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淮 第二十六章 人性根本

作者 ︰ dzpper

()應劭抬頭看了看已經快要發白的天s ,在軍營中借了一匹馬,一路向衛南侯府飛馳而去,好在廣武現在已經是處在戰爭狀態,倒也沒什麼人有清夢可擾。

在衛南侯府下馬時,應劭猶豫了片刻,他並不知道張豫思的房間在哪里,目前黃伯然和洛明房都不在府內似乎只有去向那位衛南侯夫人打听,但問題的關鍵在于他跟那名被衛

南侯稱作阿妍的婦人雖然見過一面但和陌生人也沒什麼兩樣,以一個少年男子的身份在這種時間求見即使是從權也讓應劭有些覺得不是太好。不過應劭很快就在門口守衛的家將疑

惑的眼神中還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把韁繩交到其中一名家將手中後說了句常業有急事托他來找張豫思便匆匆走進門去。

侯府內除了燈火點得多了很多之外表面上絲毫沒有其他異常的跡象,完全是偏僻小鎮上大戶人家尋常時節的氣氛,雖然應劭能察覺到實際上暗哨比昨晚已經嚴密了許多,

但身處這種環境內,還是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種束縛自己不去破壞掉這種氛圍的感覺。好在他的身法雖然在其他方面或許算不上高明,潛蹤匿形上卻已經是有了不淺的造詣,當下

加快腳步,在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的情況下沿著走廊迅速的前進,又恰到好處的讓自己暴露在途經的所有暗哨j ng戒範圍內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淮昱休養的屋子周圍衛南侯府的家將數量比起昨天晚上多了一倍有余,不過仍然和淮昱的親兵們保持著一段距離。應劭放慢腳步,向屋子門口的一名親兵問道︰「丁平將軍在

嗎,常業將軍托我找他有廣武的公事。」顯然這名親兵昨天見過應劭也知道他跟自己主人和上司間微妙的關系,即使听到應劭搬出廣武公事也仔細打量了他不少時候才沉默的向里努了努嘴。

應劭知道對方是當朝權貴子弟的親兵即使在地方上一般的小官也只有巴結他們的份,主子和頂頭上司又跟自己有著不少芥蒂,自然是不會給自己好臉s ,所以雖然心里有些氣也並沒有太

在意,更何況有求于人,于是道了聲謝,輕輕在門上敲了兩下才推開走了進去。屋內外進比起昨天多了一些凳子,有幾名淮昱的親兵睡在上面,听到自己進來的聲音都j ng覺的睜開眼楮看著自己,其中就有那名昨晚使飛刀的黑衣少年,應劭想到昨天在這里偷听里面的談話時似乎內外進的隔音效果很好,于是不輕不重的咳嗽了一聲。

丁平果然很快就從內進打開門走了出來,眼中掩藏不住的惱怒。應劭心底暗嘆一聲,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環境才能把一個人變得這麼極端,只是因為自己的主人喜歡的女人或許有可能僅僅是並不討厭另一個人就把那個人視作生死之仇,不過他知道現在時間緊迫,如果不能在天亮之前辦妥十五那邊的事情就會變得麻煩很多,所以看了看幾名睡著的親兵單刀直入道︰「我是受常業將軍所托為廣武的事來找你的,不知道丁兄是不是方便跟我到外面詳談。」

丁平听到應劭稱呼自己的方式明顯並不喜歡,不過應劭開頭表明並不是來找張豫思的話讓他臉s 稍微顯得不那麼y n霾了些,雖然x ng格執拗但丁平也知道自己主人到廣武來是為了什麼事情,而應劭即使不提到常業他也明白應劭不是為了公事在自己一直清楚表明厭惡態度的情況下是不會來自找沒趣的,于是對屋內的幾名親兵道︰「你們到附近巡視一圈,盡快回來。」

見幾名親兵立即起身邊整理衣著邊毫不遲疑的向外走去已經見識過這群人果斷作風的應劭還是把欽佩之情露在了臉上,指著那名昨晚使飛刀的黑衣少年道︰「這位將軍還請留下。」

丁平向黑衣少年點點頭道︰「尹卓,你繼續休息。」于是黑衣少年就真的走了回去在凳子上繼續閉上眼睡覺。

應劭見此也放棄了本來殘存的一點點跟丁平修好的打算,直接了當的攤牌︰「我本來是想通過豫思小姐來找你,不過那樣似乎有借豫思小姐威的意思,而且會引起某些不必須要的誤會,雖然將來怎麼樣誰都不知道,但就現在來說,我才見過豫思小姐不過三四次而已,老麻煩她也說不過去。常將軍現在在解決廣武城內刺客的問題,缺少兩個能絕對對內情保密的人,常將軍覺得你,如果肯幫忙的話再好不過,這位尹卓既然能被派去保護豫思小姐忠誠和武藝也不會有問題。」應劭見丁平的表情仍然是一副滿不在乎吃定自己的樣子,口氣一轉,「時間緊迫,我現在必須馬上回城門軍營外復命準備行動,淮將軍的安全沒問題的話你們能來最好。」說完不再看丁平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回到軍營時,知行已經等在門口,十五和常業卻不見身影。知行把應劭拉到一邊解釋了一遍常業定下的具體計劃,並告訴應劭常業已經帶著手下和十五先秘密前往預定地點進行布置和刺探,這樣即使有詐至少也可以保證安全,然後看了看應劭,問道︰「他們什麼時候來?」

應劭道︰「我已經盡量淡化了自己跟這件事的關系,把選擇權丟給了丁平,等一炷香吧,要是還不來的話我們再想別的辦法稍微補救一下,如果來的話」

知行接道︰「就代表至少有解決你和淮昱之間問題的機會。阿劭,這件事情你考慮得非常周到,即使是我,也是在知道你去哪里之後才知道你想做什麼。」

應劭低頭道︰「這只是因為我更清楚淮昱和丁平跟我的矛盾在哪,文軒沒有來嗎。」

知行道︰「以他的身份,這種不必要的以身犯險對他的影響只會適得其反。而且他雖然也有一些基礎,到底沒有持續的修行,體力遠不如你我,現在不抓緊休息我怕他以後幾天會支持不住。再說了,一個國家治理得好,歷史會把英明算在皇帝那里,衛南這次打贏以後,戰功必然記在洛明房頭上,所以只要文軒的爪牙你我表現足夠神勇,功勞還是他的。」應劭露出一個微笑,心里卻在想,至少這一次,自己在做這件事的時有一些小小的私心,想到了文軒成為皇帝後,自己能夠借助他的權力去做到一些想做的事情。

知行見到應劭眼神中的閃爍知道他另有心思,雖然只是幾天沒有見面但他感覺跟自己這個學生間似乎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實際上應劭仍然對自己非常尊敬,但知行就是感覺他有一些煩惱卻總是沒有開口。以己度人,知行覺得現在應該是一個合適的環境,自己主動詢問的話或許可以幫助自己的學生解決一些問題。不過知行的注意力卻在這時被迅速接近的丁平和尹卓的馬蹄聲吸引了過去,所以他只得在應劭告訴了他兩人中誰是丁平以及尹卓的姓名後定叮囑了應劭不要說話,然後迎上前去。

丁平從應劭所站的位置推斷出了眼前這人的身份,淮光身為人臣不敢說跟皇帝同輩但畢竟已經是兩朝臣子,太子生前也並沒有登基而且背上了反叛的罪名所以只能算作跟淮昱同輩,那麼在目前的形勢下雖然並沒有官職但身為皇孫老師的知行怎麼算丁平都該以歲數相仿的淮昱的禮數來對待。他跟知行是頭一次見面,因為應劭的原因並沒有什麼好感卻也沒太多惡感,見知行站在那里並沒有先開口的意思,應劭更是讓在一旁,于是在三丈外下馬上前一禮︰「在下大司馬府丁平,拜見知行先生。」

知行正要還禮,卻見對方已經站直了身軀,于是微微一笑,也收起了客套話,負手道︰「丁將軍客氣,听說貴上這次為國奮勇殺敵寡不敵眾不幸負傷,一直想前往探望,可惜敵寇壓境未能得閑,不知貴上現在傷勢如何?」

丁平一拱手︰「多謝先生關心,少主所中之毒效果特異以致仍然昏迷不醒,不過得豫思小姐妙手已無大恙,相信不久即可康復。」

知行點點頭道︰「貴上為國盡忠,實在是我等楷模,這次有幸與丁將軍同行,相信必能從將軍身上得窺貴上忠貞大義一二。」

丁平道︰「徐將軍和廣武有求,我大司馬府上下義不容辭,至于鄙主風範卑鄙之人實在不敢仰望。」

知行饒有興味的看著丁平︰「下屬已然如此,貴上風采可想而知。等廣武大事既定後,某必定要前往拜訪,到時還要麻煩丁將軍勞苦通傳。」

丁平y 言又止,半晌才道︰「不知道常將軍現在在哪里,听說這次行動時間緊迫,我等來路上已經耗費了不少時間,希望沒有耽誤大事。」

知行見好就收,看了丁平身後沉默的尹卓一眼︰「常將軍業已出發,兩位將馬匹放在軍營後我們馬上啟程,不過在這之前,有一件事情需要兩位的保證。」

丁平道︰「我們都不是多話的人,常將軍清楚這一點。」

知行搖頭道︰「這次有一點特別,雖然是為常將軍辦事但小徒在其中答應了別人一些事情,我們當然都不會懷疑兩位,只是想請兩位最好對貴上也不要提起所以」

丁平看了應劭一眼,道︰「在不知道具體情況的前提下我沒法答應先生這件事,但如果先生告訴了我,我到時就已經沒法從中抽身,先生這個要求讓在下有些為難了。」

知行笑道︰「當然不是為難丁將軍,我只是說最好不要提起,並沒有強迫的意思。兩位不妨听過之後自行判斷,如果覺得貴上確有知情的必要,那也沒有關系。淮將軍磊落之人,如果不是小徒作出了承諾,我等也不會多此一舉,還請兩位見諒,這里畢竟人多噪雜,大家不如邊走邊談如何。」

見丁平雖然有猶豫之s 卻最終沒有說出反對的話來,應劭放下了心底在廣武有關文軒的最後一塊石頭。知行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誘導丁平進了套,現在不管丁平事後會不會告訴淮昱這件只需要在洛淮內亂平定前保密的事情,他跟尹卓都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被向文軒的方向拉了一小段距離,雖是不起眼的一小步卻已經足夠作為後續發展的基石。如果丁平不告訴淮昱這次清剿刺客的真相,那麼他就跟代表文軒的自己這方一起信守一個淮昱也不知道的秘密,無形中在拉近丁平的同時讓他稍稍的疏遠了一些淮昱,而如果丁平告訴了淮昱,那麼他在心底就會覺得有所虧欠,人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雖然都是喜歡佔便宜不願意吃虧,但只要他真的覺得有所虧欠的時候就會不舒服,總是記起和提醒自己去把這個虧欠補上,而這個虧欠歸根結底是為了淮昱而虧欠到了文軒一方,最終的效果跟丁平把真相不告訴淮昱是一樣的。丁平心理上的這一點點小變化雖然看起來只是無關痛癢實際上卻是非常重要,淮昱在將來必定是文軒需要拉攏的對象,到時作為淮昱心月復丁平心理上的這一點點小變化能在其中產生多大作用誰也說不準。應劭本來的計劃只是想利用雙方一起行動來淡化掉丁平對自己的敵視,但知行無疑把這個計劃修改的更為完美,很好的利用了人x ng的特點,應劭知道這是現在還欠缺人情世故經驗的自己設想不出來的好棋,能做到的只是配合好老師,于是特意墮後少許,而且盡量遠離丁平,四人一起趁著黎明前的黑暗在知行的帶領下向目的地趕去。

張豫思走出門外時意外的發現早上一定會替淮昱守在自己門口的丁平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三名淮昱的親兵,奇怪的向其中一人問道︰「丁將軍呢?」

那名親兵恭敬的道︰「常將軍有事相召,丁大哥一時回不來,所以讓小人等保護小姐安全,小姐但有什麼差遣請盡管吩咐。」

張豫思點了點頭,先去探望了一下淮昱的情況,又向親兵叮囑了一遍需要注意的事項,這才前往府內的藥房找一些可能會用到的藥物和工具,準備前往大門處的軍營。在把收拾好的包袱交給一名親兵後,張豫思走出藥房,無意間發現不遠處就是自己前天晚上遇襲的地方,她心里一動,沿著前晚的道路走去。

雖然張豫思起的比較早但探視淮昱和做完一些準備工作後現在已經將近巳時,她示意跟著的幾名親兵留在原地,上前輕輕的敲了敲門,發現是開著的,于是推開走了進去。有著一頭微微泛紅長發的女子正坐在桌邊把玩著一條紗巾,抬頭看到她,顯得有些詫異,不過馬上被詭秘的笑容覆蓋,招呼道︰「原來是豫思,快來坐下,窩頭有事回相府了,我正無聊呢。」

張豫思擠出一個回應的笑容,走到延香對面坐下,想了一會才開口道︰「你,好些了嗎。」

延香收起手上的紗巾,用一種張豫思覺得有些不懷好意的神情看著她道︰「你別介意,我听應劭叫你豫思,就也跟著他這麼叫了。」見張豫思臉s 果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抬手輕輕模了模自己的脖子,「只是跟你開個玩笑,別在意,張姑娘有什麼事情嗎。」

張豫思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四周環顧了一圈掩飾一些不自在的感覺,道︰「還是叫我豫思好了。听淮將軍的親兵說應劭沒有回來過,衛南侯府一切照顧周到但你初來乍到,我多少在這里說話要方便些所以來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得上的沒有。」

延香打量了一下張豫思的神情變化,偷笑一下,轉了轉眼珠道︰「老呆在這里有些憋氣,我想出去走走,就是不知道現在方不方便。」

張豫思知道她指的是不太清楚現在的形勢是不是需要作為人質留在這里,猶豫道︰「這當然沒什麼問題,不過廣武現在可以說兵荒馬亂,並不太適合游覽觀光,而且延香姑娘你的身體又不是太好,我現在也有事在身」

延香看了看門外親兵手上的包袱道︰「豫思這是要去哪?」

張豫思答道︰「我現在是軍醫,需要到軍營待命。」

延香站起身來道︰「那我跟著你道軍營走一圈再回來,勝過坐在這里氣悶。」

張豫思想到她在衛南侯府雖然現在已經是貴客,卻並沒有什麼認識的人,應該是想要到軍營見一見應劭文軒和知行,答應道︰「那也好。」

兩人坐上馬車後氣氛有些怪異,張豫思不是不擅交際的人,但面對延香就是有種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感覺,好像完全看不清楚對方。跟人交往就是一個尋找共同語言的過程,或許是共同的愛好,或許是共同的厭惡,總之是找到一個雙方都有興趣的話題才能繼續下去。在文軒這一系的四個人當中,排除掉各種利益關系的話,張豫思覺得知行是最容易打交道的,或者是因為老練的原因,他總能給人一種可靠和信任的感覺,同樣意思的話在他說出來的時候感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非常具有說服力,讓人願意接受他的意見,很多事情往往你才剛開口他就明白了你的意思,並且會仔細分析你的想法提出改進的意見,屬于那種讓人覺得永遠不會有所遺漏的人;而文軒則比較沉默寡言,張豫思知道這是身處他的位置想要做成一些事情必須對外人表現出的姿態,這樣才能保持神秘感,產生一種領袖的感覺;應劭是張豫思在四個人中最早接觸的,雖然由于某些原因兩人心照不宣的保持著一段距離,但他是四個人中張豫思最信任的,應劭做起事來比起知行顯得稚女敕許多,但卻有一種知行不具備的誠實,會真正的為別人著想,如果是盟友張豫思肯定會找知行和文軒,但如果是同伴的話張豫思卻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應劭;唯有對延香,張豫思覺得無所適從,好像不論開口說什麼都顯得是很多余的廢話。

延香看出張豫思有些局促不安,于是掀開車簾看向外面,雖然家家戶戶都閉門不出並沒有什麼可看還是饒有興味的就一些街道布置跟張豫思交換看法,好在張豫思雖然以前沒到過廣武卻從書籍上對衛國地理有所了解,兩人不長的路途上才不顯得尷尬。

當馬車在軍營門口停下時張豫思不自覺的輕輕出了一口氣,對延香道︰「你稍等一會,我先下去打個招呼,不然馬車不能直接進去。」沒想到延香先她一步走下馬車,詭秘一笑道︰「我只是想出來走走,現在就回去了。」接著在張豫思耳邊小聲道︰「我現在進去只會造成麻煩,對了,不要告訴他們我來過。」言罷不等張豫思有反應身影就消失在了街道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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