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水滸 三 魯提轄重奪寶珠寺 武都頭傾心武嬋娟

作者 ︰ 邴武子

()十五回—魯提轄重奪寶珠寺,武都頭傾心武嬋娟(真心求推薦,好上景陽岡)

卻說時遷出言戲耍孫二娘,惹得二娘持刀來追。到得近前,在夕陽之下辨認出是時遷,二娘不禁由怒轉嗔,翻過刀背照 後便是一下。時遷趁那勢轉個陀螺也似,口里大叫︰「叵耐村婦,做甚麼打老公?」二娘伸手揪住時遷耳朵只一擰,口里笑罵道︰「你這病漢不滿三寸高,卻給老娘做兒子恰當,正是該打。」眾軍看了皆哄笑。

吳用見不過二人嘻鬧,上前喝止︰「休得喧哄,公明哥哥在此。」

孫二娘這才看見宋江在一旁站立,面上一紅,趕緊放手不迭,手足無措。恰這時菜園子張青自酒店中搶出,快步趨至宋江前施禮道︰「終于將哥哥盼到了,卻不是天降甘霖。」宋江笑道︰「俺這及時雨,也怕沖不盡賢伉儷的蒙汗藥呵。」張青正s 道︰「此番做了頭領,身負哥哥囑托要務,哪敢再那般鳥亂?」宋江笑道︰「不消分說,笑談而已。」

眾人進店坐了,孫二娘趕忙指使伙家,速速安排酒水菜蔬。霎時間牛羊豬鵝雞魚鴨,各s 細巧按酒果子流水價擺上桌來。

張青稟道︰「好叫公明哥哥得知,目下青州仍是慕容知府坐衙,蓋因上次呼延灼賺城救孔明,殺慕容知府全家。不想那慕容躲進了府衙後院一幅夾壁牆里,卻著管家穿了官袍。那r 城破各下忙亂,一個不察竟讓他逃月兌。新任兵馬總管名叫山士奇,原是沁州富戶子弟,膂力過人,好使槍棒。走楊戩門路,調來青州。慣使一條四十斤重渾鐵棍,武藝j ng熟。x ng格暴虐,常醉酒後鞭撻士卒,青州兵素有怨言。現下慕容彥達恨我梁山入骨,一年多來在青州境內,橫征暴斂,積攢下如山的糧草軍械,早晚謀劃要征伐我梁山報仇……」

張青正說之間,酒店伙家來報,說有一伙客人路過去往青州城,被嘍趁黑截住,押到後院去了。主人家是個俊俏少年,自稱易安居士,要見頭領。宋江面s 一沉,問張青道︰「你下山之時,俺是如何吩咐你來?山寨指派你到此開店,為的是刺探軍情民意,並結交當地豪杰。哪個教你打劫往來客商?」

張青趕忙站起拱手道︰「公明哥哥容秉︰小弟一干人來到青州,十分遵照哥哥那r 囑托行事,並不敢再行從前手段。今r 之事,乃是因哥哥一行人到來,怕不安穩妥帖,俺剛剛吩咐伙家們嚴防可疑之人。青州城門自半年前便辰時開啟、酉時關閉。這伙人明知已進不得城去,仍在崗前招搖,故此難怪二娘生疑擒獲,只為盤查。若無尷尬處,明早放了便是。」宋江听聞釋然,揮手教吳用隨張青前去問話,自己隨伙家去耳房洗浴安歇。

上得床來,宋江隨口吟誦一句「枕上詩書閑處好,門前風景雨來佳,終r 向人多醞藉,木犀花」。倒頭y 睡……忽然長身坐起,自言自語︰「青州…李清照…易安居士…易安居士…誒也媽呀!」不及穿鞋,抓起一件衫胡亂一披,宋江便沖出耳房,徑奔後院而去。轉過院牆,只見院落里火把照耀如晝,吳用正陪著一位青衫良人飲酒攀談,狀甚開懷。那良人身後侍立一位白裳少年,持壺而侍。那青衫良人生得如何,但見︰

眉如翠羽,肌似羊脂。挽髻欺靛染,雙楮橫秋水。臉襯桃花瓣,質遣幽蘭眷。青裳半露弓鞋窄,窄袖微攜粉腕長。秋波湛湛,ch n筍縴縴。如花解語,似玉生香。說甚麼暮雨朝雲,真個是朱唇皓齒。錦江滑膩蛾眉秀,賽過文君與薛濤。

宋江順著木架柵欄間隙,往里張望半晌,低頭看一看自己敞懷偏裳、泥水赤足,略笑了一笑。搖一搖頭,轉身回耳房歇息。卻見樹梢上掛那彎月s ,皎皎銀白里,無窮寂寥。

次r 天明,吳用來稟︰「昨r 被截那伙客人,乃是知萊州趙明誠的家眷,為頭的是他的發妻,喚作李清照,號易安居士。這婦人卻是學問深湛,十分填得好詞,坊間亦有傳唱。所帶並非資財貨物,乃是此夫妻二人所搜集的書畫典籍、金石印章、碑拓法帖等物。因著近來魯智深帶三山兵馬在青州地面鬧得凶猛,章丘鄉下安身不穩,故將收藏物件悉數遷來青州城內賃房安置。昨r 貪行錯過宿頭,夜至崗上,並不敢張望俺兵馬。今早未及稟明哥哥,小生已放他一行人進城去了。」

宋江見那吳用說話間面s 熠熠,眼光炯炯,再不復平r 學究模樣,心內好笑。不禁問道︰「與軍師相識已久,終r 只是算計兵戈糧秣,卻從來不曾問起,賢弟如今青ch n幾何?」

吳用答道︰「公明哥哥如何忘記?那r 公明哥哥上得梁山,晁蓋哥哥y 讓你坐第一把交椅,卻被你以年齒小晁蓋十歲為由,說動天王。此後序年齒,天王坐了第一位,公明哥哥坐了第二,小生只比公孫勝大了半月,坐了第三。到今天,小生已是三十有七,哥哥您卻是四十有二了。」(邴武子注︰此宋江今r 方知自己年齒,虧煞吳用說出。然吳用有意乎?無意乎?)

宋江道︰「從未敢動問,賢弟如何一直無個家室?今r 得閑,且聊聊無妨。」吳用道︰「小生幼時,家道尚可,乃西溪村為頭的富戶,因之習學了幾卷黃老、若干儒學釋典、並兵家雜學。終是無名師點撥,不得應童生試。十幾歲上,家父得怪病,所費巨萬,終不得愈。待母親也因病故去時,已是典賣一空,一貧如洗。還是晁蓋哥哥資助,方得下葬。小生奉高堂身後事畢,便靠給幾個村坊孩童開蒙度r ,糊口且不易,安得侈望姻緣事?上得梁山,便終了此念。」宋江道︰「但不知昨r 那李易安青ch n幾何?」吳用答道︰「元豐七年生人,小俺一歲,三十有六。」宋江捻須瞧著吳用不語。吳用起初不解,忽然有所悟,面上一紅,顧左右而言他。此情此景,卻讓人想起那一首《浣溪沙》︰

繡幕芙蓉一笑開,斜偎寶鴨親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

一面風情深有韻,半箋嬌恨寄幽懷,月移花影約重來。

宋江眾人自此住在五棵樹張青店中,每r 里打發燕青時遷並十數個j ng細嘍,扮作買菜送酒,尋事由進城,細細勘察城內布防軍情,不在話下。

卻說六月十六那r ,魯智深統帶武松等八人領一千步卒離了凌州,一徑奔二龍山而來。兩個月前,謝珍、謝寶已經查過,二龍山上新近來了一伙強人,聚集約五六百人,數十匹馬,往來打劫不休。清風山寨子已經廢棄,無人駐扎,也無山民居住。清風寨新調了個知寨,名喚許節,淮西人氏。慣使一柄潑風刀,帳下五百廂軍駐扎。桃花山有一哨官軍,三十余人駐扎。魯智深與眾頭領商議,先取二龍山,次取清風寨。

于路無話,六月十九,眾軍到得二龍山下。武松熟知二龍山地理溝壑,即點起二十名短刀手,各個懷揣火蒺藜,當夜四更自後山絕壁模上寶珠寺去。謝珍、謝寶為頭先盤上去,放下繩索教武松等眾軍扯著攀爬。二十三籌好漢借點滴星月之光攀上絕壁,竟是一絲兒聲響皆無。武松為頭自寶珠寺後門閃入寺中,指劃著讓解珍領五個人去後殿,封住東跨院廂房門戶,估模著那里是一眾小嘍的宿處;讓謝寶領十個人去大雄寶殿,四下戒備;武松帶五個人,直奔西偏殿,估模那里是現在山上頭目的下處。

西偏殿內,有一碗油燈兀自忽明忽暗地點著。地中間一張粗木釘就的桌上杯盤狼藉。地下還有人吐過,陣陣惡臭不住襲來。只听得一人狼嚎也似鼾聲響著,聲聞于野。武松心下厭惡,倒是哪里跑來的腌畜生,把個好好的潔淨禪房弄成豬狗窩——原來這間禪房曾是武松楊志二人的宿處,那時甚是潔淨。武松再不等候,一個箭步沖到近前,照那廝劈面一掌,打個懵懂。一把捏住下頜,叫他喊叫不得,附耳輕聲說道︰「俺是原山寨的大王武松是也,記得找俺報冤。」說完斬馬刀一揮,割了人頭。膝蓋一頂,那尸身倒向里側,一腔熱血噴個滿牆,卻無半點濺到武松身上。武松分三個人,去到山關打開寨門,放魯智深人馬上來。自己引二人轉身去大雄寶殿解寶處照看。

轉過影壁時,听得柴房有人啜泣,武松停住腳,扭開鎖頭進去。微微晨曦中,見一勁裝女子渾身繩索綁著,雙腳離地吊在梁上,遍身血跡,用破布塞著嘴,出聲不得,面帶淚痕。武松抽刀砍斷繩索,接那女子下來,輕輕攙在柴堆上坐下,摘了她口中破布,卻待問話。又一思忖,轉身退出柴房,命身邊兩個伴當在此守衛,自己獨個奔大雄寶殿而去。

人尚未到,只听得「轟」一聲巨響自山關那邊廂傳來。緊接著大雄寶殿上喊殺聲、軍械踫撞聲亦傳過來。武松飛快盤算︰想是那三人去開寨門,露了行跡,遇到攔阻,不得已動了火蒺藜。大雄寶殿賊人乖覺,與解寶等動起手來。武松三兩下躥到大雄寶殿房脊上張看,卻見遠處山關方向魯智深為頭已經打破寨門沖將上來;近處解寶並那十個短刀手結兩個圓陣,正抵擋數十個嘍圍攻。後殿解珍處卻是無聲無息。

好個行者,看清情勢後大喝一聲,仿佛半天里一聲霹雷相仿,合身一縱,跳到核心。一把斬馬刀舞動,當者立碎。片刻間,武松便在人群中,沖殺了一個來回,傷在刀下的賊人約十二三人。一干人見武松來得如此凶猛,哄叫一聲四散奔逃。跑出殿外的,正遇到魯智深、燕順、王英、扈三娘等一伙殺到,手起處便搠翻了十七八個。一干嘍兵不見頭目,心下本已散亂,又見武松、魯智深一伙凶神惡煞般傷人,只得棄了軍械,伏地乞命。武松、魯智深領人沖到後殿,卻見解珍一手持叉、一手持火蒺藜,堵住角門。門內院落中約四五百人,卻是赤手空拳,無人敢向前與解珍放對。眾人進入院內,只見那五個黑衣短刀手結陣堵住一間房門,身前幾具尸體。原來後殿所有嘍的軍器都堆在這房內,被梁山軍士和解珍兩下一堵,赤手空拳濟得甚事?空有數百人,急切里沖不出來。

天已放亮,山下李忠、周通統帶的留守人馬盡皆到得山上,四下打掃計點,西偏殿內殺死首領一人,大雄寶殿外共傷得嘍兵五十余個。武松帶上山的梁山二十人,于內十一人帶傷,所幸無人折損x ng命。魯智深命人給這十一人裹傷後,護送去凌州醫治不提。

眾頭領都到寶珠寺大雄寶殿上坐定。于被俘嘍中喚過數個頭目模樣的,魯智深問道︰「俺便是這二龍山主人,江湖上都稱俺‘花和尚’魯智深。你們這伙撮鳥,卻是哪里冒將出來,敢佔俺這二龍山撒野?」內中一個嘍頭目道︰「稟大王,小人們來自臨胊縣紹莊,原是一伙在黑山頂峰石洞中采石制硯的工匠。為著給徽宗皇帝進獻‘青州紅絲石御硯’,那慕容彥達令俺們采出簸箕大小的石料,好做亙古第一大小的硯台。征發了俺們上千人進山采石。三r 一限,采不出便吃限棒。半月不到,杖斃十數人、懸崖上摔死上百人。沒奈何俺們殺了監督軍士,逃到貴寶山落草。實是不知大王要回山寨,小的們本事低微,哪敢沖撞。」

武松問道︰「被俺殺死的那人,什麼來路?」嘍答道︰「那是俺們原來的采石把頭,名喚張雄,有些武藝,善使一根渾鐵棍,秉x ng剛烈暴躁。俺們幾個充做頭目的,俱和他是一個村的。」

武松再問︰「柴房里吊著的女子,是何等人?」嘍答道︰「前幾r 山下經過一行商戶車輛,張雄見于內有這一女子生得俏麗,便不顧商客們已經送銀子打點,拼了三十余條嘍x ng命,殺盡隨隊武師,奪了這女子及貨物上山,逼其做壓寨夫人。那女子有些武藝,抵死不從,張雄無奈將她吊在柴房,餓了三天,尚不知該如何措手。」武松聞听,起身徑奔柴房救那女子去了。

魯智深自發號施令,整肅山上人馬、安排諸般執事、編練俘虜入戰隊、計點庫房、休整營寨。忙亂至晚,大雄寶殿上排開酒宴,魯智深犒賞諸軍。卻只見扈三娘引著一個女子,顰顰婷婷走到眾人面前,身後跟著笑意融融的武松。

這女子生得如何,但見︰

臉堆三月桃花,眉掃初ch n柳葉。縴指女敕似蓮塘藕,腰肢細比章台柳。脖頸修長,蠶絲巾紫s 飄搖;玉體輕盈,挑繡袍紅霞籠罩。休看柔弱,執霜刀敢把雄兵亂砍;貌美海棠,玉縴臂卻將猛將生拿。

這女子與扈三娘站在一起,好似一對姊妹花,並蒂綻放。那邊廂武松同著王矮虎,卻再是一雙犬兄豹弟,如之奈何?

有分教︰貞烈女,復不共戴天之仇,猛英雄,諧琴瑟伉儷之好。畢竟武松如何鐘情這女子,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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