠族人死去的亡靈,風在他的周身吹亂,一道雷閃瞬間貫穿整片天空。
「快,保護閣老離開。」薛有能扯過一個死仕,他大聲吼,歇斯底里。
轟聲y 裂——
一道雷閃急奔而至,已經落到近前死仕的盾上,這些鐵質的防具瞬間炸裂開來,連帶著那些焦黑的尸體撲到在荒蕪的土地上,也就在這一瞬,無數塵沙揚起,遮蔽了視線。
「把閣老交給我。」一聲暴喝響徹雲端,那是一個體型有如小山一樣的男人,他的上身**,露出一身赤紅s 的肌肉泛著油光,巨人身邊跟著一個瘦弱的孩童,那是依生,他在人群中一眼看見了司空韻,老人平臥在那里,被血模糊的身體看不出一絲生機。
巨人跨過那些尸體,沖到老人身邊,他用寬大的手掌輕輕抱起司空韻,順勢搭在肩膀上,便頭也不回的往前跑去,他腳下很快,跑起來的比得上飛奔的馬駒。
「那孩子是星辰!」薛有能像是絕望中看見了一道曙光,他大聲喊道,「快,掩護閣老突圍。」
又是一道雷閃平地炸開,空氣里夾雜著血腥和焦土的氣味,硝煙里,薛有能發現天空中有東西在飛,那是一隊羽人,他們展開翅膀在雷閃中飛馳,呼嘯間懸在那些梁國兵卒的頭頂,各自的手里端著他們慣用的木弓。
「這是怎麼回事?!」薛有能避開又一道打來的雷,落到幾尺遠的空地上,抬眼看去,那些羽人全是赤身**,只有背上的箭壺綁著一些皮料。
「將軍,後營的俘虜全都跑出來了。」一個矮個子兵卒氣喘吁吁地來到薛有能身邊。
「什麼?」薛有能向天空望去,那些鎖住羽人手腳的鐵鏈已經不見了,可是身上鞭打的傷疤還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一陣風壓過他的頭,不斷咆哮的天空,這時候也開始平靜下來。
羽人從身後的箭壺里掏出了箭,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羽人左臂上扎著繃帶,他身體消瘦,像是隨時要被風吹跑,不過現在沒有人會這麼想,因為他的眼楮,那利箭一樣的銳利無比的眼楮,他高傲的昂起頭,展現著羽人男子的風姿。
「將軍快走,這里有我們。」那些沒有了護甲的士兵,還是挺直腰板站在薛有能的身前。
死仕,天生有著捍衛國家,保護同伴的使命,這讓他們在危機中能果斷選擇面對,即使獻出生命,他們原本是草原的奴隸,司空韻在草原征伐時,收編了他們,他用嚴苛的訓練把這些奴隸練成了死仕,並告訴他們只有得到更多的軍功才能夠活到最後,他們也希望能活下來,希望把賺到的錢帶會故鄉。
這時候一隊弓箭手站了出來,他們原本是梁軍最強大的箭騎,擁有高貴的地位,手里的弓和箭都是最j ng良的。
但是,好的箭手比的不是武器的j ng良,而是箭,最準的箭。
一陣風呼嘯刮來,兩個穿戴華麗的羽人站在他們中間,斜眼看著場中,其中就有那個少年,那一箭幾乎要了司空韻的命。
「少主?!」一個羽人興奮地叫出了聲,他半俯子,神情恭敬。
「阿郎,我們的比賽還沒有結束呢,這些兵應該夠數了吧。」少年的眼楮里閃過一絲殺意,他手里握著父親的弓,依舊側著身子。
他們似乎沒有在意對方弓箭手詫異的眼神,直到對方忍無可忍的舉起了弓,他們才同時回頭,眼神中充滿著對獵物的渴望,這種眼神足以讓任何一個用箭的人膽寒。
阿郎拔出了箭,他是整個羽族中出箭速度最快的羽人,箭與弓弦接觸的一剎那,一道寒光已經sh 向其中一個弓箭手。
弓弦晃動,余音還未禁絕,阿郎的第二支箭已經搭在了滿月的弓上。
少年的嘴角隱隱有了笑意,他知道自己的父親sh 出的箭永遠要比其他人慢,父親說這叫做後發制人,然而他的箭永遠都是最快到達的一方,這需要多麼恐怖的爆發力,他試著從箭壺里抓出了三支箭,搭到弓弦上,他用左臂拉弓,他的動作很輕,弓卻拉成了滿月,箭在弦上蹬了蹬,直sh 出去。
阿郎的箭還沒來得及命中,少年的羽箭已經sh 穿了三個弓箭手的胸膛,又扎倒了他們身後的死仕,這一刻,所有羽人肅然起敬,他們似乎再一次看見了風氏神箭鶴雪的影子,連一直為之不服氣的阿郎都不自然的張大了嘴。
這時候,雷電比之前更加密集,所有的羽人都舉起了弓,在少年的帶領下,展開了羽翼,這簡直就是一場空對地的虐殺,沒有絲毫的懸念,意志渙散的後梁兵卒哭喪著四處跑散,在他們眼里這些羽人就像是死神一樣的可怕,箭一次次洞穿他們的靈魂,頃刻間,地上鋪開了他們的尸體。
對于整個羽族來說,這是一場艱險的勝利,羽族用最後的一步棋子獲得的慘勝,大長老知道這一步等了太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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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韻逃了出來,卻受了重傷,他身上那支箭險些扎入心髒,要不是護體的真元足夠他擋下這一記重創,恐怕現在他已經和那些撲倒的軀體躺在這一片荒蕪的山丘里了。
山嶺里,名叫星辰的巨人一直在跑,呼吸深沉的打著節拍,他的腳步很快,即使司空韻就在他寬大的肩膀上,他深知自己背負著整個國家。
依生就跟在他的身邊,雖然他只有十歲,卻有著這個年齡沒有的冷靜和沉著,他看向司空韻的臉,知道老人還沒有死,多半是箭氣堵塞的心脈,封住他幾道大穴,這種傷現在也只有雲州藥師谷的懸壺子能夠治愈了。
他們翻過山丘就能看見停船的小河,星辰的沉悶的聲音說︰「你看,船。」
「我看見了,快,我們這就去雲州,希望還來得及。」依生深深地喘口氣,他的體力比不上星辰,現在枯竭的連汗水也少的可憐。
「恩,沒問題的。」星辰點點頭,他說,「來,我抱著你,這樣好跑得快些。」
「你行嗎?」
「試試吧。」星辰笑著說,豆子大小的汗珠從他那顆黑腦袋上慢慢滑落。
沖向河岸的山林,一個巨人,左右各扛著一個人,腳步月兌韁似的飛奔起來……
遠離大營的一處矮牆,薛有能和楊烈在馬上勒住韁繩,望向那一片染紅的天空,他們身後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從廝殺的戰場逃月兌出來,一個個狼狽的搭拉著腦袋,他們沒有武器,沒有護甲,也失去了大國應有的威嚴。
「現在怎麼辦?」
「我們去瀚州,去投奔耶律將軍,他正在和青陽交戰,必定用得上我們。」
「好。」兩人交了一個眼神,朝著紅r 落下的山脈直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