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熱!
默似是被風暴吸入一般,瞬間從囚室之中,被強行拉入一片紅s 的光影世界之中。這里充滿了狂猛的熱浪,燻烤著默,默感到窒息,感到渾身似要融化一般。
身體飛速下墜,墜向通紅的岩漿池,紅蓮之火鑄造的金甲戰衣隔絕了一部分熱氣,默知道,若非有這層保護,他已被烤成肉干。
然而越往下墜,溫度越高,且滾滾的濃煙燻得默眼楮幾乎睜不開,更不能呼吸。
忽然,月復部劇痛傳來,突如其來的一劍,洞穿了金甲戰衣,更刺穿了默的身體,將默整個釘在通紅的岩壁之上。
劇烈的高溫通過劍身傳導上身,默感到一股熱流瞬間通過傷口向全身蔓延,渾身血肉開始燃燒起來。
強烈的痛感使得默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放大到極致,而後看到,蒙著黑s 面紗的女子就在眼前,手中握著刺穿了默的劍。
火焰一般的長發,火焰一般的衣裙,火焰一般灼熱的眼神,卻有雪一般白皙的肌膚,默知道,這就是戴魯瓦所說的熔岩女妖。
她擁有妖嬈x ng感的身軀,妖魅熾熱的長發和眼神,然而面紗下究竟藏著怎樣可怕的面容,使得戴魯瓦的契約人寧願承受無盡詛咒的折磨也拒絕接受她的恩寵?
「看著我!不許眨眼!不許嘔吐!不許昏過去!我要你好好看著我的樣子!否則,我會讓你也一樣生不如死!」
熔岩女妖厲聲對默說道。
「為什麼男人都只會以貌取人?為什麼不願接受我溫柔熾熱的心?為什麼只因為我長得丑就無視我的其他優點?我也想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有人疼愛,有人關心,為什麼只看一眼,就寧死也不願再看第二眼?」
她淚如泉涌,歇斯底里控訴,淚水在滴落的途中便被蒸發個干淨。
默渾身燒灼著火焰,亦淚流滿面,咬牙強忍住痛苦。眉心五芒星痕流出絲絲清涼,向全身蔓延,然而與那暴戾的火焰相比,無法抗衡。
「師父在點化我之時給了我這塊面紗,他說過,當我的真命天子出現的時候,他掀開面紗就會看到我傾國傾城的容貌。可是,可是,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只看了一眼便昏死過去,傾國傾城原來是這樣的嗎?」
女妖抑止不住內心的悲痛,哭得身體都為之抽搐。默的心,亦為之抽緊。
「你叫什麼?」默試圖說點什麼緩和一下緊張氣氛,但一開口就會吸入嗆人的熱浪,默連聲咳嗽。
「師父在點化我的時候,給了我一個名字,紅。因為,我的頭發是紅s 的。」
哈?
這名字起的也太隨便吧!默隱約明白了什麼,有一個那麼不負責任的師父,才會有這樣多少有幾分天真單純的徒弟,吃虧後再也不相信愛情。
什麼面紗,什麼真命天子,只怕也是一個老頑童的善意玩笑,但卻得到一個最壞的結果。
「紅,其實,現在的你就很美,這面紗很適合你,戴著面紗的你很迷人。」默一邊咳嗽,一邊說著自己的看法。
話是真話,默的心底,卻一再鄙視自己,這口吻,多少有欺騙無知少女的味道。這不是默擅長的領域。
女妖顯然也沒那麼好騙,一頭紅s 長發猛地炸起,整個人的氣勢變得暴戾敏感︰「你騙我!男人都只會花言巧語,那個男人不是我的真命天子,所以他看不到我美麗的一面。我相信我的真命天子一定會出現,師父不會騙我的。」
她的發怒,默體內烈焰愈加猛烈,全身血液肌肉都似要被蒸發。
默伸手模向腰間的乾坤袋,希望用甄烈的藥來緩解一下痛苦,可是女妖一把抓住默的手。
那麼有力的滾燙的手,在她面前,默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廢人。她將默的手引向自己的臉,厲聲道︰「你不想看,我偏要你看,你不敢看,我偏要你看。揭開我的面紗!假如你也不是我的真命天子,你會和那個人一樣的下場。」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演技了嗎?該來一次違心的表演,欺騙自己,也欺騙這天真又敏感有幾分孩子氣的女妖嗎?
默的內心,充滿了矛盾。能讓一個絕世奇才只看一眼便昏死過去的臉,該是多麼驚世駭俗,默無法想象,完全無法想象。
假如自己也無法把持住怎麼辦?真的要被困在這地底,永遠受惡毒詛咒的折磨?
默在想,難道真的要召喚盤古前來解救?現在的局面,似乎只有使用唯一一次可以召喚那位遠古英靈的機會,方能解月兌厄難。
可是,那唯一的一次機會太過珍貴,假如用在這種地方這種事情上,多少有幾分諷刺。
是考驗我的靈魂和意志的時候了,默在想,他的靈魂已覺醒。盡管仍一分為二,尚未合體,不能算完整的覺醒,可是這靈魂有著那麼多的秘密,自身亦不至于如此脆弱。
主魂附體,黑眼白瞳的默眼中,絲絲紅s 煙霧繚繞,默顫抖的手瞬間恢復鎮定,毅然決然地,掀開了熔岩女妖的面紗。
……
有光!
聖潔的白光瞬間遮蔽了默的視野。
呵!
一聲似被驚嚇到的小獸發出的輕吟自女妖口中發出,這聲音令默的心一顫,她那張大的驚恐的雙眼,忽而在默驚恐莫名的眼神注視下閃躲了開去。
放開劍,女妖雙腳懸空,飄浮于離岩漿池面不到十公分的空中,猛地用雙手捂住了臉,號哭道︰「不要看!不要看!不要看我!你走!你走啊!我不想再看見你!」
已經徹底喪失自信了嗎?或者,自信,從來就不存在,讓默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可是——
「好美!」
默和蔻娜在巨大的震驚中,情不自禁地不約而同地吐出了兩個字。
「騙人!騙人!你們都是騙子!怎麼可能有什麼真命天子?根本就沒有。我本來只是一塊億萬年無法熔化的頑石,無盡歲月修得靈根,是師父點化了我,我才修ch ngr n形,可是我的臉,連師父也不敢看。他給我這面紗,只是出于善意,還編織了一個真命天子的謊言。我那時不知道,可是現在,我知道了。」
女妖雙手捂面,泣不成聲,淚水從之間滑落,蒸發。
「我知道自己長得丑,長得嚇人,可是,為什麼會這樣?我也想長成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不需要多漂亮,普普通通就好,為什麼偏偏長成這樣?我每天都在岩漿池里放聲大哭,一劍一劍割自己的臉,這樣的臉,就徹底毀掉好了。毀掉不就好了嗎?」
一劍一劍割自己的臉嗎?這樣的自殘方式,讓默不寒而栗。可是,內心抑止不住的憐惜之意是怎麼回事?
默雙手握住她雙肩,柔聲道︰「看著我,看著我的眼楮,看看你現在的模樣,相信我,我沒有說謊,現在的你,已經是一個正常的女孩子了。」
何止是正常而已。
「你騙人!」女妖仍在抗拒,但這抗拒不再那麼激烈,一片死灰的心似有了復燃的跡象,炸開的紅s 長發漸漸平復,柔順地披散下來。
終于,她的十指張開了一點點縫隙,濕透的眼神自指縫中向外窺視。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默的臉,溫柔的微笑的臉,而後是他的眼,不再是黑眼白瞳,而是清澈的如水的眼。
她的手漸漸放下。
那眼中如鏡的水面,映著一張絕美的臉。那是她的臉。
「呵!」一聲輕呼,她的眼瞬間睜大,猛地又雙手捂住了臉,再次失聲痛哭。
這一次,是喜極而泣了。
默將她顫抖的身軀擁入懷中,任她哭個夠。
……
「這,真的是我嗎?」
「嗯,你的師父沒有騙你。」
「因為你是我的真命天子,是這樣嗎?」
「呃……誰知道呢。」
「你就是。」
「你叫什麼?」
「默,楚默。」
「默,給我起個名字吧。師父說,遇到真命天子後,他會給我起個新名字。」
「凰,你就叫凰吧。」
哭過以後,女妖孩子一般抓著默問個不停。默想起鳳凰涅磐,浴火重生的傳說,似與這孩子的故事很像,便給她起了個名字,叫做凰。
唳!
獲得新名字的剎那,凰仿佛被激活了體內封印的什麼秘密,忽而發出一聲猛禽的高亢清亮啼鳴,渾身炸開熊熊烈焰。烈焰中,凰身形暴漲,化身十數米長的巨型火鳥,火紅的翅膀張開,撲騰著,盤旋升空。
這算什麼?
默震驚了,目瞪口呆。不是一顆頑石被點化成的女子嗎,怎麼變鳥了?
「默,這是什麼啊?」蔻娜也驚訝不已。
默無法回答。
「好開心!我好開心!默,我有新名字了。凰,我喜歡這個名字,好喜歡!」火鳥快活地在默頭頂上方盤旋,飛舞。舞姿雖凌亂,沒有章法,然而那華麗耀眼的身影,令人目眩神迷。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難道,這是傳說中守護天地四極的四聖獸之一的朱雀?難道,老夫當初點化的那塊頑石,其實是朱雀的蛋化石?難道這小子是天地大氣運的化身?可是,四聖獸若覺醒,則預示著世界的大變革時期即將來臨。不好,我得趕緊回去向尊主匯報這一重大消息。」
一個蒼老略帶神經質的猥瑣聲音忽而在高空喃喃自語。
「師父!是師父,師父,你在哪里?」听到這個聲音,火鳥頓時又驚喜地高聲喊道,揮動火紅雙翼向高處飛去。
「不不不,別激動別激動,我只是路過,路過。既然你已經找到了真命天子,就隨他去吧,師父我也該雲游四方招搖撞騙,不不不,是逍遙自在去了。」老者忙不迭阻止火鳥靠近,說話間,人聲已遠去,連個影子也不曾顯露。
「師父。」火鳥在高空徘徊,語氣中濃濃的都是失落和惆悵,「謝謝你,師父。」
使盡全力,默終于拔出把自己釘在岩壁上的長劍,張開黑白雙翼,迅速升空,逃離岩漿池所在的深坑。
在一處涼風習習的通風口落地,默大口大口呼吸,想把肺里面濃烈的嗆人氣息全部吐出來。
終于感覺逃出生天,默頹然靠著石壁坐下,整理下紛亂的思緒。
凰的那個不負責任的師父的話還在耳邊回蕩,什麼四聖獸,什麼朱雀,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回頭默還得多讀點書,太無知了現在。
凰卻不給默多少歇息的時間,發泄夠了之後,便又變回少女模樣,依舊蒙著面紗,飛撲到默懷里︰
「默,師父說我可以跟你去。我們快走吧,我好想看看外面是什麼樣子。」
「默,你又走狗屎運了。」蔻娜忍不住吐槽。
「嗯,誰在說話?默,你怎麼還藏了個女孩子?」凰好奇,四處找蔻娜的蹤影。
「哼,他的狗屎運,就沒斷過。」希琳娜依的聲音出現在另一處通道口。
與她同行的,除了拉蘇娜,還有一個在這狹小的通道中不得不佝僂著身子走路的九頭八臂怪物。怪物橫抱著渾身掛滿鎖鏈的男子,是之前囚室中的食心人。
那麼怪物的身份,默已明了,想必這就是戴魯瓦的真身。
「希琳娜依的契約人,多謝你舍身取義,替我和我的契約人解除了詛咒,大恩大德,沒齒難忘。」戴魯瓦跪地拜謝,雖說得大義凜然,語調卻還是之前那種神經質的怪腔怪調的。
「大恩不言謝。希望他r 若有緣再見,我是科爾•摩多,藏陽星雲池國四皇子。」食心人有氣無力地道。
默點頭,雲池國,新大陸並沒有這個國家,默想,想必是舊大陸時期的事了。不過,默不想說這傷感的事。
「戴魯瓦,你,還是剛才的樣子比較可愛。」默說道。
「這。咳,那個,希琳娜依的契約人,你,你,沒見過這姑娘的長相吧?」戴魯瓦小心翼翼地問默道。他還沒見過凰現在的樣子,見默正一臉輕松地抱著那妖孽,除了嚴重懷疑他的重口味,還想提醒他千萬別揭開那面紗。只是,當著那恐怖女妖的面,實在不敢說出口。
「呃∼見過了。」默老實回答。
戴魯瓦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年輕人,你真是心如磐石意志堅定之人,我真是萬分佩服!」
「哼,那只怪你們有眼無珠。好好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吧,氣死你們,氣死你們!」凰恨聲道,倏地掀開了面紗。
「呀啊!」戴魯瓦慘叫一聲,慌忙伸了四只手捂臉,可惜,他的臉實在太多,捂不過來,終于還是看到了凰的模樣,「噢!噢!我眼花了嗎?我瞎了嗎?天哪,我看到了什麼?天哪!!」
「怎麼會?」科爾•摩多也看到了凰如今的模樣,只一眼,再次暈死過去。
「契約人,契約人,振作啊,振作一點啊契約人!」戴魯瓦心碎不已,聲聲呼喚。
科爾悠悠醒轉,可惜尚未來得及說點什麼,忽而整個地底都在劇烈震顫,晃動,灰塵石屑簌簌掉落,一股暴烈的氣息在蘇醒。
這氣息來自地下。
「它醒了!」凰在默耳邊說道。
「它?它是誰?」默不解。
「秘境的主宰者。它很憤怒。」凰說道。
「因為她嗎?」拉蘇娜指著凰說道。她似乎總能一語中的。
「跑!」希琳娜依和戴魯瓦幾乎不約而同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