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錦衣衛 第七章 錦衣衛何來王法

作者 ︰ 冢土

()宜興書院外錦衣衛的幫閑們早就把周圍的主要官道給封鎖了,好在宜興書院坐落的地點比較偏僻,沒有引起什麼過大的反彈,這也是為什麼李大貴敢于大張旗鼓來此「公干」的原由。

一名小旗見書院里恢復了平靜,對李大貴說道︰「大人,卑職以為不能再等了,還是沖進去吧。」

李大貴似乎在猶豫什麼,遲疑不定之時,時光從側門而出,被一眾幫閑虎視眈眈,只見他不卑不亢走上前來,行禮道︰「屬下錦衣衛力士時光奉命坐堂宜興書院,見過總旗大人和諸位同僚。」

剛才那名小旗喝問道︰「書院內是否有人聚眾鬧事,意圖謀反?」

「回大人,此事卑下可用人頭擔保,絕無此事!」時光言辭肯定,讓人捉模不透,按理說與魯東陽發生沖突的時光應該會狠狠咬昔r 的師生一口,為何如今篤定說書院沒人鬧事?

李大貴原先的構想是讓時光挑起爭端,然後坐收漁人之利,彈劾百戶沈德勝假公濟私,包庇親屬,引起宜興書院的讀書人聯名上書,此時宜興書院的力量還是極大的,一旦沈德勝招惹了這幫儒生,單單筆桿子就會讓沈德勝頭疼。

而讀書之人最喜歡搬弄是非,以詩詞、文章等贅述沈德勝身為一方錦衣衛百戶的罪證那是手到擒來,他只是一個百戶,根本無法禁止書生們的言語和文章。

李大貴下的一手好棋,但是所有的前提條件都直指時光,誠然在李大貴看來時光不過是一個未經磨礪的士商後裔,怎曉得李大貴的花花腸子,十八歲的小兒只得任人擺布,x ng格沖動的時光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收拾魯東陽的吧?

「時力士,你可說清楚了,書院里到底情況是什麼樣的,如實說來,不然可要小心你的項上人頭!」李大貴眉宇之間流露出殺意,氣勢噴薄而出,又因為坐著高頭大馬,陽光照耀之下,如同神將下凡,讓人望而生畏。

如果是一年前的時光,必定會嚇得全身發抖,不過現在的時光是有三十多年的現代社會經驗的公務員,見過不少世面,哪里會怕這個小小的總旗。

依然臉不紅,心不跳,鎮定自若地道︰「稟大人,卑下所說的句句屬實,宜興書院確實沒人聚眾鬧事,一切都是子虛烏有的事,請總旗大人明鑒。」

旁邊的小旗低聲對李大貴說道︰「大人,我看這小子八成和魯東陽達成什麼協議,不若先下手為強,沖進去全部抓回去審問,嚴刑逼供我就不信他們不交代。」

事已至此,如果灰溜溜地回去不僅在弟兄們面前地位會大大折扣,要取代沈德勝以後就更加不可能了,只有在沈德勝還沒穩住陣腳之時,以雷霆之勢拉沈德勝下馬,時光便是關鍵的一顆棋子,這位小旗所謂的回去是李大貴私設的審訊地點,並不在百戶衛所。

人抓回去了,羅織什麼罪狀不是易如反掌嗎?李大貴點了點頭,默認了小旗的意見,這名小旗是李大貴的嫡系,深得他的信任,所以立馬命令周圍的幫閑說道︰「來人啊,把時光力士抓起來,然後沖進書院,阻擋錦衣衛辦差的,一律給我往死里打!」

幫閑們對這種事情司空見慣,他們都是宜興有名的地痞流氓,手里面都染有鮮血。他們跟著錦衣衛不僅有肉吃,而且不必承擔什麼後果,是一個肥缺。

其實錦衣衛的名聲之所以這麼狼藉,一大半是幫閑們造成的。不同于衙役們的白役,跟著地位較低的胥吏,下鄉辦差需要官府審核的牌票,敲詐的額度還不能太大,以免給自身帶來麻煩。

本身胥吏的油水就不多,跟此等差役的白役怎麼會湯喝呢?故此白役們都是一幫無事可做的村民,與幫閑相比地位和收入就差太多了。

幫閑們的素質相對來說比較高,這里所說的素質是身體素質,個個人高馬大,有些家伙還會幾招,時光的底子本來就薄,雖然經過了一年左右的鍛煉,但是對抗這麼多幫閑根本不可能。

他也料到了李大貴不會甘心,因此在來坐堂之前就寫了一張條子讓余則清在李大貴等人離開後親手交給沈德勝。

他估計沈德勝應該收到消息了,時光被綁後,說道︰「李大貴,你可想清楚了,書院監察乃是我和張校尉之責,你不僅越權,還把我捆了起來,你可知道王法二字?」

「哈哈,我們錦衣衛何來王法,我就是王法,你奈我何!本來嘛,如果你把事情鬧大了,宰了幾個酸儒書生,我就不需要這麼麻煩了,誰叫你不知局勢,站錯了隊,可別怪我無情了。」李大貴是鐵了心要栽贓嫁禍給時光,然後牽扯到沈德勝這個親舅舅。

書院里的讀書人免不了要被拷打一頓,體質弱的不扒一層皮才怪,而且魯東陽或者一些稍有家世的秀才、童生死幾個是才平常不過了。

所有的一切都會歸結于負責坐堂的時光、張楷兩人,重點被潑髒水的無疑是時光。

事態發生到這個地步,已經有些失控了,時光被數個幫閑壯漢五花大綁著,根本不可能阻擋李大貴等錦衣衛破門而入的趨勢,在書院內的張楷也听到了時光與李大貴等人的交談的話語,就算再傻也明白了李大貴的企圖。

「我怎麼能做替死鬼!」張楷胸中燃燒了一團憤怒的火焰,長久以來被李大貴等人壓制的不滿頃刻間爆發,張楷是一個純粹的莽夫,而之所以能做錦衣衛,全是靠一刀一槍拼出來的!曾經砍下的倭人頭顱不下百人,在以前的軍隊里有張屠夫的諢號。

撇過亂成一團的書生,打開書院的大門,繡ch n刀發出悅耳的鳴叫,張楷一人當先,擋在砸門的幫閑之前,怒吼道︰「誰敢上前一步,我就要他去見閻王爺!」

張楷不愧是沙場老兵,不是這些幫閑可以比擬的,頓時嚇退了一步,李大貴皮鞭如毒蛇出洞一般,甩向了張楷,卻被他用繡ch n刀纏住,一時間陷入尷尬的境地。

「張大胡子,你敢以下犯上,不想活了是嗎?」李大貴氣力不支,只好丟棄了皮鞭,吃了一鼻子灰的李大貴不免落了下乘,其余幫閑、錦衣衛皆不敢妄動。

張楷在宜興百戶衛所可是有名的刺頭,不僅武藝高超,更是殺人不眨眼的貨。頗有點三國時期張翼德之風。

「李三狗,你在面前裝什麼大頭,你這個家伙就是個懦夫,有種下來試試看,信不信張爺爺我砍斷你的狗腿子!」李大貴家里排行老三,許多不滿他的人都會私底下叫他李三狗或者狗腿子,明面上敢這麼說李大貴的,也只有這個天不怕地步怕的張楷了,曾經他們兩人也是一同做了力士,不同于張楷的豪爽、正直、不通人情世故,李大貴進入錦衣衛這個編制後,利用自身家族的先天優勢,上下打點,溜須拍馬,終于混到了總旗的位置,而年紀小五六歲,經歷過抗倭戰爭,軍功赫赫的張楷居然混了這麼多年還只是校尉。

不論是現代還是古代,人際交往方面或者說奉承上級是亨通某個行業的不二法門。張楷不諳此道,盡管有能力也沒有地方施展,對于他來說在宜興書院坐堂實在比不上在戰場上馳騁來得痛快。

李大貴被戳中痛楚,惡從膽邊生,卻始終沒有下馬,命令退卻的幫閑道︰「你們後退什麼,給我張大胡子給我拿下!」

「大人,大人,張大胡子是瘋子,我們可不敢上。」一名幫閑小聲說道,落在李大貴耳里全然不是滋味,這幫家伙都是欺軟怕硬的茬,張楷平時沒少教訓他們,故此恐懼也在情理之中。

李大貴下了死命令,咬牙切齒道︰「快上,不上的話,你們不用干了!以後油水休想再分一文錢。」

幫閑們听李大貴這麼一說,頓時緊張了起來,沒油水可拿,不是要他們的命嗎?而且沒了錦衣衛的庇護,原先得罪的衙役找麻煩誰罩他們啊。

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錦衣衛幫閑的名頭還是不能丟棄的,何況張楷再厲害能敵得過十多名壯漢?

一擁而上,張楷全然不懼,繡ch n刀斬向沖上的幫閑頭目的左臂,噴涌而出的鮮血頓時嚇傻了門後的一群讀書人,這樣的場面他們那里見識過,一些懼血的秀才頃刻間昏迷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就是這樣的人,平時吵嚷得最激烈,一旦發生了什麼危機事件,第一個跑的就是他們。

張楷的刀法簡單、直接、實用,是大明軍隊的制式刀法,卻在張楷手里發揮了巨大的威力,兩三到就在此逼退了數十名的幫閑,坐在高頭大馬的李大貴等錦衣衛可不敢上前,他們都是紈褲錦衣衛,平時也沒這麼訓練,武藝早就生疏了。

幫閑們灰頭土臉,個個掛了彩,說什麼都不敢上了,此時卻給了時光、張楷轉變局勢的最重要的緩沖時間。

對峙中,封鎖的官道由沈德勝率領中立派系、軍戶派系共計十多名的錦衣衛與幾十名幫閑,並且沈德勝還特意從駐守在宜興的一個守軍衛所調集了數百兵丁,陣勢浩大,挺進宜興書院。

上百大明守軍身穿紅胖襖,前列佩鋼刀,後列則有數十人背負著鳥銃,在大明萬歷年間,各地的駐軍都少量裝備了火銃、鳥銃,只有神機營這支部隊才全額配備了火槍、大炮。

沈德勝能調集上百的兵丁,無非是與駐守這里的千戶有過命的交情,這才得到這支他手底下的親兵協助。

萬歷年間軍戶的地位還是比較低的,盡管做到了千戶,比沈德勝這個錦衣衛的百戶來說,差了幾個級別,但是如果不是有交情的話,沒有上下級別的隸屬,不可能抽調出來的。

沈德勝在這方面的力量比李大貴高多了,不過萬歷年間軍隊之間的關系深厚遠遠沒有官吏、士子、商賈、鄉紳之間的私交來得實用。

武官的地位還是太低了,錦衣衛百戶都比駐守的衛兵千戶級別都高,何況是縣尊、縣丞、主薄等文官了。

指著鼻子罵都行!是不屑與衛所的武將為伍。錦衣衛不可相提並論,文官見到錦衣衛是噤若寒蟬的,絲毫不敢露出什麼不敬,這也是因為錦衣衛負責的是監听這些文官的一舉一動,隨時都可以編排一個理由,羈押他進錦衣衛專屬的牢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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