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地方,不一定都是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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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方,不一定都是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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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灰色的火焰
誰都不知道黑暗何時來臨,誰都不知道黑暗將如何裁決那些在光明時刻所犯下錯誤人,更沒人知道黑暗下面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
黑暗最盛的地方,生長著一片墨綠色枝葉,灰藍色花瓣的玫瑰,唯有花蕊嬌艷,仿佛杜鵑啼血後留下的印記。閃著月色般剔透光芒的露珠自花瓣流下,掉落之時,仿佛石落古井,聲音雖轉迅即逝,但周圍噪雜聲音逐漸響了起來,順著耳朵听去,夾雜著灰色光芒的鐵軌仿佛是淒厲刺耳的鬼叫。
夜色已濃,綠皮火車開始減速,原本的速度將近100km/h,如今只有其三分之一的速度。車的速度本來就不快,此時又如同龜速,加上窗戶封閉氣流不通,怪味異味,車廂里也顯得雜亂和悶熱。各色人群交織在一起,女人們的抱怨聲,粗魯的罵聲,聚眾打牌人群的呼聲……仿佛百種顏料混雜著潑灑的油畫。在車廂的盡頭處,一個身著灰色衛衣的男孩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帽檐蓋住了半張臉,顯得格外素淨,仿佛他和這個車廂里的人不是同一世界的。
夜路蒼茫,即使列車長也不知道此時外面是什麼世界,順著軌道開,眼角望了一下前方四周,只覺蒼蒼一片,一人多高的雜草遍地,無風不動,看起來寂靜的仿佛沒有鳥獸鳴蟲一般……他希望這喧鬧的列車,沒有打擾到這寂靜地方的生靈。
火車本來就帶著火氣,再加上人聲和人氣,讓整個列車在蒼茫夜色里仿佛一條纏著火的蟒蛇,更像是一只離了弦的弓箭,劈開了寂靜如斯的蒼茫之地。
一人多高的雜草處,晃動了幾下,一抹樣似祥雲的物體飄過,所到之處,均燃起灰色火焰,灰色的植物被灰色明亮的火燒成了灰色的粉末,但又隨即慢慢長了出來,直到原來模樣。這‘物體’回頭,一雙野獸之瞳白光閃爍,獠牙仿若上古時期的大型迅豹,身形兩人之高,灰色長尾一甩,跳出十米之遠,消失在蒼茫夜色里。
「唉,不干了,不干了!連玩了這麼多局,都是輸,不干了!」臨窗四個男人玩撲克,其中一名輸了多局,因此抱怨道。
「小李,別啊,這你才輸了幾局,離我們到達還有很久,來吧來吧,再來幾局,指不定還能贏錢呢!」這邊留著寸頭的男子勸道。
李覓暗自罵了一句,心中不爽,雖然是為了扼殺時間,但是輸的可是他那紅燦燦的‘毛爺爺’,剛認識不久就這麼熟絡,眼見周圍這三個男子都不是省油的燈,李覓看了一圈周圍,道︰「也好。但過會兒吧,我緩緩神,也抽根煙!」說著,從兜里掏出一盒煙來,客套的遞給周身的三個男人,豈料這三個男人也不客氣,接住了煙。
「唉,真是的,這火車慢的要死,什麼時候才能到啊!喂!你們別抽煙啊,還嫌這車不夠難聞?」
李覓的煙還沒點著,離的不遠處一個女人便扯著嗓子喊道。「真是的,什麼狗屁素質的人都有,沒看到車廂上貼著禁止吸煙嗎?」
李覓有些詫異,轉眼看了看,苦笑一下,掐斷了煙頭,倒是身旁的那個男人,不但沒掐滅煙頭,反而深吸了一口,吐在女人的臉上,道︰「我就吸煙了,你管得著嗎?你誰啊?煙草局的?他媽的管好你自己!」
女人見這男子說話惡劣,嘀嘀咕咕的說了一大串,恰逢這時候有人來推銷物品大聲說話,隔著三個人,李覓也就沒听到她說什麼,而後就看到身側的男人站起身踹了那女人一腳,接著就听到了極富穿透力的尖叫聲,有著女人嗓音特帶的尖細,仿佛要穿破雲端一般。
女人因為被陌生男人打了,本想尖叫著反抗一下,但是站起身的時候,突然在隔著玻璃窗外,看到了一雙白光閃耀的雙眼,猛獸的嘴臉,獠牙仿若夢魘……太過驚嚇,失控的尖叫起來。
「砰!」
嘈雜的車廂里,人們沒從女人的尖叫里反應過來,就听到玻璃震碎的聲音,冷風從外面嗖嗖而進,煙霧繚繞中有個怪物站起了起來,車廂里的空間頓時被佔了三分之一。人們一時間不知所措,隱約覺得是一個猛獸的模樣,待看清後,六神無主的擁擠著四處逃竄。
這怪物看起來像狼,卻比狼大數倍!通神黑色的光滑皮毛上浮起一層層薄霧般的灰色火焰,像湖中波紋般蕩漾在空氣里。怪物舌頭伸了伸,從口中吐出一團氣來,車廂里竟硝煙彌漫,灰霧四起,頓時暈倒了一部分人。
2。市長
高聳的樓層,矮矮的空間,燈火輝明使得狹小的生活空間被無限放大。城市的璀璨是掩蓋諸多真相的有力武器。
「C市市長廖炳文知法犯法,視人命如草芥,多次掩蓋殺人的惡性……」剛寫了一句,縴長慘白的手指摁了鍵盤上的退格鍵,花費了幾個小時所寫的撰稿再次歸零,崔特鏡片下的眼楮里流露出了復雜的神情。他是日報記者,按理按道德按社會法制,他都該把所了解的事情全部說出,但是報社也不容易,雖然他已經暗中調查了幾個月,但是沒有足夠的把握,報社肯定不會冒這個險去扳倒一市之長。
崔特突然想到了前幾天心驚膽戰在廖文別墅外拍到的照片,那天接了郵件後一直放在屋子里最隱秘的地方。一個單身男子,他的房間里本來就雜亂不堪,此時心急如焚,自然是找不到東西,當東翻西翻滿頭大汗的時候,背後有一聲短促的笑,「你是在找這個嗎?」
聲音是從窗戶處傳過來的,崔特猛地轉身,看到一個身穿豹紋開衫的男子,正譏笑的看著他,對著他晃了晃手中有著劉翔模樣的快件。
「你是…廖炳文!?」崔特仿佛看到了恐怖異常的怪獸,如果不是他那雙狡猾如狐的眼楮和獨特的臉部輪廓,崔特根本認不出眼前的是廖炳文。
「嗯,我是廖炳文。」男子往前走了兩步,把手中的信件扔到崔特桌子上,環視了一圈周圍。「白天要做刻板古舊的市長,晚上了…還要收拾你這些難纏的鼠蟲之輩…」說著,廖炳文走近燈光,隨手翻起雜亂桌子上的資料,嘴角浮起一絲笑來,「都是我的資料?看來,你很喜歡我嘛!」
崔特冷冷的看著廖炳文,此時的廖炳文要比白天年輕十歲!臉上的光澤如姑娘家一樣好看。他掏出快件里的照片,「廖炳文,這些人都是你殺死的吧?」
眉眼如絲,倒多了些女兒家的流波婉轉,「不錯,都是我殺死的。你是想告發我吧?操心了很久了吧?」廖炳文如春日桃花映襯著一般,笑了一下,「不過你沒機會了,縱然是有機會,說出去又有誰會相信?」伸個懶腰似地,有條毛絨絨的東西從他的褲子里鑽了吹來,臉上也長了一些長長的毛發來。
崔特本不是那些信都市神魔傳說之人,但是在十二樓廖炳文憑空出現,樣貌驟然年輕,如今又生出一對獠牙、尾巴……「你…是什麼東西?」雖然慌亂之際,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挪到桌子下面,剛感受到那金屬的冰涼,眼前光芒一閃,廖炳文就消失不見,下一秒,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有危險的氣息閃在耳旁,「你一個記者,怎麼會有槍?不知道會犯法麼?」
那力氣抓得他直抽涼氣,「犯法?你還知道犯法這兩個字?你這魔物心狠手辣,借著市長的名號害了多少人?你不死又要多少人死?!」
「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吧?」說著,廖炳文的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像是捏著一個頻臨死亡的鳥禽。
崔特掙扎著反抗,更顯出力量之間的懸殊。廖炳文嘴角浮起一絲笑來,卻听到‘滋滋’的聲音,手指上正被金色的光芒腐蝕著,瞬間便露出了白色的指骨。廖炳文猛的彈出幾米遠,驚異的看著崔特,也明白了為什麼上面的人讓他親自來應付這個小小的記者。
崔特緩了一口氣,便對著廖炳文開起槍來,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保命要緊。但槍子都廖炳文都不起作用,他反倒比那子彈的速度還快,一口口把槍子吞了下去,又朝著崔特吐了過來。
一時間,崔特仿若雨中的活靶子,子彈噗噗的打進他的身體。
「你問我是什麼東西,我倒想問問你是什麼東西?不是妖魔,又不是人,弱成這樣還想殺我?」廖炳文盯著半跪在地的崔特,臉上滿是不屑,他眼中突然燃起一團紫色的火來,桌上堆著的稿子書信也像是天來之火般著起火來,紫色的火焰妖嬈繚亂,邊緣無際的著了起來……
崔特眼見著長久來的心血化為一旦,既著急又心疼但無能為力,身上的疼痛無以復加,腦子一熱,飛蛾撲火,惹火上身。
‘咚’的一聲,衛生間的門突然莫名打開,撲鼻而來的是魚腥味,仿佛是掉進了河湖的淤泥里。魚腥味里似乎帶著厚重的濕氣,那些繚繞的紫色火焰頓時弱勢了許多。
正震驚之際,便听到嗖的一聲,廖炳文跳到了窗台上,回望了衛生間一眼,「今天就饒了你一命!」話罷,縱身一跳,化作一只大狸貓飛向了暗沉的蒼穹。
3。邊緣之地
不知道是此時天空蒼茫,還是水土各異,這個不知名的地方長滿了灰色的草,偶爾有星星點點的紅色花兒,綠皮火車停在這個地方倒顯得醒目很多。
冷風灌進火車里,野獸的突然襲擊,讓本來喧囂的車廂變得動蕩不安,夾雜著女人男人小孩的哭喊聲,由遠及近環繞在耳旁,人們像是無頭蒼蠅一般逃避著恐怖的景象,仿佛做著一場現實版的被怪獸襲擊的夢。
灰色的火焰到處流竄,車廂里的座位著起火來,濃煙滾滾,夾雜著怪物煙狼的氣息。怪物煙狼白色的眼球轉了轉,露出一排牙齒,它沒有達到目的,反而人們不安的喊叫恐懼聲讓它更加狂躁,于是帶著鋒利爪牙的爪子揮了出去,仿佛一陣颶風刮過,幾個沒來得及逃走的人被瞬間撕裂,血在灰色的煙霧下揚起又落下,像是潑墨一般。
突然,子彈出膛的聲音穿過彌漫的煙霧,打在了煙狼的身體里,卻沒听到子彈打入**的聲音,像是打入了黑洞里一般,無法揣測之余還有未知的恐懼。
李覓趴在地上,回頭看了一眼,開槍的居然是一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孩,身穿軍綠色的風衣,眉目上是惴惴不安的強裝鎮定,像是一個第一次要決定殺老虎的獵人。
「嗚……」
像是低沉的大提琴般充滿敵意的叫聲,充斥在這個灌著冷風的車廂里。仿佛毛毛細雨般在不經意的時候滲進了人們的身體里,慢慢腐蝕著理智,理智削弱後心中產生了畏懼,
「上帝啊,原諒我!我受不了了。」突然,一個身穿西服筆挺的男子顫抖著說了一句話後,猛的把身旁的女友推了出去,「快來!要吃的話吃這個女人!快來啊你這怪獸!」
野獸和人的僵持就此打破,男人把女人推到前面,還沒來得及逃跑,便被灰色的火焰吞噬,火的洶涌很像水的洶涌,不相容,卻一樣的無情。女人被推出去的時候,先是驚愕,而後是失望,當看到男友拔腿要跑的時候,她心中產生了怨恨的火苗,竟希望他被火焰吞噬,燒死這個負心男人。可是當他真被火焰吞噬的時候,女人卻陡然間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並要撲上前去,企圖把男友救出來。
剛才那個開槍的女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女人,這女人愣了一下,眼神落在女孩另一只手上的槍,趁她不備,一把奪了過來,朝著那團灰色火焰最盛的地方開槍,「野獸!我不怕你!快還我男朋友來!」喊著,連發了好幾顆子彈。
怪獸煙狼受到襲擊,長嘶一聲,身體瞬間長大了一倍,撐破了車廂。兩雙紅色的眼楮像它身上流出的血一鮮紅,長長的嘴里長滿了玉米棒般大小的牙齒。它發狂般的襲擊著車廂里恐慌至極的人,長長的爪牙向暗夜中發亮的匕首,削鐵如泥。
眼見著一爪子下去這邊座位下躲著的幾個人要一命嗚呼,突然‘啪’的一聲鞭子聲響徹邊緣之地,鞭子仿若金色的蛇般纏住了怪物煙狼的爪子。煙狼的爪子上仿佛被火烙一般冒著熱氣,它仰脖長嘯,猛力掙開這金色的鞭子。
是誰操縱這鞭子,居然能讓這麼大的野獸長嘶吼叫?李覓推掉身上壓著的重物,從地上站起身,卻發現剛剛推掉的是那個和他打撲克的男人的尸體!再目及車廂的殘敗、和剛剛還有說有笑活蹦聒噪此刻便成為分尸走肉的人,他雙腿打顫,站都站不穩了。
「喂!有這功夫,還不如趕緊逃命!」突然,頭頂上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李覓仰頭去看,發現是剛剛那個開槍射擊的女孩,她軍綠色的風衣仿佛夜幕中的君子蘭,但是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再不是剛剛那麼閃爍不定,而是透著一股硬朗凌厲,更凌厲的是她手中握著的一把金色鞭子,像是電視里的捆仙繩。
「還愣著做什麼?等煙狼恢復了撕了你!?快滾!」女孩見男子發愣,便怒吼道。
李覓一個激靈,邁動步子,但是剛跳下殘敗的車廂,踩著灰色的草地,又回頭道︰「姑娘……」
「怎麼了?別和我說你不敢一個人害怕!」
「額…有點…」李覓看了看背後一片汪洋般的灰色植物,仿佛不毛之地,但卻像暗藏危機一樣,「你叫什麼名字,如果今天逃命出去,也好不忘女俠芳名。」
「你是要拍武俠電影嗎?還搞這麼多套路。」女孩臉上浮起一絲無奈的笑,本想拒絕,但是有感這男的還能開出玩笑,也算是有趣,「喬襲玉。快走吧!」
李覓看了一眼上面站著的女孩,自知她非一般人,「果然是女俠的名字。那襲玉小姐,後會有期了!」話罷,轉身朝著黑暗更盛處逃走了,車廂里存活著的幾個人,看著李覓逃走的身影也想跟上去,但是那一望無際似的荒地讓人望而生畏,他們只得躲在一旁,不斷嘗試著打通外界的電話,更有甚者偷偷拍照片準備好了發微薄,卻一點信號也沒有。
灰色的火焰仿佛落地蓮花一般重新開放,喬襲玉握緊了手中的鞭子,身上的汗毛要豎起來一般。想起剛剛那男人的話就覺得可笑,還後會有期,他們有可能都要死在這個邊緣之地了。這個綠皮火車第一次走這個道就遭遇滅頂之災的異象,可為什麼那麼多動車快車走過時卻安然無恙呢?
4。逃亡
弱小的生命是最能讓人感受到活著的希望的。李覓足不擇路的狂奔在暗沉的夜色下,腦子里還是剛剛那怪獸的恐怖模樣,灰色的火焰仿佛在心口烙下了痕跡。那麼鮮活的生命,說沒就沒了,這種恐懼自然是蝕骨煞人,想著會就此喪命時,李覓突然問道一股花香,腳步自然放慢了些,這時,居然听到有異樣的聲音。
停下步子聆听,感覺聲音像是從左側那兩人多高的灰色草叢里傳來的,權衡之後,小心翼翼的靠近,慢慢撥開草叢,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色花瓣的玫瑰花,撲鼻的香味令人心醉,但是花香中還有一絲野獸的味道,再往前一看,居然有三個毛絨絨的狼崽。
狼崽的通身是白色的,尖尖的嘴臉突出了狼的特征,略顯可愛的眼楮里已經露出了戒備的凶光。可能是狼崽已經發現了人的氣息,來回聞了幾下後,就朝著李覓吠叫起來。一個小崽的吠叫還好,但是三個一起叫,就在這邊緣之地顯得怪異和駭人。
「噓噓噓!」李覓對著三個狼崽比了個手勢,「兔崽子!別叫啊!」
話音剛落,就听到有狂風到來的聲音,‘嘩嘩嘩’的響,李覓一轉頭,‘啪’的一聲,有東西從上空掉了下來,定楮一看,是喬襲玉!
李覓趕緊上前,「喂!喂!你怎麼了?怎麼回事啊?」扶著她的時候,他覺得手的觸感是黏糊糊的,一看,手上沾滿了血,喬襲玉的胳膊上裂開了一個縫隙,血幾乎染遍了軍綠色的衣服。
「廢物!你怎麼才跑到這里?!」喬襲玉嘴唇發白,對著身旁的男人罵道。
李覓道︰「我已經是盡力跑了,如果都像你一樣可以草上飛,也不會死那麼多!」
喬襲玉看了李覓一眼,又回身望了望,「那異獸太厲害,我們可能都要死在這里了。」
這話中透著一股無奈,還有些許解月兌了的嘆息。「連你也打不過,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你那個金條鞭子不是很厲害嗎?」
「我?」喬襲玉慘白的臉龐上浮起一絲自嘲的笑,「我算什麼?一個跑腿的而已。那鞭子也不是我的。」
李覓扶著喬襲玉站了起來,「無論如何,我們快走,不能放棄了,死了多可惜啊!」說著,就要背喬襲玉站起來。血的味道彌漫在整個邊緣之地,但是新鮮的血更惹野獸蠢蠢欲動。
喬襲玉不領情,非要推開李覓自己站著,道︰「我是不會逃走了。那個異獸是市長長久以來的心頭大患……。」
「異獸?異獸是怎麼一個回事?」
喬襲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倒是有些震驚的道︰「這是……煙狼的崽子?!」
灰色的草地上仿佛撲上了一層霜,一只白色的小狼崽正撕咬著喬襲玉的褲腿,嗚嗚的嘶吼聲略顯稚女敕,但是卻足以讓人心生寒意。
喬襲玉眼中露出一絲恨意,「煙狼,我沒有辦法讓你感受喪母之痛,就讓你嘗嘗喪子之痛!」她用那個完好的手抓起地上正撕咬的狼崽,發狠的捏住它的脖頸,發紅的眼眸里映出狼崽頻臨死亡的痛苦模樣。
「喂!喬襲玉!你快放下它!」李覓上前制止,並企圖使喬襲玉的手松開,「人常說孩子是無辜的,如今母狼的錯,怎麼能讓狼崽承受?」
喬襲玉的力氣出奇了的大,推了一把,李覓就摔倒一丈多遠,滾在草地上。「今日我不殺它們,日後就會被它們殺!」說完,就用力捏斷了那狼崽的脖頸,而後甩出幾丈之遠。其他兩只小崽恰好出來,她發紅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恨意,「都是你們這些畜生……」
李覓倒在地上的時候才發現這灰色的草異常柔和,便趁機滑了過去,把那兩個小崽抱在了懷里,但是狼崽似乎是收到了驚嚇,嗷嗷的叫了起來。
隨即的,兩人高的草嘩嘩的動了起來,風中帶著干燥的熱氣,一聲狼的長嘯,灰色的火焰仿佛邊緣之地的雨點般落地。李覓仰頭看著煙狼降落,那令人生畏的氣息和大型的身軀令他頃刻呆住了。
喬襲玉眼眸快速轉動,腳步發力,箭一般的朝著李覓竄了過去,瞬間搶走了他懷中抱著的兩個狼崽,繼而腳上像是長了翅膀,踩著草沿砰砰而去。
煙狼朝著她吐出一口灰色的熱氣,仿佛古溪之龍的龍息般幾乎把她半個身子都燒焦了,但是只得看著她的身影快速的消失在邊緣之地的盡頭。狼崽的悲嚎聲響徹在邊緣之地,灰色的花瓣上滿是露珠的痕跡。
煙狼的悲嚎聲仿若干雷,整個灰色空間都震動起來,灰色的火焰燃燒起來,像是開在地上的灰色蓮花。李覓想趁著煙狼不備繼續逃亡,但是剛要邁出步子,那煙狼轉頭來看,吐出了一條金色的物件,蓋在了李覓身上。他本來就怕的要命,如今更是驚恐,那金色的物件剛踫到他,他便暈了過去。
5。異獸「你回來了?什麼從哪里弄來的傷?」廖炳文坐在懸空的沙發上,看著半跪在地上的女孩,眉眼中有幾分戲謔。
極盡奢侈的裝潢里半跪著的喬襲玉說道︰「赤禍狸大人,我在極北之地發現了煙狼。」語氣淡淡的,仿佛是在報備軍費用度一樣。
懸空的沙發劇烈的晃動了一番,廖炳文從上跳落下來,華麗的落地,幾步上前,扶起喬襲玉,「襲玉,你說的是真的嗎?」仿佛多彩繽紛的落花,廖炳文眼中的神情是發現了新大陸。
喬襲玉點了點頭,指了指身上灰色的一大片駭人的傷疤,「這就是被煙狼所傷。」
廖炳文看了一眼後,欣喜不已,甚至雀躍起來,「終于等到了,終于等到了。」在室內牆壁上跑了幾圈後,走到喬襲玉跟前,「你去找扶黎,把傷治好的同時,告訴她讓她去開啟離火萬象盤。」
見喬襲玉眼中還有些疑惑,他又道︰「你這次立了大功,果然沒讓我失望,你治好傷了再回來,我一定賞你!」
喬襲玉定楮看了一眼這個妖孽的男人,道︰「赤禍狸大人,我不要什麼賞,只想知道我母親的下落。」
氣氛突然一窒,仿佛香水味都在空中凝結了一樣。繼而廖炳文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是時候我會告訴你的!快去吧!還有,在人前就不要叫我赤禍狸了,免得招來麻煩。」
喬襲玉雖然每次心中都充滿疑惑,但只得點了點頭,臨出去時,環視了一圈屋子里的裝潢,總覺得這屋子里的門是不是太多了?有八個門,且每個都不一樣。
廖炳文看到喬襲玉出去後,才用靈敏的鼻子努力聞著剛剛她身上的氣味。他俊美的臉上浮起一絲怒容,叫來了一人,道︰「你們兩個要好好看著喬襲玉,如果一有異常現象,要及時向我報告啊!」
「是,小的一定盡力,助您早日完成復興大業!」
「哈哈,那是必然!」
*
天氣有些發涼,空氣中的濕度有些大了,李覓做了一夜的噩夢,如今睡醒了,卻覺得有一大片的雲朵擋住了他的視線。
灰色的煙霧蕩漾在上空,明亮的眸子里是懾人的野獸之魂。
「天哪……」
李覓看到那巨大的野獸時,站起身拔腿就跑,豈料煙狼軀體一動,擋住了他的去路,瞪著他,金色的眼眸里倒不是憤怒的敵意,綿綿而視有一種安慰和規勸的感覺。
待他停下來,放下一絲戒心的時候,煙狼的身體小了一倍,周身纏繞的灰色煙霧也淡了些,野性氣息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層水霧。李覓突然留意到周圍是低低的草叢,自己處在一個山崖上面,前方高樓聳立,是人類的文明。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模了模比自己還大一倍的煙狼,心中剛釋然些,突然有巨大的波動像是海浪般在李覓的腦海里拍打著,腦海里閃出一個畫面,並且不斷的放大,接著有兩個在一所大廈里酣睡的白色的狼崽出現在腦海里……
「我明白了…。」李覓突然拍了拍身旁的煙狼,安慰似的說道,「不要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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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黎,你跟著赤禍狸大人多久了?」
看著女孩白色的發髻,溫柔的眼眸,細巧的動作,喬襲玉輕輕的問道。
涂上一層綠色的藥膏,再輕輕的纏上紗布,仿佛是雕刻玉石般的小心翼翼,「自從赤禍狸大人兩百年前受了重傷,就一直跟著他了。」
「兩百年前?赤禍狸大人也會受傷?」喬襲玉有些驚訝的說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體,
扶黎薄唇微啟,「嗯,所有的異獸,即便會許多法術,也會受傷。」看著喬襲玉疑惑單純的模樣,她臉上浮起一絲笑來,想當初自己也是這麼想了解關于異界的一切。「兩百年前,人間的文明崛起和各種工業發達,導致異界大動蕩,異獸們流離失所,低級的異獸要麼化作凡物被擄去人間的動物園,要麼成了人間餐桌的盤中餐,而高級異獸不甘不屈,有一部分放棄了異界優越的生存環境,跑到人界在各處安了家,逃離異界的時候,赤禍狸和其他異獸產生了分歧,被攻擊了最柔弱的地方,因此失去了最重要的能力。」
喬襲玉端著手中的瓷碗,听得似懂非懂,但是赤禍狸的事情她听的十分真切,便問道「其他的異獸都是什麼?能傷到赤禍狸大人的一定也挺厲害的。」見扶黎不吭聲,她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赤禍狸大人如今掌控了幾十萬人的生死。或許以後會更多。」
扶黎縴手拍了拍喬襲玉的肩膀,白淨的臉龐上有仿若溫陽的笑容,「有些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時間也不早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一會兒。」
裙擺轉動,看著扶黎走動時翩翩而動的衣袖,喬襲玉忍不住道︰「扶黎,赤禍狸大人讓你開啟離火萬象盤。」
步伐停下,微弱的呼吸變得有些不穩,扶黎眉間有一絲驚訝和不解,和喬襲玉對視了一眼後,張口想問些什麼,但是又停下,「嗯,我知道了。」說這話時,扶黎咳了兩聲,仿佛是大病初愈之人的虛弱之狀。
6。追蹤
得空的時候,喬襲玉會到商店里看珠寶,那些華麗的光芒讓她心里充滿了力量,仿佛能驅散所有陰霾,不再害怕赤禍狸,不再整天奔波勞累;光彩耀目的物件讓她禁不住伸出手去……
「這位美麗的小姐,您真有眼光,看中的這款鑽石是我們才上的新貨,價格還沒定呢!」
聲音打斷了喬襲玉的遐想,抬起頭時,一個梳著OL發型的售貨員笑臉盈盈的看著她,並且要給她推薦其他款。「小姐,你看這款,高貴典雅俏麗端莊,很適合您的氣質呢!」
喬襲玉留戀的看了一眼,起身離去,也不顧售貨員在身後說些什麼。赤禍狸大人說鑽石此等俗物,乃是人類所戴。難道她不是人類嗎?
商場里人流像是處在蟻穴里一般,商家把光線調的很亮很高檔,柱子上還有好幾個大電視,電視熒幕上正演著各種廣告。
喬襲玉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那電視,而此時電視上正插播著一則新聞,畫面上是一處荒蠻之地,有一輛火車停在那里,火車的頂蓋被掀去,殘敗的火車里全是血……
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個記者采訪的畫面。喬襲玉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剛想轉身離去,那電視上卻響起了一個略略熟悉的聲音。她回頭往熒幕上看去,一個叫做崔特的記者正采訪著一個叫做李覓的男人,熒幕下打出的字是‘唯一的生還者’,仔細看這個叫做李覓的人,正是當晚阻止她殺煙狼崽子的男人!
沒想到,他居然還活著!喬襲玉臉上浮起一絲怪異的笑容,走出商場,跳到樓頂,努力回憶著那天晚上李覓身上的氣味,而後閉上眼楮,嗅覺系統像是根須無限的樹,在各種氣味紛雜的都市里纏繞尋找著。
找到了!她睜開眼楮,一躍跳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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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煙,你還好吧?我來看你了!」
城市的最邊緣處是西部郊區,這里沒有城市的喧鬧難得的清淨,李覓肩上背了一大背包的吃的,騎著單車停在了一個破舊的工廠房前。
見沒有聲音回應他,李覓又敲了敲門,前幾次來的時候,煙狼都會出來迎接他,而且把他當做親人一樣熱情極了,這次卻沒有反應,難道……
「小煙?」李覓小心翼翼的走近工廠房,破了洞的房頂有些許光招進來,他看到一團灰色的物體蜷在角落里。
「小煙!」李覓放下背包,走了上去,拍了拍煙狼,卻發現煙狼的身體又小了幾圈,幾乎是兩天一個模樣,如今只有中型狗大小了,且看上去十分虛弱,唯有那雙眼楮依舊像鴻蒙野獸般懾人。
李覓拿來食物喂煙狼,卻發覺懷中的煙狼朝著工廠房的門口嗚嗚的悶叫著,這低吼聲代表著發怒和示威。李覓心中一驚,朝著門口大叫一聲︰「是誰!?」喊著,他便跑了出去,豈料剛跑到門口,一抹灰色的影子竄到他跟前,團團灰煙彌漫開來,巨大的狼身撐破廠房的門。李覓發現他坐在了煙狼的頸脖上,寬廣的視野,周圍的植物和建築一覽無余。
「嗚……。」煙狼在朝著前方悶聲吼叫著。
「襲玉姑娘!?」李覓看到眼前幾米處站著的女孩,驚訝極了,「你怎麼會在這里?不是,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赤禍狸的話在耳畔響起,喬襲玉眼中閃過一絲凶狠的光芒,腳步上前,卻發現身上的寶物不見了,權衡之下,轉身迅速離去,身形仿佛飄忽不定的魅影,晃了幾下,便消失在了視野里。
「這是怎麼回事?」李覓有些迷茫,更有驚于煙狼突然間的反應。「哈哈,小煙,你怎麼突然這麼有力啊?變得這麼大……」
話還未完,煙狼低吼了一聲打斷他的話,仿佛回應一樣。而後飛奔起來,灰色的煙霧打著圈仿佛祥雲似的。看著煙狼不斷前進,耳畔的風夾雜著它的喘息聲,感受著它身上光滑的皮毛,李覓漸漸的能感受到煙狼的用意了。
再往前方跑,就是和另一個城市的交界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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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輝煌的市中心的大廈,在浩浩夜空中仿佛燈塔般耀目,如果說城市的心髒是這篇區域,那麼這座大廈,就是心髒的脈搏。
矯健的倩影跳躍到大廈的頂端,又從頂端俯下來到25層玻璃窗外的邊緣上,喬襲玉盯著窗戶內正在開著會議的赤禍狸,禁不住喊道︰「赤……」但沒有喊出來,就想起了赤禍狸告訴她說在人前不要叫他這個名諱,于是便浮在半空中耐心的等著。
待赤禍狸開完會議,才讓她進來。喬襲玉在赤禍狸耳旁附言幾句後,他雙眼睜大,放出激動的光彩,「這次一定不讓他們跑了!」話罷,召來一只飛狐,乘著飛向了城市的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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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要往哪里跑!居然敢偷窺廖炳文先生,還拍了照片?!看你是活膩了!」三個身穿紫色西服的男人追著一個拿著相機的記者跑到了一個死胡同里,其中一個眉眼斜長的男子氣盛的罵道。
旁邊平頭的男人說道︰「對了,大哥,這個記者不是今晚電視上那個‘生還節目’里采訪‘唯一生還者’的崔特嗎?」
眉眼斜長的男子反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平頭男子愣了一下,隨即有些尷尬的笑道︰「哈哈,見他有點帥氣,所以就多關注了一下。」
眉眼斜長的男子啐了一下,後上下打量了崔特後,道︰「我想起來了,小子,之前赤禍狸大人是提過有個該死的記者被其他異獸救了的事。說!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廖炳文先生的秘密?」
崔特取掉眼鏡,一雙明亮的眸子仿佛水中月影,「你們把真正的市長弄哪里去了?」
「真正的市長?哈哈!」男子露出狂傲又邪氣的笑,伸出手,指甲瞬間變長,仿佛五把匕首一般,「我們這就送你去見他!」話罷,三個男人身形異變,嘴臉變長變尖,眼眸中也露出凶狠的野獸之光,電弛般竄向了崔特。
皎潔的月光突地被一團烏雲蓋住,胡同里彌漫著一層水霧,還夾雜著一股魚腥的味道,仿佛這死胡同瞬間被某個沼澤替代。
「老大,這是怎麼回事?」三個男子停下攻擊,謹慎的看著四周。「別慌!這可能就是赤禍狸大人說的迷障了。」
「哈,你認為這是迷障嗎?」崔特的聲音響起,面容也從水霧中清晰,只見他全身纏繞著怪異的水草,像一條條水蛇一般,「恐怕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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