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同桌倆盡皆無言。史二因為不爽,表現得比較露骨,看楊焰如看白痴;汪姳是個含蓄的人,她瞧了瞧史二,然後退後半步站直身,很認真地回絕︰
「對不起,我們不合適。」
對汪姳回答前看自己臉s 的小動作,史二十分滿意,臉上顯得好看不少。楊焰雖然彎著腰,眼楮卻盯著汪姳的眼做深情凝視狀,汪姳這一小動作,他同樣看得真切,心中火氣。本想給史二難堪,沒想到難堪的是自己,楊焰深吸兩口氣維持自己的風雅,假笑著問︰
「為什麼不合適?比起這位史同學,我身高超過……」
「不合適就是不合適,廢什麼話!」
楊焰的自夸才起個頭,就被史二毫不客氣地打斷。故意給他難堪是一方面,阻止他說自己壞話也不是重點,關鍵是這人語速太慢了,跟古代教書先生念書似的,幾個字的句子還要把尾音繞上幾繞,誰愛听呀。
從自我陶醉中被打醒,換了誰都會憤怒。楊焰白淨的臉漲得有些紅,一看就是怒了,不過他還是堅守著風雅信條,不發怒,繼續對著汪姳說︰
「你看這位同學多麼粗魯,比起他來我更加適合你。」
這句話史二本也想打斷來著,卻沒想一向慢吞吞的楊焰這時候卻用上了接近正常人的語速。巨大反差讓史二一瞬間以為眼前的不是楊焰,這一愣神,就被他把話說全了。
愕然了一下,史二也沒多糾結。現在是個人都看出來這個楊焰有病,這樣都能被他追到女孩子,那這個世界就沒有愛了。
果然,汪姳那邊的認真也有些掛不住了,嘴角不時勾動一下,隱隱有笑要像ch n芽般從那勾兒長出來。
「這個……我……呃……我喜歡粗魯的……」
呲啦——
不和諧的聲音突然從後排傳來,三人同時把目光聚過去,落在吳陽的本子上。那本子攤開的那面紙多出了個巨大的劃口,斷面跟狗啃的似得猙獰,末端被一支筆定住。
吳陽表情不變,伸手撕下劃壞的那面紙,看看下一面上深深的筆跡,緊跟著也把那頁撕了下來,然後不抬頭,淡定開口︰
「沒事。很好。」
說完照著劃壞的那張謄抄起內容。
史二對這有種熟悉感,略一想便想到吳陽上次遞給自己的那張紙條。莫非當初就是吳陽寫的?
鬼使神差,史二重復起拿到紙條那時的應對,跳過楊焰不看,對著汪姳豎起根拇指︰
「沒事,很好!」
楊焰的紅臉黑了,汪姳的白臉紅了,吳陽的手抖了下,筆劃到了桌子上,所幸本子沒再開個豁口。
三人有異,史二再蠢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拇指放下,雙手搓搓衣兜,不好意思說話了。汪姳卻臉紅紅,遲疑了一陣,然後小小聲地嘀咕了句︰
「謝謝……」
一瞬間,史二覺得陽光燦爛,心里的怨氣一下子就都沒了。
聲音雖小,但既然史二听得見,離汪姳更近的楊焰自然听得更清楚,于是他臉黑黑地不再看汪姳,也不去看史二,而是緩緩直起身子,盯住了吳陽。
一瞅楊焰那眼神,史二就知道發生啥了——跟早上上學那陣一樣,這人莫名其妙地就轉移仇恨了。
楊焰盯住吳陽不動,仿佛想散發什麼王霸之氣讓吳陽抬頭,可吳陽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低頭揮筆無動于衷,只當身前的人是雕像。
片刻後,楊焰臉上掛不住了,本就已如風中殘燭的雅氣立時寥寥隨風散,眼見著就要發怒了,卻被一胳膊拽了出去︰
「少年,別擋道!」
「你……!」
楊焰憋怒瞪史二,史二揚下巴囂張,然後自顧自地入座,把手伸桌肚下面,偷偷擦了擦掌心汗。
楊焰嘴唇很是狂猛地抖了幾抖,地震了似得。史二余光瞟到這景,差點以為他要噴出血來充作岩漿。
這畢竟是現實,不是小說,楊焰沒有演繹被氣到吐血三升的壯麗場景,反而胸前起伏數下,漸漸平息了臉上的憤怒,然後恢復一開始那慢得人想撓牆的語速,對汪姳留了句︰
「相信我,我絕對是更好的選擇。」
史二記得早晨才听過跟這一模一樣的話,心想那個楊焰不會翻來覆去就懂這三板斧吧?自己即便沒有實戰過,讀了那麼多書也算是經驗豐富了,心里頓時有點優越,有點開心,接著就把早晨那事跟汪姳說了說,于是兩人一起樂了。
而這時楊焰早已走遠,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用敵意的目光望著前排的學生,只是離得較遠,分不清他看的究竟是吳陽還是史二。
……
……
史二和汪姳的相處又回到了原先的狀態,兩人似乎都忘了中午的不愉快,只是談話的內容沒再如昨天中午及剛剛那樣涉及到一些羞人的內容,于是便少了一分親近。史二對此有些遺憾,轉念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本來兩人就不是那麼親近的關系,現在這樣的距離才算正常。
兩人都很自覺地不再越界,如此相安無事到了晚上放學。
住在宿舍,晚飯同樣得在食堂解決。前幾天時,晚餐隊伍都跟中午一樣,今天中午卻多了個汪姳。原本若是相處沒有滯澀,今晚的晚餐隊也應該有她一個,可惜與期待相反,中午的相處很不愉快,至少男生中有兩個很不滿,剩下一個王侯估計也不是什麼好心情。這種情況下,自然就只能請汪姳暫時離隊了。
史二覺得挺可惜的,想想邀汪姳同去的就是他來著,結果先生氣的也是他。事情對錯暫且不論,自己至少應該展現一為男子的氣度的,當時卻光顧著吃醋了。
汪姳對晚餐沒法同去也有些遺憾。以中午那結局,晚餐沒法加入是顯而易見的,她早有心理準備,但真臨到頭了,還是有種委屈的感覺,雖然她很清楚這是自作自受,沒有好委屈的。
汪姳的晚飯平時也是在食堂吃的,今天中午由于去了食堂,備好的便當留了下來,正好充作晚餐。兩撥人就這樣分開,一組去了食堂,一人留在教室。
臨出教室門口,史二轉頭望了汪姳一眼。汪姳正拿出花布包裹要拆,見史二望過來,笑笑揮手道別,獨自留在空曠教室里的身子隱在斜斜穿過玻璃的燦金光柱中,如同幻影一般。然後地府特有的暗淡黃昏降臨,光柱突然消失,教室就這麼突兀地陷入了一片黑暗當中。
汪姳被突然降下的黑暗嚇了一跳,發出短促的驚呼,下一刻便又回到了光明。
恍惚間抬頭,只見史二的手搭在電燈的開關上,然後那只手和人一起消失進教室外的暗淡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