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終有苦痛,終究有怨恨,而死也不是盡頭,因為沒有希望。輪回之路斷絕後,靈魂失去了歸鄉,失去了歸去那個永無痛苦的世界的可能,不能與死去的親人團聚,心靈不得解月兌。我無法許給你一條通向那消失的淨土的路途,也不能給你希望,我所能做的,只是封存這些記憶和意志,你們的怨恨,你們的期求,你們的夢,一一封存,留給將來。也許將來,會有能帶給你們希望的人出現。」
女子眼中流轉決絕與悲哀,面對吼聲如雷沖鋒而來的百萬雄兵,凜然無懼。腿上別滿的細長鋼針盡數揮出,于空中化身千萬,凝聚成一只遮天蓋地的巨大手掌,銀s ,並且手掌的掌心,睜著一只黑s 如深潭的大眼,那眼中黑氣繚繞。
不知幾百米長幾百米寬的巨掌猛地拍下,落在骷髏戰士身後。
轟!!
天地均為之劇顫。
默「看到」,巨掌落在黑s 大軍陣中,瞬間滅殺大片,飛沙走石中,黑s 的血肉之軀亦四處紛飛。銀s 巨掌將大地砸出一個掌形深坑,而後粉碎開來,黑氣與銀s 鋼針激sh 向四面八方。
慘叫聲中,數不清的黑戰士被鋼針洞穿,被黑氣的沖擊波撕碎,復化為代表恨的黑氣。
「沒有用的,恨若不能被救贖,他們便不會死亡不會消失。」骷髏戰士狂笑道。他的身體之中,揮發更多的怨恨,可是,終于令他感到困惑的是,那些黑s 的氣息並未化身戰士,而是與代表死亡的屬于蒙面女子的黑s 氣息融合。
不僅如此,死亡的氣息蔓延開,逐漸融化了其余的士兵。
死亡的黑正在吞噬怨恨的黑,默感知到了這一切。
「噬魂眼的傳承者,有點意思,可惜,噬魂眼並未覺醒,這傳承還不完整。」黑的聲音突然出現。
「噬魂眼?」默不解。
「曾經是與祖龍璧齊名的九大神器之一,深淵一族的傳承之器。所謂噬魂,其實只是將靈魂放逐至異度空間,眼前這悲情的貨,所謂的怨恨之兵,不過是以體內真氣配合j ng神意志制造的,不可能無窮無盡。此女在慢慢消耗他的氣,氣一旦接不上,便是決戰時。」黑說道。
「決戰嗎?這一場爭斗,似乎注定沒有勝利的一方。」默心道。
「的確,如果無法消解對方的怨恨,便無所謂勝利。這秘境之中應該到處都是這種悲劇的人生,真是令人不爽的地方。」**。
「我記得你說過,每個人的體內都有一扇輪回之門,自我之後,這門便是關閉的,輪回之門,與輪回之路有什麼不同嗎?」默心道。
「輪回之門隔絕生死和y n陽,隔斷黑白,抑或任何不同事物的兩極,是輪回之路之後才出現的,將輪回之路截斷。在此之前,生與死,黑與白,都是既對立又和諧統一的,就像本體和影子,只是一體的兩面,輪回之門的出現,是將完整的存在硬生生切割為不同的兩面。從此之後,一切都是不完整的,缺失的。」黑解釋道。
「也就是說,打開了輪回之門,輪回之路就會再次開啟。」默道。
「也許吧,但誰知道該打開的是哪一扇門呢?主魂隔斷輪回,拋卻死與黑暗,拋棄影子,渴望永生,其實,又何嘗不是害怕在無盡的輪回中一遍遍重復無趣乏味的人生?拒絕死,同樣也是害怕生。」黑嘆息著,潛入靈魂深處,再無言語。
……
默的注意力,回到戰場之上。
一只比黑s 的大地擁有更深沉的黑的眼逐漸生成,在融化了幾乎所有骷髏戰士的怨恨之兵之後,那眼生在大地之上,瞳孔直徑不下百米。
骷髏戰士立足之處,便是噬魂之瞳的核心,他身體散溢的怨氣,被不斷吞噬,漸漸地,那怨氣無力維持。
「不可能,這不可能……」骷髏戰士氣喘吁吁,重復著虛弱的話語。
黑s 瞳孔中繚繞升騰起黑s 霧氣,將骷髏戰士包裹,向他體內滲透,向著他那被怨恨浸染的靈魂。
「啊!!!」他的肉身和靈魂一起發出尖叫。
這叫聲持續近十分鐘後方才停止,骷髏戰士的身體及一身鎧甲,還有手上長刀,盡化為灰燼,散落一地。但是有一塊嬰兒巴掌大的方形銅牌留下。
蒙面女子走上前去,拾起灰燼中的有虎面浮雕的銅牌,似自言自語道︰
「這是古時一切國家用來調令軍隊的兵符,同時也是一件魂印之器,此人生前位高權重,統兵百萬,死後靈魂便寄身兵符之中,成為器靈,怨氣化為百萬雄兵,我只是暫時封印了他的魂。因為,如果能收服器靈,這塊兵符會是不錯的兵器。」
她輕輕一拋,銅制兵符飛向半空中的默。
默伸手接住,緩緩落回地面,解除隱身,收回羽翼,站在蒙面女子面前,皺眉問道︰「一個高階統帥加百萬大軍,這樣的見面禮,會不會太重?」
「其實你想問的是,為什麼我會發現你,對吧?」蒙面女子目光清亮,投sh 在默臉上。默頓時有種被萬千星光圍繞的魔幻感覺。
鎮定心神,甩掉那片刻令身魂皆迷的恍惚感,默點了點頭。
蒙面女子自腰間模出一個錦囊,給默看一眼後收回︰「這里面有你的一根頭發,而且是施過一些術法的,只要你靠近一定距離,我就能感應到位置。別問我這頭發哪里來的,還不是告訴你的時候。」
默皺眉。能得到默頭發的人,屈指可數,默在想,也許她是洄皇後的人。
當然,其實,他猜錯了。
默打量一遍面前的女子,沒有一絲贅肉的身體,緊身黑衣裹著玲瓏的身材,雖然金屬質感的面具遮去了半邊臉,但默可以確定,這定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尤其是那雙眼,是生機與毀滅兩種極端的完美結合,生與滅,都在轉念之間。
「我不想有那種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所以,謹慎使用那根頭發。」默指指她的腰間,說道。
靈媒系能力者可以通過別人的身體發膚施展一些稀奇古怪的咒術,雖然眼前女子是個地道的力量系刺客,但默不確定她會不會一些靈媒系的咒術。
「如果你知道交給我這根頭發的人是誰,就不會這麼想了。」
默心中一凜,開始懷疑自己的猜測,懷疑的同時,另一個猜測也浮現出來。這個猜測若是真,默只需想到這種可能,便氣血翻涌,有一種濃濃的暈眩感。
楚離?
可是,有可能嗎?
也許。
「那麼,再見了。武斗會開時,我還得趕過去,所以,在這里沒有多少可浪費的時間。」說著,女子的身影無聲無息淡去,消失于默的眼中。
默心中悵惘,還在為那一刻猜測的事而無法平靜。他默然走過蒼涼的大地,一次次心中j ng鐘自鳴之後才收回心神,回到眼前,重新評估手上的兵符。
莫名其妙收了一份大禮,默卻沒有任何開心的感覺。骷髏戰士,不,應該是骷髏將軍的實力是極強的,足以抗衡七階頂峰的存在。他的怨氣所化百萬大軍,也並非虛張聲勢,若非遇到克星,也不至于這麼輕易便被擊敗。
現在,默得到了兵符,若能制服器靈,默能想象,把這股力量帶到j ng靈森林的戰場上,至少在氣勢上,足以震懾一切進犯之敵。
只是,如何制服呢?
也許還要出去後讓檀雅或秋垣綾這樣的老古董來做比較妥當。
出去後,還要問問,洄皇後的手下,有沒有這樣一名女子。假如沒有,默必定又會心亂如麻,他內心的期許,又會強烈幾分。
他只希望,這女子,與洄皇後無關,那樣,他還有幻想的余地。
……
默離去時,並未注意到,那生于大地之上的巨大的噬魂之眼並未消失。
在他離去後,黑瞳之中黑氣漫溢,凝聚出一模一樣的兩個蒙面女子的身影。兩個人面對面站立,一樣的眼神,一樣的站立姿態。如同一個人看著鏡子中的另一個自己。
然而,其中一個卻突然單膝跪下,而另一個,眼中兩行清淚滑落面頰。
「是他嗎?」跪地者垂首問道。
「是他。謝謝你,香綾,借你的眼,能再看他一眼。他已經長這麼大了。」垂淚者將萬般柔情寄予淚水。
「他還很弱。」香綾道。
「可是,你已經開始懼怕他的力量了不是嗎?是你體內尚未蘇醒的意志在戰栗。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害怕的是什麼,我在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就已察覺,寧願舍棄千年壽命也要在他心底種下一縷情絲,為自己留下一線見證他成長的機會。他來自于這個世界誕生之前的世界,也許到過傳說中的極樂淨土,他的記憶,終會蘇醒。」
「我會把他帶回公會。」
「他的身邊,不缺守護者,缺的是引導者,會有人慢慢看到他的價值,那時,他所面臨的誘惑和危險將會層出不窮,那時,你的噬魂眼也許能助他看破一些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