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6年,康斯坦茨。
黃昏時,寒風吹。
在一處破敗的斷牆後,五個人影縮在一起。
他們面前擺放著一具尸體,其頭部已經慘不忍睹,而左臉的肌肉徹底被翻出來,混雜著黑煙的血水粘貼在暴露出的顴骨上面。其軀體更無完整x ng可言,本應屬于他的左手及左腿已然消失不見。
一個人影默默地將一支斷臂放到其肩膀處,而另一個人影顫抖地拿著一條斷腿盯著尸體發呆。良久,他才將斷腿放到尸體的腰下。但似乎放的位置並不讓他滿意,他又將斷腿往里塞了塞,仿佛這樣能讓斷腿與尸體粘合上一樣。
「別了,隊長,還沒有……」那人影嘴角動了動,卻還是沒有將話說完。不一陣,角落里就傳來了一陣低聲啜泣。
「宵丁克,你瘋了嗎?是男人就快給我閉嘴。那意大利雜種就在附近,你想讓我們都吃他的子彈嗎?」
被叫做宵丁克的黑影漸漸控制住情緒,他很清楚地明白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這幾天已經有三個同伴葬送在那意大利狙擊手上了。
宵丁克抹掉眼角的淚水,卻控制不住心里的激蕩,好似隊長的樣貌就在眼前一樣。他還依稀記得幾天前,隊長背著線組頭也不回地就沖進了敵控區,匍匐,躲閃,裝死,再匍匐……。要知道,那個任務原本是他的;要知道,飛過隊長身旁的子彈有數百發;要知道,隊長走的時候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我上了。」
他又想起幾天前,他們這支被打散的隊伍遭到圍困。一天兩夜滴水未沾,而隊長從廢棄的樓房里找到了一個壞了一半的隻果。可隊長二話沒說,就將隻果偷偷塞進宵丁克的兜里,只是沙啞地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很渴了。」
他接著回憶到一個月前,他隨身攜帶的家族照遺失了。對一個戰斗中的軍人來說,什麼最重要,香煙和家人的信息。就在他急的快要發瘋的時候,隊長卻神奇地拿出那張照片,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我幫你找到了。」
等等等等,越想宵丁克心里越是辛酸,兩行熱淚終究沒有忍住。
「哎,估計戰爭也快結束了,我們應該能回家了。」剛剛斥責宵丁克的黑影看到勸說未果,只好換個話題鼓勵著眾人。
「回家?還能回得去嗎?哼。」另一個人影不屑地瞥著嘴。
「奧托,我們能回去,你要有信心。」那人影仍然堅持著。
「萊茵哈特,你清醒點,帝國已經輸了。軍隊大部分都投降或是被圍殲了。信心?哪里來的信心?從法國?我估計法國人現在就在奧地利吃著香噴噴的烤鵝。意大利嗎?自1915年,那背信棄義者的腳下踏著的可是德意志的土地。我忘了,還有突然出現的中國人,想想吧,我們在正面戰場敗的還不夠慘嗎?」名叫奧托的人影越說越亢奮。
萊茵哈特靜靜地听著,他沒有再說任何反駁的話語,大概是也沒有能反駁的話可說。
宵丁克呼出一口氣,恨恨說道︰「我們還沒有輸,我們的皇帝陛下還在,我們的軍隊也還在。」
「在就好了。」奧托小聲地嘟囔著,生怕有人听見。
「意大利人,這幫小人們總有一天會遭報應。還有法國人,我詛咒他們。」宵丁克惡毒地指天發誓!
(我所寫的背景和中國抗r 時期有很大程度的相似,說是寫德國,其實更是寫OTM理想中的中國。)
身處斷牆後的五人于昨天深夜便開始試探x ng轉移,值得慶幸的是那個意大利狙擊手仿佛消失了,也可能晚上的能見度讓他放棄了追尋獵物,或者這五人隱藏的比較好,轉移期間並沒有意外發生。
現在,他們總歸暫時月兌離了危險。
宵丁克正揉搓著手掌,他身上能抗寒的只有那一件軍大衣而已。旁邊的萊茵哈特直接找了塊碎磚就坐了下來。其余三人也是疲憊不堪,個個都頂著黑眼圈。
就在這時,一只游蕩的老鼠從牆洞中鑽出來,它安逸地走進五人的視線,全然不懼地這嗅嗅,那聞聞。
萊茵哈特猛然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他遞給奧托一個眼神。兩人很有默契地抽出匕首,一個緩慢地向老鼠接近,一個悄悄移動到右側,試圖封鎖住老鼠可能逃跑的路線。
宵丁克瞪大兩眼,死死地盯著老鼠。肚中的饑餓感愈發強烈了,喉頭的唾液卡在喉嚨處。沒由來的一股氣力涌入體內,將幾秒前的虛弱通通趕走。這也許就是人類的本能!他感覺眼中的世界都變了顏s ,暗紅暗紅的。他緊張地看著萊茵哈特,仿佛在那捕捉老鼠的就是他自己一樣。他實在太餓了,這種餓已經折磨著他失眠近兩個夜晚。
一旁的萊茵哈特與老鼠保持住近四米的距離便不敢再動,他如同雕像一般蹲立著。好奇的小老鼠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它還伸長了脖子迎上萊茵哈特如同毒蛇般的眼神。
機會。在這一刻,可能連萊茵哈特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有這麼快的速度。他的胳膊好比閃電一樣旋花了周圍人的眼楮,一道銀光月兌手而出,直直sh 向老鼠。可老鼠的本能也不差,在生死線上頻繁掙扎的卑微生物,神賜予了他敏捷的速度。它竟然靈敏地拐了個圈,躲過了匕首。
但這還沒有完,奧托早早地就埋伏那里,他看到萊茵哈特一擊不中便伸出左手去抓。但這機靈的老鼠再一次改變了前進的方向,奧托也失手了,他剛扭頭就看見小老鼠鑽進了石堆里消失不見。
「哎。」五人齊齊嘆了口氣。宵丁克又重新倚靠在牆上,剛剛突然出現在體內的氣力瞬間散去,他模著肚子,閉眼假寐,試圖能夢見自己在帝國酒店吃大餐,回想起那兒的牛排就讓他留口水,他依稀記得牛排的肉汁流得都快要溢出盤子了。真是太懷念了!
「好了,我來守吧。你們先睡會兒。」萊茵哈特掏出一個煙,這正是他昨天省下來的,現在正好可以用來醒醒神,正好也打散一下肚中的饑餓。
「可惜了我的老鼠啊!算了,睡會也好。沒想到現在連睡覺都成為了一種奢侈。」旁邊的一個身材偏矮的人影說完就往一處廢墟走去。
「你干什麼去?不是睡覺嗎?」萊茵哈特眼見戰友離自己越來越遠,連忙喝止。
那小個子無所謂地聳聳肩,繼續往廢墟走。不得不說戰爭帶來的傷害是巨大的,這五人小隊就在一幢樓房里,但很可惜,不知道多少發炮彈都曾經在這幢樓房留下印記,四處露風不說,他們所處的二樓就有一面牆直接被轟掉了,碎石堆落在一邊,如果這還能叫樓房的話。
而小個子就來到被轟掉一面牆的廢墟邊上,他邊解褲子邊說︰「緊張什麼,離這麼近,難道你還想聞我的……」
「 。」一顆子彈帶著尖銳地呼嘯聲打斷了小個子的話語,就象這個清晨的陽光一樣淒冷地砸在他的太陽穴上。然後子彈又帶著一朵血花破體而出,飛濺到牆上。
不遠處的四人都在休息,他們根本來不及呼喊就看見了這一慘幕。
沉默……
小個子的尸體對著驚訝中的四人,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似很平靜。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下一秒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不。」宵丁克看著小個子的尸體就要跑過去,而萊茵哈特一把拽住他,大聲地罵道︰「你要去送死嗎?我們已經暴露了。」
「可是,可是……」宵丁克指著前面的尸體,泣不成聲。
萊茵哈特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戰爭。隨時都會死人的,你要習慣。听到了沒有!你要習慣它。呼!好了,你給我安靜地坐到這兒。」說罷,萊茵哈特跑過去,小心翼翼地勾住小個子的腳,將尸體拖了回來。
還好,尸體的腳在牆內側,外面看不到。所以萊茵哈特很安全地歸來。被勸阻住的宵丁克痛苦地靠在牆壁上,他單手枕著頭,小聲地哽咽著。
「這雜種,我一定要干掉他。」奧托說罷便一腳狠狠踢到牆壁上。
「看來我們被當成獵物了,這里明顯已經不是敵控區,但那雜種卻一直搜尋著我們。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
「希爾,那你說接下來怎麼辦?」
「盡量不要暴露身體,我們從那邊下去,先出了這幢樓房再說,不能再被圍困了,我相信那雜種有的是耐心。」
商議完畢的三人將頭盔摘下,靜靜地看著小個子的尸體,心情都是無比沉重。又一名戰友離他們遠去了。這一切的發生僅僅需要幾秒鐘,但遺留下來的悲傷卻不是那麼好消化的。一分鐘之後,希爾帶頭向後走去,剩下的三人默默地跟著,他們穿過另一個出口,但入眼望去。全都是一片廢墟,倒塌的房屋,空曠的場地,距離他們還有近一百多米才有一處看似安全的大掩體,但中間這段路並沒有任何能夠讓人躲藏的地方,看起來有些不太平。
「賭吧,我們就賭那雜種以為我們還在那幢樓房里並沒有轉移。」希爾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接著說︰「我先來吧。」
「不,我去好了。」奧托往前踏出一步。
「你想過你妹妹沒有?她還需要你去照顧。我說我先就我先。」希爾推開奧托,連他反駁的機會都不給,靜靜地握緊毛瑟,作勢y 沖。但突然間他又停下,回頭狠狠地看了三人一眼。
只見他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猛的往前一竄,就趴在地上開始匍匐前進。胳膊和大腿同時用力,一點一點地靠著殘垣斷壁往前擠。後面的三人緊張地看著他,時間都快要凝固了,周圍只剩下他們沉重的呼吸聲,但瞬間,他們再次听到那來自惡魔的聲音,它打破了所有人美好的幻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