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話,所以我瞞著你做了一份親子鑒定,結果表明,你的確就是我跟婉儀失蹤了二十七年的孩子。」
午後的陽光從半落的車窗照射進來,落在封宇那一張滿是滄桑的臉上,映著黑色的眼眸,目光微閃。
封宇微微嘆了一口氣,終于將心里掩埋了這麼多年的事情說出來,突然之間覺得輕松了很多,可是他知道,他的輕松是用她的痛苦和壓抑換來的。
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答案嗎?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是她的親生父親,怪不得他會讓一個不熟悉的人請他吃一碗牛肉拉面,原來並非不熟悉,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真相被蒙住了而已,現在想來,她最初的直覺是正確的,他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她母親的影子。
她想笑,突然之間冒出了一個身家過億的親生父親,她不就是應該高興嗎?可是為什麼,她竟然笑不出來……
眼角有些濕潤,是因為太激動了嗎?
余歸晚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聲,如果這是一部八點檔的偶像劇的話,是不是接下來她就應該搬進豪華的別墅里,被一大堆的佣人圍住,從今以後她就是大小姐……
是不是太狗血了?
她一直沉默著,那一張精致的小臉上除了最初質疑,現在已經是一片波瀾不驚,似乎她只是听了一個完全跟自己無關的故事。知著定信午。
「晚晚。」封宇柔聲喚了一句,卻是滿滿的無奈,他心里早就有準備的,以他調查出來的資料,晚晚的性格是絕對不會立刻叫他爸爸的,他只能等,只是不知道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能不能等到那麼一天。
余歸晚擠出一絲笑容,淡淡地看了一眼他,就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封總,您說的故事很感人,只是我並不覺得這跟我有多大的關系,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下車了,而且以後我們也不要再見面了。」
說完,她已經打車門走下去,蘇郁就站在車外不到一米的地方等著她,看著她神色平靜地朝自己走過去,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連忙向前邁了一步,以一種最佳保護的姿態站在她的身邊,眼角的余光睨了一眼坐在車里的封宇。
「晚晚,你沒事吧?」蘇郁柔聲問道。
「嗯,我很好,我們可以走了!」余歸晚抿唇,淺淺一笑,絲毫看不出來此刻她的心里波濤洶涌,就像是暴風雨中的大海。1ck6C。
蘇郁眉心微皺,還有些不相信,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得跟著他一起回了車里。
余歸晚離開沒多久,封宇立刻掏出手機給自己的助理張豪打了一個電話,只對他說,明天下午和晚上的所有行程都推遲,他要去參加莫老夫人的宴會,這一個決定讓張豪微微吃了一驚,畢竟之前他已經說了,禮物送到就行了,至于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忙,而且他決定的事情一向都是很難改變的,可是今天卻好像聞到了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又說,一個星期之後,他要見他的私人律師,將遺產重新擬定一份。
……
坐在駕駛位上的小李在詫異過後,就恢復了正常。
封宇掛了線,再望向車窗外的時候,那一輛轎車早已經揚塵而去,路邊是高大的梧桐樹在蕭瑟的秋風中落葉紛飛。
這個季節的午後,陽光明媚得如同二月里的花兒,無垠的蒼穹被幾種顏色勾畫出一副筆墨極淡的水粉畫,亮白,純白,深藍,淺藍……幾個色彩交織在一起。
道路兩旁是這個城市隨處可見的法國梧桐,筆直地佇立在泥土里,枝頭的樹葉早已經枯黃,一陣微風拂過,那些枯葉很快就月兌離了枝頭,隨風飛舞,在半空中打著轉兒,就像是突然暴斃的枯蝶,緩緩地落在了斑駁的地面。
余歸晚執意將蘇郁送回去,然後自己開著車去了公園,這里是她小時候心情不好的時候總喜歡待的地方。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場八點檔的狗血劇,丈夫跟閨蜜一起背叛,然後一也情認識了辰逸,再然後得知自己是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孩子,最後她遇上自己的親生父親了,跟她講了一個很遙遠卻又真實的故事,只要她願意,她現在就可以擠入上流社會的圈子,成為讓人羨慕的大小姐,說不定若干年之後,還有一大筆的遺產可以繼承。
公園里的人並不是很多,偶爾能見到一些老年人在活動,不遠處的一株大槐樹下,幾個老人熱鬧地圍在一起,不知道他們在研究些什麼,除了其中一個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之外,其他幾個老人全都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
或許是被他們吸引了,或許是被那個老人臉上得意的神色怔住了,她竟然朝著那幾個老人走了過去。
那個精神奕奕的老人手里拿著一把茶壺和一個壺蓋,而且旁邊還有一個小一點茶壺,看樣子應該都是才陶制出來沒多久的,顏色還是最新的,沒有經過任何的上色描畫。
她對這些陶瓷雖然並不是很懂,但是也能看出個最基本的情況來,上次听莫辰逸無意中說莫老夫人喜歡洛老先生制作的陶器,她也就上了心,回家之後立刻從網上找了很多關于陶器方面的資料,對這個領域的知識惡補了一番。
「我看干脆叫一個俗一點的名字,大肚,大俗既是大雅,正好應了這個茶壺的樣子。」
「不行不行!這名字也太俗氣了,哪配得上這麼好的茶壺。」
「那你說,你說叫什麼!」
「依我看呀!就叫做對壺,正好一對茶壺,一大一小。」
「還對胡!我看你平時是玩麻將玩多了吧!這麼俗氣的名字虧你想得出來。」
……
大伙兒你一言他一語的,爭吵的好不熱鬧,味道那個精神奕奕的老人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泰然自若地望著眼前的情景,一雙熠熠的目光泛起些許的笑意,他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花白的胡須,中氣十足地笑著說道︰「我說你們都別吵了,不如看看這位小姑娘能想出什麼好名字來。」
那個老人立刻就安靜了下來,順著他的目光朝著余歸晚望過去。
呃,余歸晚嘴角一抽,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她只不過是過來看熱鬧的,可不想攙和到他們的爭吵中,更不想在他們面前賣弄自己的學識。
「小姑娘,別害怕,你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這幾個老家伙要是敢欺負你的話,我給你撐腰。」那老人笑呵呵地說道。
他給人一種安詳慈愛的感覺,甚至讓她無法開口拒絕。
「小姑娘,你別听他說的,我們幾個老家伙怎麼可能欺負你!只要你能夠給這對一大一小的茶壺取一個讓他滿意的名字,然後這對茶壺就是你的了,說不定你還能當他的關門弟子呢!」站在她旁邊的老人一臉慈愛的說道,卻又帶著一絲小孩子的心性。
關門弟子什麼,她可一點都不感興趣,不過這對茶壺倒是挺好看的,她一眼就喜歡上了。
余歸晚在那一對茶壺面前蹲了下來,細細地打量著它們,溫熱的指月復輕輕地撫模茶壺的壺身,一絲絲微涼的氣息滲透皮膚,那一絲氣息隨著血液流淌在她的身體里,最後回流到柔軟的心髒,那一種感覺無法用詞語來形容。
她只是憑借自己的感覺說出自己想說心里的話——
「我不知道這一對茶壺的陶制者最初的心意是什麼,我只按照我自己想到的說,一大一小,可以看成是一對夫妻,也可以看成是一對父子,維系他們在一起的紐帶是割不斷的愛情和親情,一如茶壺和壺蓋,是相輔相成的,缺誰了都不行。」
她之所以提到茶壺和壺蓋,那是因為她察覺到這老人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一個大的茶壺上,而且還是將壺蓋和茶壺分開的。
停頓了一下,嘴角噙著一抹極淺的笑意,淡淡地說道︰「不如就叫做依偎吧!我記得洛老先生在年輕的時候曾經陶制出一對雙生短頸花瓶,取名叫做《相依》,采用的是青花釉里紅的工藝,是很難得的佳品。我有幸能夠在上次的慈善拍賣會上見到這對雙生短頸花瓶,頓時就被它們吸引了目光,後來那對花瓶以一百二十萬的高價拍賣。」
在眾人驚愕和詫異的目光中,她緩緩地笑了笑,說道︰「取名依偎的靈感也是來自于那一對雙生短頸花瓶……」
「洛老頭,這丫頭早就認出你了吧!」其中有個老人家眯著眸子笑呵呵地說道。
余歸晚無奈地撇撇嘴,她的確是認出了眼前這個精神奕奕的老人家就是陶瓷界赫赫有名的洛老先生,更知道關于那一對名為《相依》的雙生短頸花瓶淒美愛情故事。
「是的,我知道您就是洛老先生。」她毫不避諱地承認了下來。
題外話
今天的第二更出來了,還有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