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沉睡了很久,又仿佛是死去了好久。沉睡、死亡、掙扎、蘇醒、夢與現實。一切仿佛是真實的,卻又陌生的讓人感到窒息,甚至是——————絕望。
「艾米,艾米……」
遙遠的呼聲。
可比這更遙遠的——她不知道這呼聲里的艾米,到底指誰。「是叫我嗎?」她慌亂的問著自己︰「我是誰?我這是在哪?我又在干什麼?」
「艾米、艾米……」。
又是一陣呼聲。
她朝著呼聲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條漫長、古老而又破敗的長廊,在淒冷的月光下,看不到它通向黑暗中的盡頭。她猶疑著向前探尋,朝著黑暗的盡頭,小心翼翼。
「艾米、艾米……」。呼聲越來越近,卻仿佛仍舊遙不可及。
「艾米、艾米……艾米、艾米、艾米」。呼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耳邊,可她明明又那麼遙遠。她越來越混亂︰「我是誰?這是哪?艾米是誰?誰在叫?我是誰?誰是艾米?」
呼聲仍在繼續︰「艾米……艾米……」
仿佛是听到了她內心深處的呼喊,走廊盡頭的黑暗深處,傳來一道光束,光束漸漸擴散,越來越強,越來越亮,她本能的閉上眼楮,但任然無法回避這樣強烈的光束。她的世界,被強光充斥成了一片雪白。
「艾米,艾米……艾米……艾米」,呼聲仍在繼續。
她睜開眼,世界仍是一片雪白————雪白的被單、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病房、雪白的醫院。
「艾米、艾米,艾米你終于醒了!艾米你終于醒了!」旁邊一對陌生的中年男女在病床邊興奮地呼喊著。他們身旁一位陌生的小男孩也激動地大叫起來︰「姐姐醒了,太好了,姐姐終于醒了」
可一切都仿佛在在做夢,或許這本身就是一場無比荒謬的夢。「我難道到就是他們所聲稱的‘艾米’,他們,這兩位我毫不相識的中年男女難道是我的父母!我是誰?我是誰?」她此時無比混亂,木然的面對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中年女人看到她蘇醒過來,激動地顯著有些慌亂,竟一下子哭出聲來︰「女兒,你終于醒了,我還以為你要永遠的離開媽媽了。太好了,你終于醒了,三個月,你昏迷整整三個月了,這下太好了,你終于醒了。」那位中年女人用手撫模著她的頭,因為太過于激動,兩只手顯得有些顫抖。中年女人消瘦的面龐有些憔悴,但掩蓋不了她難以抑制的喜悅。
一旁的中年男人雖然沒有流下眼淚,但顯然也難以抑制住他的激動,不停的朝外喊著︰「醫生,我女兒醒了,快來看看,醫生,我女兒醒了,我女兒醒了!!」
而另外一位將近十歲的小男孩,則興奮的差點跳到了床上︰「姐姐,你終于醒了。太好了,哦,姐姐醒咯!」
而所有的一切,對于她來說,都是那麼的陌生。
她仍然木然的面對著眼前這所有的一切。
她面前的兩位中年男女,顯然也覺查到了她的異樣,一下子愣住了。
「女兒,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中年女人用一種很關心的語氣問她。中年男人也用一種很焦慮的眼神望著他。一旁的小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停止了嬉鬧,用一種非常疑惑的眼神望著眼前的這位大姐姐。
屋子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她動了動嘴唇,用木然的眼神望著眼前的這兩位中年男女,擠出了三個字︰「我——是——誰?」……
世界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但明明貌似什麼都沒發生,又怎麼叫做玩笑。
醫生說︰「我們對她進行了全面的檢查,但病人為什麼會失憶我們仍無從得知,因此也無法對她實施治療。就連她三個月前的突然昏迷,我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因為檢查結果她身體各項機能均正常,似乎與睡著了無異,我們也無法對一個等同于睡著了的人實施任何治療手段。至于這次的失憶,既然不知病因,那麼也無法實施相關的治療,因此醫院建議將病人帶回家,或許熟悉的環境能喚起她的一些記憶,其他的,我們盡力而為。」
于是忽然間,她,就接受了這樣的一個事實︰「我,叫艾米。我有兩位一直在照顧我的父母,還有一個只有十歲的可愛弟弟。我今年二十二歲,三個月前我毫無征兆的突然昏迷。現在,我,失憶了。」
三天後。
艾米出院了,母親攙扶著她走出了醫院的大門,父親將車停在門口接應他們。艾米輕輕的推開母親的手︰「我一點事都沒有,你不用攙著我。」母親只好將手拿開,女兒突然變得這樣的陌生,她的眼神里不經意間流出一絲失望。艾米往前走了幾步,但並沒有上父親的車。她杵在醫院門口,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城市。
這是一個這樣繁華但卻又這樣陌生的城市。四處是高聳入雲的大樓,到處是穿梭往來的車輛。艾米感覺自己像是一個流浪的人突然闖進了一個巨大但又y n森恐怖的原始森林,來來往往的車輛,是一個個飄來飄去四處游蕩的怪獸j ng靈。她轉身看著眼前的兩位父母,努力的想在腦子里找尋一些東西,但她發現在瘋狂的翻閱自己那本名叫記憶的殘破書本後,里面的書頁全是空白的。她唯一能想起的,就是隱約中,她穿梭在一個長長的,古老、y n森破舊的長廊,還有淒冷的月光,以及走廊里怎麼也驅散不了的黑暗。她停止了回想,看著她眼前的這位母親,兩人對視了幾秒,終于,艾米從嘴角里擠出一句話來︰「媽,我們回去吧,我想看看我的家」。
突然听到女兒張口叫自己媽,這個女人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了。一旁的的父親攙住艾米的手,他們三個人就這樣上車了。
一會兒,艾米就要回到,她,所謂的,家。
車子開得速度並不快,女兒終于醒來,父母什麼事都顯得小心翼翼。此時,天已經快黑了,車子像一塊小小的積木爬上了縱橫交錯的立交橋,遠處的江面泛起巨大的波浪,西邊的天空,一輪碩大的太陽正緩緩下沉。
她,艾米,就這樣緩緩的駛向了她的世界。
世界突然闖進了艾米的世界,但這仍舊是一個陌生的世界。
艾米所在的這個城市並不大,卻非常繁華。高高聳立的大廈密集的像是原始森林里參天巨樹,枝繁葉茂,遮蔽了原本清澈的天空。四通八達的公路與隨處可見縱橫交錯的立交橋上,永遠爬滿了慢吞吞的像是蝸牛的各s 汽車。來來往往的人群,似乎沒有一個願意停下匆忙的腳步欣賞一下周圍的景s ,或許是因為這個城市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讓人欣賞的地方。兩條碩大的河流橫穿整個城市,偶爾會有一兩對情侶佇立在江邊,但也只是呆呆的看著江面上那一輪緩緩下沉的落r 。
從醫院出發,駕車大約行駛五公里後,艾米的面前出現了一件別致的兩層木屋,這便是艾米傳說中的家。
「家!」艾米在腦海里努力找尋著與這個名詞有關的事物,但一無所獲,她忽然感覺眼前的這個「家」實在太怪異。
伴著父母的牽引,艾米進屋了,最外邊的是一件非常寬敞的客廳,正中間的位置是兩張紅s 的沙發椅和一張紅s 的木質茶幾,上面擺放著幾多略顯憔悴的茶花。靠門的位置,有兩個不算太大的窗戶,月光正好可以從外面照sh 進來。窗戶的正中間,擺放著一個女人的油畫肖像,這是一幅典型的中世紀歐洲少婦,穿著一件白s 的裙子像是披著天鵝的羽翼,而頭上戴著的華麗帽子則像是鸚鵡漂亮的羽冠。只是她的眼神非常的怪異,帶著一種不可捉模的神秘微笑。
「這畫上的人是誰?」艾米問一旁的母親。
「我也不知道是誰。這幅畫是你十七歲生r 那年,有個陌生人送給你的。當時你像著了迷似的,整天盯著這幅畫。有沒有想起來?」母親努力的想喚起女兒的回憶。
艾米出神的望著這幅畫,似乎這幅畫真的有某種魔力似的。她在心里想︰「這個房子我一點映像都沒有,但為什麼這幅畫我感覺非常熟悉?而且,她的感覺為什麼這麼怪?」
一旁的父親插話了︰「剛收到這幅畫的時候你還跟我們開玩笑說,這幅畫會朝人眨眼楮呢。」
艾米笑了笑,心里嘀咕著︰「這幅畫上面的女人眼神這麼怪異,怎麼感覺真的像會眨眼楮。」心里這麼想是,艾米突然發現,畫上的女人真的朝自己眨了眼楮,一下、兩下,速度很快,但分明可以覺察出來。艾米吃驚的向後退了一步,睜大眼楮緊盯著那幅畫。可再看時,那幅畫上的女人一點變化都沒有,依然露出一種讓人無法揣摩的神秘微笑。
「怎麼了?」一旁的父母顯然也被艾米的突然舉動嚇了一跳,吃驚的望著她。
「沒事,」艾米緩過神來,在心里嘀咕︰「難道是幻覺?」
「我們到你的房間去看看吧,或許你對你自己的房間應該最熟悉。」母親拉著艾米的手,準備帶艾米帶艾米到自己房里。
艾米只好隨著去,但心里始終忘不了剛才的畫,那個女人。
跟著母親身後,踩著吱吱呀呀作響的有點破舊的木質樓梯,艾米心想︰「天哪,為什麼我會有這樣一個家,這樓梯不會塌吧。」隨後,艾米的房間很詭異的出現在第二層怎麼也讓人想不到的低方。
「這房子的結構為什麼會這麼奇怪?」艾米很好奇的問母親。
母親回頭笑著說︰「你小時後就問過這樣的問題,你說,咱們家的房子怎麼做的這麼奇怪?沒關系,住幾天你就習慣了,你只是現在不習慣而已?」
艾米深吸了一口氣,心里嘀咕著︰「這就叫回答我了?還是沒有解釋這房子為什麼這麼奇怪。但最奇怪的是,我為什麼是他們的女兒。」
這時艾米突然問自己︰「我之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沒想到這個時候母親突然說話了︰「艾米,自你從昏迷之後醒來變了,你以前不是這樣沉默寡言的。」
艾米又深吸了一口氣︰「天哪,難道她听到我心里想什麼了。不不不,只是湊巧。」
母親的話倒激起了艾米的濃厚興趣︰「那我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時候兩人已進了艾米原來的房,母親隨手打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