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艾米的母親來說,現實,從未如此殘酷過。
病房里,兩位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安靜的躺著,又仿佛是永遠的睡去。
這個原本美麗的女人此刻形如枯槁。
她呆呆的坐在病床前,兩只布滿血絲的眼楮緊緊地盯著面前的這兩個熟睡的人,渴望著,渴望著他們下一秒有誰會動一下,哪怕只是一下。
「媽媽,爸爸和姐姐這是怎麼了?」小艾文滿是疑惑的問,他的語氣里竟也帶著一絲恐懼。
「他們只是睡著了!一會兒就會醒來!」每一次,這個女人的回答都是這樣的干脆,卻又是這樣的麻木。
夢的世界里,巨大的帆船飛過了遙遠的海面,遠處突然聳立起無數座高高的山峰。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像一片廣袤的綠s 海洋。風微微吹過,森林的海洋,波濤起伏。那艘賣力飛行的帆船,此刻渺小的像是一只拼命撲騰翅膀的小鳥。
「這是哪?」艾米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你的夢?」成恩望著艾米,平靜的回答。
「這個夢是真實的嗎?」
成恩靜靜的望著艾米,並沒有回答。他將手伸進了自己的口袋,慢慢的他掏出了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光滑的沒有任何花紋的銀s 戒指。
「戴上它,它原本是屬于你的。」成恩小心翼翼的將那枚戒指遞給了艾米。
戒指,所代表的含義往往復雜而神秘,艾米此時並不知道這枚戒指所代表的是什麼。
她輕輕的接過戒指
有時候,記憶來的就像ch o水,就在艾米的手指觸踫戒指的那一刻,ch o水肆無忌憚的涌過來了。
ch o水里,盡是數不清的支離破碎的畫面。
她看見,恢弘壯麗的宮殿下,一位衣著華麗的的長者莊重的捧著一個木匣,對著她說︰「願至高無上的主指引我們走過漫漫長夜,跨過黑暗的深淵,駛向光明的領地。以主的名義,我們授予艾米這枚代表無上榮耀的聖戒!」底下,是無數位虔誠的捧著蠟燭的人,蠟燭的亮光,照亮了整個宮殿。
她看見,一個月如巨盤的夜晚,她在草地上問成恩︰「這個世界真的有所謂的神嗎?」
「夢的世界里,神是真的存在的。」
她看見,在一個雪花漫天的原野,她和成恩忘情的打著雪仗,他們的臉上,洋溢著足以融化冬r 的燦爛笑容。
陳恩向艾米拋了一個巨大的雪球,用調皮的語調說︰「艾米,這個雪球叫love,我要用她砸死你!」
她看見,她第一次來到這里,在那個古老的長長的走廊,她撞見了她在這里遇見的第一個人。
還是那個神像,還是那片燭海。
「這是哪?」
「這是你的夢!」
「你是誰?」
「我叫成恩!」
她看見,她無助的奔跑在一個看不見盡頭的漫漫長夜里,後面是嘈雜且粗暴的吶喊聲︰「追上她,殺了她!」
她看見,成恩緊緊的摟著自己,用幾乎哭泣的嗓音大聲說著︰「艾米,y 望,會將每個爭奪權力的人變成魔鬼。艾米,你是代罪的羊羔,你是這樣的無辜,這個世界不屬于你,你快回去吧!」
她看見,她奔跑在那個長長的、長長的走廊里,那個她無數次夢見的走廊
她看見,Neil緊緊的抓住自己的手,在那個長長的幾乎望不到盡頭的長廊里,說︰「艾米,做一個普通人!」
她看見,一道白s 的光束sh 向自己,世界,陷入了一片白s 的海洋。
白s 的海洋……
記憶的ch o水退去後,剩下的,是艾米呆呆的拿著那枚戒指。
船,還在賣力的飛。
一輪巨大的太陽正在西邊的天空緩緩下沉。
群山的盡頭,另一片海域在遠方若隱若現。
成恩,那個有著一張妖j ng似的面龐身材魁梧的俊俏男人,就是艾米生命中注定會遇到的人。
艾米握緊了戒指,呆呆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靜靜地聆听著命運和她的對白。
「撲通、撲通、撲通」
艾米的心髒在飛快的跳動著。
成恩原本平靜的眼神,此時熱切的像一團正在燃燒的火。
船,還在賣力的飛,但速度正越來越慢。
遠處的海面,也漸漸變得清晰。
船上健壯的水手大聲喊起來︰「站——穩——了,我們要靠港了!」
碩大的翅膀停止了揮動,像老鷹滑翔一樣展開著,船朝著越來越近的港灣徑直的滑了過去。
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船越來越低、離海港越來越近|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
終于,一聲震耳y 聾的轟隆聲、一道鋪天蓋地的巨浪
船猛烈的震動了一下,艾米一下子失去了重心,艾米一下子跌到在了成恩的懷里。
船靠港了!
成恩的懷抱是那樣的溫暖,散發著著濃烈的男x ng荷爾蒙的味道。
成恩呆呆的看著懷里的艾米,艾米也呆呆的看著抱著她的成恩
他們的眼神在交流
但卻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他們的眼神里寫著什麼。
「我是艾米,三年前的某個機緣巧合,我闖入了這個所謂的夢,其實,這是另一個真實的世界。來到這個世界看到的第一個人,仿佛命運早已將我和他聯系到了一起,他是成恩。」
「我問成恩‘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世界?’成恩只是回答————‘靈魂終有歸宿’」
「那一刻,我在問自己,如果夢境也成了現實,那現實是否也只是夢境的一個夢而已。人,究竟怎樣才算是存在的?」
「冒失鬼一樣的何清曾對我說‘艾米,做一個普通人。’這一刻,我才明白,我的身份是那樣的特殊。」
「艾米,這里是現實中的人們所稱的夢境,而從嚴格意義上說,這是一個靈魂的國度。每個人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靈魂,每當黑夜降臨,靈魂便會沖破束縛它們的軀殼,來到另一個世界,也就是人們所稱的夢境。夢境是一個與現實世界平行的另一空間,與現實世界相類似卻又截然不同。大多數的靈魂只能浮于夢境的表面,所以這些人的夢是短暫的,雜亂無章的。只有少數人的靈魂,能闖入夢境的深處,于是這些人,發現了這樣一個神秘的夢的國度。」成恩向艾米說。
「于是,我,就是這樣一個闖入夢境深處的,靈魂。」
船最終穩穩的停靠了,那雙碩大的翅膀,又恢復成了原來高高揚起的巨大白帆的樣子。艾米一眼望去,這個平靜的像一塊美麗的藍寶石似的小小港灣,卻停靠著密密麻麻的數以萬記的大小船只。而所有的船,都幾乎和艾米所乘坐的那艘會飛的帆船一樣,仿佛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但這樣一個巨大的港灣,卻出奇的安靜。從船上下來的人成千上萬,但一個個均面無表情、目光呆滯,仿佛一群群盲目的朝聖者。」
成恩和艾米下了船。
「這些人為什麼一個個面無表情、一言不發?這是什麼地方?」艾米疑惑不解的問一旁的成恩。
「艾米,這些人都已經死了。他們都是月兌離軀體的靈魂。人死之後,他們的靈魂便會飄蕩到我們先前所到達的那個海島上,那個島被稱為‘離島’。‘離島’只是靈魂來到這個所謂的夢的世界暫時停歇的地方,他們真正將到達的地方是這里。而這些數以萬計的巨大帆船,就是用來穿越死亡的海洋迎接他們的。」成恩很平靜的解釋道。
「那,我死了嗎?」艾米盯著成恩,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你沒有,你確實到達了代表了死亡的‘離島’,但是你的堅強的潛意識將你拉了回來。你的軀體還存在,你並沒有死。」
「我的父親呢?」艾米的語氣突然變得很低沉。
沉默。
空氣突然變得極端的沉默。
成恩只是呆呆的看著艾米,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父親的靈魂朝著相反的方向駛去了。」
「什麼意思?相反的方向是什麼意思?!」艾米突然大聲的問,她用雙手緊緊抓住了成恩的肩膀,語氣更像是某種意義上的質問。
「人的死亡通常分為兩種。第一種,當人的軀體受到損害無法維持基本機能時,靈魂就會離開那個破損的軀體,來到我們現在的這個世界。而另外一種形式上的死亡是,當人的軀體仍然正常,但靈魂受到巨大傷害。受到巨大傷害的靈魂是不能存活在任何一個世界的,他們只會受到某種指引來到‘離島’,不久之後,便會消亡。」
成恩的幾句話,就是那突如其來的霹靂。
艾米只覺得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這是一個外表美麗卻又極其殘酷的社會。
人生,在這樣的社會里總是矛盾的。想好好活著,卻發現活著,往往真的很困難。
艾米的腦海里,那一夜的場景再次浮現————一詭異的黑影、冰冷的長鞭、以及被長鞭盯住的父親。
死,是那樣一個可怕的名詞。人們對它是那樣的熟悉,卻又是那樣的陌生。但當人們真正認識到死的含義時,卻發現,生,比死更顯得讓人撲朔迷離。
「成恩,你到底是誰?」
「我是一個靈魂。」
「你在現實世界里是誰?」
「這里就是現實世界。」
「你死了嗎?」
「我,死了。」
《醉生》
----雲梁千尺
有了故事的佳釀是憂愁的沉澱
光y n十年只不過是那一縷不會縈留的酒香
有的人用它埋葬痛苦
有的人用它月兌離塵囂
有的人醒時醉著
有的人醉時醒著
許多人無法醒來
許多人干脆死去
許多人
在醉時渴望醒來
可又在醒時渴望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