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一位無聊的史官這樣評價過︰
如果沒有種族壓迫,就沒有卡蘭卡。
沒有卡蘭卡,就沒有卡蘭卡大賽。
沒有卡蘭卡大賽,就沒有流雲帝國如今的魔法地位。
我們該如何評價,孰對?孰錯?
這當然是一個荒誕的玩笑,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說明,正是卡蘭卡大賽塑造的這種拼搏,競爭,追逐勝利的氛圍,為流雲帝國鍛造了一批又一批實用主義魔法師,而使流雲帝國的魔法戰力在大陸上一直穩居上游。盡管其他國家也先後效仿組織了自己的競技大賽,但是在流雲帝國,對卡蘭卡大賽的關注與重視,已經深深刻進了流雲帝國的傳統之中,甚至在慘烈的五年戰爭時期,卡蘭卡大賽也不曾中輟,每到大賽的賽r ,帝國甚至會放棄戰場,將前線的學院派戰士和魔法師調回雲城。
正是在這樣的傳統指引下,雲城的大競技場,歷時二十八年建設,成為了整個流雲帝國,僅次于皇宮的恢宏建築,佔地近兩萬平米,背山面水,主場同時可容納七萬人觀看,另有六個超過兩萬人規模的分場地,要知道,流雲首都的全部人口,也不過區區八十萬而已。
穿過高達六米的雲石拱門,在山呼海嘯般的喧嚷聲中,洛文終于看到了大競技場的全貌。
競技場的東面,也就是正對大門的位置,是一排排寬厚的台階,密密層層的金甲衛士環繞在台階之上,拾階而上是巨大的高台,隨著莫言的指點,洛文知道了正面是皇室和爵臣的看台,迎風招展的正是流雲帝國的四翼飛雲旗,向南是魔法公會和戰士公會,向北是神殿和各國觀摩團,而競技場的另外兩面,有兩個貴族看台,和三十二個學院看台。
除去這些,就是環形階梯式的平民看台,無數攢動的人頭擠得仿佛沒有一點縫隙,空氣中撲面而來的,是滾熱的聲浪。
在這樣的場地中,凝聚了帝國所有關注的目光,所有的學員都不可遏制的激動起來,而當騰空而起的魔法禮花在空中擴散的時候,七萬人在一瞬間陷入了寂靜。
這是規矩,因為,皇帝陛下,要講話了。
洛文所在的看台,距離皇帝陛下超過一千米,拿著狙擊槍都不一定瞄的準目標,希望一睹龍顏自然是睹不到的,只能依稀看見,一群人簇擁著一個白衣人走到了皇家觀摩台的前沿,在流雲帝國,白s 是尊s ,而屬于皇室的,是流光閃溢的銀白。
不知道自己那個名義上的父親公爵大人,是不是也站在皇帝的身後。洛文撇了撇嘴,把目光投向遠處的平民看台,在那里的某個地方,應該坐著自己許久沒有見面的姨吧,還有那個傻大個的里維利奇,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有沒有進展……
如同一陣輕風撩過,皇帝陛下渾厚而緩慢的話語隨著風系傳音魔法送入了每一個人的耳孔。
「千年流雲,流雲千年,今天,在這里,我們將再度見證,屬于偉大流雲的赫赫武技,煌煌魔法,榮譽屬于流雲帝國,也屬于你們這些帝國的每一個子民,撒卡!」
撒卡!所有的戰士齊刷刷的將手中的長劍斜指蒼穹,數萬人的高呼直沖雲霄。
這個皇帝,倒挺干脆。
隨著狂熱的喊聲漸漸平息,洛文小聲的問了一句坐在身邊的莫言︰「嗨,莫言,他們喊的撒卡,到底是什麼意思?」
洛文听到這句口號,已經不是一兩回了,每當魔法師們表決心,作動員的時候,總要喊上這麼一嗓子,當時的洛文只當這是加油的一種叫法而已,今天從這個場合山呼海嘯般涌來,洛文這才發現,似乎並沒有那麼簡單。
端坐在看台上的一群法師都被洛文的這句問話雷倒了,莫言用看天外來客的目光看了半天洛文,最後還是艱難的開口解釋了一番。
撒卡,是一個姓名,全稱就是帕文撒卡。
毫無疑問,帕文這個姓氏是流雲皇族,但實際上,沒有撒卡,也就沒有所謂的流雲皇族,帕文撒卡,是流雲帝國的開國大帝,在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這個大陸上除去異族和游牧民族的領地,名義上只有一個國家,叫做光復帝國,史稱上古帝國。
在那個年代,帝國的領地采用了分封的制度,除去帝國zh ngy ng之外,另有九個公爵之國,十四個侯爵之國,二十九個伯爵之國,四十二個子爵之國,上百個男爵之國,另有不入爵的部落式小國近千。
流雲,便是其中的一個,當時的流雲,不過是一個子爵之國,位于如今的雲城,號令不出百里,甲兵不過三千,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被稱為流雲子的小國,在大陸西面的窮山惡水之中默默的發展壯大,先後兼並了十幾個部落小國,逐漸成為了區域內的霸主。
當流雲的版圖越來越大的時候,面臨的對手也越來越強,隨後,缺乏底蘊的流雲被大公爵國祁國一劍封喉,舉國淪陷,連雲城的城牆,都被拆平鋪成了祁國通往流雲的大道。
遁往西方的流雲遺族,在雁山與蒂塔山脈之間掙扎求存,然而,一個皇子的上位,讓流雲經歷了一場巨大的變革。他,就是撒卡。
帕文撒卡出生之時,正是流雲淪陷之r ,他早年飽受風霜,十四歲那年,祁國大破流雲殘軍于雁山山麓,帕文撒卡被母親帶著流亡于北地的野蠻國度,直到八年之後,才返回雁山,重掌流雲。
此後的三年,帕文撒卡慢慢穩固了自己的權勢,以鐵血手腕推動了流雲的大變革,變浮雲圖騰為四翼飛雲,完全抄襲了北地游牧民族的作戰方式,趨進趨退,來去如風,避正面對抗,多s o擾突襲,在r 益壯大的同時,逐漸蠶食著祁國在雁山山脈的實力。
在帕文撒卡三十九歲的那年,祁國內亂,諸子爭位,撒卡趁勢揮軍東進,奪回了失落三十九年的雲城故都。後面的故事,便是一出勢如破竹的神話,帕文撒卡在雲城立壇稱王,滅國七十,奠定了流雲的萬里江山。
或許是因為幼年的顛沛流離,帕文撒卡總愛呆在下層士兵中間,與他們同吃同睡,同進同退,並且嚴禁別人稱自己的尊號,因此每逢大戰,成千上萬名士兵呼喊著「撒卡」,舍生忘死的發動沖擊,成為了流雲帝國的一條傳統。在此後近千年的演化中,撒卡這個詞,變成了含義無比廣泛的詞語,歡呼,尊敬,鼓勵,起誓……幾乎任何時候都可以听見這個不分貴賤,不分階層的共同口號。
站在歷史的身後,洛文突然覺得很向往,在這個大陸上,雖然沒有通俗的課本,但是無數的勇者,智者,賢者的事跡,卻以某種特別的方式口口相傳,延綿至今,正如一部三國,市井之間流傳的演義,總是比史書中的記載,要j ng彩紛呈的多。
不知道如今在街巷中偶爾為人津津樂道的「狼崽子」洛文的故事,最終會變成怎樣的一個版本。
此刻,作為大賽前奏墊場大的皇家戰舞正在上演,長短號角的應和樂聲中,數千名戰士、法師和舞者,在大競技場的橢圓形舞台上鏗鏘起舞,一揮一落充滿著磅礡的力道,短短的三十分鐘時間里,一波又一波的歡呼聲充斥著整個大競技場,當最後一聲長號落下的時候,場地zh ngy ng的簾幕拉開,正賽之前的最後一項表演開始了。
上屆的魔法團隊賽冠軍,卡蘭卡之袍得主流雲皇家魔法學院,與上屆戰士團隊賽冠軍卡蘭卡之鎧得主希望之門學院戰士分部,一場力與美的踫撞,一場別開生面的競技。
賽台的北側,是十名全身墨甲的騎士,呈一個尖錐形站定,連人帶胯下的裂甲獸坐騎紋絲不動,厚厚的鎧甲泛著黑黝黝的亮光,覆蓋整個臉部的面甲讓他們看起來不帶一絲煙火之氣,長達七尺的騎士長槍上,一條條血s 紋線攀爬縈繞,透出幾分冰涼的寒意。
而南面,則是十名魔法師的組合,四個紅袍,四個藍袍,兩個黃袍,擺出一個四四二的三層弧形,作為可能遭遇的最強對手,莫言正在給洛文仔細的指點著。
「這個組合,是專門針對騎士突擊的,一般在魔法師對戰中不會使用,最前面那兩個土系,主要是給騎士沖擊的路程制造障礙的,四個冰系的是限制的主力,凍結對方前鋒的突進速度,同時做戰場防御,最後的四個火系全部是四品魔法師,他們才是真正的攻擊主力,如果不出意外,在魔法團體塞上,他們四個是一定不會少的。」
「最左邊那個,叫佩塞拉,主火輔風,和我一樣,他的復合魔法造詣非常高,說實話,每一次看到他的比賽,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差距,在魔法的應用上,除了導師的教導,更多的還是看個人領悟,如果不是他的家族和我的家族不合,我早就登門求教了。」
「中間那兩個是一對兄弟,哥哥叫迭戈,主火輔電,弟弟叫迭亞,主火輔冰,這對兄弟不但魔法力強,而且配合默契,等會比賽的時候,你應該看得出他們的配合方式。最右邊的叫帕文諾薇,主火輔冰。」
「另外,還要注意冰系法師的第二個,叫做加多,純冰系法師,施法速度快,而且凍結強度大,在魔法團體賽中也是主力,據說他的冰系魔法凍結幾率能達到五成,根據我幾次和他交手的經驗,這個數據是被夸大了的,但是兩成半到三成應該有……」
「那個,就是你的夢中情人吧。」洛文突兀的打斷了莫言的話,手指指向場中右側的那個女孩。
制式的赤s 法袍,卻別出心裁的在領口、袖口和腰間加了很多各種各樣的花式點綴,將女孩子婀娜的身姿襯托的無比嬌俏,火紅s 的長發一直垂到腰間,彎彎的眉毛下面,是一雙大眼楮,小巧的鼻子配著凝脂般的膚s ,生動的勾畫出了一個還透著幾分青澀氣息的美麗少女。
如果不是因為那張j ng巧的臉龐始終面無表情,眸子里透出的也是冷冰冰的氣息的話,洛文覺得可以給她打一個滿分,然而,這幅冰山美人拒人千里的姿態,不免要大大的打上一個折扣,至少,至少得扣掉零點五分吧。
在洛文的話出口的一瞬間,洛文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寒意。
莫言的臉孔板的鐵青,額頭上的血管如同虯根一般爆了出來,一字一頓的問向洛文︰「是誰?告訴你的?」
洛文第一次見到莫言如此的失態,往r 的優雅和從容仿佛忽然被撕開,露出了幾近凶殘的臉孔,甚至從莫言賁張的瞳孔里,洛文看到了一股……一股殺氣,一股把眼前的東西撕成碎片的嗜血yu望。
「猜的。」洛文繃直了身軀,手指扣住了拐杖的把柄。
「猜的?」莫言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眼光直直的逼視著洛文。
「當然,我只是感覺,你表現的很怪異。」洛文壓抑住蹦蹦亂跳的心髒,拿眼偷偷的瞄了一下不遠處的米羅,萬幸,當初這個被他詐出話來的老實家伙正在聚j ng會神的看著場中呢,洛文定神,繼續說道︰「你在介紹其他人的時候都很詳細,唯獨說到這個女孩子時一句帶過,而且,我發現說到她的時候,你的眼神飄在旁邊,仿佛不敢看一樣,所以我大膽的猜了一下,不是情人,就是仇人。」
「不過以你的x ng格,和人結仇的可能x ng不大,就算結仇,也不至于不願提起,所以,我……」洛文的聲音沉了下去,他看見莫言猛然用雙手把一頭金發散在了臉上,緊緊的捂了很久。
隨著一聲長長的號角聲響起,莫言終于抬起頭來,撩開凌亂的頭發,一把按住了洛文的肩膀,用誠懇的語調道歉︰「對不起,我剛才失態了,真的很對不起,洛文,原諒我,這是我心中最大的一件痛苦,我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所以,請原諒我的無禮,等以後,不不,不會很久,最多一年之內,我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好不好,洛文,請不要介意。」
「沒什麼啊,不就是凶了我一次嗎?回去請我吃一頓好的!」洛文把繃緊的身體慢慢放松下來︰「咱們是朋友嘛!比賽開始了,看吧。」
「是!」莫言重重的點頭,「我們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而此刻,黑甲的騎士,已經在號角聲停歇的一瞬間,發動了沖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