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拳頭抵著嘴,想要掩飾頻頻想打呵欠還有不耐煩的感覺,他還在調整從紐約回到台灣的時差,但真正令他更不耐的,是這次的公司主管會議。
同一件事,是要搞多久啊
「只剩下最後一戶了,我們找到了房屋的所有人,但是對方堅持她們只是租屋者。」
「說什麼都不願和我們談,要我們直接去找房東。」
「本來以為她們是想要我們開出更高的價碼,但是她們完全沒有談到錢。」
「好像她們真的不是所有人。」
「可是,我們到戶政機關還有地政處一查,屋主明明就是那個老女乃女乃……」
玄石睿在美國念的是金融,從事的是高級理專的行業,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突然心肌保塞,目前已度過危險,正在調養,他也不必千里迢迢趕回來接班。
放下了拳頭,正襟危坐,他知道叔叔正在盯著他看,好像是在「看」他要怎麼處理最後的一戶釘子戶,之前在新聞報導中,常看到大陸各省的釘子戶所采取的激烈抗爭,在台灣……會不會也有樣學樣呢?
「石睿,這件事你打算怎麼做?」玄擎剛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看著佷子,這場會議起碼有八、九個一級主管參加,但他從頭到尾就只盯著他看。
玄石睿這一會腦子浮現的是「獅子王」那部卡通電影,壞獅子叔叔陷害了自己的哥哥,然後放逐佷子,就只為了奪取王位,但是他馬上把這念頭抹去,他叔叔或許一向霸氣、獨斷了些,可絕不是一個很糟或是沒良心的長輩。
「我親自跑一趟。」玄石睿果斷地做出了決定,既然公司里沒有一個人可以搞定這件事,那就只好由他親自出馬,一方面證明自己有能力接下父親的位置,另一方面是他喜歡挑戰。他喜歡去做一般人認為做不到或是很困難的事。
玄擎剛的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諷笑。當大哥因為心肌保塞在加護病房與死神搏斗時,他已經打算要接下公司,畢竟身為公司的「第二號人物」,當掌權者病倒時,由他接手是理所當然的事,結果他大哥一清醒,竟指名兒子回來接班!
好吧,接班就接班,畢竟是自己的親佷子,這家建設公司他大哥付出的比他多,加上他又沒有兒子,所以玄石睿回來接班,合情合理,只是,所謂的高級理專,有辦法撐起一家一、兩百名員工的建設公司嗎?
「還是我去?」玄擎剛一副想要輔佐、幫忙佷子的表情,但是如果更深一層去探究他此時眼神所散發出來的意思,卻是—他想要看看佷子可以搞出什麼名堂來。
這時玄石睿已經站了起來,身高一百九十公分的他,穿著剪裁合身的西裝、干淨利落的平頭、炯炯有神的雙眼,找不到一絲胡碴的剛毅臉龐,看起來自負驕傲,彷佛只要他想完成的事,哪怕是坦克車或是推土機來到他面前,他眼楮連眨都不會眨一下,正面迎敵,且誓必鏟除阻礙。
「叔叔,你不會以為我連這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吧?」特別強調了是小事,而他高大的身形、俊帥的外表,讓他說的話更具說服力。
「有些人就是很難纏!」玄擎剛善意的提醒。「你永遠不知道你會踫上什麼樣的人!」
玄石睿並未理會,只是一個眼神掃去,公司的副理馬上把釘子戶的資料恭敬呈上。
他接過那份卷宗,並沒有馬上看,只是以一種輕松卻堅定的姿態走出了會議室,好像他是要去做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玄擎剛見狀,表情顯得莫測高深。他知道佷子在紐約如魚得水,過得是雅痞式的專業人士生活,只是他現在身在台灣,很多做事的方式和紐約不同……
一名高階主管用有點擔心的眼神目送新董事長離開後,才來到玄擎剛身邊,小聲地說︰「副董事長……此事不能再拖了,我們押了太多資金在上面。」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玄擎剛依舊氣定神閑。
「但是新董事長好像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他很快就會知道。」玄擎剛露出一個要笑不笑的表情,五十出頭的他給人一種老謀深算的感覺。如果真輪到他出馬,就表示這個佷子是坐不穩董事長這個寶座了。
高階主管沒再接話,可是擔憂之情全寫在臉上。一旦搞砸……大家都要喝西北風,新任董事長大可以丟下爛攤子回紐約,可是他們這些要養家活口的人怎麼辦?
「給新董事長一點信心。」玄擎剛的手指輕敲著會議桌的桌面。「或許他會出乎我們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