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丈絕壁之下的天澗,充斥著茂密的森林和偉峻的高山,猿啼、鳥鳴、獸吼錯亂回響,久久不散。
陽光照sh 到此,早已失去了力度,蔥蘢的草木吐露的大量水分,蒸籠成濃霧,整個白晝都彌漫在天澗之中,只在晌午時分,濃霧才會短暫散去。在這里,白晝總是短暫而黑夜無聊的漫長。
離開天澗絕壁不久,便進入了參天古木遮蔽的幽暗森林,修真界年輕弟子們的興奮,也很快被環繞四周的古木怪影,圍剿成忐忑不安,若非有中鏡師長帶隊恐怕已經嚇退回去一批了。
這些人在門中,受同輩敬仰,受長輩寵愛,也確實有點本事,可是真正經歷危險的環境沒幾個不哆嗦的,能做到泰然自若的人,不是人中龍鳳,就是刀鋒飲血一路走來的。
此時的陸一庭已經嚇得腿腳不听使喚了,听著各種方向傳來的恐怖的嘶吼,在周圍猶如鬼魅的樹木之間徘徊,令他從心里哆嗦到腳上,根本沒有力氣。
「我說小師弟,你就怕成這樣?尿褲子沒啊?」陸一庭剛剛拜入內門,雖然四十多歲還是逃不過小師弟的命運,也常常在同門提高聲調的「小師弟」下抬不起頭。
「你可真是沒用啊。一片樹林就能給你嚇成這樣?這也都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把事情辦砸了,也就不用進來了,現在可好,還佔了個名額,實力大減不說還拖我們後腿。」
「就是,就是為了要你那雙眼楮認人的,你最好給我振作點,這次再辦砸了,祖師爺那關你可就過不去了。」祖師爺三個字,令陸一庭頓時想到了那張血紅的嘴唇。想象著那張嘴唇張開之後,一定會露出的獠牙之類,在他的脖子上留下可怕的血洞。他用手模了模脖子,喉結上下鼓動了一下,不由自足地打了個冷戰,渾身滲出冷汗。
他再次看看周圍,一切似乎都不再可怕了,因為他見識過了那張血唇之後,敞開的死亡之門。
當他慌亂的站直身子時,听到的是「同門」的戲謔的笑聲,陸一庭嘿嘿嘿的陪笑著︰「眾位小師兄們放心,這次一定不會辦砸。再說,師傅實力超群,眾位師兄天縱奇才,有你們在,沒有砸了的道理。呵呵呵……」陸一庭嘴上天花亂墜的恭維,心底卻翻起層層怒浪。這些人從來沒把他當做真正同門看待,他也也絕沒有這樣的想法,他唯一想的就是將這些人踩在腳下。
「好了,都別鬧了,陸一庭把眼楮擦亮點,那小子變成肉醬了,你也得給我認出來。」這行人中站在最前的人開口說道。
「是,師傅,一定一定,呵呵呵……」陸一庭趕忙回話,恭敬賠笑。
被叫成師傅的人厭惡的看了一眼諂媚的路一庭,轉過頭,不再說話,邁步向前走去。身後的幾個弟子,也快步跟上,路一庭,小心謹慎的跟在最後。
短暫的白晝很快過去,濃霧也隨之消失,整個峽谷漸漸被黑夜遮蔽,高空上灑下星點月光,散在參天古木之上,灰s 的樹影在更深沉的地表上隱隱搖動,偶爾飄過片薄薄的雲影,如鬼魅般一閃而過。
在林中不同位置的各宗門的人,先後都停下了腳步,于是森林的不同地方紛紛騰起歡騰的火焰,一縷縷柴煙,從濃霧中飄起,穿過茂密的繁枝,向天空散去。
這一處處火焰,暫時驅散了身前的黑暗。帶隊的人明顯都很有經驗,在四周撒下硫磺粉將門人圍在垓心,避免蛇蟲鼠蟻的侵擾。
跳躍的火焰 啪作響,帶出了還未燃盡的木屑散出星星點點的光亮,很快消失在夜的背景下。被篝火映紅了臉的年輕修士,早就從慌亂中平靜下來了,他們畢竟是天資不凡的英才,他們更也知道,也許這是最後一個平靜的夜晚了。
天澗之內絕對不是一路坦途,飛禽走獸比比皆是,更有強大的猛禽凶獸,越深入就越危險,一不小心很容易喪命,天澗的另一端更是有可怕的存在,何況還有各懷鬼胎的人。
柱子依然在孤獨的黑暗中向上爬行著,地表上修真界的紛亂與他無關,他也無從不知道。他想的就是努力的向上爬,在j ng疲力竭之前重見光明。連續多時的挖鑿和攀爬,急速的消耗著他的能量,饑餓像水中執著的葫蘆,按下去又飄上來,體力漸失之下,他的速度也逐漸的慢了下來,但卻一刻也不停歇。他不再相信希望,也不再在意絕望,只機械般固執得開始相信自己這雙手,並相信他們能創造奇跡。
疲憊令他攀爬的四肢失去了力量,每一步都艱難無比,每一個動作都要顫抖著身體,抖甩出似乎最後一絲力氣,可下一次,力量卻又冒出一絲,真如棉花中的水,盡力擰擠之下總還是有的。
忽然身下的深穴中有冷風上涌,強勁得冷風吹過柱子.光.溜.溜.的身子,令筋疲力盡的他。差點在寒戰中失手跌落。冷風過後,又席卷過來溫熱的氣浪,攜眷著更加濃烈的硫磺氣味,撲鼻而來,柱子腦袋被這股氣味,攪擾得昏昏沉沉。
洞穴的溫度開始微微升高,從空穴的最深處似乎有聲音傳來,一個危險的念頭在柱子腦海中一閃而過,像劈臉而來的冰冷清水,令昏沉中的他瞬間清醒。于是,從四肢之中又突然涌現出些許力量,支撐著他奮力的向上攀去,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
只听轟地一聲巨響,從身後的洞穴深處傳來,隨後一股更加強勁的熱浪肆虐而來。他用盡最後力氣抓緊洞壁,奈何氣勁實在太足,自己又j ng疲力竭。持續的勁風終于將他吹起,緊接著從身下又涌現出滾滾岩漿。紅褐s 的滾著金邊的大量岩漿蜂擁而至,被吹起在半空的柱子,錯亂中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瞬間被岩漿吞沒。
只一接觸,柱子全身的毛發瞬間消失,緊接著渾身的皮膚開始泛紅,疼痛如風入穴般從每一處毛孔傳遞到腦海,痛苦難耐。其實柱子應該慶幸,如果不是吃了那種奇怪的果子又浸泡過血池,身體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單單這熱量,已經足夠讓他頃刻間化為灰燼了。
盡管如此,孕于地核中的火山岩漿的炙熱,還是令他承受不住。柱子的心髒也受到了刺激,轟然作響向外噴涌出大量冰冷的血液,游走全身抵御著高溫的侵蝕,一股冰涼舒爽的感覺略微抵消了痛苦。
然而好景不長,冰冷的血液沒走過一周,便轉回正常,磅礡的心髒也歸于平靜,原來柱子之前已經處在j ng疲力竭的邊緣,現在的身體中的能量,根本不能支持這種高負荷的冷血供應。
隨著冷血的消失,柱子的身體漸漸得抵擋不住高溫,皮膚似乎快要融化了崩裂,道道細微的裂痕依然出現,滲出的血液瞬間被蒸干消失。
柱子緊閉雙眼,一只手捂住嘴巴鼻子,防止岩漿倒灌入體,他感覺自己自從出浸泡過血池後,身體應該變得很強壯了,靠這一身皮囊也許可以度過危機,但是如果岩漿進入體內,灼空內髒,自己便真的神仙難救了。
不得不說柱子的判斷相當冷靜。他的右手死死的按在胸前,那塊黃稠和碎玉是他在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了,他幾乎下意識地想將他們保護好。可惜的是,那塊黃稠早隨著他的一身毛發消失不見了,而那塊碎玉卻在高溫岩漿中絲毫未損。
柱子身上的皮膚融裂的更加厲害了,早已體無完膚,翻露出骨肉來,又被岩漿填滿,整個身體四肢已經蜷曲變形。巨大的痛苦折磨得柱子生不如死,堅強活著的信念,也只是為他懸吊著追後一口氣,不肯散去。
按在胸口的碎玉已經嵌在肉中,血液在蒸干的瞬間也被它點滴吸收,其顏s 也從溫婉的碧綠變得鮮紅起來。慢慢的,周圍炙熱的氣浪,也向碎玉匯聚。而後,碎玉散發出鮮紅的光彩,將柱子從頭到腳籠罩在內,與岩漿隔絕。
隨後,他的身體開始慢慢恢復起來,先是蜷曲變形的骨骼,之後是焦爛匱腐的肌肉,最後是崩裂熔化的皮膚。當痛苦被新生血肉的瘙癢代替時,柱子繃緊的神經終于得到舒張,意識也漸漸模糊,他隱約間似乎看到了一只渾身金s 火焰繚繞的瑰麗的大鳥在天上翱翔,身後飄揚著久久不散的彩光。
當最後一絲皮膚裂痕徹底愈合時,紅s 亮麗的光彩也突然收斂,只是緊緊的將柱子包裹,那塊碎玉也消失不見,只是柱子胸前,出現了一個復雜的印紋,透漏出古老而滄桑的氣息。
岩漿滾滾,包裹著他在沿著地下空穴肆意的穿梭著,某一刻突然涌進了巨大的洪流之中,向上翻騰的岩漿又將他向上推去。
這是一處火山,濃烈的黑煙夾雜著刺鼻的硫磺氣味,不停地從火山口涌出。更多的岩漿,正一股股的向外噴濺,外流的岩漿像金s 的血液,自火山口溢出,將整個火山覆蓋,每一次噴濺都轟隆作響,方圓百里內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動。柱子此時正被岩漿推涌著向火山口逼近,又一聲震響,柱子被裹在岩漿中噴薄而出,向山下緩慢流去。
柱子終于重見天r 了,一閉眼四野蒼茫,一睜眼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