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八年前,陳強瘦了,黑了,也許是心情不好,胡子顯然幾天沒有刮,看起來,多了幾分滄桑感。
但是誰也不能忽略,相對于八年前,陳強現在更像一個男人。
從大排檔老板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來,他害怕陳強多過于錢多和鄭偉。
老板客客氣氣的端來一打扎啤,另外,還贈送了兩碟小菜。李心潔最終沒有去給男友打電話,在這麼多人面前,她不願意暴露她的情感。
或許,她還有些膽怯。
李夢潔拿女乃瓶給鄭天浩喂了會兒女乃,現在正在哄他睡覺。
「我們都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總想著長大,可如今長大了,才知道肩膀上的擔子有多重!來,為了三個活的不容易的男人!干一杯!」錢多為了照顧要睡著的鄭天浩,說話聲音並不大。
可他似乎還是考慮的有些欠妥。
「這年月,誰說只有男人活的不容易!」李心潔打斷了錢多他們踫杯,接著說道︰「難道女人活的就容易?」
「你們要養家!你們要照顧老人!你們覺得生活的壓力全是你們在承擔!」李心潔顯的有些激動,可話並沒有停下來,繼續說道︰「那你們就錯了!遠的不說,我妹妹為了照顧天浩,工作丟了!難道她就甘心當一個家庭婦女?」
「其實,在有些方面,女人付出的比男人更多!」李心潔對著三個楞楞的男人說道。
李夢潔哄睡了鄭天浩,見氣氛有些冷淡,而且李心潔把話題引到了她身上。似乎是出于一個母親的感悟,對著四人說道︰「生活本就不易!生,易;活,易;生活,不易;生活,是需要相互妥協的!」
李夢潔簡簡單單的一番話,讓在座的每個人都若有所思。
付出是相互的,李心潔能從李夢潔的話里,听出妹妹是心甘情願的;而李夢潔也知道了姐姐堅強的另一面,有些委屈的另一面。
錢多是舉著酒杯發呆,這話對他的觸動很大,因為一直以來,都是趙靈惠在付出;鄭偉則有些自豪,又有些內疚。
他為有這麼好的妻子而自豪,又為平時沒有多體諒一下妻子而內疚。
五人中,陳強直接哭了。
「我不是人!我他媽不是東西!我只知道自己受委屈!只知道自己在外面活的低三下四!不知道媳婦也不好受!」陳強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
看著讓人心酸。
「強子,知道錯了就好!現在改還來得及!以後對媳婦好一點就行了!剛才都沒問,怎麼和媳婦鬧別扭了?」錢多拿了些紙遞給陳強。
「媳婦懷孕了!我嫌棄她天天羅嗦!就出來了!」陳強聲音有些沙啞,顯然剛才哭的很傷心。
「懷孕的女人是最容易發脾氣的!你要多順著她點!」很有經驗的鄭偉對陳強說道。
「人生不順,到老了才有的回憶!要不,一輩子平平淡淡,到時候也沒資格和子孫吹噓嗎?」錢多再次舉起酒杯,說道︰「十年前,咱們都是風華正茂,有著這樣那樣的理想;十年後的今天,大家都找準了生活中的定位。咱就是一小人物,活的塌實,活的真實,這就夠了!來!為了咱這些小人物,干一杯!」
「大家適量就好!」錢多喝前又補充了一句,讓大家都笑了。
這次,鄭偉沒有喝完,就是陳強也只是半開。
「老公!強子,你怎麼出來手機都不帶?」就在大家準備閑聊時,一個懷孕四五個月的少婦挺著肚子走了過來。
「老板,加張椅子!」剛才是錢多直接從旁邊拽過來一張,可現在到了高峰期,附近已經沒有了空座。
這孕婦一看就知道是陳強的媳婦,錢多連忙起來讓座。
「帶了!」陳強從褲兜里模出手機一看,發現沒電了。
「這是我媳婦,張曉芳!大家叫她曉芳就好!」陳強然後為他媳婦介紹了再座的每一個人。
「嫂子好,您叫我多多就好!強哥當然在學校,那可是風雲人物,踢足球的水平,在年級都是NO.1」錢多對某方面的事,記性特別的好。
「是嗎?還真沒他提過!」張曉芳看錢多說話的眼神,知道不是恭維話,看陳強的眼神也柔和了許多。
「哪有自己夸自己的!再說,紅花都是綠葉來配的!我們高中時,像我們這些四肢不勤,只知道死讀書的人,只能當拉拉隊!」錢多極力的緩和陳強和張曉芳之間的關系。
要不這兩位,回去以後還得干仗。
「多多,這就是你謙虛了!還是讀書好!當時我們就知道玩!」陳強被錢多夸的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不是謙虛!當然真羨慕你們在操場上肆意揮灑汗水的樣子!」錢多真誠的望著陳強和張曉芳的眼楮。
「是啊!陳強那時候雖然貪玩,可心地極好!從不欺負人,還打過流氓!當時,我們都佩服的不得了!要知道,就是學校的保安都不敢出頭!」李夢潔說起往事,李心潔也跟著點頭,以證明妹妹說的沒錯。
「難道是打群架那次?」張曉芳比陳強小兩歲,對他的事跡並不是很了解。
錢多、李夢潔和李心潔同時點了點頭。
這時,張曉芳看陳強的眼神又不一樣了。
「別那麼看著我!好象我是個英雄似的!其實,我當時就是腦子一熱,就沖了出去!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個傻瓜!二楞子!」陳強被說的真不好意思了,干脆把實情說了出來。
「可這社會就需要你這樣的傻瓜!這樣的二楞子!嫂子,您是不是也就喜歡上強哥這一點的!」錢多加緊攻勢,絲毫不放松。
張曉芳害羞的點了點頭。
「強哥,平時,有時間多帶著嫂子出來轉轉,我家就在那邊,五樓。」鄭偉指了指他家的方向。
「有時間一定要去坐坐!」李夢潔也跟著邀請道。
「是啊!多轉轉,對孕婦也有好處的!」錢多也跟著勸慰。
「謝謝大家!」陳強紅著眼楮給大家鞠了個躬。
「強哥,見外了不是?這不是讓嫂子看笑話嗎?」坐在陳強旁邊的鄭偉說道。
「沒啥,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上高中時,我最喜歡一句話就是‘是金子總要發光的!’。我相信我就是那塊金子,我相信我總會發光的!可畢業八年了,老婆有了,孩子也快有了!我還是一無所成。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我根本不是什麼金子,我就是一顆塵土,是混在了金子里面的塵土。真金不怕火煉,可我這顆塵土,煉完連渣都不會剩!」陳強舉杯要喝酒,被錢多隔著桌子攔住了。
「強哥,高中時,咱關系一般!當著嫂子的面,我也不跟你套近乎!可我現在就想問問,塵土又怎麼了?瓷器不是土燒出來的?景德鎮的瓷器不比黃金貴?」錢多見陳強的情緒穩定了下來,又道︰「你畢業八年受過點打擊算什麼。我上了四年大學,畢業時,找不到工作,你知道我當時怎麼想的?」
「當時,我就想一頭撞死!」錢多並沒有等陳強回答,接著說道︰「可現在,我不活的好好的!人啊,就要向前看!沒有邁不過去的坎!」
「是前方的前,不是錢財的錢!」錢多又補充了一句,把大家都逗樂了。
「來,大家為了多多這一番精彩的講話,干一杯!」鄭偉這次的提議,得到了眾人的熱情擁護。
就在大家舉杯要喝時,陳強對著李夢潔所在的方向大喝一聲︰「你們想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