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1.05.《愛麗絲的暮s 》
——同•一年前——
2044年•俄羅斯•伊爾庫茨克洲•艾拉烏斯季市
直白的死亡,不帶一點希望的尸骸,孩子們用來微笑的臉龐卻像一段廉價的布匹,被擰干了顏s 。
無情而又幽幽地,
那些孩子們從時間的長軸中落下來了……
天空透出的頹廢的光打進了單身公寓那黯淡的房間,充斥出一股眷戀的顏s 。
搖晃著幾乎要癱倒,艾德里安乏力地扶著牆向客廳走去,被汗液浸濕而連成一片垂掛下的長劉海遮擋了他的眼楮。
踉踉蹌蹌的步伐終究不能行的多遠,終于,雙腿一軟,艾德里安因為虛弱而跪倒在地上,忽然,月復中傳來巨大的不適,手忙腳亂地掙扎到垃圾桶旁邊,終于受不了了……
「嘔……」嘔吐物如決堤之洪般猛烈直下,與其對照的是面s 蒼白、j ng神紊亂的艾德里安。
昨天他從城堡那邊回來便發了一整天的燒,連學校都沒有去,那個白發少年的話如同大頭蒼蠅般在自己腦海里嗡嗡作響。
「咳……嗚……」吐完後身體立刻便虛月兌了,艾德里安想站起來,卻雙腿無力,徑直倒在了一邊的茶幾上,腦袋刻在木質的桌面發出一聲巨響。
「可惡……」這股痛楚卻絲毫沒有讓艾德里安有起來的y 望,軟綿綿地,他用手背掩著自己的眼楮,遮擋了,灑在自己身上的點點光漣,曖昧般的橙s 的氣息從窗戶中撲朔而來,夕陽用余暉在地板上制造出一片光的荒野。
然而,艾德里安是真的累了,虛弱的身體顫動著苦笑,最後轉為發瘋般的怒嚎,
「別拿我開玩笑!憑什麼現在卻……」未說完的話語,艾德里安就被自己的哽咽所塞住了喉嚨。
苦笑,只能苦笑……掙扎著充滿痛楚的臉龐露出因痛苦而相切的牙齒,艾德里安垂下來右手,在那光潔無瑕的手背上,此時竟明晃晃地映著一個血紅s 的令咒,那是一個過于抽象的圖案,只是總體看上去像一只巨翅的紅龍就是了。
下午更晚些的時候,艾德里安的身體狀況好了些,洗了頭後,j ng神比之前稍稍好點,雖然不願意,但也得出門,畢竟在超市的打工是不能遲到的,四個小時的工時,也只得加油干。
目光黯然,街道無人,沒有主人的烏鴉得意的梳理著自己的羽毛。
沿著那條蜿蜒向著看不見的遠方的街道,艾德里安放棄了抵抗,只是沉默地向前走,他的手上套著一雙遮掩令咒用的手套,過早點亮的路燈因為老舊而閃爍著光芒。
下班的男人和出門相迎的女人,在家準備著豐盛晚餐等待子女歸家的老人與迫不及待坐上餐桌的小孩,誰都不是一個人,誰都有還能陪在身邊的人,至少,誰都不會落得一個明明活著,卻連電話都不能給親友打一個的窘境。
這就是魔術師,一個若不在孤獨成為哲人就會在寂寞中淪落為瘋子的存在。
然而,在這個黃昏,艾德里安卻在空氣中熟悉到了故國的氣息,一股薰衣草的香,讓人聯想到在長風中瑟瑟發抖也要綻開的花朵,如今那股曾無比熟悉的氣息,如今卻令艾德里安愕然地愣在那里。
風畔的街角,落葉的呼吸聲被氣流卷起而寂寥地涌動,青石雕砌成的牆面掠過一層反光,少女仍然穿著那被風吹得打旋的連衣裙,抬著頭,仰望著一只不知為何被纏在樹上的風箏。
「愛麗絲?!」
艾德里安認得那女孩,正是曾在時鐘塔一起學習的學姐愛麗絲,在劉項莊的課上,她總是坐在與自己相鄰的位置。
此時便也不顧自己的虛弱,艾德里安垮了幾步上前,大聲叫出這彷如救命稻草一般的熟悉的名字。
少女的悠然緩慢的氣息仍留在那里,沒有對艾德里安忽然的呼喊而做出過多的反應,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風箏何時會飛走呢?艾德里安?」——
「風箏……嗎?」回首,艾德里安也注意到纏繞在樹梢上的那只風箏,那是一只最簡樸的菱形的紅s 風箏,隨著摩挲的葉而在擺動,只是,無論怎麼,也沒有掉下來。
「……」艾德里安是習慣了愛麗絲的說話方式的,雖然驚愕,但還是盡量地接話,「我……應該幫你把它拿下來嗎?……」
愛麗絲搖了搖頭,說道,「就讓它……永遠掛著吧……」
緊接著地,她又否定了自己說過的話,
「永遠……這個名詞,听起來……就像是一具木乃伊呢……」
「!」愛麗絲看似無意的話卻戳到了艾德里安心里,一時讓他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麼。
無視自己因為發燒而留下的昏眩,艾德里安盡力地尋找著話題,然而,一句嚴厲的台詞卻打斷了這對話,這聲音,來自愛麗絲的身後。
「愛麗絲!說過多少次了,不準你和那個魔術師的小孩在一起玩,他們都是卑劣的異端!」
一輛瓖嵌著聖堂教會的十字架的黑s 加長轎車駛近,並在愛麗絲身後停下,車窗搖下,副駕駛座上,一個神父打扮的五大三粗的人向這邊吼道。
「……」愛麗絲沉默著,連目光都沒有從樹上離開,只是她的眼里,如今,蒙著一層灰蒙蒙的翳,是的,就像是一年前的離別之r 的天空一樣……
轎車的車門被打開,兩個同樣穿著教會服裝的人從車上下來,將愛麗絲引向車內,愛麗絲沒有反抗,默默地走著,模索著,坐到了車里。
車門被關閉的剎那,愛麗絲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得,回過頭,喃喃地張口,然後閉合。
無聲地,但能清楚地听見少女之言。
「我……看不見了。」
她所指的,是她的眼楮。
…………
「!」艾德里安愣在了那里,想說些什麼,卻只听到了車門‘轟’的關閉而將那名少女囚禁的聲音。
「卑劣的異端。」車子開走前,那個神父罵罵咧咧地說道,目光里是明晃晃的敵意。
留下冷哼的鼻音,轎車揚長而去……
「魔術師這些垃圾還有賤種,哼,別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你和你的親爹也是這種賤種,這種忤逆神的東西,就應該被處以絞刑。」愛麗絲面前的那個神父服裝的男人——那個名為‘繼父’的東西,此時正在猙獰的冷笑著。
愛麗絲卻根本沒有理會他,只是仍任用瞎去的眼楮凝望著窗外剛才所站的地方,雖然看不見,但是,她知道,一定有一只風箏,系掛在那里。
「在對我表示不屑嗎?愛麗絲?!這幅桀驁不馴的樣子倒是像極了你那窩囊廢的父親啊。」
「小角s ……不過因為自己無法撼動聖堂教會和魔術協會那賴以雙贏的平衡,而尋找著言語上的泄憤口。」望著窗外的愛麗絲忽然飄出這樣一句不卑不亢的話,將神父裝的男人氣得半死。
「你這家伙!」那個穿著神父裝的男人猛地暴起,就要打愛麗絲的臉。
「懦夫。」愛麗絲連眉毛都懶得皺一下,淡淡的吐詞。
巴掌就要落下,坐在愛麗絲身旁的那個男子卻擒住了神父裝的男人的手,沒有感情般地說道,「烏托邦神父,在公共場合請注意您的言行。」
「放肆!」那個叫烏托邦的男人暴怒道,「給我注意下誰才是上級!我對我的養女實行管教也不行嗎?!」
「要跟隨你的話,我寧可成為潘多拉災難。」愛麗絲不再理會這個叫烏托邦的丑角,靠在後面的椅子上,閉著眼楮休息了。
「!!!!!!!」怒不可遏,烏托邦額頭上的青筋暴起,但當一瞬間過後他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忽然狡黠地笑了起來,然後他月兌掉了自己的手套,露出那上面繪制成十字架的血紅令咒,得意的說道,
「你再囂張也就只能趁現在了,我會借助萬能的許願機,不,是奇跡的力量來把世界上所有像你這樣的賤種送上絞刑架,世人必將理解主的正義與選擇。」
自顧自的哈哈大笑,烏托邦沉浸在自己的幻象當中。
「所以應該說只不過是‘烏托邦’呢,還是應該說真不愧是‘烏托邦’呢。」烏托邦︰不存在的‘理想鄉’。
愛麗絲難能可貴地,竟然輕輕笑了笑,毫不上心地,栽入自己的夢鄉。
她的夢里,
在愛麗絲的暮s 里,
世界的盡頭有一棵樹,
樹上系掛著一只風箏,
樹下站著一個男孩。
那個夢不是烏托邦,
系掛著的風箏也只是潘多拉的邀請。
然而,
她卻在輕輕笑著,
因為,
在那個夢里,
她,
在風中痴痴數著,
自己所留下的,
曾經存在過的證明。
Episode.1.05.《愛麗絲的暮s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