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鋮雙眼立刻眯成了一道縫,之間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大贊!金老板果然是點金手!阮某佩服!那些個士子不是說我聲s 犬馬、不思社稷、只圖鑽營、自保麼?呵呵,這大筆的出項一到,豈不是大耳刮子抽他們的?留都的眾位大師我都熟得很,何況布施本來就是一件好事,佛門之人才沒那些門戶之見呢!」才高興了片刻,臉s 旋即黯淡下來,低聲道︰「不過……阮某倒是曾听說本朝洪武年的首富沈萬三就是因為捐資助餉才落得抄家流放之罪的,我這麼做會不會……」
金步搖連連搖頭道︰「非也!非也!此一時,彼一時。洪武朝的時候,太祖皇帝基業草創,而手下的文臣武將無不是百戰英雄,彼時助餉,只會臣強主弱,太祖皇帝又不是甘願放權的君主,自然不容許這種事情;何況洪武朝的時候,天下的黃金白銀多被韃子帶去了草原,那時候市面上白銀缺得厲害,沈萬三陡然間幾百萬兩白銀拿出來,在當時不啻是一種災難……(按︰通貨緊縮之後只能徐徐增加貨幣量,若是再有大量貨幣投入市場,後果不堪設想,貴金屬貨幣都不行,若是一下子砸下去,只會造成黃金白銀市價暴跌,其影響是災難x ng的);而此時,大明經過萬歷三征(指萬歷年間寧夏、播州、朝鮮三大戰役)之後,國庫已經空虛異常,天啟年靠著魏閹斂財的本事勉強渡過難關,崇禎初年魏閹倒台,查抄魏黨產業的時候也讓國庫飽了一陣子,可是現在連年的天災、征戰已經讓戶部大庫能餓死耗子了,圓海先生此舉對朝廷來說無異于雪中送炭,就算給得不多,各級官僚上報到b ij ng之後,總會讓當今萬歲留個好印象,先生在江南民間也會留個好口碑;將來起復的時候,阻力會小上許多……」
一席話,讓阮大鋮心動不已,轉而問道︰「那麼……到時候給多少算合適?」
金步搖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道︰「多了肯定不行!頭一回給這麼百十兩就足夠了!」
「啊?這麼少?我現在就出得起!十倍都行!」阮大鋮聲音不知不覺高了起來。
「圓海先生!」金步搖苦笑道,「您也是在朝堂上打過滾的人物,怎麼連這個都忘了!第一次給得少沒關系,只要萬歲留下點印象就行了,何況這麼芝麻大點兒的事兒想要各級官僚層層上報,怎麼也得反復打點吧?這還不得上萬兩花出去?還有,當今萬歲正為銀子發愁呢,突然來一個捐資助餉的,怎麼也得千金市骨做個姿態號召天下士紳掏點腰包吧?您要是捐得多了,那些士紳還不得恨死你?您捐給百十兩得了萬歲的贊譽,朝廷那些大佬們也會掏這麼點零花錢討兩句夸獎,也不過幾百兩銀子的事兒,大家掏點小錢買萬歲一個樂子,皆大歡喜不是麼?您一口氣出得多了,大家都舍不得銀子了,誰還給您抬這個轎子?不彈劾您個邀寵市心、圖謀不軌都算運氣!天下官僚多得去了,一人二十兩就足夠朝廷打一場大仗了,千萬別貪心……」
阮大鋮恍然,點頭道︰「阮某明白了!不過這些事自有下人可以打理,阮某應當做什麼?」
金步搖堅定地說道︰「什麼都不要做!每r 閉門不出,自己在家吟詩作對、練字作畫都行,隨便外面怎麼猜測去,反正到時候自有分教;何況圓海先生為的只是官場起復,朝堂上的關系打點好就成,至于民間,有了名望足夠了,不求百姓站在圓海先生這一遍,只要他們不反對,東林士子就算將來想鬧事也得看看輿情再說;若是近一兩年東林想要用什麼不入流的官兒安撫您,您最好還是婉拒了……」
「不干?」阮大鋮皺眉想了一會兒,旋即釋然,笑道,「阮某明白了,金老板是擔心東林士子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想要捧殺阮某吧?阮某留心了,除非朝堂之中東林失勢,否則阮某不再入官場一步,如何?」
金步搖微笑道︰「這話是了!不過圓海先生暫時還是不宜與東林人公開決裂,不妨虛以委蛇,該輸金納款的一概照舊,該幫忙的照樣幫忙……」
「咦?不公開決裂也就罷了,怎麼還一切照舊,這在外人看來,豈不是我阮大鋮好欺負?」
「凡事不可一概而論,」金步搖笑道,「當今萬歲雖然勤勉,可惜了一條,那就是生x ng多疑。之前這許多年下來,不論是對上遼東還是對付西北,朝廷官軍都是屢戰屢敗,眼下雖然建奴與流寇都是偃旗息鼓,料想不出一年,神州大地必定烽煙再起,而萬歲又是個急x ng子的人,斷然容不得戰事遷延r 久,屆時,當今萬歲必定會罷黜東林內閣,再尋良相……」
「如此說來……」阮大鋮沉吟一番道,「一切便依金老板!」
廚下,方濤跟進寶並肩坐在灶膛前,盯著火苗發愣。
「濤哥兒,你說阿姐會幫阮老爺出什麼點子?會不會把冒公子、董姐姐都得罪了?」
「應該不會吧……」方濤想了一陣說道,「阿姐不是這麼沒輕重的人。」
「唔……」進寶應了一聲,沒再言語,過了一會兒才幽幽道,「爹娘的忌辰快到了,听人家說,最好能請哪里的先生寫點文章燒了才好……」
「祭文吧?這事兒甭找先生了,我自己就行!」方濤微微笑道,「這東西不甚難的。」
進寶的眼楮立刻泛起的光芒,欣喜道︰「濤哥兒會這個?真的不難麼?」
「是啊!」方濤寬慰道,「開頭寫下名諱、何r 何時何故亡故,然後寫下他們生平事跡,這個挑好的、要緊說;最後寫他們亡故之後自己多傷心,結尾來幾句客套應景的話,一篇就這麼完了。若是連這個都寫不出,我也別祭拜我爹了,省得給他丟人。」
「呵呵!濤哥兒真逗!」進寶笑了起來,「本來我還想著請幾位法師回來做一做道場的,可阿姐說咱們現在立足不穩,不能太過招搖了,以免被人翻出底子來,把去年那個稅監的事兒捅到咱們身上……不過這樣也好的,咱們的爹娘都是在如皋亡故的,咱們在南京做法事,還麻煩他們幾位跑一趟遠門……」
「哈哈……」方濤忍不住笑了起來,「丫頭,你比我還逗呢!」
……………………
「臭小子!別睡懶覺了,起來!」朦朧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方濤耳邊響起。
「老乞丐,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方濤很不情願地應了一聲,旋即叫了起來,「哎喲!耳朵疼!輕點兒!」
「這才幾r 沒找你,脾氣見長啊!」一個美貌夫人笑吟吟的揪住方濤的耳朵說道。另一個苗女打扮的女子一臉詭異地湊了過來道︰「飛兒姐姐,昨兒我又琢磨出一種毒,要不咱們試試?」
「別!別!我錯了還不行麼?」方濤立刻告饒道。
「行了翎兒!」老乞丐微笑道,「你琢磨出來又有什麼用?又沒機會調制出來,在夢里你使上一千次也沒用。」
「老頭,你老婆都這副德x ng了你也不管管?」方濤一臉郁悶地問道,「還有你自己,三天兩頭就不讓人好好睡覺,有什麼居心?說你是神仙吧,你不承認,說你是妖怪吧,你又要揍我?難道你既是人又是妖?不行,你老婆肯定要打我……」
「小子,你也別瞎猜了,時機到了你自然會明白,」老乞丐微笑道,「今兒把你拉出來還就是為了給你提個醒,這些r 子你睡覺的時候姿勢擺得還算不錯,基本的功夫也沒落下;上個月那個叫陳君悅的教了你一套散手,也看你練了幾回,還算有些章法,不過不能荒廢了……」
「知道!知道!不就是每個月初一、十五你們都要在夢里打我一頓麼?」方濤沒好氣道,「若不是看在你每次打我一頓之後就能教一道好菜式給我的份上,我肯定熬個通宵不睡覺!」
「切!打你很過癮麼?」美貌夫人不屑道。
「就是,吹口氣就能吹倒你了!」苗女亦是不屑道,「我們找了個人天天來打你……」
「啊?不會吧?」方濤一下子嚇傻了,「你們不會這麼缺德吧?每個月打兩回還不算,天天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當然讓你睡覺!」老乞丐呵呵笑道,「她是白天打你的!」
「白天!」方濤一下子癱了下來,旋即喪氣道,「有一條啊,不準打臉……」
「拳腳無眼嘛!」苗女笑嘻嘻地說道,「不白打,我告訴你一個外傷藥的方子,這可是在滇人最常用的外傷藥的基礎上改良來的,包管每次一抹就好!這輩子你不用干別的,光賣這個藥就能讓你白吃白喝……」
方濤翻翻眼皮想了想道︰「真的?如果真的,每天一頓打倒也沒白挨……這藥不難配吧?」
「秘方!」苗女揮舞著拳頭咬牙切齒道,「知道什麼叫秘方麼?有那麼容易配起來,還能叫秘方?」
「還是白挨一頓打啊……」方濤徹底地癱坐下來。(看過第一部的朋友應該可以猜到三個人是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