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就在我伏擊小天王得手,雙方激戰正酣之際,城外忽然又殺進了一股伏兵,他們不分敵我,見人就殺,下手毫不留情。綜合各方面的情報,我意識到這批人應該是綠營兵,但他們為什麼殺我的人卻是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不管怎麼說,我軍經過連番惡戰部隊損失嚴重,戰士們傷痕累累,疲憊不堪,再也經不起任何損失了。無奈之下,我只得壓制住給屈死的弟兄們報仇的念頭,帶領部隊向城外撤去。
走出沒多遠,北門首先傳來了激烈的喊殺聲,我心道︰「不好,一定是派去北門的趙顯遭遇敵人了…。」
緊接著,隊伍的兩翼也傳來了零零星星的槍聲,一個士兵慌慌張張地跑來報告,「大人,咱們的兩翼同時發現敵情!咱們的弟兄只是查問了一句就被他們亂槍打死了…」
「是什麼人?看清了嗎?」我雖然料到是綠營兵但仍是不敢相信,想進一步確認。
「是綠營兵!達蘭台的手下!」這句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彈,頓時在隊伍中激起了軒然大波。
「你可看清了?」我又驚又怒,繼續道。
「看得清清楚楚!小的原就是八旗兵,在濟南的時候不止一次地跟他們打過架,又豈能認錯了…?」他毫不猶豫地答道。
「n in i個頭的,老子早就說過他們不是人玩意兒!」湯鐘的大嗓門在人群中格外響亮,「弟兄們,抄家伙,剁了他們的狗頭…!」
「剁了他們…!拼了…!」
「他不讓咱活,咱也不能讓他們討了好去!拼了…!」戰士們義憤填膺,紛紛揮舞起武器就要上前拼命。
「都給我站住!」肖興冷著臉呵斥道︰「都沒規矩了?大人自有主張,都听大人的!」
「你算什麼東西?沒種的東西!」湯鐘不服氣地咕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紀秉義正在悲傷之中,滿肚子怨火無處發泄,當時就惱了。
「我、我說又怎麼了?」看到紀秉義猙獰的面容,湯鐘也不禁怔了一下,「我說你們沒種,不敢拼命!」
「你找死…!」紀秉義剛要發作,卻被一只大手攔了下來,「師弟,不要魯莽,讓我來!」肖興跨步來到近前,他死死地盯了湯鐘半晌,一字一頓地說道︰「姓湯的,我直到你是條漢子!可你也不要把天下人看扁了!我實話告訴你,若說起拼命,老子比你狠!我的師弟被這幫狗X的給殺了,他從六歲入師門,一直是跟著我長的,那是我的親弟弟…!可這是軍隊,是戰場!不是咱們打打殺殺的江湖,凡事總要講個章法!咱們要對大人負責,要對弟兄們負責!你若是再在這里發渾,老子為了大家伙兒,決不會手軟…!」
一番話配上他威嚴的氣勢,頓時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他逐一掃視了一圈,見沒人再插科打諢,調轉身肅然道︰「大人,請吩咐咱們當如何行事!」
我贊許地沖他點點頭,以示嘉獎之意,然後高聲說道︰「弟兄們,我知道大家都是好樣的!但戰爭不同于江湖拼斗,戰場上,依靠的是團體的力量,j ng誠團結方能克敵制勝…。」說話間,周圍的喊殺聲越發近了,我不敢再猶豫,斷然道︰「弟兄們,現在生死存亡的時候到了!達蘭台和黃鑫達沆瀣一氣,y n謀造反,咱們打贏這一仗,沖出縣城,殺敵立功封妻蔭子啊!」
「林祥子!」我命令道︰「你速整頓軍馬,率領所部佔領後面的三座跨院以為隱蔽,徐徐撤退,抵擋身後追兵!」
「是!」林祥子昂然答道。
「肖興!你統帥霍林左衛營所部j ng戒左右兩翼!」
「是!」
「紀秉義!統帥右衛營所部增援北城!務必拿下城門,確保後續部隊安然撤退!」
「是!」
「湯鐘!…」
「哎——!」湯鐘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瘸一拐地鑽出人群,興奮地望著我,「大人,讓俺干啥?」
「你協同馮敏率領輕傷員居中策應,務必確保沒有一個傷員掉隊,全部撤到城外!」
「嗨,就讓俺管一幫傷病啊。」湯鐘心中不爽,悻悻地咕噥了一句,但他知道此時非同尋常,倒也沒敢繼續糾纏,只是問道︰「大人,那俺的陷陣營咋辦?總不能讓他們抬傷兵吧?」
「陷陣營暫且由我替你統帶!」我瞥了他一眼,繼續對大家高聲道︰「眾位將士——!咱們的生死存亡在此一舉!有道是︰狹路相逢,勇者勝——!是不是爺們兒就看這一仗了!殺——!」我高舉鋼刀當先向北門殺去。
「狹路相逢,勇者勝——!」數百條漢子各司其職,吶喊著撲了上去,一時間城內變成了修羅地獄,吶喊聲、廝殺聲、慘叫聲混雜在一起,震得耳朵嗡嗡直響。鮮血飛濺中,一場混戰就此展開。
北門,作為此戰中爭奪最激烈的地方更是殘酷得令人作嘔。從遠處望去,城上城下,到處都是血腥,到處都是尸體,映襯著火光,整個城牆都呈現出詭異的紫紅s 。城門下,趙顯率領十幾個部下背靠背圍成一圈,嚴嚴實實地護住了城門,拼死也不後退半步。在他們腳下已經堆滿了厚厚的一層尸體,一俱俱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就像被胡亂割倒的稻子一般。而在他們周圍則是更多的敵人,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邊。看那服s ,果然就是綠營兵!
「弟兄們,殺——!」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紀秉義早已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虎吼一聲,縱身沖了上去。
突如其來的攻擊讓綠營兵有些慌亂,ch o水般退了下去,但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們又在軍官的督促下ch o水般涌了上來,與紀秉義的部下糾纏在一起。
我邊抵擋著敵人的進攻邊冷眼旁觀,戰場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綠營兵,人數足有我軍的三倍有余,敵人依靠人數的優勢,佔據了絕對的主動,戰局呈現出一邊倒的現象。若是這麼打下去,我們的結局不言自明…。
但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再尋機猛攻敵人的指揮部嗎?可戰場上敵人最大的軍官也不過是幾個千總,其它的連面都沒露,我又從何下手呢…?其他還有什麼計策呢…?我搜腸刮肚地苦苦思索著,一不留神,胳膊被敵人的長槍劃了一道口子,鮮血噴涌而出。
「大人!你受傷了?!」徐佑祿大驚,連忙砍倒擋道的敵兵跑過來查看。
「沒事,一點小傷罷了。」我淡然一笑,順手撕了一縷衣襟裹緊了傷口。
「大人,咱們弟兄護你突出去!」陳孝滿身鮮血地高聲喊道︰「只要你走了,咱們也就沒有牽掛了。」
「我來開路——!」紀秉義大吼一聲,「陷陣營的兄弟們,護著大人,跟我來——!」他手中鋼刀連連劈出,對砍向自己的武器竟然不聞不問,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
「胡鬧!」我挑開幾支刺來的長槍,一把將紀秉義拽了回來,怒斥道︰「你這哪里是打仗?你是在送命!我溥廷好歹也是個男人,決不會讓兄弟為了我去送死!」
「大人…!」紀秉義心中淒苦,鼻子一酸,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你就讓小的去吧,只要r 後你能給咱們師兄弟報仇雪恨,我就知足了…!」
「說的什麼話!」我厲聲道︰「看看你那個熊樣,哪還算條漢子?報仇這種大事豈有托付別人的?只有手刃仇人,那才叫報仇!才能告慰霍林的在天之靈!你看!」我一把扯住他的衣領,扳起他的頭說道︰「霍林的在天之靈在看著你呢!有種的就別自暴自棄,跟我殺出去,親手給你師弟報仇!別讓人瞧不起!」
「大人…!」紀秉義眼含熱淚,「唰」地扯了一幅血跡斑斑的衣襟纏在頭上,動情地高聲道︰「你說的對,手刃仇人才叫報仇,我不能讓師弟瞧不起我!」
「弟兄們——!是爺們兒的就別落在後面添別人的啊——!」他高聲呼喊道︰「狹路相逢,勇者勝!殺——!」
「狹路相逢,勇者勝!殺——…!」千百個聲音群起響應,真如同半天空里的霹靂一般。戰士們士氣高漲,奮勇向前沖去。綠營兵抵擋不住慢慢地向後退去。
但與此同時,綠營兵中卻有一支部隊離開大隊,斜刺里向我沖了過來,為首那人高聲喊道︰「那就是叛將溥廷,殺了他賞銀一千呀…!」
「殺了他,殺呀…」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在一千兩銀子的誘惑下,這支人馬個個奮勇爭先,居然沖破了側翼的防御,來到了我的面前。
「保護大人——!」陳孝顧不得向外沖鋒,連忙將我護在了身後,竭力揮舞著手中那把卷了刃的鋼刀替我抵擋著。
但無奈,我身邊的人實在太少,只有陳孝、徐佑祿和順子等幾個親信,一時間竟抵擋不住,被敵人沖擊得連連後退。
突然,敵人的背後傳來嗷的一聲嗥叫,湯鐘舉著他那把門板似的大刀凌空飛了過來,未等落地,他手中大刀已經不可思議地連揮了十余次。沒有恐懼的慘叫,也沒有受傷的申吟,只有一個個腦袋,一片片血肉模糊的軀體散落了一地。
我們壓力頓時大減,乘機將這股敵人殺了個七零八落。
「哈哈…,爽快!這才叫打架,哈哈…」湯鐘孩子般興奮地大笑著,也不理睬我們,又向敵人的密集處沖了過去,「嘿,小子們,爺爺來了,別跑啊…」
但戰場畢竟是在戰場,象湯鐘這種沒心沒肺的莽漢又能有幾個呢?就在他高興地四處游蕩的時候,居中接應的馮敏、肖興和斷後掩護的林祥子都派人傳來訊息︰部隊損失嚴重,若不及時突圍就將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我心中焦急,手握鋼刀親自督戰,以陷陣營為先導,指揮著部隊向趙顯他們靠攏過去,我知道,趙顯人數雖少,但城門卻一直掌握在他們手中。只要能跟他們匯合,出城也就易如翻掌了。
時間不長,戰士們傳來一陣歡呼,他們與趙顯回師了。但我的高興並未能持續多久,當我趕過去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又讓我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