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休息,楊堅終于算是緩過勁來,其實無論他有沒有緩過勁有一件事情他是必須面對的。
嗯,好吧,其實不是一件事情。
陳舊境的事情說實在的倒是沒什麼問題,因為楊廣在奏章里寫的明明白白,烏合之眾,用不著援軍,而且除了一點找死的士族之外百姓都沒有去理睬那些叛軍,反而幫助官軍去攻打叛軍——這對于楊堅來說是不幸中的萬幸。
開皇十一年八月初八,大興殿議政。
這估計是除了上次商議平陳之事以來,上朝人數最多的一次吧,原本久居幕後的獨孤後此時正坐在臉s 有些蒼白的隋文帝楊堅身邊,一直不怎麼出現的太子楊勇站在楊堅的左下首,平陳戰役結束後就漸漸被人遺忘的周王楊承站在武官之首的位置上。
在例行的行禮結束後,大興殿此時靜謐的有些可怕。
「諸位愛卿,已經是知道了吧,蜀地地龍翻身,和朔方失守……」楊堅嘶啞的說道,他每說一個字,眉頭就皺一下,喘氣也越發的急切了起來,呼哧呼哧的,听上去很是駭人。
好不容易吸了口氣,他繼續說道,他的聲音因為已經嘶啞的不行所以顯得格外的輕,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一個字一個字的擊中了人的心︰「各位愛卿,有什麼提議麼?」
「陛下,臣有本奏。」文官的隊伍中站起了一個穿著紫s 官袍,腰間系著九環金帶的人,看樣子至少是二品官。
「哦?」楊堅看到來人,輕抬了一些眼皮子,「張愛卿啊,準奏。」
「臣嘗聞聖明天子以仁孝治天下,地龍翻身乃是不祥之兆,亙古至今,凡有天災者,必乃帝王施政不仁,故上天賜天災以示j ng,陛下承天景命,所以陛下先要做的,應該是下詔罪己,以求上天憐憫,消弭天災,不然臣恐社稷不穩,天人棄之,望陛下聖鑒。」
白弘的臉在抽搐,他也清晰地看到楊堅那張隱藏在旒紞後的臉也在抽搐。
這個姓張的是來搞笑的麼?來活躍一下氣氛?
「父、父皇,兒臣認為呃……」白弘實在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把那個姓張的飽揍一頓,仔細想想無論他干哪樣楊堅都會拉不下面子,所以還是先禮後兵,先語言後拳頭吧,問題是他剛剛想說話反駁時,卻發現自己貌似連那位姓張的叫什麼都不知道啊。
靜心,凝神,好一番搜刮記憶之後,白弘終于知道面前那個朝自己吹胡子瞪眼的人是誰了,這人叫張煚,乃是現在的民部尚書,民部就是後世的戶部,因為為了避李二的諱,所以民部成了戶部,不過白弘認為,至少在這個世界,民部應該不會變成戶部的。
張煚這個人,感覺是一個比高還死腦筋的人,所以說單名,而且名比較生僻並且都讀jiong的人,都是死腦筋麼?高是這樣的,張煚也是。
「周王要說什麼?」楊堅在听到張煚的一番言論後,和白弘又來了一把「父子同心」,只不過白弘覺得張煚是來搞笑的,來活躍氣氛的,楊堅是覺得張煚是今早出門的嘴上沒把門。
鬼神之說,自古以來就有,古代人大多都信鬼神之說,所以才會有漢文帝「不問蒼生問鬼神」,只可惜,楊堅他是不信的,楊堅他在登上皇帝,或者在沒登上皇帝的時候,就知道所謂的鬼神那都是用來坑爹的,那都是用來洗腦的,天子天子,難道天子真的可以听到上天的旨意麼?他也沒見他女婿周宣帝能听到什麼上天的旨意,能有什麼超出常人的才能,而自己能登上九五至尊,也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又有多少是靠了天意呢?天既然能萬歲永存,那為什麼之前被山呼萬歲的天子,上天的兒子卻不能萬歲永存呢?
至于罪己詔,他是更加不信的了,假如下一個罪己詔那就能免去禍患,那麼之前的亡國之君為什麼不下罪己詔呢,為什麼一些人下了罪己詔卻還是落得一個亡國下場呢?罪己詔說到底,也就是安撫民心的,卻不能真的避免什麼禍患,當然,他知道自己是要下罪己詔的,但那也要等到將蜀地災情穩定之後,現在就下罪己詔,那就是在浪費時間。
所以楊堅他是真的不信鬼神之說的,也不信罪己詔能避免禍患,但他又不好意思就這麼直斥張煚,傷了老臣的心,于是他看到自家小兒子在听到張煚的言論之後,臉s 極是古怪,似笑似怒,于是無量的老爹楊堅決定坑兒子,他覺得自家小兒子應該能把自己的心聲說出來,結果沒想到自家小兒子「呃」了半天就沒再吐字,不由得心生失望,開口準備說什麼的時候,小兒子又開始說話了。
「張大人此言大謬!」
張煚聞言兩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等等,你是在COS厄齊爾麼?小心眼珠子瞪出來裝不進去啊,我又不是貞德,不能把你的眼楮給摁回去啊!
白弘翻了一個白眼,決定無視張煚的「眼神殺死你」,繼續說道︰「兒臣認為,下詔罪己,必要祭天,如此一來實在是浪費時間,有時間去祭天還不如去賑災發糧,待到災情稍穩定些,再下詔罪己不遲。」
楊堅聞言不住的點頭,果然是自己兒子啊,父子同心啊。
楊素看到楊堅點頭,心下也明白楊堅的意思,起身說道︰「臣附議。」
「荒謬!」張煚一揮袍袖,「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听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sh 思。’殿下這等犯天之語怎可胡說!」
引用,又是引用,這尼瑪是在寫議論文麼?白弘眨巴眨巴眼楮,過了老久才明白他說了什麼,暗罵了一句這個只會掉書袋的酸書生,努力地調整了一下表情,說道︰「張大人認為,社稷比m nzh 要?」
「自然如此!社稷自然要比m nzh 要!」
擦!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後面一句不能說,說了楊堅估計會暴走。
「孟子?」張煚聞言眉頭一皺,「孟子為何人?」
啥?白弘一瞪眼,面前的這個酸書生不知道孟子是誰?這……他有些疑問的看了一眼楊素,卻發現楊素也朝他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難道這個時代沒有孟子?
不會這麼慘吧!
白弘一頭冷汗︰「《漢書》有雲︰‘自孔子歿,綴文之士眾矣。唯孟軻博物洽聞,通達古今,其言有補于世。’」
這是他最後的補救,假如真的沒孟子那麼白弘就是丟臉丟到家了,好吧,這大興殿的確算得上是他的家。
「哦。」張煚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s ,繼而又露出一絲輕蔑,而這絲輕蔑讓白弘想起,孟子的「亞聖」頭餃貌似是宋代之後才加上的,而在隋朝,孟子什麼都不是……
我擦,老天你玩我!
白弘恨不能向老天輸一個中指。
「下官所說的話乃是出自于聖人孔子之口,殿下您說的話只不過是出自于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之口,還望殿下您三思之後開口啊。」
被鄙視了,這絕壁是被鄙視了對吧!白弘背脊處汗淌淌的,沒辦法啊,雖然以前自己經常說什麼「閃開,讓專業的來」,可是在引經據典上,自己還真的是業余的,說是門外漢都不為過,和酸書生比掉書袋還真的不是他的強項。
「咳,張大人,您之前也說天災乃是帝王施政不仁所致?那請問,當今聖上施政何處不仁?」雖然掉書袋比不過人家,但是白弘還是充分發揮了老一代革命家在革命解放行動中不屈不撓的j ng神。
「屠殺江南士族,是為不仁。」
……大殿里更加安靜了。
白弘詫異的看著張煚,不,現在張煚在他眼里就是一個阿凡達。
現在白弘覺得張煚不是來搞笑的,而是從娘胎里出來的時候腦子被夾了一下才會出現這麼一個大奇葩,話說這麼一個奇葩是怎麼成為民部尚書的啊?
「江南士族造反,按律當誅其九族,有何不仁?」楊素接口問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君王身為天子亦當有好生之德,對于反賊,當施與聖人教化,方為正道,古人雲……」
雲你妹啊雲!
「張大人難道認為那些謀反的士族便就沒有讀過聖賢之書了麼?按張大人所言……」白弘冷笑一聲,「此次突厥進犯我大隋,大隋不應派兵前去,而應該派些——嗯,諸如張大人這類的當世大儒前去教化這些異族不成?」
「理當如此!」
張煚的這句話讓白弘的下巴碎了一地,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如此奇葩的存在啊……
「那麼軍隊為何還要存在?戰爭為何還要存在?若真的如張大人所說,那不就是一個徐偃王了麼!」
徐偃王是西周時徐國的國君,楚文王進攻徐國,偃王愛民而不戰,終為楚國所滅——這就是仁義的下場。
「古人雲︰好戰必亡!」張煚脖子一梗說道。
「張大人是否忘了下一句?忘戰必危!」
擦,怎麼又開始掉書袋了?
「你這個好戰的武夫!」張煚一指白弘,呈金剛怒目狀,眼珠子看來是真的要瞪出來了。
眾人皆石化,實際上,周王好戰這個說法他們倒是第一次听說,在他們的印象里,周王應該是一個好文之人,否則也不會做出那些可以流傳千古的名篇了。
「戰爭無非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繼續罷了!那有什麼好戰之說!靠所謂的仁義便能讓敵人聞風喪膽,那是烏托邦!一個大國,一個強國,所必須要的就是強大的戰斗力,沒有強大的戰斗力那就什麼都不是。去和突厥人談判?那你讓那些因為突厥而家破人亡的百姓情何以堪?你讓天下的百姓怎麼想?當百姓對朝廷絕望的時候,那才真的是天人共棄!」白弘死死地盯著張煚,眼中溢滿了威脅,很明顯,只要張煚再敢說一句什麼廢話,他絕對有可能把他打得天人共棄,掛上一塊「漢ji n」牌子讓他掃大街去,然後再來一個早報告晚檢查什麼的——太祖的抽風活動雖然有些二,但是在打擊人j ng神上那效果可是相當的顯著。
眼看著朝堂之中真的要打起來了,楊堅也不好再在上面看熱鬧了︰「張愛卿先退下吧,仁政,那也是要對有仁義之人才能施予仁政,敵既不仁,朕何來的義?」
張煚梗著脖子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是他發現整個朝堂里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點不對勁,他只能悻悻的坐下。
白弘模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說實在的,剛剛他說了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好了,周王,先說說蜀地地龍翻身吧,依你之見,除了開倉賑糧之外,還有什麼要做的麼?」
地震啊,地震,當年汶川地震的時候白弘可是專門上網查過地震後的各種措施,比如說……
「其一,應當派一名朝中大員前往安撫百姓,不過這次不用派了,四皇兄在蜀地,便就讓四皇兄以父皇的名義,安撫災民。」
這招是學于溫飽,家寶……嗯,查水表。
「荒謬!」
白弘听到這個聲音,猛地就是一惱,荒謬個P啊!你這個墨守成規的死柱子!
「臣認為,周王此言大謬!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蜀王作為皇子,豈可與那些卑賤之民有所交往!」
……張煚這個人的腦子結構,正想一刀劈了看清楚啊。
白弘強自壓抑住了這個沖動,說道︰「百姓,乃天子之子,張大人說百姓是卑賤之人,那請問張大人將父皇當做什麼了?」
張煚聞言,身體一個抖擻,急忙朝楊堅行禮︰「臣殿前失儀,臣……」
「無妨,」楊堅擺了擺手,深吸了幾口氣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周王繼續說。」
「第二,救災要派軍隊去救,軍人訓練有素,救災起來會比較快。第三,除了開倉賑糧之外,還要送過去大量跌打損傷的藥,還有大量的郎中,最好能派太醫院的太醫去,這樣百姓才能感受到父皇您的愛民如子。第四,災區那里喝的水必須要是燒開了的,否則會有邪物入體。第五,找到尸體後,要以最快速度火化了。第六,讓百姓先不要重新住回房子里,讓他們在空曠的地方搭棚子住。第七,讓工部官員商議災後重建的事項。第八——咳,下詔罪己。」
其實第八條可有可無,但是這個時代這種事情貌似是必要的……
「荒謬!」
怎麼又來了!
白弘惡狠狠的回瞪了一樣,結果卻發現對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失敗,太失敗了。
「人死後應入土為安,怎可火化了事?這讓死者的親戚情何以堪,這難道就不會天人共棄了麼!?
這是什麼?以彼之矛,攻之彼盾?
還是說這廝純粹是來找自己麻煩的?
「如今雖已入秋,然天氣依舊炎熱,若一具具的埋葬入土,浪費時間不說,最重要的是可能,不,是必然會引發瘟疫,一旦引發了瘟疫,後果如何,張大人應該明白吧?」
其實不止瘟疫,弄不好什麼瘧疾、黃熱病什麼都會弄出來,夏天實在是各種傳染病的高發期,更有可能會引發黑死病,假如白弘沒記錯的話,這個時候的歐洲,應該就籠罩在黑死病的y n雲之下吧?
「此言……」
「這是吾師所言!」看到周圍一群不識貨的人那不相信的眼神,白弘拋出大殺器,吾師,他們能想到的自然就是叢機了。叢機,真是撒謊詐騙殺人放火居家旅行的必備之——人啊,嘛,雖然說他之前說的話都沒有騙人來著。
「這是叢機道長所言!?」楊堅听了這話有些坐不住了。
「是!」白弘很嚴肅的點了點頭,「這的確是吾師所言!吾師還言,這些措施不止是針對地龍翻身的,只要是天災,都可以運用上。」
這話他可沒騙人,真的,誰說他老師就只能是叢機而不可能是度娘?一字況且能稱之為師,教了自己這麼多東西的度娘自然也可以說是自己的老師。
「好!」楊堅一拍大腿,「就照周王所說的辦!」
「吾皇英明!」楊素很聰明,他當即就向楊堅行禮歌頌。
楊堅喘了幾口氣,心中的另一塊大石算是落地落了一半,他雖然不信神,但他的確對叢機這個大神棍的話言听計從的不行,叢機既然這麼說了,那就這麼做,接下來就要看實行了。
朝堂又安靜下來了,接下來要說的,那就是要比天災更加沉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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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區里有人不知道是喪事還是喜事,反正敲鑼打鼓的,我越听越像豬八戒背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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