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國結盟是絕對的大事,慶賀的宴席的排場自然小不了,實際上在上午皇帝宣布這一決定之時就已經有熟知皇帝x ng子和宮廷禮儀規矩的內臣前往提前準備。作為這次結盟一方的代表,洛淮一行人在寧界皇帝的提議下跟他還有三尉一同步行前往宴會所在地,可以順道觀賞寧界皇宮內城西面的景致,而半路上寧界的太皇太後也加入了進來。
寧界皇帝能登上皇位他的這位n in i太皇太後居功至偉,所以他也一向事之至孝,非常自然的讓出了中間最尊貴的位置給太皇太後,自己則陪于其側,旁邊伴著許桓唐曳劉遠長這三名或新或舊的三尉。而洛淮一方在結盟之事達成後使團的任務已完,按身份尊貴則變成了以文軒居首,淮昱讓到了年長的遲儀後面排在第三,知行和應劭隨在其後。宴會的地點在皇宮外城的旁殿,因為是從內外城相交處的雲間殿前往,所以還是有些路程,好在大事已定的眾人此刻雖然饑腸轆轆,卻還不至于沒有心情欣賞沿途的景s 。
太皇太後發現了有些y n沉著臉的劉遠長和刻意向旁避開並且帶著一些尷尬神s 的文軒,會心的一笑,也不直接說破,向皇帝道︰「陛下,今r 既是慶賀歡樂之事,又有夕顏獻舞,何不讓各家子女也都同席。n in i不能喝酒,多些孩子們在,也可以給我做個伴。」
皇帝略一怔,點頭道︰「n in i所言極是,三位愛卿沒有什麼意見的話朕就派人去通知各位家的公子小姐們。對了,好像還從沒有正式見過遠長家的老三,遠長,不知今天能否把那孩子叫來?」
劉遠長趕緊低身請罪,收起不快的臉s 眉頭微皺恭敬道︰「能得聖上眷念微臣一家都深感榮幸,只是不但犬子友漁已回清遠閣,微臣教導無方下小女花兒也x ng格古怪,一直都是行蹤不定,實在不知現在是否能找得到她。」
「盡管讓人去找找看吧,我也對遠長家那個老三挺有興趣的。」太皇太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當r 得陛下眷顧者,既然夕顏和劉花兒今天都又請了,總不能厚此薄彼。不如派人也去把蘇依請來,那姑娘頗善音律,在夕顏表演時相信又可以為宴間增s 不少。」
除了皇帝外,三尉和洛淮的所有人都是心中一緊,不明白太皇太後這話有什麼深意,只是皇帝並沒有因此有什麼異常的表示,他們因為震驚而慢下來的腳步只得又加快幾步到略落後于太皇太後和皇帝的位置緊跟著。
「n in i一向喜歡蘇依,孫兒也知道,只是。」說到這里皇帝頓了頓,看了洛淮一行人一眼,又回到了祖孫閑話一樣,「全孝直之前向孫兒求得了一件事,那件事情他好像是托付給了蘇依,所以恐怕現在蘇依並不會在雲州城內。」
三尉和洛淮眾人都听得不明所以,不知寧界皇帝這話是什麼意思,只有少數心思敏銳者能大致猜到全孝直在樂以軒的計劃暴露後應該是暗下用他所知有關樂以軒的事情向寧界皇帝要求了些什麼。寧界皇帝似乎沒看到他們各異的表情一樣,把目光投向了應劭,向自己的n in i介紹︰「這位洛淮的後起之秀應劭就是得蘇依委身之人,孫兒想蘇依以後應該會定居到洛淮了吧。全家跟蘇依也是相識一場,可惜听說全孝直的那個小女兒最近也不知所蹤,孫兒想來該是不幸夭折了。」
太皇太後只是像听到了一番別家的家常閑話,微微點了點頭,看向應劭︰「小朋友年少有為,確實難得。回去後記得代我傳句話,老婆子太老了,身子已經大不如前,讓他不要再來這邊折騰了。」
這句話連皇d d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在場的也只有應劭一人能听懂,迎著所有人疑惑的眼神他恭敬的向太皇太後躬身作禮︰「晚輩會盡力將話帶到。」
之後沒有人再談起過風土人情和宮內沿途風景以外的話題,一行人走到目的地,其他眾臣早已恭候,只是都只能坐在外場,而不得入皇帝招待貴客專用的內場。寧界皇帝帶著眾人入內場後不久許其言,劉輕月和唐曳之子唐萬山都在得到內臣的傳話後陸續到達,花兒果然不出所料的沒有出現,劉輕月向皇帝代為請罪的理由是花兒生病未愈,皇帝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太皇太後拉著寧界一眾小輩和應劭在皇帝所坐外的另一席坐下,文軒以自己年幼為由尊老師知行在皇帝的桌上入座自己坐到太皇太後那一桌,眾人都知陳知行的清遠閣來歷,加上他皇孫老師的身份,所以並不會認為有什麼不妥,而且文軒以洛淮皇孫的後輩身份作為洛淮的代表陪同寧界前輩太皇太後的做法也甚為得體。宴席正式開始以後各種歌舞也隨即開場,內場閣樓外的舞台中幾十名嬌艷紅衣女子簇擁著一名白衣飄飄的身影如同仙女下凡般悠然而至,卻正是寧界最紅的舞姬夕顏。洛淮眾人多是初次得睹其舞姿,紛紛為其j ng湛技藝所傾倒,不時交口稱贊。
席間雖然少不了隔閡和顧忌,但更多都留在了皇帝那一桌上,應劭所坐的太皇太後一桌因為大多是年輕人,太皇太後又巧妙的化去了一眾小輩的壓力,氣氛頗為活潑。因為有劉輕月的存在文軒尤為追求表現出自己的優秀,唐萬山雖然之前在朝堂上時給人感覺極為y n沉,但到了飯桌上卻完全換成了一種隨意溫和的x ng格,讓應劭有些暗暗心驚于他的城府,劉輕月作為眾人矚目的對象自然是不會受到冷落,應劭也還有處處得體不失禮儀的許其言不斷幫他熱場。後來夕顏表演完畢後進來向皇帝請安時也被太皇太後拉進了她的一桌,以夕顏的久經風塵和艷麗姿s 自然使得桌上氣氛更為活躍,所以這頓所謂官面文章的慶宴事實上吃得並不能算是難受。
席後既然大事已了,淮昱便以掛念昆定和洛淮諸事為由向寧界皇帝請求盡快正式舉辦結盟大典後歸國。寧界皇帝這邊經過這番震動後也還有不少事情要料理,于是雙方決定第二天就正式舉行典禮宣告天下洛淮寧界結盟一事,並確定兩國之間那塊土地的交接方式和時間,期間在淮昱的旁敲側擊下寧界的皇帝暗示了他為免在政壇發生劇變的雲州引起更多混亂並沒有為難化整為零的宣若鏡一眾人等出城。淮昱有些不快,不過宣若鏡畢竟是洛淮的人,雙方都心知肚明這盟友其實多少還是要算作書面上的,寧界皇帝不願意幫洛淮掃這瓦上霜也不是說不過去,也只能作罷。之後太皇太後得知了洛淮一行人決定及早歸國的請求,極力挽留下淮昱和文軒不敢拂她之意,把本已定下的第二天結盟大典舉行後晚上就離開的時間推後了一天。
第二天的結盟典禮應劭並沒有出席的必要,不喜繁瑣的他也就沒有前往參加,只是等到下午時听得街上眾人的慶賀聲知道了典禮應該已經順利結束。雲州城內的百姓在使團到來後口耳相傳間自然多少知道了一些其中或真或假的內幕,現在既然是公開宣布了兩國結盟至少是不用打仗了,肯定是好事,而且皇帝還宣布為了慶賀這一盛典,所有夜市免稅三天,更是引得一片叫好。
直到了晚上的時候,隨行去了參加典禮的黃群才獨自回到使館,告訴應劭其他人儀式完成後大多結伴去游雲州夜市,而他則是決定先行出發趕回廣武,因為接下來衛南衛北間可能還會有一場激戰。邀請應劭以後路過廣武時一定去作客後黃群又告訴他已經拜托袁闢安排好了自己走後接替看護蘇滿的事情,然後黃群正式的向應劭道別後獨自騎馬離去,看著黃群逐漸消失的背影應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遲儀相隔不久也回到了使館,以他的年紀又是常年在雲州的人在這個一眾人等都去夜游的時候自然是選擇了回使館坐鎮以防萬一。遲儀回來時見到應劭帶給了他知行和文軒的話,知行是說自己有些以前的舊事要處理不能帶他游玩雲州了,文軒則是說劉輕月已經答應跟他晚上結伴共游,然後還開玩笑說呂良玉一定會暗中跟隨,為防劉輕月吃醋讓他盡快前去跟他會合救駕。應劭知道這是文軒為免自己落單而特意這麼說的,以他的x ng格當然不會願意去破壞文軒難得跟劉輕月獨處的機會,何況有呂良玉在文軒的安全也不用擔心。
應劭本不想出去,不過接著他又收到了一封沒有署名卻很明顯是來自蘇依的信,信紙仍是簡單的從中折疊一次,內容也還只是用最簡潔的話語寫著她會盡快到昆定去找蘇滿。應劭將信放好,看了看天s 仍然很早,于是還是決定出去走走。
走出使館大門時應劭看到了一個他沒想到的人,花兒湛藍s 的雙眼在今天這種明亮的圓月夜中尤為顯眼。應劭從花兒的眼神和動作中判斷出她應該是來找自己的,趕緊上前兩步打招呼,花兒難得的微微一笑,輕輕挽住了應劭的手臂。應劭雖不明所以下臉瞬間就有些紅了,但被一個絕對稱得上美麗的女子主動相挽自然不可能還有什麼抵抗之力,于是被花兒帶著向前走去。
花兒似乎也只是隨x ng而走,但應劭的全身卻都已經繃緊了,一直想看看花兒是什麼表情卻又不敢,到最後費了好久才能鼓起勇氣悄悄的斜眼偷看了一下。花兒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讓應劭能產生綺念的東西,那種神情就是一個年幼的小妹妹牽著一個總是保護著自己的大哥哥。恍惚間,應劭似乎知道了花兒心里的那個背影是誰,心下自然難免會有些失落,卻也輕松了起來。少年男子,在這樣一個洋溢著歡樂氛圍的夜晚能有一個妙齡的美麗女子陪伴總是高興的,即便現在並不是自己心底喜歡的那個女子,而且知道了這個女子現在喜歡的也並不是自己。
提起的心放下後應劭也恢復過來,問道︰「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嗎?」
「你們什麼時候走?」
「大概是明天吧,不過我不是跟他們一起回昆定,而是去衛遠你哥哥的依山入海。畢竟對清遠閣向往已久,現在能有一個機會,我不想放過。」
花兒身軀明顯顫了一下︰「這樣看來我們會有很長的一段是順路,你什麼時間出發,我在東門外等你。另外,我找你是想你在出發前幫我送封信到劉府給劉尚書和輕月姐姐他們。」
「這邊只是我一個人,時間就你來定好了。」花兒不想他多問的意思很明顯,應劭也就很知趣。
「那就早上吧,會少很多麻煩。」花兒望著周圍熱鬧的人群,眸子里第一次顯現出了羨慕的樣子,「你今天是一個人嗎?」
「嗯,其實」
「這種時候這個樣子,大家都不必多說。」花兒笑得完全像一個小女孩一樣,看向一個方向,「這句話是夕顏她告訴我的。」
應劭順著花兒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下午時艷光四sh 的舞姬夕顏,夕顏卻好像並沒有發現這邊的花兒和應劭在看著她,目光只是在盯著她自己的前方,很快的就又消失在了人流中。應劭還有些發怔的時候,心中一動,向左首看去,竟是在人群中又發現了正對自己偷做著鬼臉的文軒和他身旁看著自己和花兒臉s 怪異的劉輕月。文軒並沒有過來的意思,悄聲跟劉輕月說了些什麼,劉輕月用非常復雜的眼神又望了望還看著其他方向並沒有注意到她的花兒,跟著文軒很快向另一個方向而去。
應劭猶豫著要不要追上去向劉輕月解釋的時間里文軒和劉輕月已經不在視野里了,不過在這個時候他其實也真的希望能有個人陪著自己,所以他很快說服了自己,只是今天讓自己遠離孤單的感覺。在擺月兌掉心里的掙扎後應劭也就自覺有些自私的單方面在心底把花兒當成了只在今天的一個特殊朋友,兩人走得並不快,不過之後再沒遇到什麼熟人,又走過了雲州城中夜市最熱鬧的幾個地段後,已經到了夜市收攤下石的時間。
花兒站定,松開了挽住應劭的手,恢復了往常沒有喜怒的神s ︰「我先走了,還要做些準備。」
從花兒挽著自己的手上傳來的脈搏應劭知道她的身體已經基本康復了,以她的身手如果有什麼危險的話現在的應劭也只可能有被保護的份,所以他只是點點頭︰「小心些。」
花兒從懷中掏出一份早已準備好的信交給應劭,轉身走開了幾步後突然又回過頭︰「謝謝你讓我又體驗了一次小時候的溫馨,不過回去後你最好上些我給你的藥。我小時候習慣了挽住胳膊上的一小塊肉,時間長了可能會有些拉傷。」
應劭嘴角裂開一絲吸了幾口冷氣,在花兒身影完全看不到以後才苦笑一下,用還不是特別靈便的左手揉了揉右手上臂的肌肉。
又是一個人的應劭站在街道正zh ngy ng,周圍都是川流不息的人ch o,抬起頭向滿天的繁星看去。
其他人似乎都有了自己的目標,可自己未來的路,方向又該在哪里。
這個全城歡慶的夜晚,位于雲州城北的天柱林這個並不算吉利的皇家墓地一帶除了守衛以外一般自然是不會有什麼人的,不過花兒卻遠遠的就發現了在葉騰的天柱塔下站著一個人。以花兒在這種月夜下更勝白晝的視力,很容易的就看清了這個人是全孝直的兒子全翔,他正抬頭看著天柱塔頂的那個窗口。
花兒一如尋常般靜靜的走到塔下,看著這個現在被通緝著的欽犯,準確的說是看著他手上那件白狐裘,那是花兒之前在這里遇襲時為了月兌難誘敵而扔掉的,她自然認得自己的東西。全翔轉過身看到花兒在自己身前一丈遠處站定,勉強的笑了笑,輕輕把手上的白狐裘拋給她。
花兒暗中全神貫注的提防著周圍,不過卻並沒有任何異變發生,眼看著白狐裘飄到了身前,于是抬起左手接住。
「那天確實有我,而且我相信你看得出來,在你跳下來時的那三張弩中,我所sh 出的箭是留情了。」
「你不說話,但我想你應該沒有拒絕听我說出在這里等你的目的的意思,我現在有事相求,所以我會明說一切。我承認那天晚上見到你後有些喜歡你,但那天我手下留情並不是因為對你有私情,雖然我想有足夠時間的話或許那種感情會真正產生。不過,因為我是我爹的兒子,所以現時的我並沒有資格去喜歡一個人。」全翔完全沒有了雲台那天喜歡逗人發笑的樣子。
「我現在能理解你的意思,因為我其實和你一樣。」花兒的聲音中暗藏著一些苦澀。
「那看來我的請求也許會順利一些。」全翔笑了笑,「我爹已經做到了六部尚書,在寧界三尉的歷史背景下想要再進一步在寧界幾乎沒有可能,所以他不得不冒這次的險。盡管身為兒子的永遠沒有怪爹的權力,不過他這次確實犯了太多錯,居然一廂情願的認為可以壓制住周克明的人。實際上周克明的人要的只是寧界拖住洛西營和衛國的軍力,等他的鎮東軍定下大局,下一步必然是逐步蠶食掉洛淮南方的軍隊和南蠻附近的勢力,真能掌控大局時的他根本就不會放過燭成和寧界。周克明的計劃中也早就考慮到了拿下洛淮後的事情,所以宣若鏡根本就不會讓我爹他們這次拿到足夠的利益後隔岸觀火而他自己卻去跟洛淮皇帝拼得兩敗俱傷,那樣他即便得到了洛淮也只會被此消彼長下實力超過他所控制洛淮的寧界逐步壓制後吞掉。殘酷而可悲的事實就是,周克明的想法跟我爹還有樂以軒之間的分歧之大其實幾乎難以想象,只是他們都不願去面對,或者說都相信自己能控制住對方的行為在勉強維持住合作後使最終得到的是自己希望的結果。」
「我的表妹,或者現在應該說是燭成的公主蘇依跟我說過雲台那晚後你們又見過面,還比較投緣。你或許也听說了蘇依遇襲的事,不過我想你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那次的事情其實是宣若鏡在沒有告知我們的情況下因為想要斷絕我爹的後路而單方面決定的行動。那次他是真的想殺死蘇依以達到他的雙重目的,只是恰逢我有一些急事臨時回府所以救下了蘇依。」
「剛才我看到了洛淮的那個應劭,我突然發現自己有些羨慕他,雖然現在還無權無名,卻可以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也沒有太多的東西束縛。」全翔松開因為憤怒握緊的拳頭,「對不起,這些話我一直沒法對任何人說,總是憋著真的很難受。」
「我說了這麼多相信你也听煩了,我還是說找你的目的吧。我爹在你們看來是十惡不赦,不過他畢竟是我爹。現在他即將行刑,我卻已經救不了他,甚至連去看他一眼都做不到。我來求你,只希望你能看在我之前放你走掉的份上,幫我在他臨終之前送一份他最愛吃的越清居的叫花雞給他。」
「你看來已經為將來做好了打算。」花兒終于再次開口。
「現在我能做的所有打算最多也就是怎麼讓自己活下去,連給臨死的父母送飯都做不到。」
「我會替你送到的。」
「謝謝你,如果有機會再見的話,我希望能報答這次的恩情。」
「再見希望會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