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隊,平淡的日子依舊。閑暇之余,仔細的研究了師傅給我的那本‘鐵蓮圖志’。果然如師傅所說,其中不僅潤含了佛獄宗十幾代高僧的伏魔心得,更是把關于高僧們親手降服的那些天地妖孽的一切特征記錄了個詳細。不過,由于此書是經過幾代人聯手合著而成,自然會有些文字讓人晦澀難懂。無奈之下,只好經常的跑到師傅那里去求教。等到把整部書融會貫通之時,已經是半年以後的事了。
我所在的刑警隊在一個叫碾子山的地方,屬于齊齊哈爾的遠郊區,常住人口大概就那麼兩萬來人。地方不大,平時除了些偷雞模狗,打架斗毆的小事之外,幾乎沒什麼刑事案件發生,所以悠閑的很。
一天下班回來,正在屋里給自己糊弄晚飯的工夫。突然電話響了,原來是我們隊長馬頭,告訴我他今天晚上有點事,讓我替他值個班。所謂的值班也就是去隊里睡個覺,我這一個老臭光棍著,也沒媳婦用我摟,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吃完了飯,徑直來到隊里,看見孫宇正在會議室里摟著個棉被看電視,就過去說道︰「小孫子,今天晚上就咱倆值班,隊長和你說了吧。」
孫宇回頭看了我一眼,愁眉苦臉的道︰「我說顧哥,你能不能不這麼叫我,難听不。」
「咋的,別人叫就行,到我這就不好使了。」
「那幫老家伙毛都快掉沒了,你說我敢得罪誰,咱哥倆平時關系那麼好,你就行行好唄。」孫宇嬉皮笑臉的說。
「得得,別和我磨嘰,你在這盯著點,我去對面找人搓幾把去,嘿嘿。」邊說邊做了個打麻將的手勢。
「別那麼不仗義行不?,天這麼冷,你就把我自己扔這……哎哎哎,你回來。我去告訴隊長啦。」
年輕人火力壯,幾圈麻將下來,對面的三個老頭被我贏成了大長臉。就在我心情極好的工夫,突然隱隱听見好像是孫宇在大聲喊我,聲音由遠及近,還沒等我起身去看,人就已經沖了進來,看見我以後只說了一句︰「快回隊里,出事了。」轉身又跑了出去。
「孫宇,咋的了,快說。」我一把抓起身邊的棉襖,趕緊隨後追了出去。
「向陽鄉的七間房死人了,挺多……。」話還沒說完,人已經跑進了警隊。
跟著孫宇來到隊長的辦公室,見他正挨著個的給隊里的人掛電話,便坐到了一旁的沙發上點了根煙。
過了好一會,見孫宇放下了電話,趕緊問道︰「都通知到了嗎?」
「恩那。大伙馬上就到。」孫宇說。
「狗剩子呢?」我又問道。
「他和大軍在一馬路的骨里香喝呢,我讓他媳婦去找他了,估計能比別人早點到。」
「操,這王八蛋,整天就知道喝。對了,到底是怎麼回事,跟我說說。」
「報案的人唔嚕唔嚕的也說的不清楚,反正就是死人了,還挺多。」孫宇說道。
這人要是悠閑久了,關鍵的時候還真是緊張不起來,這都半個多小時了,才見隊長等人陸陸續續的趕來,其中的狗剩子和大軍更是滿嘴酒氣,走道都晃悠。
隊長馬頭干淨利落,見人都齊了,簡單的說了下情況,然後大手一揮,出發。
七間房隸屬向陽鄉,村子不大,到是和名字很般配,加起來就那麼十幾間土坯房.只是農戶為了方便耕種形成的一個自然村.
農村的路本身就高低不平,再加上雪厚路滑,等我們這兩輛破吉普蹭到了地方,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
「下車下車,前面沒道了。」隊長馬頭扯著破嗓子吼了一聲。
哥幾個 里撲嚕的都下了車,大軍一個沒站穩,身子一仰,腦袋直接就插車 轆底下了……眾人趕緊七手八腳的把他給拽了出來。
「**,真他媽冷。」三月的北方,夜里的氣溫仍然能達到零下二十幾度.前面還很遠,隱約的能看見幾間亮著燈的民房。
一大幫人順著地壟溝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蒼白的月光照在積雪上,到是不愁看不清路.走了大概一根煙的工夫,眾人終于來到了村子前。遠遠的就看見村口站著幾個人,手里好像都拿著棍子一類的家伙.看見我們過來,拿著手電筒對著我們照了半天,見都穿著警服,這才快步迎了上來.
領頭的是個中年人,典型的村干部裝扮,見到馬頭先是道了幾句辛苦,然後便領著大家伙奔現場趕去。
屁大的工夫,到了一間土坯房前.門口站著幾個當地的村民在那嘁嘁喳喳的也不知道說啥,看見我們過來便都把嘴閉上了.
隊長打頭,哥幾個都陸續的進到了屋里。農村的房子幾乎都一樣,進了門首先是廚房,四十瓦的燈泡顯得里面很暗,看向哪里都是烏七嘛黑的。就見西面牆那里是個灶台,上面是口不知道幾印的大鍋。牆角還堆了點引火用的破木頭絆子,緊挨著的是一個大水缸,旁邊立著個不知道啥年月的碗架櫃,埋汰的都快有金屬光澤了.
隊長示意我們別亂踫東西.轉身小心的推開了里屋的門,我正站在隊長的身後,頓時感覺一股子血腥味撲鼻而來,腦袋‘嗡’的一聲,差點把我打了個跟頭.趕緊扶了下牆.過了會,感覺好了點,才伸頭向屋里看去.
里屋的光線還算是足,迎著門的是個大立櫃,大片的噴濺型血跡沾滿了整個櫃門.緊挨著立櫃的是個老式的辦公桌,已經被血染的看不出本來的顏色.牆是報紙糊的,也是濺滿了血跡.再往里面看,卻被一張耷拉下來的年畫擋住了視線.
「和尚,起來點,讓哥們也瞅瞅。」狗剩子跟個大癩蛤蟆似的貼了過來。
「不我說,就你現在這德行,你能看明白個屁。」听見是這醉鬼,前面的馬頭立刻回頭瞪了過去。
狗剩子舌忝了舌忝嘴唇,看了看旁邊的人,見沒一個人敢幫他說話,只好嘟嘟囔囔的出去了。
馬頭皺著眉讓其余的人都等著,只讓我一個跟著他進去。屋里的地面是土的,此時被血浸透,看起來粘呼呼的.只有*著窗戶那里有塊比較干淨的地面,也僅夠兩人立足。我和馬頭徑直蹦了過去,等身子穩住,這才轉過頭來向里面看去。
屋子的南面是個大土炕,上面凌亂的散落著幾床被子,依然是被大片的血跡染紅。在炕上的東牆邊,筆直的站著一排人,有男有女,最里面的還是個大概只有五六歲的孩子。所有的人無一例外的都沒了腦袋,只剩下個通紅的腔子矗在那里,腔子上的血跡此時已經發黑變色,說明死亡時間已經很久。奇怪的是,所有的人都衣著整齊,沒有一絲搏斗過的痕跡,不知道是不是已經被凶手整理過。我數了一下,四男兩女再加上小孩子,正好七人。
看了一會,感覺胃里有些不舒服,趕緊轉移了視線。誰知道就在這時,身邊的馬頭突然發出‘唔’的一聲怪響,緊接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向外推去。由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趕緊向馬頭望去,卻見馬頭的臉色驟然間變得鐵青,抓著我的雙手抖的十分厲害。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馬頭見沒推動我,哆嗦著嘴用盡了力氣才喊出一句︰「快走。」
「怎麼了,馬哥?」渾身發軟的馬頭幾乎是被我拖出了屋子。其他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趕緊都跟了出來。
到了外面,被冷風一吹,馬頭似乎好了點,見我們都在這里,等了好久才說道︰「大家一會都別進去了,什麼事等天亮了再說。」
過了一會,見沒人動彈,又說道︰「去吧,找個老鄉家去暖和暖和,我沒事。和尚留下陪我坐會。」
幾人見馬頭有攆他們的意思,這才轉身都進了不遠處一戶亮著燈的民房。
「和尚,剛才馬哥嚇到你了吧。」馬頭掏出煙,順手遞給我一根。
「馬哥,瞧不起兄弟是吧,這也能嚇到我,我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有點擔心你。」
「呵呵,這人老了,想的也就多,不過說實話,剛才真的差點沒把我嚇死。」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就直說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兄弟我向來是膽子大。」見馬頭說話愛拐彎的毛病又要犯,我趕緊追問道。
「和尚,我先問問你,你信鬼不?」馬頭說完這句話,禁不住又回頭遠遠的看了眼那間破屋子。
「怎麼了,馬哥,是不是看見什麼不干淨的東西了?」
「那你別管,我就問你信不信鬼。」
「呵呵,這些東西信就有,不信就沒有,我也不知道自己信不信。」見馬哥這模樣,我實在不忍心騙他,但是我怕實話說出來,他又該不信了。
「唉,咱們認識也不短了,你還是不跟我說實話。算了,跟你說個馬哥親身經歷的事,到時候你願意咋想,馬哥也不管你了。」馬頭嘆了口氣,表情顯得很落寞。
「說吧,馬哥,我信你的。」見眼前這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子確實是動了真情,我也不忍心再敷衍他。
馬頭感激的看了我一眼,狠狠的吸了口煙,這才說道︰「記得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剛參加工作不久,就是在咱們區里的富強派出所,當時整個所里加上所長也不過就四個人,管轄區卻包含了富強里和西溝那邊的一大片地方。一天下午,所長正在屋里給我們開會,突然打外面進來個老農,說是早上放牛的時候在後山發現具女尸,讓我們趕緊過去瞅瞅.見來大案子了,所長的會也不開了,讓一個姓張的警察看家,帶著我和所里的老劉俺們就奔後山去了。」
「一路上七拐八拐,老農終于把我們帶到了地方.那是個小山窪,年八輩的也不見得能有人來的那麼個地方.在一塊大石頭後面,我們看見一個很清秀的姑娘躺在那里,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扒下來扔到了一邊的草棵子里,脖子上清晰的一圈淤青,很明顯是被掐死的.那姑娘眼楮睜的老大,就那麼瞪著.看了一會,突然就覺得心里酸的不行.唉,我到現在還記得那姑娘的模樣,真慘哪.」
「所長和老劉在四周尋模了一會,也沒發現啥.便張羅著給那姑娘穿上了衣服,幾個人一路給抬到了大道上.可是自行車馱不了死人.所長就讓老劉和我在這等他,他回去想辦法弄輛解放來.所長走後,老劉問了下那老農的家在那,就讓他自己回家了.眼看這天就要黑了,才見所長坐車回來,我和老劉趕緊把那姑娘弄上了車.駕駛室坐不下那麼多人,老劉就主動和我一起坐到了後斗里.」
「這是輛工廠里的貨車,車廂里面還有不少人家的東西,再加上俺們仨的自行車,簡直擠巴的不行。等把那姑娘弄上了車,差不多天就黑透了。那時候的車你也知道,平道都能顛死人,何況又都是山路。車剛開了不一會,老劉就說受不了了,咧咧巴巴的楞是把那姑娘的尸體給弄到了車尾的一堆破木頭上。‘唉’這人死為大,受點罪又怕什麼。但是礙于面子,我又不能說啥。就這樣,一路上就見那姑娘在上面滾來滾去,心里頭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就在快到家的時候,借著周圍人家的燈光,我突然發現身邊的老劉有點不對勁。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站起來了,要知道那時候咱這的道也都是土的,你想,那顛的得多厲害.我坐著的時候倆手都要抓著車欄桿.他卻就那麼直挺挺的站著,不管車怎麼顛,都不見他晃那麼一下.我正覺得納悶的工夫,老劉卻突然‘噌’的一下,直接從車上跳了下去,眨眼工夫就跑沒影了.」
「我趕緊喊所長停車,所長不知道咋回事,問我老劉去那了?我拽著他就順著老劉跳車的方向追了過去.前面是片住家,一排一排的,早就不見了老劉的蹤影.正犯愁的時候,就听旁邊的一戶住家‘啪啪’的傳出來兩聲槍響.所長說聲‘不好’帶著我直接就沖了進去。果然,進去一看,老劉正在里面,手里的槍還冒著煙兒,地上躺著兩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子,腦袋瓜子都被子彈穿了個大窟窿,紅的白的噴了滿滿一地.所長過去就是一個擒拿,先是卸了老劉的槍,然後抬手又是倆大嘴巴子.」
「老劉倒是老實,一動沒動,只說了句:「所長,這倆人就是殺人犯.」然後不管我們怎麼問,一句話也不說了.沒辦法只好把他銬了回去.」
「這就完了?」見馬哥不繼續往下說了,我不由問了一句。
「恩那,你還想知道啥。」
「那老劉呢,後來怎麼樣了。」我問道。
「怎麼樣?吃槍子了被,平白的打死倆人,人家家屬能饒了他。」
「你們沒找到證據證明那倆人是不是凶手?」
「唉,人都死了,還找個屁證據,那時候要有現在這麼多的刑偵手段就好嘍,可惜了老劉,挺好的人,說沒就沒了。」
「好了,馬哥,咱先不說這些,告訴我剛才在屋子里頭你看見啥了。」
提到剛才,馬頭似乎又緊張起來,見我一直盯著他看,自己也有點不好意思,干笑了一聲道︰「和尚,咱倆進屋以後,我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
「怎麼了?」我插嘴問道。
「在最里面的是個孩子,對吧。」
「恩」我點點頭,回想了一下,似乎沒什麼特也別的地方。
「你也知道,干咱們這行都十分注意細節。雖然我歲數大了,但是眼楮還沒花。我清楚的記得開始的時候那孩子的手是被旁邊的那個女人握住了的,當時心里還挺納悶,凶手怎麼還有閑心弄這些玩意。但也就是想了下,並沒放在心上。就在我剛想要觀察其他地方的時候,突然看見那孩子的手似乎動了一下,當時我心里就是一驚,心想不會是要鬧死詐吧,可是又怕是自己眼花了,就想叫你幫忙看看,那曾想就在這工夫,猛的就看見那孩子身子突然一扭,使勁的把女人的手摔到了一邊,然後晃晃蕩蕩的把自己給挪牆角去了。呵呵,和尚,這孩子的腦袋的都沒了,還能這樣,你說不是鬧鬼了,還能是啥,別以為你馬哥我在說胡話,其實我現在清醒著呢。」
「馬哥,你說的我都信,但是這話還是先別和狗剩子他們說,一會你找個借口抻著點,一切等天亮了再說。」想了一會,我說道。
「和尚,我知道你師傅挺厲害的,所以馬哥才和你說這些,你知道不,馬哥也這麼大歲數了,到不是怕死,我就是怕像了那老劉,落不著個好下場。」
「呵呵,馬哥,我跟你交個實底。這東西雖然挺凶,但是這麼短的時間里還成不了氣候。」違著良心,我說了句自己都沒底的話。
這時候,遠遠的看見隊里的小亮子跑過來︰「馬頭,劉鄉長把那個叫李永富的報案人帶來了,叫你去看看呢。」
「哦,那走吧。」
*********************************************************************************
兄弟們,看看我的成績,你們也不能老是讓我生活在萬惡的舊社會吧,給哥們留個言,投個票,收個藏被,這年也過完了,我就祝大家晚年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