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刀 第三章 算卦

作者 ︰ 夫何如

()楊歡自小沒有娘,由他爹帶大。他爹平時只顧自己喝酒,對楊歡疏于管教。故而,上樹掏鳥、看人洗澡、听人家行房、模人家廚房等等,反正是調皮搗蛋的事,楊歡一件都沒落下過。十三歲那年,他爹得病而亡,楊歡本來注定要淪落為潑皮無賴中的一員,卻剛好遇到上門尋親的林亙田。林亙田見他無依無靠,便收留了他,從此便一起行走于各城鎮,招搖撞騙為生。

閑暇時,林亙田便教楊歡識文斷字,將來好給人看相。

另外他還教了楊歡一套刀法、一套拳法和一套內功心法。教完後,林老頭便不再管,只讓楊歡自己練習,不明白的去問林映荷,林映荷也不明白的就兩人一起琢磨,琢磨也琢磨不出來的就先放一放,r 子久了說不定就明白了。

楊歡見林亙田如此模樣,對這套武功本也瞧不上眼,未曾想跟林映荷一過招,竟然不是比他小兩歲的小女孩的對手,這才覺得這武功也有幾分道理。

或許是因為所有的男孩都有一個江湖夢,誰也沒想到,活潑好動的楊歡練起武居然極為刻苦。

只是由于習武太晚了,始終不是林映荷的對手,故而一直被她所嘲笑,也不肯叫楊歡一聲表哥,只叫他小歡子。

他極不喜歡林映荷這麼叫,听著象個太監,可誰讓自己一直到現在都打不過人家呢。

這樣練了幾年,楊歡的刀法拳法都已經甚為熟練,身手變得也極為矯健,雖然身量還未完全長成,可尋常的潑皮幾個都已經不是對手了。

只是那套內功練來練去,卻沒有產生過哪怕一絲內力。他雖然沒見過真正的武林中人,可從說書的那兒也知道,這內功可是比拳腳要高明的多的東西。他見這套刀法拳法大開大闔,氣勢如虹,顯然是頗為高明的武功,覺得這內功應該也有其道理,可能只是自己沒練到吧,反正自己平時也沒什麼事,不如練練內功好了,說不定哪一天練出內力來,便成了真正的武林高手了。所以他每r 都還要練上一遍的,而林映荷卻早已偷偷的放棄了。

第二天,林老頭換了一身相士的衣服,在街角擺了個卦攤,楊歡與林映荷二人裝做路人在旁邊轉來轉去,幫著尋覓合適的對象。要是半晌沒什麼生意,其中一人就做托,裝模作樣的算上一卦。

眼看r 頭漸高,一直也沒什麼生意。楊歡懶洋洋地靠在牆角四處張望,忽然眼前一亮,只見遠處過來一對騎著駿馬的青年男女,二人衣著光鮮,顯然是富貴人家。

待那二人行得近了,楊歡的眼楮又是一亮。只見那女子年紀與楊歡相若,肌膚勝雪,柳眉下雙眸亮如點漆,面容嫻靜,一看就是大家閨秀。

楊歡「噌」的一聲竄到卦攤上,一把早已昏昏y 睡的林老頭擠了出去,端坐下來。

林老頭睡得正香,卻猛然間被撞得一個趔趄,本要大怒,但看到前面經過的兩個衣著華麗男女,趕忙抹了一把睡覺時淌出的哈喇子,不出聲的站在一旁。

那少女瞧見了楊歡剛才的動作,不禁「撲哧」一聲,掩口笑出。

楊歡擺出自認為最瀟灑的姿態,對那少女微微一笑,道「鐵嘴鋼牙,趨凶避吉,不準不要錢。小生乃楊四分之一仙,這位小姐可要算上一卦?」

旁邊那男子年紀有二十許,面容冷峻,見楊歡如此說話,一聲冷哼,從眼中sh 出一道寒光,手已按在腰中的劍上。

那少女顯然與外人接觸不多,沒覺得楊歡言語有不妥,見他說話如此有趣,駐馬笑道「我只听說有人稱自己半仙的,從沒見過什麼四分之一仙。」

楊歡一指旁邊的林老頭,道「這位乃小生師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中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共知一千五百年之事。附近幾個縣的人都尊稱他一聲‘林半仙’。」

林老頭聞言,趕忙捻著胡須,擺出一副得道高人的樣子。

楊歡續道「小生學藝不j ng,只知前後一百五十年之事,不及師尊的一半,故人稱四分之一仙。說來有些慚愧。」說著,搖頭不已,顯得甚是慚愧。

少女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道「我們可也是這附近的人,怎麼從沒有听過林半仙跟楊……四分之一仙的名頭呢?」

楊歡斷然搖頭道「你們不是這兒的人。」那少女很是驚奇,月兌口道「你怎麼知道?」

「嘿嘿,天機不可泄漏。」

其實,看相最重要的就四個字,「查顏觀s 」。楊歡雖然年紀尚小,但這幾年跟林老頭走南闖北,見識極廣,加上他心思敏捷,已經頗會揣摩別人。

他見這二人所騎之馬頗為神駿,但汗流浹背,且二人面帶風塵之s ,顯然是剛剛跑過遠路。再加上那少女雖然說著一口官話,但沒有一點本地口音,因此就猜他二人不是本地人,果然一猜就中。

那少女道「知道我們是外地人不算什麼。你如果能算出我們是哪兒人,我才會真的算上一卦。」

楊歡仰天「哈哈」一笑,而後低下頭來,直視著那少女的眼楮,只說了一個字︰「好!」

楊歡立志要泡遍天下美女,自然對此有番自己的理論。他覺得要讓一個女人對自己留下深刻美好的印象,除了要外形俊朗、舉止瀟灑外,更為關鍵是要言語不俗,還要顯得自己堅毅果敢。

這時,林映荷正好轉了回來,見楊歡坐在卦攤上,而他前面的馬上有一美貌少女,不禁氣道「這個死楊歡,一看到美女就來勁。」不知為何,她最看不來狡詐、無賴的楊歡面對美女時裝腔作勢的勁頭。

走近後,看清那少女一副大戶人家千金的打扮,兼又生的花容月貌,她不禁甚是開心「這下死楊歡要吃癟了,人家怎麼看上他這個無賴樣。」這個念頭才下去,又升起了比較之心。她見這女子相貌不輸于自己,而舉止間又有一副大家閨秀的氣度,不免有些自慚。她恨恨地挖了楊歡一眼,心道「等會再找他比武,狠狠得教訓他一頓,免得再在外人面前丟我跟爺爺的臉。」

楊歡混不知自己將要面對的悲慘命運。他裝模作樣的取出幾個銅板往地上一丟,口中念念有詞,而後一挑眉,道「小姐乃天山派中人!」

那少女吃了一驚,烏黑的眼楮猛得瞪大,道「你怎麼知道的?」

楊歡看著她單純可愛的樣子,心中癢癢的,不禁微笑道「算出來的呀。」林映荷在旁邊看他笑得那麼y n賤,心中恨恨地決定一會兒要再多虐待楊歡一遍。

楊歡見兩人所穿衣服顯然是新的,但腳上所著皮靴有些陳舊,式樣極為少見,加上馬上掛著造型奇特的水囊,他都只在行走關外的商人身上見過,因此判斷兩人應該是關外之人;

她二人都腰中佩劍,且旁邊那冷酷男子坐在馬上,不動如山,眼光銳利如刀。再加上關外距此千里之遙,只一人便敢帶這如花少女走這樣遠的路,應該是傳說中的江湖中人;

他不是江湖中人,所知的關外有名門派只有天山派。他本可猜得範圍大一些,但為了在這少女心中留下深刻印象,遂決定賭上一把,果然猜中。

當然,即使這少女算上一卦,二人間也不會有產生什麼故事。

但這樣的純真女子,顯然是極少出來拋頭露面。他楊歡走南闖北這麼久,算起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又漂亮、又純真、又有氣質、還身有武功的女子,當然要給她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才對的起立志做情聖的自己。

心中得意之下,楊歡的話與語氣有些過于孟浪了,那女子羞紅了臉,而旁邊的男子面容一寒,「嗆」的一聲拔劍出銷,直指楊歡。

楊歡只覺得自己被一股恍若實質的殺氣所籠罩,心髒仿佛被重重的捶了一拳,而那泛著青光的長劍隨時都會刺在自己的咽喉之上,他只覺得自己從未離死亡如此之近過。

在此關頭,楊歡只覺一股血氣從腳底涌上頭頂,他硬頂著壓力抬頭直視著那男子的雙眼,滿面赤紅,嘶聲道「如此說來,我算對了。那,這位兄台可也要算上一卦?」

那男子見楊歡如此神情,雙眼微微一眯,竟「噌」的一聲把劍回銷,只冷冷地道「哼,裝神弄鬼。」那股殺氣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楊歡在鬼門關上走了這一遭,背上大汗淋灕,雙腿有些發軟,心道「n in i個腿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果然厲害,還沒有出手,只是氣勢就壓得老子喘不過氣來,可是旁邊有這個美女瞧著,n in i個腿的,頭可斷、血可流,帥哥的風度不能丟。」

他對那少女笑道「小姐,請寫個字吧。」只可惜雖然他強自鎮定,這笑容還是有些狼狽。

方才劍拔弩張,那少女也覺得有些不安,卻不知該如何化解。現在見楊歡出言相邀,正好借勢打破有些生硬的局面,便跳下馬,來到卦攤前,略一沉吟,寫了一個「海」字。字如其人,甚為娟秀。

楊歡偷眼看那男子又回復了剛才那副事不關已的冷峻模樣,心中才安定下來。

他看了眼那女子,道「海字三點水,有所謂‘上善若水’,而海中有一母字,取‘母慈子孝’之意。小姐這是想問家人。」

少女求卦,最多的是問姻緣,其次就是問父母。他見剛才那女子寫字時,面上無半點羞意,卻略帶愁緒,因此猜她問的是家人。見那少女聞言又是面露驚奇之s ,知道自己這把又是猜對了。

那少女至此真的有些相信楊歡了,忙問道「我想問一下我父親,他運勢如何?」

楊歡翻了翻卦書,道「秋霜肅,夏r 炎,新花鮮了舊花淹,世情看冷暖,逢者不須言」,見她不懂,便搖頭晃腦的解釋道「此事于夏秋之季,新花稀落落,舊花殘敗,正是換季之期,青黃不接之運程。說起來,令尊近來應有不順心之事。」

他一邊說一邊心里還想,廢話,要是沒有不順心的事,你也不會問他了。

那少女連連點頭道「我爹爹這幾年來一直都皺著眉頭,問他有什麼事,他卻總說沒事。我也想不明白,我爹爹應該是事事順心,會有什麼心事呢?」

楊歡心道,「我要是真能算出你爹有什麼心事,就不是楊四分之一仙,而楊整個仙了。不過,听這女子口氣,她父親應該是天山派中位高權重之人,只是不知是長老還是護法。」

那女子問道「那我父親的運勢到底如何呢?」

楊歡問了她父親的八字,裝模作樣的掐指算了一下,道「從卦上看,年內略有艱難,年後便會諸事順心了。」算卦的一般都是別人愛听什麼說什麼,除非想多騙點錢,才會說人有血光之災什麼的。楊歡看著旁邊站著的冰山男,也不敢說出什麼不好听的話來。

那男子跳下馬來,隨手掏出一塊碎銀子扔在卦攤上,對那少女道「師妹,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趕,快些走吧。至于師父,哼,武林中有誰夠資格讓他老人家煩心。」

那女子乖巧的點了點頭,轉身上馬,走前還好奇的瞧一眼楊歡。若非這次情形特殊,她平時都待在天山派內,難得出一次門,派內門規森嚴,從未見過像楊歡這樣有趣的人。

那男子看著楊歡目不轉楮的盯著自己師妹,腳下一頓足,又是一聲冷哼,把楊歡嚇得直往後一縮。而後,那男子便上馬,二人就此離去。

楊歡目送那女子的身影漸去漸遠,想到自己與這純真的少女就這樣擦肩而過,而未來自己不知會又遇到多少美麗的女子,不禁悠然神往,面上現出一絲微笑。

這時,卻听得林映荷在耳後冷言道「別看了,都看不到了。那女孩子是不是很漂亮啊?」林映荷這話只是由著自己的心情自然而然說出來的,混沒有體會到話里頗有些曖昧。

楊歡身形立刻僵住了,慢慢回身,出現在眼前的,是林映荷那張氣鼓鼓的小臉。楊歡臉上先是習慣地露出諂媚的笑容,接著眼珠一轉,猛然一指林映荷身後道「那是什麼?是狗耶?哇,好大的一只狗呀!」

林映荷瞪了楊歡一眼,但還是禁不住好奇心,回首望去,只見街角處確實有一只狗,可那只狗還不及人小腿高。她怒氣沖沖地回過頭來,楊歡卻早已跑到林老頭跟前,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舅姥爺,我剛才的表現怎麼樣?您老人家給指點指點。」

平時廢話不比楊歡少多少的林亙田卻一言未發,只盯著卦攤前面的地面。二人奇怪的順著他目光看去,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見那一整塊青石板已經碎成了四五塊,顯然是方才那男子走前一頓足所致。楊歡模著腦袋想到,要是這腳跺在自己頭上…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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