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梟雄毛文龍 十六章,詐降

作者 ︰ 痛苦到極點了

()毛文龍從來沒有想過退卻二字。作為現代軍官的意識里,只有開拓,奮勇,積極進取。

「大帥,這太冒險了!」

「是啊,大帥,一旦我軍被金軍重兵圍困,他們的鐵甲j ng騎速度極快,我們前有強敵,後有鴨綠江,正是自蹈死地啊!大帥,承詩請您三思!」

承詩是孔有德的另一名字,他是毛文龍的養子,自然有毛家的姓名,帶著戰傷,他非要跟來,一直跟到了鎮江城北十里,他還要向他的大帥進諫。

「怕死的就不要跟我來,就不要姓毛!」毛文龍冰冷的目光讓他感到脊梁骨上寒風侵入般一陣陣發麻,那是一種陌生的,決絕的威勢,他閉上了自以為是的臭嘴。

暗夜時分,毛部官兵兩千三百j ng銳悄悄地乘船渡過了鴨綠江,從東北面向鎮江城包抄,久經戰火蹂躪的江岸,人煙稀少,村寨零星,天又y n晦,並無半點星光月輝,路上黑得伸手不見五指,y n歷六月中旬,雜草已經高可及膝,加上叢叢亂樹,野麻,荊棘,行軍非常艱苦。

不時听見叢林里野狼長長的嚎叫,一聲接一聲,淒涼似哭,如刀子般吞噬著人的意志和靈魂,不久,就有更多的狼群此起彼伏,偶爾,也有驚天動地,粗壯有力的虎吼。在狼虎威脅之中,還夾雜著其他更多猛獸的怪叫,在漆黑一團的靜夜里,顯得異常恐怖。

噗!頭上忽然飛過兩團黑呼呼的東西,把幾個士兵嚇得趕緊滾倒。

「那是夜梟啊!」士兵們心有余悸地說,誰知道,才說罷,兩名士兵就慘叫起來。

周圍的士兵趕緊上前喝止了他們,有人小心地模索,用刀在他們身上劃拉了半天。

最後鬧明白,是蛇,很肥大的毒蛇。

遼東半島並不缺乏毒蛇,更不要說那個令人發指的蛇島。

為了保密,部隊被要求不得點燃火把,所以,乘夜暗行的隊伍不時遭到潛伏的野獸襲擊,當第二天戰斗結束以後,才發現,只行軍的減員就多達十三人。有三個被蛇咬死,五個被虎狼吃成森森白骨,七個半拉子尸體,一個失蹤。

勇猛如毛文龍,也被危機四伏的險地震驚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大帥,」天剛麻麻亮的時候,明軍主力悄悄隱藏在鎮江城北的樹林間,這里有一片緩和的高坡,更多的是平原荒野,荒涼得象洪荒時代,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深草,「這一帶作戰的話,對我們步兵極為不利,反而于金國鐵甲j ng騎十分方便,因此,大帥啊,末將很擔憂。」

沈世魁眨著肥臉上的細小眼楮,j ng光閃爍︰「再說,我軍也沒有制造攻城的器械,難道要徒手空拳爬城?」

「我們又不是沒打過鎮江城,你怕什麼?打仗能怕危險?」

「可是,我軍的傷亡一定十分重大,區區兩千兵力,陪不起的買賣,大帥,這是咱的班底,是咱辛辛苦苦創下的家當,怎麼能輕易就撒出去?八年來,朝廷一直摳著指頭跟咱算帳,咱也不能不留些心眼兒啊。」

毛文龍清澈的目光掃過沈世魁的身上,卻把他看得極不自在,因為,那不是欣賞贊同的目光,而是疑惑不解和反感。

看來,袁崇煥執意要殺毛文龍有一點兒是不會錯的,那就是十二條罪責里都沒有講清的地方,他的軍閥作風。所謂不服從朝廷的號令難以置信,但是,把自己的部隊當成私兵,培植私己力量,漸漸尾大不掉,甚至有可能養虎遺患才是袁崇煥以及朝廷重臣們所擔憂的。從部下講述袁崇煥斬殺自己的過程和話語來看,「東江之地幾非皇上所有。」對東江將領姓名的敏感,都來自于毛文龍的失策。

全國一盤棋,怎麼能本位主義,為了自己的東江鎮利益而患得患失,保存實力,畏敵不戰?

「只要是打金賊,就是全部大軍都丟光了,本帥也認為值得!」毛文龍一句硬硬的話讓所有的將領都低頭不語。

其實,毛文龍心里已經有了作戰的大致思考,很詳細地詢問這一帶的地形地勢自昨天夜里就開始了,所以,他基本掌握了這里的地理環境,決定在這里設置一個埋伏圈兒,痛擊金兵,他開始調兵遣將,把兩千三百名士兵分成三部分,就地隱藏,設計成一個半環狀伏擊圈兒。

毛文龍安排布置以後,征詢將領們的意見。

部將們沒有一個不震撼的。

尚可喜說,只有兵力對比一倍以上時,才能設立埋伏,否則,以東江鎮官兵的戰斗力,絕對不是金軍的對手。別說殲滅敵人,然後奪取城池,就是自保都困難。

「他們可能有一千多人啊。金賊一個可頂我漢人三個!」

尚可喜是一員驍勇善戰的將領,他的話得到了大家的共鳴。

毛文龍的計劃非常龐大,設置埋伏以後,派遣上百名官兵到鎮江城里投降,然後引誘金兵出城,伏擊殲敵以後,順理成章再奪城鎮。

毛文龍冷冷地說︰「誰若害怕,他就不是爺兒們,就趁早給老子滾蛋!反正我毛文龍就是剩下一個人,也要和金兵拼到底!」

「誰去投降?」毛承祿問。這是最關鍵的,其實將領們都害怕自己去,這太危險了,一旦給金國將領識破,絕對有去無回,而金國將領百分之九十以上能識破的!

看著將領們鐵青的臉,毛文龍微笑著︰「我去!老子親自去!」

其實,他當然不會去,因為他心中有一個人選。

「爹,父帥,您絕對不能去啊!」

毛承祿哭著懇請另外派人。

毛文龍淡然笑道︰「此戰我必去詐降!因為,雖然我能暫時逃過一死,卻終究不能免罪,朝廷一定會頒發袁崇煥的奏章意思,詔明我的罪過,我,我們毛家全族,所有毛家將領,士兵,都有危險了,唯一有效的途徑就是,向金國猛烈反攻,以輝煌的戰績來求得朝廷的諒解。那時,皇上一定會赦免我的罪過的!咱們皇上年輕有為,英明風liu,一定不會埋沒了我等的功勛。」

將領們商議了半天,都被他的慷慨激昂所感動,紛紛表示自己去!

毛文龍卻點了兒子毛承祿︰「你去最方便!」說罷在他耳邊悄悄述說一番,听著听著,面s 慘淡的毛承祿逐漸恢復了血s ,竟然咬牙切齒地笑了起來︰「父帥的話絕對有理!那金將一定會上當的!」

半個時辰以後,在鎮江城的北面哨樓上,兩名正在巡視的金兵突然緊張起來,接著,仔細地分辨一會兒,然後,急忙吹響壞里懸掛的大海螺號,立刻蒼涼淒厲的號角響徹雲霄。

鎮江城,金國設置在遼東半島最東邊的j ng備重鎮,隔鴨綠江和朝鮮的新義州對峙,原來就是遼東明軍的軍事要塞,毛文龍部隊曾經駐守多年,苦心經營,幾經戰火以後,城中的民戶大量逃亡,目前只有八百多戶,三千多口,皇太極等人驅逐了毛文龍部以後,在這里設置了一個游擊將領帶領的八百漢軍以及一個佐領帶領的女真牛錄四百四十人的重點防御。

城防堅固,牆壁高一丈八,厚一丈五,每隔三尺一座垛牆,每十丈一個敵台,還有一直通向臨江不遠而建的江邊長牆的延伸建築,任何想要強行攻奪的軍隊都要付出巨大的犧牲。當年毛文龍取鎮江的時候,采用了收買漢人內應陳良策等,發動突然襲擊的方式,一舉破城,斬敵二百,俘虜叛將,漢人佟養x ng等六十余人。

听到j ng報,鎮江城里的人都緊張起來,金軍士兵惶惶張張從駐地分向城防,還有些士兵則挨家挨戶地敲達門窗,喝令各家出一名男子到城上幫助防守,否則,就要以通敵論處,一時間,城里雞飛狗跳,女人小孩哭喊,亂成一團。

鎮江城防主將是正藍旗的克什圖佐領,他正在家里和三個年輕力壯的包衣練習摔打,三個包衣(奴隸)站在三個不同的方位,一起向他撲來,他穩穩地站著,雙手握拳,架在胸前高度,環睜的雙眼,冰冷的目光,雜亂的黑須,巨大的嘴巴,都顯示出其凶猛善戰,心狠手辣的老兵氣質,這是久經沙場磨練,殺人無數以後才能有的。

「嗨!」三名包衣喊道。

克什圖鼻子里哼了一聲,眼光機j ng地向著三人掃視,見他們撲來,也大吼一聲,奮然出擊。

雙拳猛然前搗,直接把正面的包衣當胸擊飛,然後乘勢向前翻滾,翻滾的時候已經向後面觀察清楚,才一著地,身體驟然打了個旋兒,左腿伸出橫掃,喀一聲,正踢到一名包衣的小腿,這時,第三個包衣已經沖到,他左腿一收,右臂屈起,以肘橫擊,搗到包衣的肋下。

說時遲那時快,電光火閃之間,三人都被他重重地擊倒,第三個包衣在地上連連嘔吐著大口的鮮血,在地上翻滾著,痛苦地哀叫。

克什圖輕松地拍拍雙手,輕蔑地吐了一口唾沫,用流利的漢語說︰「豬!真真正正是豬!你們漢人呀,真是殺不完的豬頭!」

三個包衣慢慢的互相攙扶起來,低聲下氣地站到了一邊。「大人,您真是神勇無敵!」

「嘿嘿嘿!說這話也沒有用,馬上去把老爺的馬喂好,否則,小心你們的狗命!」佐領的管家,一個滿臉邪氣的女真老頭兒穿著絲綢大褂,戴著瓜皮小帽,搖晃著細長的小辮子,用手里的木棍子逐一敲打了三名漢人包衣,呲出大黃牙說。

這時,城北的j ng報響了。

「呵?明國人竟然敢來鎮江搗亂?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克什圖喜出望外地說︰「拿本將的盔甲來!老子今天有事可做了!」

不大會兒,漢軍游擊帶領十幾個親兵匆忙趕到︰「將軍,明軍來犯!請您上城樓指揮作戰!」

身材高大的漢將在克什圖面前卻戰戰兢兢如同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

北城門外,毛承祿猶豫不決地走著,向著城上張望。

盡管有毛文龍的妙計,他還是不敢大意,走著走著,剛才的自信心一點點兒地流失,看清了城上金兵的弓箭和火槍,甚至還有三門紅衣大炮以後,他的腿就開始有節奏地運動起來。

「媽的,王八蛋!毛文龍,你硬把你的親生兒子往火坑里推啊!」在他身後,百十名明軍官兵排成整齊的隊伍,向著城上搖晃著胳膊。

一名滿臉傷疤的老兵向城門疾奔,同時大聲地呼喊︰「不要放箭,不要放箭,我們是來投降的!我們是毛大帥的兵,我們是來投降的!」

「投降?」城頭上站著的克什圖佐領驚訝之後就興奮得大笑起來︰「毛文龍一死,他的兵就崩潰了!嘿嘿,明國人自己人殺自己人,都什麼玩藝兒!」

漢軍游擊馬闊小心謹慎地觀察了一番,提醒道︰「佐領大人,昨天李永芳將軍從這里經過,還說明軍截殺了朝鮮軍和他的隨從,今天他們怎麼就來投降了?莫非這其中有詐?」

「李永芳?那個老家伙,膽小如鼠的可憐蟲!他一定給一群海盜嚇糊涂了,誰都知道毛文龍被袁崇煥殺了,他卻說毛文龍還活得好好的,真是白痴!豬!」

城門大開,五十名女真j ng騎攜帶著長弓利箭,寬刃大刀,狼牙鐵棒等兵器,一溜煙兒沖出了城門洞。城下,明軍官兵紛紛把帶來的兵器扔到地上。

「他是毛承祿,真的,佐領大人,他是毛文龍的兒子,這是真的!」漢軍游擊馬闊驚喜地指著城下正揉著腿筋的人說︰「我認識他,大人,當年,我在毛賊的手下當千總的時候,和他非常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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