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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舅李睿和中年男人寒暄了片刻,才介紹起一直沉默的林樹。
在林樹看來,眼前這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似乎對自己很感興趣,眼里閃著的光芒還隱約充斥著一絲好奇,旋即便看到他抽出一根香煙,給大舅點上,笑說道︰「你外甥叫林樹?」
「你個老小子,耳朵這麼不好使麼?林樹,樹林的樹。」李睿眼里閃過一絲詫異,以他對對方的了解,對方也斷然不會如此語氣地詢問一個孩子的名字呢,這其中興許還有內情吧。
他順手接過煙,抽了一口,突然有些不習慣地輕微咳嗽了一下。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促狹地說道︰「嫂子逼你戒煙了吧?沒想到你堅持了十幾年,還是戒了。」
「做男人苦啊!」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一旁的林樹也是頗為贊同地笑了笑。
林樹在一旁並沒有插話,他更多的是看著這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以他二十五年的思維來看,這個中年男人似乎有點……虛假,就像是在逢場作戲,笑容里並未見到多少真誠,大概這個男人平時更追求的是利益吧。林樹也被自己這沒來由的直覺弄得一愣,心想男人的直覺大概是不準的,倒也不太在意。
出乎李睿的意料,中年男人再度望向了林樹,此刻的他給林樹的感覺更多的是深沉與些許狡猾,他眼里閃爍不定的光芒並不像是官者的睿智,反倒是混在市井里的混混那種通透。旋即他故作猶豫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外甥可不了得啊,他應該剛剛中考完吧?」
「是啊,怎麼了?難道有什麼……」李睿掐滅了手中的香煙,神s 頓時認真起來。
「不瞞老哥說,這事情還真巧。今兒一個教育局的朋友和我順路,一路上說了不少中考的事情,他還特別提到了你外甥的名字。嘿——還說林樹這個考生中考語文作文滿分啊,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中年男人神秘兮兮地說道,「我當時就奇怪,問他不就是一個滿分嗎?每年中考語文作文滿分的不都有十來人,怎麼偏偏這個考生讓你如此上心呢?」
「他當時就說,這次可真是例外,林樹這個考生的作文比其他人不僅僅是高了一個檔次,就是拿到高考的考場去,都能拿一個很不錯的分數。」
「我當時就特別問了一下這考生的名字,才確認他叫林樹,可還真沒想到就是你的外甥啊。」中年男人齜了齜嘴,神s 羨慕地朝著林樹打量了片刻,方才被李睿的話驚醒。
「全市幾萬的考生,重名的也是很有可能的嘛。」李睿這時候的神s 可沒他話里那般質疑了,倒是抹上了一層眉飛s 舞的光芒,就希望听到對方的反駁呢。
「嘿,我當時還就追問了我那朋友,瞧他怎麼說?他說今年中考全市就這麼一個林樹,獨一無二,肯定是你的外甥啦。」中年男人突然拍了拍林樹的肩膀,鼓勵道,「小伙子不錯,繼續努力啊。」
此刻的林樹心里的感覺也說不上是欣喜還是吃驚,總之,他腦海里浮出了當時自己處理語文作文時候的記憶片段,記得自己加入了一些生活的深刻感悟以及一些哲理片段,的確有可能超出這個年紀其他考生的水平,滿分倒也不奇怪。只不過自己怎麼沒情緒,這倒是讓他哭笑不得。
「哦,是嗎?」李睿悄悄地給林樹豎了個拇指,然後和那人又親切地聊了片刻,方才說到今天的正事。
那人開始遲疑了一陣,之後倒是痛快地答應了下來,便領著李睿和林樹往工商局的大門走去。
在林樹的記憶中,他並沒有真正地走入過zh ngf 大樓里,曾經有過一次去水利局的實踐活動,卻沒想到在半路上因為交通事故而夭折了。現在想起來,他倒是頗為無奈,想著就算是經常進入這里,也不見得能當上大官兒呢。
義安市工商局只是一座一層的現代樓房建築,大堂內的裝飾很樸素,擺放了幾個花瓶,里面插著一些假花,然後在一旁對稱地擺放著兩株鐵樹,不高,倒給整個亮晃晃的大堂添上了幾抹綠意。在面對正門口的牆上掛著一張山水畫,上面寫著幾個草字,林樹也無從辨認了。
不得不說,這時候的工商大樓里,除了門口的保安,工作的人倒有些參差不齊,沿著走廊走下去,看到各個辦公室都掩著門,隱約有談話的聲音傳出來,不過都是些八卦新聞之類的內容。林樹覺得有些好笑,這時候終于來到了中年男人的辦公室。
原來中年男人名叫王禹,現年四十六的他是工商局里的一個副主任,平時管的事情也就是一些證件和批文的蓋章。在小小的義安市,這類的事情並不多,所以他平時的工作也算是很清閑,但是也有忙的時候,就比如近段時間。
因為新市委書記馬上要上任,很多項目交接的事情都擠到這一塊來了,所以在這段時間上班的時候也經常有訪客來臨。這不,就在他剛剛領著李睿和林樹兩人走進辦公室,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原來是局里其他的同事來匯報工作。
王禹認真地听完,讓那人離開之後,他才問起李睿︰「老哥是說你的妹夫想要辦一個營業證?這倒是奇了,原來不是听說老哥的妹夫在一家什麼公司干得好好的嗎?說實在的,個體經營這條路可不好走啊。」
「是環宇分公司,你應該知道的。」李睿笑了笑,提醒道。
王禹便立刻反應過來,原來是環宇公司,這家公司現在的業績可是差得很啊,听說現在在苦苦地撐著,估計要不了多久就關門解散了。他一琢磨,便道︰「那行,等我幾分鐘,我把證件文件拿過來,對了,身份證拿過來用用。」
李睿和王禹的關系並沒有到稱兄道弟的地步,兩人之前在一個工程里合作過,成了朋友,不過後來雖然偶爾踫到,說說笑笑,關系卻不知不覺淡了許多。今r 這一趟來,李睿也不敢保證立即就能拿到營業證,在他的預想里,或許這個還算是朋友的朋友能夠給自己一個面子,在三天之內走完流程,不過半路突然出了林樹這檔子事,他始終是放心了。
以他對王禹的了解,他知道王禹極喜歡拉攏人。別看只是一個寫出中考滿分作文孩子,王禹四十多年的人生經歷,自然知道這樣的考生前途無量,就算是成績偏于文科,那到時候出來一個作家,那也是非常不錯的拉攏對象呢。想來又見到自己帶著林樹這小子一起來,把證辦了,又賣了個人情給我,算是一箭雙雕吧。
李睿瞧著王禹忙碌的身影,倒也頗為理解,他知道官場這條道不好走,能夠在這個年齡走到副處級別,也算是順風順水了。他想起了自己早年的打拼經歷,不得不說其中的辛酸苦楚到現在都歷歷在目,頗為噓噓。
李睿是個好面子的人,關于這一點熟知他的人都知道,可是少有人知他早年打拼時候吃虧忍辱的經歷。從那時候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讓家里出來幾個能站住台面的人,顯然下一輩的孩子們走高學歷這條路很正確,在義安市,哪一家出來一個名牌大學的學生都會是很多人眼里值得交往的對象,這是一條前途無量的道路。
而現實卻很殘酷,很多事情無法靠別人,要想出人頭地,自己不努力遲早會吃虧。他僅僅初中畢業,初中和高中僅僅隔三年,在他那個讀書的年代,初中升高中很難,高中升大學更難,而同輩之中幾個上了高中的人成就都比他高,這種落差靠承包幾個工程,交一些酒肉朋友填補不了的,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下一輩的孩子身上。
顯然現在的林樹,是他最看好的人。小學成績一直優異,到了重點初中初一初二一直名列前茅,只是初三的一個大轉折,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林樹的期待,而今天听到林樹中考作文滿分的消息,他更是堅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眼光。
他瞧著一臉平靜,臉s 也沒有太多喜悅的外甥,終于有些自豪地笑了笑,這孩子還真是變化挺大的,不驕不躁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呢。
林樹並不知道大舅的種種想法,他一有時間便會將思緒放在個體經營這件事情上。按照王禹的態度,營業證也算是成功辦好了,那麼剩下的便是在東門盤下一個門面,這其中的門道還是挺多的。既然準備開文具店,那自然這一塊就只能夠自己這一家,然後最好是更加靠近實驗中學新校址那一塊,或者可以綜合考慮一下周圍學校的地理位置呢。
這事兒相信老爸會處理好的。
林樹暗自放心了許多,有大舅在其中把關,有老爸親自掌舵,還有一個已經算是很不錯的開始,如此便只待稻花飄香的時刻把。不過大舅說的沒錯,前期可能很艱難,特別是文具店,在沒有得到市zh ngf 的奪標之前,可能會成績平平,不過也僅僅是這一個月的事情就可以完全改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