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四人改變目的地為衛南之後,放棄了本來取道上谷的計劃,在迷霧森林中繼續向南,一直走到了洛水出迷霧森林的北岸,之後知行和文軒應劭簡短的商議過後就先行和文軒離開了迷霧森林。
知行和文軒離開後只剩下應劭和延香,氣氛陡然怪異起來,延香輕聲地哼著小曲,不時地斜眼看應劭幾下,那神情就好像在看一塊案板上待宰的肥羊。應劭戰戰兢兢的蹲在河邊一塊石頭上一直磨知行以前在蘭陵買給自己的佩劍,實在有些受不了了,開口道︰「你怎麼總是哼這首曲子?」
延香笑靨如花得意洋洋的道︰「你沒有听過嗎,這應該是你很熟悉的曲子才對,青山環繞的小河邊,悠閑的牛兒青青的草,牧童笛聲那麼的悠揚,清秀的少女微澀的笑」說著開口唱了起來。
應劭眉頭微皺道︰「我當然知道這是《穿雲容》,可是你不是很不喜歡穿雲嗎,還有,在我們家鄉這就只是曲子沒有歌詞,清秀的少女應該是說雲容,那個牛兒和牧童是誰,我記得穿雲是捕魚打獵的,雲容也只听說她繡的花特別好看就像正在盛開一樣,沒听說他們兩有誰放牛,難道牧童是雲容的弟弟?」
延香撲哧一笑,向應劭走了過去,應劭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妙,橫劍在胸驚恐道︰「你,你要干什麼?」
延香挺直了酥胸走到應劭面前,直逼得應劭的劍貼到了他自己的胸口,伸手拍了拍他的頭道︰「哎,穿雲確實不是什麼好人,可是曲子是曲子,又不是他作的,而且這曲子里不是還有雲容嗎。另外我真的懷疑你們湖縣的人識沒識過字的,穿雲會打獵捕魚怎麼就不能放牛了,你會做飯c o舟還不是會游泳,不是一個道理嗎。不過你說那牧童是雲容的弟弟也不是沒有道理,雲容被穿雲拐騙後覺得憑空讓穿雲把那條魚給她的弟弟不好,就讓她弟弟之後每天幫穿雲放牛。你看穿雲那種家伙也真是厚臉皮,魚本來又不是他的,只是被他強抓而去,要我說,雲容的弟弟救了那魚的命,那魚應該是雲容弟弟的才對。」
應劭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打獵捕魚放牛和做飯c o舟游泳之間的聯系,但知道開口問了會惹出更大麻煩,只好恩了一聲,模了模頭上被延香拍過的地方,繼續悶聲磨劍。
延香扯了扯應劭的衣袖,道︰「別磨了,知道你耐心好,不用磨根針給我看。那個知行和文軒怎麼先走了,看你們鬼鬼祟祟的商量半天肯定沒什麼好事。」
應劭只得尷尬的把已經j ng光閃亮的劍送還入鞘,道︰「剛才也沒有不讓你听,是你說累坐那不過來。哦,我是說沒有主動告訴你實在是我不對。他們先去林口,這樣即使那里有陷阱也不會全軍覆沒。我們一個時辰後再出發跟他們會合,這樣到的時候如果沒有看到他們留下表示安全的暗記就可以知道有他們有危險,然後再想辦法救他們。」
延香奇道︰「那怎麼文軒會和知行先走,他不是對方的主要目標嗎?」
應劭心中閃過文軒當時側眼看延香時毅然的表情,咳嗽一聲,道︰「本來知行老師計劃是讓我跟他先去的,不過後來。恩,想到才過了一年多巷子里的人應該還認得出我和文軒,如果是我和知行老師,他們就能猜到文軒沒有出迷霧森林,會把重心仍然放在迷霧森林這邊,留在這里的你和文軒會更危險。巷子現在還不知道你的存在,知行老師一年前給巷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巷子又在蘭陵伏擊過他,應該是已經查到了他是陳少傅的兒子,文軒是他們主要的目標,他們兩先出去,假如不巧被發現的話,因為我對他們的價值不大,就算他們不認為我在這一年間已經不在了,也不會太重視一年前都沒有開始修煉武道的我,有你的幫助,真的發生意外的時候我們就有機會接應他們月兌險。」
延香道︰「你們說的衛王洛重又是什麼人?」
應劭奇道︰「你不是連兩千年前的傳說都知道各種稀奇古怪的傳聞和野史嗎,怎麼對洛淮這麼有名的衛王卻不知道,連我還在湖縣的時候都听說過他。」
延香不屑道︰「我最近一些年又沒去過衛國,而且那地方也沒有我感興趣的東西,干嘛要知道衛王是誰。」斜眼看看應劭,怪笑道︰「不過我對自己感興趣的人,想知道的就多了。」
應劭知道這方面永遠說不過她,趕緊打斷道︰「衛王本來姓李,叫李重,祖上是開國功臣,世襲衛候。在明威帝,也就是當今聖上的父皇當政的時候又立下奇功,加爵為衛王,賜姓洛,之後都稱他為洛重。幾十年來他都自領衛國事,可以在衛國境內任免官員和征稅,幾乎成為了洛淮的國中之國,直到前年他據說因病而逝。按照當年封王時的詔書,洛淮在他死後應該收回衛王一餃和封王時增封代狩的土地,但是他兩個兒子極力抵制,而且手下都擁兵數萬,所以朝廷也不好用強就一直把這件事拖延了下來。」
延香打了個哈欠,撿起些小石頭自顧自的向水里丟去。應劭見延香的樣子知道她對衛王的事情並沒有太大的興趣,知機的住了口,看了看天s ,道︰「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林口並不大,從東邊來的人如果去衛南都會選擇直接順洛水繼續往西在衛南的興澤上岸。即使去衛北,也有大部分人會選擇到了興澤再向北走,花費的時間比從林口上岸走陸路遠不了多少,但是可以坐船節省一大段腳力。雖然現在並沒有通緝應劭和文軒知行的布告,但是因為巷子的追蹤,選擇在幾座不遠不近相鄰城市其中之一的林口稍作補給,再從幾條通往衛南的路中挑一條,自然比只能一條路在興澤上岸的水路要安全的多,至少巷子在這邊布置的人手至少要多上幾倍才能保證跟在興澤一樣的效率。
應劭和延香到林口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冬天的夜黑得早,而且又是天寒地凍,就算是內息修煉已有小成的應劭在迷霧森林趕路的這些天在夜晚也感到冷的難以忍受。城門口只有幾個縮著脖子把手放在懷里的守衛在一個隊長的帶領下對一隊趕著幾輛馬車的商旅進行例行的盤查。商旅中一個看起來是首領模樣的老年人對面容嚴肅盯著馬車的隊長不停賠笑著,但那隊長並不說話,只是偶爾點頭回應一下手下向他示意馬車內沒問題的報告。
應劭探頭從城門望進去,看到城里一顆樹上知行留下的安全暗記,于是耐心的站在馬車隊後面等待。延香就沒那麼好心情,嘟嘟囔囔道︰「總是要先做一堆沒用的表面文章,直接來關鍵的不就得了,這老頭子真是麻煩,誰看不出來拉車這幾匹都是上好的東脊**。」
應劭留神細看,只見那幾輛馬車拉車的馬果然個頭都非常高而且鼻孔特別粗大,鬃毛很長,不時不耐煩的踢著前腳和打響鼻,帶著一副野x ng難馴的感覺,道︰「原來這群人販的不是馬車上的貨,是這幾匹違禁的好馬,看來他們想過關不那麼容易了。」
延香笑道︰「那我們打個賭,我說他們最多半炷香的時間就可以進城,怎麼樣。」
應劭道︰「洛淮律里面良種**過境出境都是要有兵部通文的,他們這明顯是打著普通貨物的名頭偷運,應該不可能這麼順利,人不被扣押下來就不錯了,馬肯定要沒收的。」
延香道︰「那就這麼說定了,如果我贏了,你就得答應我做一件事情。」
應劭忙道︰「我沒說答應跟你賭啊,你要我做的事情肯定是倒立著學狗叫之類。而且就算是我贏了,我也沒想到有什麼事情可以要你做。」
延香詭笑道︰「放心,我要你做的事情一定不會讓你吃虧。而且如果你贏了讓我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在地動湖的時候那天晚上你不是跟文軒說有件什麼事情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發生,簡直太期待了嗎。」
應劭微微臉紅,尷尬的轉頭看著仍然在賠笑的商隊首領道︰「那只是說笑而已。」
延香揪住應劭的耳朵把他臉扭回來,瞪著他道︰「反正就這麼說定了。你看著,火候差不多了,我們準備進城吧。」
應劭揉了揉耳朵,回頭看去,只見商隊首領仍然陪著笑,靠近守衛隊長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然後雙手緊握住隊長的手,一副請多多關照的樣子。隊長神s 一變,嘆了口氣,將被握過的手放進懷里,帶著有些無奈的表情對手下下了放行的命令,商隊首領拱手連聲道謝,帶著馬車隊走進城門去。
馬車隊過去後剩下的都是些帶著簡單行李的人,守衛們高聲吆喝著後面的人趕緊進城準備關閉城門。延香邊走邊對著應劭得意洋洋的道︰「這種事情我在東脊和洛淮邊境就見過好多次了。而且你看那老頭子一點驚慌的表情都沒有,肯定是有背景的人,連東脊和洛淮邊境他們都能過,這種洛淮境內小城的守衛又算什麼問題。記得,以後得替我做一件事。」
應劭知道肯定說不過她,干脆也就不去想延香會讓自己做什麼事,轉而若有所思的道︰「可是洛淮和寧界的邊境還有現在的衛國都是屬于洛西營的地方了,據知行老師說洛西營統領薛守義在軍中是足以和安陽趙老將軍並稱的國柱,所以當年趙老將軍的兒子趙國立不能在安陽一線的北諾防線參軍之後就去了洛西營,想過薛將軍那一關並不容易。」
延香饒有興致的看著應劭皺眉思考的表情,道︰「你想設法讓他們用運馬的路子幫我們進寧界?」
應劭點頭道︰「雖然現在完全沒有頭緒該怎麼做,不過這確實是一個安全到達寧界的捷徑,等見到老師他們再說吧。」
當下兩人到知行所留暗記約定的客棧投宿,卻發現正好那個馬車隊也在這個看起來並不大的客棧投宿,使得客房只剩下了一間,應劭為難的看了看延香,硬著頭皮要下了房間。兩人在小二的帶領下走上二樓,在路過一個房間時,文軒和知行「正好」從那里開門去樓下吃飯,文軒裝作s 迷迷的不停回頭看延香,看到兩人進了同一個房間不由得一愣,在知行的催促下才帶著詫異的表情趕緊跟著下了樓。
應劭見延香進房間後就坐在桌邊左手托腮的看著自己,在小二走後趕緊拿起自己的包袱準備走出房間。手剛模到門上,只听得後面傳來利器刺穿木板的刺耳聲,轉頭看去,只見延香右手的食指按在插在桌上的短劍柄上。看到應劭回頭,延香帶著異常溫柔的微笑咬著牙道︰「去哪?」
應劭緊盯著那把泛著鋒利光芒的短劍道︰「我去文軒和知行老師的房間。」
延香嬌笑道︰「這不是始亂終棄嗎,剛才還跟小二說十幾年的童養媳什麼的,那麼神采飛揚。」
應劭趕緊道︰「這個,延香你看起來確實要比我,略為成熟一點點,這麼說也是不讓人生疑,不要生氣。」
延香把短劍從桌上拔起,拿到面前,眯起左眼瞄了瞄,幽幽道︰「童養媳哪敢生氣。過來,坐下。」
應劭看到那短劍瞄向自己的哪里,就覺得哪里冒出一股寒氣,只好依言到延香對面遠遠的坐下,道︰「我確實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我們身在險地」見延香表情毫無變化,咬了咬牙道︰「你要我怎麼做才肯不生氣。」
延香馬上換上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道︰「這就是答應替我做第二件事情了,其實我完全沒有生氣,你這又是何必為難自己呢,不過我知道你們男人都講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為了不讓你難做,我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好了。」
應劭跟她相處了這麼些r 子已經有些虱子多了不癢,輕嘆一口氣,站了起來,拿起包袱去推門。
延香在背後咳嗽一聲道︰「你去哪?」
應劭轉身疑惑道︰「不是說過了我去文軒和知行的房間嗎?」
延香肅容道︰「你這不是自己招人生疑嗎,一對夫妻里面丈夫住進客棧後丟下妻子跑去另外兩個男人的房間住一起,你覺得這種事情得有多奇怪?」
應劭聞言坐了回去,困惑道︰「可是現在怎麼辦呢,不然我去跟他們商量後我們換家客棧。」
延香故意道︰「什麼怎麼辦,這麼晚你跑出去換家客棧別說有沒有地方,就這冷風我可是再也不想吹了。你要去就丟下你的童養媳一個人去吧。」
應劭一時語塞,愁眉不展的道︰「那,我睡地上好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到這里,臉上一紅,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住口。
果然延香听到這里,突然顯得j ng神一振,仿佛發現了什麼寶物似的,探身到應劭跟前道︰「絕對不會什麼,你居然心里還想著怎麼樣,你倒是說啊。」
應劭恨不得抽自己幾下,把心一橫,道︰「第三件事。」
延香滿意的坐了回去,舒適伸了個懶腰,道︰「真是乖孩子,好了。我也給你點好處,這種天氣睡地上就算你的內息已經有相當的根基也難保不生病,我們現在的情況不能有人生病或者受傷,你也睡床上好了。」
應劭道︰「不行,怎麼能讓你睡地上,而且難道你睡地上就不會生病嗎?」
延香瞪大眼楮道︰「誰跟你說我要睡地上,這張床這麼大難道睡不下兩個人嗎。你今天在城門那里可是為了在地動湖期待的那件事情連命都豁出去的跟我賭,我這不是看你可憐好心給你機會嗎,不過,」延香拿起自己的短劍,嫻熟的在兩手間耍弄了幾下,「能不能把握到就看你了,可得小心別受傷。」
應劭見她又扯到這方面,知道說下去肯定是沒完沒了而且自己搞不好就要被弄得答應她第四第五件事情了,心想到睡覺還有些時間慢慢再想,延香應該只是故意捉弄自己,看她這麼毫不在乎的樣子肯定是已經另有辦法。就算真的怎麼樣,自己好歹是個男子漢大不了拿被子墊著在地上一躺,延香雖然嘴頭上不饒人卻也不會真的把自己怎麼樣。當下道︰「我們下去吃晚飯吧,老師和文軒已經等著我們有些時間了。」
到樓下大堂的時候正是晚飯時間,因為住店的客人多所有的桌子都已經坐上了人,滿是各形各s 的旅客吆喝吵鬧之聲。應劭掃視一圈,見知行和文軒坐在一個角落的桌子,空著的兩個位子上放著兩人的斗笠和佩劍,所以新來大堂的人看到別處還有位置拼桌都沒有過去他們兩那里。應劭帶著延香裝作素不相識的上前跟知行和文軒拼桌,文軒擺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而後在知行的眼s 下不情不願的將兩人的斗笠和佩劍拿開給應劭和文軒讓開位置,應劭連忙說了一堆感謝的話。
小二端來應劭和延香點的飯菜後,文軒端起碗遮住嘴輕聲對應劭道︰「阿劭,恭喜。」冷不防見一旁的延香巧笑嫣然的向自己看了過來,忙夾起一大筷子菜放進碗里,拼命的扒飯。
應劭皺著眉頭看了知行一眼,低下頭也端起碗,面朝延香道︰「知行叔叔,情況怎麼樣?」
知行喝了一口酒,嘴唇幾乎看不見的微動道︰「我們進城很順利,目前沒有什麼異常,不過還是要小心,我總覺得這一切都太過順利了。就算巷子不足以在這一帶每個城市都撒下足夠對付我們的人手,但是全都布下眼線還是沒什麼問題的,可是現在一點有人監視的跡象都沒有,如果不是巷子失去我們的行蹤或者是放棄了,就是他們布下的人手讓我們完全沒有察覺。」
文軒插口道︰「那我們現在怎麼做呢?」
知行抬頭望了一眼大堂中間正在越來越大聲激烈爭論的兩人,道︰「現在不知道巷子的行動,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我們還是以一個時辰為界分成兩批趕路,互相有照應,記得萬一發生什麼事情,隨機應變最後在廣武會合。延香姑娘,你見的世面多,阿劭要拜托你多多照顧了。」
延香不置可否,只是輕輕捂著脖子對桌上飯菜動手。
知行微微一笑,不再言語,望向爭吵已經吸引到全大堂人注意力的兩人。應劭也回頭望去,見其中一人正是那馬車隊的首領,依稀記得他在城門跟守衛隊長交談的時候自稱姓林,便輕聲道︰「那個年級大些的似乎是從東脊偷販**到寧界的,姓林,應該是個管家或者執事。」
知行神s 一動,自言自語道︰「東脊運馬姓林的,難道是清水海邊林家堡的人。」
應劭曾經听知行介紹過清水海是東脊最大的一個湖,因為大得一眼看不到對岸,湖水又清澈甘甜,所以得名清水海。湖邊水草豐盛,依托這里以養馬為生的林家勢力極大,遠近聞名,雖然加入了東脊聯盟,但是從來不以國自居,所以外界都稱他們為林家堡,但是由于林家產的馬赫赫有名,甚至可以和沙蒙的「金毛獅」一較高下,所以連洛淮和寧界也都對林家禮敬有加,想到這里應劭不禁搖頭嘆了一口氣。
知行眼角余光看到了應劭的神情,微一思索,便明白了應劭的想法,道︰「林家雖然在全天下都吃得開,但是也從來都不犯各國之大忌,所以各國才對他們的走私行為睜一眼閉一眼,想得到他們的幫助確實是不可能。不過我們眼前的困境能解決的話,將來少不了跟他們打交道,今天能見到他們的人,多少可以先了解一些他們的做事方法。」
只見那秀才模樣的窮酸文士剛說完一大堆慷慨激昂的陳詞,面紅眼赤,狠狠的瞪著林管家,道︰「不知林先生對于某這一番話又有何不同見解?」
林管家端起茶杯淺嘗一口,道︰「于秀才你文采出眾,引經據典,不過全是廢話,沒有什麼實質的內容。」
于秀才聞言拍案而起,道︰「古人聖賢的話怎麼全是廢話,你倒是說清楚了,不然今天我們沒完。」
林管家伸手示意于秀才坐下,道︰「聖賢講究溫文儒雅,于秀才你動不動就怒發沖冠,暴跳如雷,豈不是有辱斯文,先坐下听老朽慢慢解釋。你說南方清秀,孕育文人墨客,這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但是你說北方蠻荒,窮山惡水處淨是未開化的刁民,以北統南就是歷史的倒退,說的難听點,這是放屁。你以沙蒙為例說明北方民風彪悍沒有禮儀,而且根據你的形容,北方不光是人,就連山水都是險惡的。你的先哲說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敢問一句,于秀才你去過大斷龍口以北沒有?」
于秀才臉上陣青陣白,道︰「以北盡是蠻人沙蒙未開化之地,文化湮滅之所,有什麼可去的,我可從沒听過北方那些茹毛飲血的野人有什麼詩詞歌賦。」
林管家道︰「那就是沒去過了。好,既然這樣,我們就不談異族沙蒙,只說洛淮境內裂龍峰為界的南北之異。」沉思片刻,林管家舉起手中的茶杯道︰「我就以茶為例,雖然南北都有人喜茶,但不可否認,喜茶的南方人要明顯多過北方人,這是為什麼呢?」
于秀才想了想,道︰「茶乃是文雅之物,自然不是北方蠻野之人所能品味。況且南方水多,更容易尋覓到優質的水源從而泡出好茶。」
林管家點頭道︰「後面一句還有點道理,不完全是屁。」
于秀才怒道︰「你!」想到剛才林管家說的有辱斯文,終于還是坐了回去,只是氣呼呼的瞪著他。
林管家慢悠悠的道︰「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茶是奢侈品而不是一種生活必需品,雖然說來是柴米油鹽醬醋茶,但是一般都只說柴米油鹽而省略掉了醬醋茶。因為醬醋茶有,固然是好,但是沒有,也不是太大的事情,而柴米油鹽只要少一樣,大家就要活不了了。北方的地理氣候在產糧的數量上有著天然的劣勢,無論是水,氣溫,都比南方要差。當今之世,南方水稻大多可以一年兩熟甚至是三熟,而北方即便只是想種出一年兩熟來,都幾乎是難比登天。試問如果連柴米油鹽能不能填飽肚子都還有問題,又哪來的心情去追求醬醋茶呢?」
于秀才滿臉得意地點頭道︰「林管家說的倒也有理,所以我說北方蠻夷,豈是我南方人杰地靈可比。」
林管家道︰「于秀才書讀得多,想必也听說過,寶劍鋒從磨礪出,寒梅香自苦寒來這兩句詩,不知道覺得可有道理?」
于秀才一時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道︰「此言不錯,甚為有理。」
林管家輕笑一聲道︰「古人還有雲,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南方多熟,滿足生存的糧食問題就較容易解決,所以更有心情去追求奢侈品的茶,這就叫死于安樂,北方的糧食生產難于滿足吃飽肚子的要求,自然就沒那麼多心情去追求茶了,而是一心在想如何生存下去,這就是生于憂患。困境最能磨礪人,材質最好的頂梁木和船的龍骨大多都是產自北方苦寒之地,因為北方樹木雖然因為氣候寒冷而生長緩慢,但是一旦長成,其木質絕非南方木材可比。就算是猛獸,南方的清野虎在北方哮林虎面前也就跟一小貓似的。人也一樣,北方大漢,不是說說而已,無論彪悍的j ng神,體型力量還是吃苦耐勞,整體上都不是南方人能比的。所以」林管家拉長了語調,「自來南北分裂後爭霸于裂龍峰一線,都是以北方擊敗南方而告終。」
于秀才滿臉漲成豬肝s ,道︰「那陳朝為何又是以南勝北,且延綿三百多年呢?」
林管家聞言看了于秀才一眼,招呼小二添了一壺新茶,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滿,細心的蓋上杯蓋,在于秀才表情好像要要上去對著他的臉來上兩拳的時候,才放下茶杯,道︰「我說的是對峙雙方還沒有融合,尚屬于差異很大的兩個民族之時的爭霸,不是說由南方開始生長蔓延的勢力推翻都城處于北方的政權。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淮北則為枳,南方北方,都是一樣的人,生來的時候沒有什麼不同。因為氣候地理的差異從而發展出各自的特s ,北方人到了南方,能輕易吃上一年兩熟三熟的水稻了,自然也就不僅滿足于材米油鹽,而開始追求醬醋茶的享樂。在南方r 久,北方惡劣條件下生成的勇武彪悍和吃苦耐勞的j ng神都流失在了南方的安樂窩里,此時南方人反而在欺壓下變成了當初生存條件惡劣的北方人。角s 互換以後,南北再次開戰,喪失了自己所有優勢的北方人自然就不是擁有了以前北方人優勢的而且還佔有自己家鄉地利的南方人的對手了。」
大堂中大半都是居住在裂龍峰以南的人,但听了林管家這新奇的觀點也都不由得議論紛紛起來。于秀才卻仍然不肯罷休,道︰「我們洛淮境內同源同種,自然稍南或者稍北的人都沒有太多的兩樣,但是如果是沙蒙,難道也是一樣的嗎?」
听到殘忍成x ng的沙蒙和洛淮是不是一樣的問題,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想听听林管家會怎麼說。只見林管家喝了一口茶,嘆道︰「這個問題我沒法說。」頓了頓,接道︰「不過我問過你去過大斷龍口以北沒有,如果你能在那邊住上數年,回來以後應該會有一個自己的見解。本來是大家飯後閑聊,見于秀才你一味貶低北方人我才根據自己親見親聞對一些不能苟同的觀點有所辯解,再談下去大家就傷了和氣。時間不早了,我們也不要再打擾還沒吃晚飯的客人們,今天就此作罷。」
于秀才臉上仍然滿是惱怒之s ,忽然間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對著正上樓的林管家道︰「你難道在大斷龍口以北沙蒙之地住過數年?」
眾人頓時一片嘩然,雖然近數十年來沙蒙已經沒有大型的南下進攻,但不時的侵擾從沒有間斷,北諾一線連年烽火,除了神醫楊東脊外,幾乎沒有听說過什麼非沙蒙族人去過大斷龍口以北的沙蒙月復地。林管家在樓梯上停住腳步,沒有回答于秀才的問題,忽然問道︰「不知道于秀才是為了什麼而讀所謂聖賢書呢?」
于秀才一愣,半晌才道︰「讀書自然是為了明理曉事,是謂濁世獨醒。」
林管家嘿嘿一笑,道︰「難道不是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
于秀才傲然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若要以胸中所學造福世人,進入廟堂自然是最有效的方法,為地方官則可庇佑一方,為朝中臣則可輔佐天下。若不為官,就算廣傳弟子,一生百年也不過能助區區數百之眾,怎及天下萬民之數,渴望科舉揚名又有何過錯?」
林管家肅然道︰「想不到于先生有此大志,倒是叫人好生欽佩。只是為人過于迂腐不化,只看得到表面和書上所說而不能去自己去實際看一下,總是難成大事。不過如果讀書人都有先生之風,天下想來也會安寧的多了。」轉身和一眾商隊護衛一起上了樓。
于秀才看著樓梯怔怔的發愣,忽然大喊一聲,一口把面前的一壺酒全都喝了下去,拍了拍自己的頭,趴在桌上便睡去了。
大堂眾人見熱鬧已散,吃完飯的也都各自回房休息。知行趁周圍客人起身噪雜之時低聲跟應劭和延香說了第二天趕路的計劃,便先和文軒上了樓。
應劭見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便算了飯錢,正猶豫間,耳邊傳來一聲輕哼︰「都沒戲看了,還不回去睡覺。」延香從旁邊先走了開去。應劭抿了抿嘴,低頭跟在她身後走上樓去。
進房以後應劭正胡思亂想之時,延香到床邊把被子和床整理好,指著應劭道︰「外衣月兌了,難道還要我伺候你嗎?」
應劭啊了一聲,裝作沒听清道︰「你說什麼?」
延香沒好氣道︰「叫你月兌就月兌,不月兌怎麼睡覺,快點,我可困死了,再不月兌我就動手了。」
應劭一咬牙,將外袍全月兌了下來,延香在一邊接過後細心的掛好。應劭還是第一次在異x ng面前只穿著內衣,漲紅了臉看著地上,又止不住偷偷的瞄延香。只見延香掀開被子,道︰「進去。」應劭便乖乖的鑽進了被子。延香將應劭的被角塞好,拿出自己的兩把短劍在手上轉了幾圈,用異常柔媚的聲音道︰「現在可千萬別眨眼楮。」邊說邊做了個挖眼楮的動作,便開始月兌外衣。
應劭吞了口口水,覺得臉上一片寒氣,緊緊地閉住了眼楮。但听著延香寬衣解帶的聲音還是忍不住想偷偷瞄一眼,誰知道剛有一點點動作,眼皮上忽然傳來一點刺痛,冷冰冰的鋒利劍尖抵在了自己的眼珠上。當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雖然劍尖很快移開了但是再也不敢哪怕放松一下緊閉的眼皮。
過了一會,一條被子被扔到了床的里面,然後傳來吹熄燭燈的聲音,一陣夾著淡淡清香的微風飄過,床的里面一沉,延香輕巧的跳上了床掀開剛扔進去的被子鑽了進去。
應劭鼻子里聞著若有若無的清香,覺得自己今晚一定很難入睡,但奇怪的是心中一片寧和舒適,像回到了自己湖縣家里一樣,不一會就安靜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