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張口吐出一口黑血,默的冥想被打斷。幻境中盤古的那一指,撥弄默的星球的同時,似乎也在默體內點了一指般,整個身體內部翻江倒海。
吐出的黑血凝結成血塊,漂浮于藥湯表面,突然活了一般化作一團黑乎乎圓溜溜的球體。在默愕然的目光中,小黑球表面倏地張開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眨呀眨地看著默。
什麼,這是?
默極其困惑,自己怎麼把這麼個怪胎給吐了出來?就這樣,默和黑s 的獨眼怪物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知該如何應對。
然而流雲甄烈跌跌撞撞闖進來,雙手抓一只布袋子,不由分說便撲入藥池,將黑乎乎的小家伙收入布袋之中,袋口刷地收緊,任小家伙活蹦亂跳,卻是不得出來。
湯藥濺濕了默頭臉,流雲甄烈一樣渾身瞬間濕透,卻滿臉激動難抑的狂喜,跪坐在藥池中,抓著布袋子連聲對默說道︰「我終于找到了,我終于找到這個了……」
這個形像,與之前的她判若兩人,如果說之前的她是訓練有素的侍女,淡漠溫婉,現在這個,就是得到夢寐以求的玩具的天真小女孩。
「這是什麼?」默極力抵御藥效入體的無邊煎熬,咬牙切齒問道。
「這是只有先天破敗體質的人身體里才能長出的病灶之靈或者說是瘤靈,是所有病變組織的罪魁禍首,只要除掉它,你的身體就會慢慢恢復。最重要的是,這是一種極其稀有的藥材,有了它,我就可以做出比這銷-魂湯更厲害的蝕骨丸……」流雲甄烈淚流滿面,語速飛快給出答案,便跌跌撞撞爬出令她痛苦萬分的藥池,轉眼跑得無影無蹤。
默听明白了她的話,也就是說,默把自己的病根給吐出來來了,也許是得益于盤古大神的那一指之力,也許得益于《古星孕神》觀想之法,也有可能是她的湯藥發揮了作用。
總之,是好的征兆。
可惜知道這喜訊,並未使默承受的苦痛有絲毫減輕。痛苦隨著時間的推延越發強烈,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承受煉獄般的苦,痛苦入骨入髓,深入靈魂,默苦苦收攏的意志和記憶也一點點被撕裂揉碎。
終于,在苦撐了超過八個小時後,默張開口,發出撕心裂肺的慘號。正是這慘號重新喚回流雲甄烈的注意力,將暈死過去的他弄出了藥池。
「傻瓜,這麼拼命地死撐。」興奮散去之後,流雲甄烈又變回沉靜溫婉的女子,只是對默,終于在淡漠之外,多了絲絲憐惜。
……
默在昏迷一天一夜後醒轉,如默所料,對于默病根的祛除,流雲甄烈簡單地歸結為自己藥湯的奇效。默不願爭論這些小事,但他的不爭論卻給了她巨大的信心,堅定了湯藥輔以魔鬼訓練深度改造默肉身的思路。
所謂魔鬼訓練,在默「大病初愈」的第一餐之後便即開始。內容很簡單,只是負重跑。
默需要圍著逍遙城跑上一百圈,這過程中,流雲甄烈會一直坐在他肩上,教他讀書識字。
自遠古諸神傳下的語言文字,默需要從頭開始學,然而這種學習方法,令他深感無奈。
繞逍遙城一圈,大約是二十公里,一百圈,兩千公里。雖然肩負一個流雲甄烈,這點重量似乎不算什麼,默卻有預感,這一趟不會比藥池里泡幾個鐘輕松。
不過默沒有拒絕的理由。修行之路必定充滿艱辛和曲折,每一點力量的獲取勢必要付出辛勞和汗水。
待流雲甄烈在肩頭坐穩,默邁開大步,在白s 沙漠中奔跑。地底狩獵時,默習慣了奔跑,不過長途奔襲,這還是第一次。
流雲甄烈捧了厚厚一本書,其實是塞滿了卡片的書,是她親手做的字詞卡片,為了教默這個文盲識字,她花了不少心思。
在默奔跑的路上,她不時抽出一張張卡片,從最簡單r 常的字詞開始,教默識別和使用方法。
她有足夠的耐心,或許與多年生活在這寂寞的世外的緣故,默的出現帶給她的不是麻煩,而是無窮樂趣。
默學得也足夠認真,這是有別于修行之道的另一種認識世界的方式。語言和文字作為遠古諸神遺留的智慧的結晶,與修行之道有著相互印證相互促進的諸多關系,默像一張白紙,渴求著知識。
學過的東西,流雲甄烈會返回去考考默記住了多少,默答對的時候,她便會拍拍默的頭,夸獎兩句,答錯的話…很遺憾,默沒有答錯的時候。
他的記憶力讓流雲甄烈亦為之驚奇。
他的記憶力從小就很好,楚離教的東西,他很快就能記住,默喜歡她捧著他的臉夸他好聰明。或者說,他喜歡她因為自己的聰明而喜悅和自豪。
為什麼想起從前了呢?默甩甩頭,甩掉那些讓他走神的記憶。
……
一圈兩圈,三圈四圈,頭頂是炙熱的陽光,雖然流雲甄烈說太陽也罷,星星也罷都是假的,但太陽的溫度是真的。
默以追逐獵豹的速度奔跑,快,且平穩。
逍遙樓頂層,一群人憑欄眺望那奔跑的少年和他肩頭煥發青ch n神采的少女,各人眉眼間有會心的微笑,也有自怨自艾的嘆息。
「夫君認為,那個孩子是值得甄烈托付的人嗎?」其中一女問饒有興味欣賞城外美景的流雲烈火道。
流雲烈火搖頭︰「恰恰相反,那孩子自身尚且難保,如何能保護得了甄烈。本想在大限降臨之前傳下衣缽,不料這最後一個弟子,離我的期望值過于遙遠。甄烈體內那物覺醒還好,若不然,遲早會成為別人搶奪的目標。」
「她現在很開心。」和流雲甄烈一樣輕紗蒙面的女子輕聲道。
「克拉格學院下次招生還有些時r ,到那時再讓她出去闖蕩不遲。」流雲烈火說出自己的計劃。
……
此時的默當然不可能開心,他慢慢加速,漸漸逼近自身的極限速度,以現在的速度,繞逍遙城一圈,只需五分鐘。
體內似有源源不絕的熱量產生,四處游走,熱量呈千絲萬縷狀,從每一處器官誕生,借著這些游絲,默隱約能感知身體內部的構造和狀況。
然而熱量在游走的過程中,途經無數斷層和支離破碎的荒蕪之地,像河床的干涸龜裂,像一條條道路的塌陷斷裂或堵塞,盡管有漸漸愈合以及重生的跡象,一時之間,卻難以做到通達和順暢。
這些斷裂或堵塞的河床、道路,遍布全身,縱橫交錯,連接各個器官,以及表皮肌膚,大概就是但丁所說的氣血運行的通道,也就是所謂的經脈。
時間在默的感知之外無聲流逝。
默在五十圈後出現了體力透支的跡象,這時,肩頭的重量便不再是微不足道,她會慢慢成為壓死駱駝的那一根稻草。
「加油了,任務只剩一半而已。」勁風撲面,流雲甄烈的斗篷獵獵作響,她拍了拍默的頭,安慰道。這安慰中卻是怡然自得的味道。
默無暇理會,沉浸在窺視體內各處變化的神奇體驗中。正是這窺視自身,默更加直觀地了解到自己身體的狀況,為什麼會是所謂的先天破敗體質,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小子,人體經脈為氣血運行的通道,溝通五髒六腑及四肢百骸,分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練氣期首要便是疏通這些經脈,使氣血順暢運行,滋養及洗滌全身。」
流雲烈火的聲音忽而出現在腦海,似乎明了默此時所思所想。
「你的經脈破損嚴重,本是短命之身,如今看來有愈合的跡象,不過需要許多時r 。我兒甄烈的藥物雖有溫養經絡輔助愈合的功效,能助你縮短恢復期,終究不如但丁大人的觀想之法。是藥三分毒,不像天地靈氣,無塵無垢,二者孰重孰輕,還須自己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