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生存法則 第半章 選擇

作者 ︰ 指見沙

()雨水成線,密密麻麻在眼前的天空里,交織出一張巨大的天網,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要收入其中。

無數箭頭一樣拍打出來的雪白水花在積水中綻放,下一個瞬間又被另外無數個拍打湮滅。

雨,連綿的大雨,已經持續了好久,似乎是從幾天前的一個夜晚開始的,從那天夜里就一直沒有停止過,積水已經蜿蜒在低處流淌成河,這場連綿的大雨不知道還要多久才會結束。

揚塵站在雨中,一動也不動,好像虔誠等待這場大雨把他沖走。

幾天前揚塵還拼命甚至不要命地奔跑在一連串水花之前,可是現在除了這樣站著他已經沒有去處了。身前,百丈深淵,深淵底是咆哮奔逝的江水,落石瞬間能被拍打成粉末的江水;背後,雨幕朦朧,朦朧看清一行十幾個黑s 的人影。

雨水冷冷砸在揚塵的臉頰上然後流淌下來,眉毛皺了起來,臉上浮現的不是憂愁而是痛苦,前方已經絕路卻還是沒有回頭。

身後一行黑衣人逼得更近了,為首的是一個女子站在最前面,雨水浸透了她的身上黑s 的衣服,緊緊黏貼在身上。

濃稠的雨水中不知道已經被淋濕了多久,雨水從眼角,泡的慘白的臉面,紫紅s 的嘴唇邊緣,沿著雪白的脖子一刻沒有停息流淌著。她的一雙大眼一眨也沒有眨,雨水從眼角邊緣淌過也沒有擦一下眨一下,目光一動也不動盯著懸崖邊上的揚塵。

「揚塵你已經沒有地方可去了,跟我們回去吧!我可以保證你們的安全。」聲音很大,幾乎是被喊出來的,好像確保自己的聲音能夠穿透大雨蓋過江水傳到他的耳朵里。

可笑,更確切是一絲苦笑在心頭打旋,他會選擇回去保全嗎,他能嗎,自從選擇上了這一條路還會有退路嗎,還能退嗎?那些一個個不屈戰死的親人有多少都是眼楮都沒有眨一下迎面倒在刀刃血泊中,自己的父親為了掩護自己離開沒有一絲猶豫,一人一劍迎面倒在了這些人面前。

揚塵依舊沒有轉身,他明白女子跟她回去這句話的意思,意味著他要投降,要交出他帶出來的遙風神卷。

遙風訣,風堡的無上絕學,可惜今r 風堡已經再也不復存在,世間最神秘的身法絕學被楊風一個人帶在身上潛出風堡,終究在這里還是被追上了。

從懷中掏出一幅卷軸,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擔心雨水滴落在這種絕學上面會起到破壞作用,揚塵手中握著卷軸,沒有打開來,依舊背對著身後的黑衣人,好像根本沒有看見他們一樣。

背後的黑衣人看見他拿出了遙風神卷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所有的疲憊似乎一掃而光,臉上不覺浮現出興奮之s ,已經追了兩天三夜了,卷軸終于還是在他的手中。只有站在最前面的女子臉s 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雙眼一眨也不眨望著深淵邊的背影。

就是這幅卷軸,就是里面的一個舞動的身影,整個風堡的血被雨水一遍又一遍地沖刷復染。

目視著遙風神卷,倍感痛苦,這僅僅是一種武功秘籍,整個風堡前赴後繼倒在血泊之中值得嗎?只是身外之物,能夠比朝夕相處的親人更重要嗎?

手中的遙風神卷好重!

揚塵手緊緊閉上了眼楮,中握著遙風訣的神卷卷軸,輕輕往前一送,松手,就像是揚掉了手中的塵埃一樣,遙風神卷隨著墜落的雨水落入了奔騰的江水,一個水花無影無蹤。

身後的黑衣人看見他的舉動,臉上的激動瞬間變化成心痛與憤怒,辛辛苦苦追尋了這樣久的東西到頭來一場空,所有的疲憊所有的希望都轉化成了仇恨,恨眼前的揚塵,恨不得噬其骨吸其髓,只是領頭的女子沒有動,他們也只能這樣遠遠望著雨水中的身影。

揚塵依舊沒有回頭,他知道身後的黑衣人一定很憤怒,其實他的家族被滅掉應該更憤怒才對,可是此刻心中卻更想要嘲笑,想要大笑。

幾丈外女子咬了咬嘴唇,許久沒有說話,他們來這里的目的就是奉了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把遙風神卷帶回來,顯然這已經不可能完成了。

「你跟我回去,我可以向大周王朝求情,盡力保證你們剩下人的安全。」

自己的家族已經在恥辱和毀滅前面選擇好了後者,看著曾經至親的人們一個個倒下,心里清楚這已經是沒有退路的前程了。

「你能拿什麼保證他們的安全?」

聲音很弱,弱的似乎只有他一個人才能夠听到,很隨意,好像是手中隨便揚起的塵埃,還帶有一絲嘲笑,嘲笑自己,嘲笑她,嘲笑這個十八年的年華。

女子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她還是听見了揚塵口中說出來的話,她憑什麼保證他們的安全,大周王朝除了佔領和殺戮之外,他已經揚掉了手中承載最後希望的遙風神卷,她也只是交上族中寶物的一個弱小投靠者,憑什麼說出這一句話!

「我用我的生命保證如何?」

「只要你們歸順大周王朝,我會盡全力保證你們剩下人的生命安全。」黑衣女子略帶有艱難地開口,聲音小了許多,勉強可以傳入對方的耳中。

揚塵睜開眼楮,他終于轉過頭來,看著這個雨水中略顯狼狽的美貌少女,心中微微一絲動容,更有一絲傷感,可是他知道無論如何他們不是一路的人,無論是不是會有這一次的大周王朝入侵。

本來,他與這個少女琳瑯屬于兩個世代交好的家族,甚至在兩個人剛剛出生的時候就已經訂好了親事,只是造化略顯弄人,這是一個強者尊的世界,他們成了兩個極端,一個是武道的天才,一個是大廢物。

揚塵是個廢人,修煉極慢,即使揚塵的父親是族長,這種親事于情于理不會有任何結果,更不必來刻意追求什麼結果,他與琳瑯見過幾面終究沒有說過幾句話,在這個少女面前表現出冷漠來,而這個少女則是在人前如眾星追捧的明月,無論是容貌還是資質。

這一次大周王朝的大舉入侵,兩個世代交好的家族選擇了兩條截然相反的道路,沒有什麼反目成仇,這是投靠者必須走的路,即使沒有琳瑯他們家族也會面臨同樣的命運,因為他們就選擇了這條路。

揚塵看著眼前雨水中的琳瑯,憔悴的臉頰略微令人憐惜,他的心中還是嘲笑,只是嘲笑的部分更偏向了自己,偏向十八年廢物的人生,嘲笑整個家族都滅亡了還有這一刻的亂想。張開口說了一句「謝謝」。

黑衣琳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她知道這句話從他的口中說出來的意義。

「那,你跟我回去吧!」

揚塵微微笑了起來,然後緩緩搖了搖頭,「我們不是一路的人。」

深深吐出了一口氣,此刻的選擇不需要鼓起勇氣,只是吐出重重的一口過去,從來沒有過的輕松,轉身跳下了懸崖。

奔流的江水,重重的雨滴,密密麻麻的水花。

琳瑯小聲嘀咕著︰「其實我們選擇這一條路也只是為了保全,你們選則了一條死路,我們卻選擇了一條生不如死的道路。」

「還有,你為什麼不明白呢,我想嫁的是一個男人,而不是一個強者!」

雨水砸在她的臉上,她靜靜站了好久,眼中流淌出來的不知道是滲進去的雨水還是淚水,朦朧的雨絲撲打著這個世界,好像要撕碎,撕碎了這個世界之後會不會也會有另個一世界呢,心中默默祈禱他會在另一個世界中過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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