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蒙初開,清升濁降,天地始成。
經寒歷暑多少歲,下界方成五s 人間。
話說東土有一座奇山,名曰虯峰山。據說此山高余萬丈,徹地通天,倘若能登上此山之巔,必能一會仙家,得緣入道,從此跳月兌三界,享大自在。
因此上,多有尋仙求道者從四面八方涌來,會聚左近。
然而,虯峰山看似山勢舒緩,青蔥翠綠,實則一入山中便知厲害!
且不去說山中猛獸凶禽,單是那古樹參天,遮光蔽r ,便讓人尋不著方向,更不消說y n寒之氣蝕骨吞魂,更為甚者,還有那惑人失聰的妖邪鬼怪。
數百年間,多少奇人異士趁興而來,卻敗興而去,就算是有那鐵了心腸之人,定要入山求道的,也不過是白饒了一坯黃土,掩了殘軀枯骨。
久而久之,來此尋仙求道的人便斷了香火,只有為數不多的人,y 以誠感天地,留在了山腳之下,開荒建村,繁衍生息,盼著有朝一r ,虯峰山上的神仙會被他們的誠意所感動,帶他們登聞仙界。
五s 花敗又花開,暑往寒來雁徘徊,虯峰山的傳說在歲月的長河中變了模樣,原本是求仙問道的去處,在一次次失敗後變成了鬼怪橫行的y n山險境,非但再無人問津此地,更加是談山s 變,就連當年留在山腳下建了問道村的村民,也被傳說成是為惡鬼守靈的y n人。
這一r 天將正午,村外走來一大一小兩個人,年長的作書生打扮,卻一臉的猙獰之s ,年少的粗衣短衫,被揪著衣領子,雖掙月兌不掉,卻也沒有怯意。
那年長的三十歲上下,臉盤微胖,下巴略尖,白面無須,此人是村長家的長子長孫,魯繼誠。
年少的膚s 略黑,寬額星目,劍眉涂墨,他是一個孤兒,名叫呂修緣,三歲上死了娘,五歲上死了爹,七歲上連家里看門的老狗也莫名的死在了房檐下。自此便頂著孤命煞星之名在村里孤苦度r ,雖然長得眉清目秀,卻著實的惹人厭煩。
魯繼誠揪著呂修緣進了村,直往祠堂而去,一路上見者皆指指點點,低聲議論,莫不道這呂修緣又惹了禍事,免不得挨打罰跪。
倒也不新鮮,呂修緣父母雙亡,又是個有口皆碑的煞星,自然也就沒人願意接近他,更不要提什麼識文斷字之事,村長雖然給了他一塊薄田,可他一個孩子家又如何會種。
無父無母便少不得被人欺負,好在呂修緣天生神力,村里年紀相仿的少年們,三五個都打他不過,可也正因如此,呂修緣越來越不招人待見,萬幸有一戶古姓人家接濟著,不然呂修緣怕早就餓死八十回了。
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每個人的臉上都難以掩飾的帶著一抹竊喜,唯獨躲在遠處房山牆下的古玉蝶,臉上顯出了擔憂之s 。
早有人去請了村長魯道明,祠堂里里外外站滿了人,古玉蝶也擠在人群之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楮滿是焦急的向著呂修緣眺望。
魯道明y n沉著一張臉,鷹隼一樣的眼楮死死的盯著呂修緣。
這魯道明七十有三,卻身強體健,一身武功內外雙修,既是村中長者,也是隱世的高人。
呂修緣與魯道明對視著,眼楮睜得老大老圓,臉上一副不服氣的表情。
魯道明微微皺了下眉,沉聲喝道︰「孽障,還不跪下!」
呂修緣梗著脖子反問道︰「為啥要跪?」
魯道明看了魯繼誠一眼,魯斷誠連忙躬身說道︰「村長,呂修緣挖墳盜骨。」
這句話好似晴天霹靂,霎時在人群中炸響。
挖墳盜骨!挖了誰家的墳?盜了何人的骨?為什麼要干這種事?
一時間人聲鼎沸,有驚呼的,有怒罵的,有嘆息的,有搖頭的,還有想上來踹呂修緣的。
古玉蝶一雙玉手緊攥著衣襟,明玉貝齒咬著朱紅的下唇,怯懦的向前挪了一步,卻又停住不動,只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兒。
魯道明環顧眾人,干咳了一聲,這一聲干咳雖不甚響,卻是以內力所發,在場眾人都听得真切,立時安靜了下來。
魯道明將目光轉回呂修緣的臉上,問道︰「真有此事?」
呂修緣依然梗著脖子,答道︰「有。」
又是一片喧嘩,魯斷誠臉現厭煩之s ,高聲叫道︰「安靜!」
眾人禁聲,魯道明微微揚頭,臉s 竟有了些緩和,問道︰「因何如此?」
呂修緣大聲說道︰「玉蝶她爹病重,魯承蔭說有一個方子能冶她爹的病,但是要用人骨粉做藥引。」
「荒唐!」魯道明一聲暴喝,眼中sh 出凶狠的j ng光。
魯承蔭是魯道明第四代孫,現年十七歲,生得面如冠玉,氣宇軒昂,自幼習文練武,是魯家引以為傲的一代人杰,今r 卻被呂修緣攀誣,可想而知魯道明是何等的惱怒。
魯斷誠一伸手按在呂修緣肩頭,生生將呂修緣按跪在地上,甩手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得呂修緣口鼻流血,還不忘罵道︰「克死爹娘的畜生,自己做了見不得人的惡事,卻要攀誣旁人,實在是可惡至極!」
呂修緣用憤恨的目光瞪著魯繼誠,剛想站起身,魯斷誠又是抬腿一腳,正踹在呂修緣右肋,呂修緣被踹得橫飛出去,撞在牆上,額頭見血,萎頓在地。
人群中的玉蝶咬得唇角見紅,卻不敢作聲,只將一道滿含愧疚的目光定定的投在呂修緣的身上。
魯道明伸手攔下還要追打呂修緣的魯繼誠,淡然卻y n冷的說道︰「蔭兒何在?」
「孩兒在此,呂修緣為討玉蝶歡心,無所不用其極,事發後又攀誣孩兒,不過是想保自家x ng命,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該當以村規論處,請村長明正典刑。」
隨聲而來,魯承蔭穿一身月白短打,氣定神閑的進到祠堂之中躬身施禮,先拜魯道明,敬尊村長,再拜魯繼誠,叫聲父親大人,而後轉身面對眾人,拱手環禮,說道︰「諸位叔伯鄉鄰,我魯承蔭雖是不學無術,卻也知禮義廉恥,何敢唆使呂修緣做這種挖墳盜骨的腌事。古叔叔病重,家父一直派人外出尋醫求藥,承蔭不才,粗讀了些醫書不假,卻從不知還有以人骨為藥引之說,玉蝶妹妹在此,諸位叔伯鄉鄰大可向她求證。」
這句話將眾人的目光齊齊的引向古玉蝶,所謂眾矢之的,不寒而栗,玉蝶咬著嘴唇兒,看看呂修緣,又看看魯承蔭,低下頭盯著腳尖,兩只手把衣襟攥得皺作一團。
呂修緣看著玉蝶,嘴邊漸漸露出一絲苦笑,他豈會不知,玉蝶命苦,自幼喪母,如今父親病重,全要指望著村長一家為父親延醫治病,今r 之事擺明了是魯家要陷害自己,也怪自己蠢,竟听信魯承蔭的謊話,真的去挖墳盜骨。
魯道明看著玉蝶,眉頭皺成一處,又斜了魯承蔭一眼,而後轉向呂修緣,語氣溫和的問道︰「修緣,你可有話要說?」
呂修緣呵呵一笑,咳了兩聲,這才答道︰「無話可說。」
「修緣!」這一聲驚呼來自玉蝶,但也僅僅是短暫的一聲驚呼,玉蝶隨後便在眾人的目光中低下了頭,兩道清淚無聲滑落。
魯承蔭斜睨了一眼玉蝶,眼s 極為不悅,拱手向魯道明說道︰「村長,呂修緣罪大惡極,當以村規論處,將他杖責一百,逐出本村。」
魯道明猛然回身,眼中厲s 一閃即逝,淡淡的說道︰「我自會處置,不必多言。」
魯承蔭後背發涼,喏喏的退在一旁,向他父親魯繼誠遞了個眼s ,魯繼誠微微搖了下頭。
魯道明寧定了片刻,問呂修緣︰「修緣,你挖了誰家的墳?」
呂修緣此時已經扶著牆站了起來,看向魯承蔭,冷聲答道︰「玉蝶娘的墳。」
哇的一聲哭,玉蝶掩面而去,眾人紛紛讓開,玉蝶一路小跑,轉過一間房角,不見了。
呂修緣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有人對我說,玉蝶娘的骨粉是上上之選。」
魯道明稍稍回頭,瞪了一眼魯承蔭,說道︰「挖墳盜骨乃大不敬之事,不僅荒唐,更是作孽!修緣,念你年幼無知,又是救人心切,姑且……」
「祖父大人!」魯繼誠高聲打斷了魯道明的話,上前一步說道︰「祖父大人,以往呂修緣做了出格的事,您老人家念他孤苦,處處寬待一二,倒也有情可原,但此次之事實不能再度縱容,請祖父大人三思。」
魯道明微一皺眉,側目道︰「他雖荒唐,終是年少,若將他逐出本村,他孤身一人,何以為計?」
魯繼誠轉了轉眼珠,說道︰「祖父大人,您老宅心仁厚,非我輩能及,但呂修緣此次之事實在是太過荒唐,若沒個說法,只怕以後便沒了規矩。」
魯道明上下打量了一眼魯繼誠,問道︰「依你之意,要如何處置?」
魯繼誠答道︰「為古兄所配之藥缺一支百年老參,不如命呂修緣上山采參,功過相抵,也好對鄉鄰有個交代。」
上山!
人群中再一次嘩然,這山是上得的嗎?上山無異于求死,多少年了,問道村的人只以耕種為食,有那貪嘴山珍野味的人,上了山便再沒有出來。
呂修緣站直了身,高聲說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