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月復產有一樣自然生產無法比擬的優勢,為人妻子的你,一定會明白。」銀發男子蹲,從蘇菀月復中掏出兩個血淋淋的孩子。兩個孩子,只有一個與母體臍帶相連,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胡亂搖晃著手足。
蘇菀不能動,劍光及身之時,全身便陷入麻痹,沒有了知覺,也感覺不到疼痛。可是她眼中有淚,有不可抑止的悲哀,和作為母親的乞求。
「哦呵?原來不是龍鳳胎。」銀發男子將兩個孩子並排放在蘇菀身上,慢慢欣賞,「我听說流雲家有祖龍璧,祖龍璧器靈可借影轉世投胎,看來是真的。這瞞天過海之法,倒也有趣,可惜,可惜。」
連道兩聲可惜之後,他的手放在男嬰脖子上,五指慢慢用力,慢慢用力。窒息的過程是緩慢遞進的,男嬰似有掙扎的跡象,但所有的動作都在變得僵硬,最終停止。
蘇菀自然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淚水奔涌,她拼命搖頭,卻不能動。
以劍切斷女嬰臍帶,銀發男子手在她身上一抹,便將她吸入不知怎樣的空間,消失不見。
「不會有人知道你其實生下了一個女兒,你只有一個孩子,他就在這里。從不趕盡殺絕,留有希望,是我暮光教會的道。記住,只要本體不死,影子就會一直在,然後不斷尋找,尋找本體。很有趣的游戲不是嗎?」銀發男子起身,離開前,他對蘇菀說道。
「絕,玩夠了沒?走了。」遠處的黑暗中,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
銀發男子向那方向走去,臉上始終掛著慵懶自嘲抑或悲哀意味的微笑。
……
沒過多久,追兵出現在墓地,並很快發現墓地里躺著的三人和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可以確認的是,只有女人還活著。
或全身盔甲,或藏于斗篷中的人們察看過兩個男人的死因之後,得出同樣的結論。「暮光的人來過了。」其中一個將這結論說出來。
不再理會尚未死去的蘇菀,一群人飄然離去。
許久之後,蘇菀醒來,掩埋了族人的尸體,卻用襁褓裹著死透的孩子,抱著他走進貧民窟,整r 失魂落魄地游蕩。就如其他那一晚失去孩子的其他母親一樣,沒有人特別去關注她,大家很快便習以為常,所以並未察覺她何時離開。她離開時,只一個人。
夢來到這里,便進入了默所熟知的記憶。他在垃圾堆里,被頑童們當球踢,而後楚離出現。
到這里,夢依然繼續,將這之後默經歷的點點滴滴,一一呈現。他的人生,似乎重來了一次,會不會一夢十幾年?
默並不介意這樣,因為能與楚離再次來過,盡管會有再次的別離,他也無悔。
而夢,終有盡時,當長長又長長的夢境結束,默在一片白s 的世界里蘇醒,這是充滿了光的世界。默躺在世界的中,頭枕著檀雅的腿,無聲流下的淚,檀雅一直在替他擦拭。
過往的人生重來一遍,並且,是回到了他人生的起點,默知道了許多事情。他知道,他只是祖龍璧器靈轉世之身,並且是投胎于一個胎兒的影子之內,只是那個孩子的影子。
他也未曾成為促成這一切的人們所說的先王重生之殼。他的肉身先天殘廢,源于轉世前。
默沒有去懷疑那些他不曾親眼見證的夢中的場景的真實x ng,或許真相已不重要。
「檀雅。」默沒有動,依然躺在慢慢的溫柔里,然而他的語聲,淡漠清冷。
「嗯?」檀雅低頭,與他對視。
「這是你的領域是嗎?」
「算是吧,只是一部分。不過,這樣做,只是為了不讓別人窺視你的夢。」
「你卻能看到。」
「看到了。所以,你生命的一部分,在我心里留下了印記。」她垂下頭,對他低語,「你會找到她。影子不會死,只要本體還活著。祖龍璧的這個屬x ng或許是一個悲劇的設定,因為本體假如死了,影子也將消失,離開本體的影子,和本體一樣是不完整,你們會不斷在潛意識中累積這種缺失感。」
默在夢中,已覺察這種缺失感,內心有一個空洞,渴求什麼東西去填補。這種與生俱來的缺失感,是比之百年的孤獨,更深的悲哀。
「並且,祖龍璧,是遠古神話中的九大古神器之一,九大古神器,分別封印著九個可毀滅天地的妖魔。我不知道流雲家族是不是不知道這個隱秘,還是說祖龍璧的損壞是否意味著封印已解除,作為器靈轉世的你,覺醒器靈記憶之後,只怕還要被不可知的命運所羈絆。」
檀雅又道。然而對于現在的默而言,再多的秘辛都只管接受下來便是。
……
這一次的夢,並非默以為的一夢多年,入夢至夢醒,也不過一天一夜的工夫。
流雲烈火在默沉睡的時間里搬出了逍遙樓九層,將這一層讓給默與檀雅居住。眾人只道他是出于對檀雅這個前輩高人的尊敬,卻不知,這其中還是旁系對于嫡系的尊重。
再見默,他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眼中的熱切已經藏不住,並且宣布將要親自指導默的修行。當然,開始之前,流雲烈火想對默的具體能力做一次全面測試。
「測試?」默困惑。
「對,測試,入我領域中,你會遇到與你能力相當的各種魔獸,這些魔獸每十秒刷新一只,你只能用最普通的武器戰斗。我會通過你的表現決定接下來的訓練安排。」流雲烈火說道。
說話間,默被瞬間引入一個四壁掛滿各式兵器的房間,刀槍劍戟,棍棒矛盾,十八般兵器齊備。不過,都是普普通通的質地。
默挑了一套藤甲,一根長矛,一面小圓盾,一把短劍,數把匕首。
「可以了。」他說道。
「祝你好運。」流雲烈火微微一笑,不見有任何其他動作,默的眼中卻只剩下無盡的荒野。
頭頂是璀璨星空,腳下荒草叢生,默深吸一口氣,猛地向旁邊閃開。一只似虎非虎似豹非豹、體型與雄獅相似的猛獸無聲無息,與默擦身而過,假如默反應稍慢,已被此獸從背後撲倒。
嗥!
一擊落空,猛獸這才發出怒吼,擰身再向默撲擊過來。
嗤!
利爪抓碎默身上的藤甲,在默後背留下幾道深深的血痕。不是之前的猛獸,又有新的一模一樣的猛獸從背後實施突襲。
盾拍碎在一獸頭上,長矛刺入它口中,默拔劍捅向另一頭喉間。然而面對與默能力相當的魔獸,普通兵器完全造不成傷害,純屬擺設。
默索x ng扯碎上身藤甲及衣物,赤身肉搏,與兩頭銅皮鐵骨的猛獸斗在一起。
可是很快,第三頭出現。再過十秒,第四頭撲上。接下來,以每十秒一頭的頻率,猛獸越來越多,默徹底陷入圍困。
這似虎非虎的猛獸繼承了貓科動物的靈活,兼具犬科動物的狡詐,忽左忽右忽進忽退,互相之間配合默契。你進我退,有佯攻有掩護,不斷在默身上累積傷痕。
默並不懼怕受傷,一點點皮肉之傷,愈合的速度肉眼可見。
……
時光似乎突然倒流,回到很久以前野外自生自滅的情景,回到童年的他被饑餓難耐的狼群盯上的那一夜。
那時的處境可比現在要凶險萬分。木棍、石頭、拳頭,最後是用牙,像野獸一樣和狼群撕咬,默不記得具體的情形,整個過程太過漫長,默卻只記得很少的一點點畫面。
他是怎樣憑借饑寒交迫的瘦弱之軀在死前拼掉那麼多只荒原野狼,一直想象不出來。
那時的每一匹野狼可都是比默要強的。
如今,默面對的只是和自己一樣強壯的猛獸,沒有理由輸。
一拳將一頭猛獸的頭轟入泥土之中,默不管其余,只鎖定一個目標,一拳拳轟下,直到它徹底斷氣。才轉向下一目標。
在倒下之前,拉足墊背的對手,這是地底世界的人面對困局時的信條之一。
就如荒野上獅群捕獵大型獵物一般,默受到的攻擊來自四面八方,利爪的抓撓,利齒的撕咬,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個觸目驚心的傷口。
抱住從默肩頭撕下一塊肉的猛獸,過肩摔,將其摔翻在地,再接雙膝並攏的飛身下壓。喀嚓!猛獸脊椎從中折斷。
二三十只猛獸飛身撲上。
啊!!!
默跪坐在猛獸尸體之上,仰天長嘯,而後一拳猛擊,直接轟入一頭猛獸張大的口中,再由拳變爪,將它整根舌頭扯斷。
漫天的黑影撲下,默被撲倒在地,在這之前,他張口咬斷另一頭的喉嚨。
沒有所謂的技巧和套路,這一刻,默化身為野獸,用野獸的方式與群獸死戰。沒有鋒利的爪子和牙齒,有的,是一身錚錚鐵骨。
這種方式的戰斗何其慘烈,一直關注默的表現的流雲烈火不由為之動容。
身為八階武聖,他一生經歷過的戰斗無數,與形形s s 的高級別能力者交過手。驚天動地的斗氣,華麗j ng彩的魔法,抑或以命相搏的肉身踫撞,都遠比默的戰斗激烈。
默獨斗群獸,更像是瘋狗式的搏命,狂野、凶悍、殘忍,純屬本能的對抗。那種一往無前,那種面對死亡的暴戾執著,更撼人心魄。
「不修武技,不練功法,單靠本能戰斗,簡單粗暴,這種瘋狗式的戰斗方法,就是他面對和自己相同實力對手時的手段麼?」流雲烈火喃喃自語。
「天生天養長大的人,大自然就是最好的導師,所有戰斗技巧都是在與野獸搏斗時學會的。沒有人教過他十八般武藝。《古星孕神》不是武技,《百鬼夜行咒》的隱身效果在這種戰斗中沒有多大意義,這時候,他只能選擇這種直接的更有效的方式。」
檀雅也在觀戰之列,窺視過默的夢境之後,她明了了默的過往。
「這孩子,假如細細雕琢,倒也不錯,他夠狠,不管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
《百鬼夜行咒》最終還是被她察覺,流雲烈火雖然意外,細想之下卻也在情理之中,這個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女人,本就深不可測,知道《百鬼夜行咒》也不足為奇。
他並不知,檀雅對世界的認知,許多都是來自于煉化他人靈魂時所得,她自己,絕大多數時間都在進食和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