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思暮響 第五十五章 多情反被無情惱

作者 ︰ 馮綰駿

()陳青陽雖說倒在了地上,也很快的爬了起來。他喘著氣,看了看被自己砍死的官兵。只見躺在地上的官兵,口吐鮮血,兩眼翻白瞪著自己。陳青陽嚇得退後了一步。再見他的刀,卻是嵌在了那個官兵的肩上。他感到納悶,如果只是砍到了他的肩膀,怎麼就死了呢?陳青陽圍著官兵轉了一圈,發現他躺倒在地上,從他的腰間露出了一只羽箭。那只羽箭被他壓在身下。由此,陳青陽懷疑他是中箭而死的。

陳青陽舉目四望,果然看到遠處一匹馬上坐著一個人,正揚起弓招呼。他再細細的看了,原來是溫厚。他這下明白了︰這個人不是被他砍死的,而是溫厚從後面sh 了一箭,救了他一命的。

陳青陽抬腳踢了地上的官兵一腳。再看到前方的戰場上,官兵已經佔到絕對優勢,有些官兵已經休戰,正在清理戰場。他心里大叫不好,要是清理到這兒,發覺他殺官了,那可是大罪了。說不定可能被他們當場格斃。

他急匆匆的跑向了歐陽小姐。卻是腳步一軟,險些摔倒。他這才發現,剛才著實驚嚇的厲害,現在走路,已經感覺到全身酸麻了。

他走至歐陽小姐身旁,只見歐陽小姐深情脈脈的看著他。陳青陽雖然覺得奇怪,但這時,他哪里還顧得上問,他只想扶起歐陽小姐,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說。他也不顧男女大防,挽起歐陽小姐的右臂,連拖帶拽的向著山路走去。他邊走邊對歐陽小姐胡亂解釋。歐陽小姐依稀明白。但她生來腳步小,跟不上陳青陽急匆匆的流星步伐。才要上石階時,歐陽小姐哎喲的哀叫一聲。

陳青陽慌慌張張的毫不理睬。但歐陽小姐已經斜歪在地上。他只好問她怎麼了。歐陽小姐扳開他的手,幽怨的盯了他一眼,撅嘴說她的腳扭傷了。她一步一瘸的走向了旁邊的小樹叢中。陳青陽雖說心里著急,但也沒法,只好跟著她走進了小樹叢。

歐陽小姐褪去了她左腳的鞋襪,露出了她凝脂如雪的肌膚。只見她的腳腕上肌理緊致,如玉雕雪鑄。她的腳螺處已經腫紅了。她細細的揉搓了兩下,臉上已經皺眉眯眼了,顯然是有些疼痛。

陳青陽心想︰剛才還見她謹小慎微的,現在倒在我面前褪去鞋襪了。他再一想,情況緊急,也怨不得她。他蹲身問她︰「歐陽小姐,你沒事吧,能……堅持上山麼?」

歐陽小姐只是在腳腕處輕捏細揉,兩眼盯著地面,嘴里咕嚕的冒出一句︰「我有名字的。」

陳青陽模了模腦袋,說︰「哦,我還不知道。算了……,要是勉為其難,我還是就這麼稱呼你吧。」

歐陽小姐瞪了他一眼,說︰「那有什麼勉為其難的。我爹爹平常叫我嬌娜。」她從沒在陌生男子面前說出名字,這下陡然說出來了,心里面感到很暢快。她頓了頓,說︰「你今天真的好勇敢。我知道你是為了我,我……我心里面很感激的!」說完,臉飛紅暈,垂下了頭,心里面甜甜的。

陳青陽知道歐陽嬌娜誤會了,急忙站起來,臉紅耳赤的分辨︰「不是……」。可他轉念一想,剛才真要是官兵誤砍過來,雖說官兵殺紅了眼,但他是能夾著尾巴逃命的,歐陽嬌娜只怕難于幸免。歐陽嬌娜真要有個閃失,他們三個也別想對歐陽老師交差了。這麼一想,歐陽嬌娜這麼以為,也是對的。他只好手舞足蹈的說︰「也是。不過我沒那麼勇敢,我也是嚇得心驚膽顫的。你知道麼?就是我死了,也不會讓你死的。你要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還有我……我們三個,只怕……」

歐陽嬌娜唉的叫了一聲,打斷了陳青陽的說話。她臉上笑眯眯的,故作嗔怒的說︰「我看你真的是嚇糊涂了。這里只有我們兩個,哪有我們三個?」她心里真的開心。她清了清嗓子,叫了一聲︰「唉,你過來。」

陳青陽是莫名其妙。他蹲下了身子,盯著歐陽嬌娜。只見她鼻尖上汗珠點點,兩腮緋紅,下嘴唇輕輕抿著,煞是好看。他心里不由得想起了素娘,也是這樣的鳳目丹唇,止不住一陣酸痛。他想,再沒有人像素娘那樣對他柔情綿綿了。

但歐陽嬌娜卻從懷里取出一塊手絹,細細的擦拭他臉上的汗水塵土。陳青陽越發痴了,兩眼愣愣的看著她皓白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細,那只玉鐲盤在她的手腕上,更顯她的手臂縴巧了。他本想讓開,但是剛才沒有讓開。這下人家擦的仔細,就這麼讓開了,反而不好了。因此,他靜靜的蹲在那兒,等著她結束。

她終于擦完了。那張雪白的手絹上已經沾滿了淡黃的汗跡污斑了。陳青陽咧嘴不好意思的笑了,他說︰「真不好意思,把你的手絹弄髒了。」

歐陽嬌娜只淡淡的說︰「不值什麼,一件小玩意而已。髒了還可以洗。不像你,連命都不怕丟。你知道麼?你要真的死了,可真的不能再活了。」

陳青陽搖了搖頭,說︰「我當時根本沒想那麼多。」

歐陽嬌娜哦的應了一聲。她真是滿心的感激。她把手絹握在手中,放在膝上,呆呆的看著草叢中。她這麼痴痴艾艾的,渾忘了身在何方了。

陳青陽可沒忘記。他小心的問歐陽嬌娜︰「歐陽小姐,你能走麼?要不,我背你上去?」

歐陽嬌娜點了點頭。她又偏過了頭,兩臂卻是伸出老長。

陳青陽本是信口說說,卻沒料歐陽嬌娜當了真。他沒有辦法推月兌,只得蹲在她的面前。歐陽嬌娜見他並沒捉自己的手,只得撐起身來,伏在了他的身上。陳青陽背起了她,只感到背上綿軟,鼻中香氣陣陣。歐陽嬌娜本就身輕體巧,他再聞到她的淡淡香氣,步子走的更加輕捷了。

歐陽嬌娜伏在他的背上,心里面卻盤算開了。她不知該如何對陳青陽說,心里柔腸百結,不知該如何開口。但她想到他們離開了寺廟,只怕再難有機會在一起。她只得鼓起勇氣說話,但又忘了該說什麼了,只得先從自己說起。只听她怯怯的開口了︰「你知道嗎?我爹就我一個女兒,我再沒有兄弟姐妹了。」

陳青陽低著頭往上走,隨口回了一句︰「那一定是看成掌上明珠了。」

歐陽嬌娜嗯了一聲。她又說了︰「我娘在我小時候就死了。我爹到現在還懷念我娘。我爹為了這個,一直沒有續弦。他這輩子只盼望著我能夠有個好的歸宿。」她說完,臉上紅的發燙,好在陳青陽看不見,倒也並不心慌。

陳青陽說︰「那是當然。哪有父母不愛孩子的?你以後可要好好孝敬歐陽老師。」

歐陽嬌娜點了點頭。她見陳青陽只是一味的回話,並沒就此發揮。她只得笑說︰「光我說我自己,你說說你的家里呀。」

陳青陽踏著石級,不時的用手撥開雜草。他听到歐陽嬌娜問起他的家人,馬上就想到父親今天就要流落到匪幫了。他們殺官反叛的事情,朝廷是一定會追查的,他和母親自然就是罪孥了。他想到此,不僅為以後的路擔憂了。他回答的也就結結巴巴的了︰「我家里嘛,我家里……也沒什麼……好說的。」

歐陽嬌娜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她見陳青陽期期艾艾的不願說出口,只當他家里真的貧寒,不願意向外人說。她只得安慰他︰「其實一個男子不看出身的。我告訴你,我們家也不是什麼豪門。雖說是世代書香,可我爹讀書那會兒,真的也很窮酸的。」

陳青陽負著一個人,雖說並不沉重,要是走平路,並不是很費力。現在這樣登山,又要應付歐陽嬌娜的問話,真的讓陳青陽有些喘氣了。陳青陽緩過了氣,才回答︰「是呀,是呀。嬌娜姑娘說的很對。」

歐陽嬌娜也覺出他有些累了。因她的腳並不崴的非常厲害,她就對陳青陽說︰「你還是放我下來。你攙著我,我們一起上去吧。」

陳青陽說了聲不累,又加快了步伐,登上了剛才的一個坡。但這下他已經是氣喘吁吁了。歐陽嬌娜忙掙著要下來,陳青陽只得放了下來。歐陽嬌娜見他額頭上的汗水涔涔的流了下來,又取出手帕要幫他擦拭。陳青陽不敢勞動她了,從她手中搶過來了,在臉上滿天滿地的海擦著。他在看那個手絹時,只見上面繡得鴛鴦已是從花紋艷麗變成烏眉灶眼了。他尷尬的說︰「你看,這麼好的手絹,我擦成這樣了。唉,這花繡得真好。」

歐陽嬌娜滿意的看著他,輕聲說︰「我繡的。」

陳青陽連忙贊了一聲︰「真想不到你這麼心靈手巧。」

歐陽嬌娜被夸的芳心竊喜,連忙說︰「那你留著吧。」

陳青陽本不想要。但看到這塊手絹已經讓自己糟踐的不成模樣了,他連忙說︰「那我洗干淨再還給你。」說完,揣在了懷里。

陳青陽攙著她的胳膊,一步一步的邁著台階向上。因這小路修的細窄,兩人免不了挨肩擦背的。陳青陽只是低著頭老實的走路,讓歐陽小姐越發著急了。她見他只是一味的呆頭鵝,只得大著膽子說︰「陳公子可有什麼心上人的?」。話一出口,她只覺天旋地轉,耳朵嗡嗡的響。她臊極了。

好在陳青陽只是埋頭走路,他說︰「有的。只是……只是……」他真不好說素娘對他怎麼樣,只得含糊說︰「我不知道,可能她……看不上我。」

歐陽嬌娜說︰「哦,也說不定……,很難說的。」

陳青陽點了點頭,回答︰「是呀。姑娘說的對。可是……,我……」

歐陽嬌娜說︰「你是不敢,還是不願意?」

陳青陽正要回答,卻听到上面有人呼喊他的名字。他抬頭看到何延沖和施文閣迎面下來了。他扶定了歐陽嬌娜,等著他們兩個下來。

何延沖和施文閣下來後,一臉焦急的問長問短。因二人在寺院後門也看見了下面亂哄哄拼殺的光景,不免擔心的問他們怎麼就下去了。陳青陽怕父親的事情不好說清,只混說想下山看看皇陵的修建情況,誰料就變生不測,好在他們早有提防,躲在了小樹林中。何延沖恍然大悟,再見到歐陽嬌娜滿面嬌羞,偏頭絞手的,越發認為是陳青陽是故意用計,把歐陽嬌娜作弄下山的。自然施文閣也作此想,他更加悻悻的,滿心惆悵了。

好在歐陽嬌娜只是腳崴了,倒沒別的事情。三人在寺院附近的轎房內,雇了一乘素轎,一同隨著進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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