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官之戰(2)
可以說,這也是自己記憶里與爸爸、媽媽在一起至今尤存的幾個片斷之一吧,有空時,範毅均會貪婪地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起當時的種種場景,生怕有一天自己真的將之遺忘。
這一次,範毅的想法就是,要像一樣,不斷地刺激刁玉寒,引起他的不斷反應,迫使他不斷地找人出面來擺平這件事兒,這固然一方面可以模他的底,另一方面也是在逼著他不斷出牌,等什麼時候牌出得差不多了,甚至亮了底牌了,他也就到頭了。
股市里有句行話,這叫「趕底」,說的基本就是一個意思。
當然,面對這些受托而來的各種領導或「熟人」,範毅無論是在當面,或者是在電話里,均顯得相當的謙虛、低調、懂事且配合。一例表態會積極考慮,一等企業補齊了相關資料後就會立即恢復退稅。
而另一方面,範毅當然又讓夏振國他們故意拖著,不斷地挑剔著廠里所補交來的資料的完整x ng和準確x ng,逼著刁玉寒不得不不斷地出大牌、王牌。
……
這天,當夏振國興沖沖跑來向範毅作了匯報後,範毅清楚地意識到,是到了應該收網的時候了。
夏振國的匯報,一開始也並沒有談到焦化廠的事兒,他先是遞給了範毅一份蓋了紅章的文件,說︰「範局,這是昨天剛剛與金陽鎮簽訂的今年收入任務目標責任書。截止昨天,全縣六鎮三鄉已經全部簽訂完畢。」
範毅簡單看了看,與金陽鎮簽訂的獎勵金額是10萬元,心里一算,知道明年局里的r 子將會好過得很多。
這一輪與各鄉鎮的目標責任狀簽訂下來,最少的一家是獎勵3萬元,最多的一家是30萬元,拉拉扯扯一算,總計將有100多萬元進帳,按局里人頭算,人均有一萬多,可謂是直接從溫飽一步邁入了小康。
範毅將責任書遞了回去,說︰「還是按老規矩,原件,你交給尹主任保管,回頭給我一份復印件就行。」
夏振國收起責任書,這才攤開筆記本說︰「範局,按你的要求,我們認真排查了焦化廠在職殘疾職工的情況。全廠在冊殘疾職工435名,截止目前,我們竟然發現了有83名是典型的只掛名而不上崗的。」
「由于相關證據資料太多,我就沒有一一帶過來,全都保存在分局檔案室里了。範局,有一點讓我沒想到,好笑的是,這其中有一人,竟然還是我們村里的人,我們那兒的人都知道,他常年住在省城做點兒小買賣,連兩個孩子都早已接到省城去念書了,怎麼可能還會天天跑到廠里來上班!」
範毅「哦」了一下,問︰「取證了嗎?」
「是的,他本人也承認了,殘疾證書是賣給縣焦化廠了。可以說,我們手里相關方面的證據很充分。而且,類似他這種情況的,還有不少,我們都有證據。」
範毅點了點頭。
夏振國繼續說︰「至于之前,範局你讓我們注意核查每個月殘疾職工上崗的情況,我們在這兩個月內也分別做了多次核查。正如事前分析的一樣,每一次結果均不理想,殘疾職工所佔的百分比,連20%都達不到。從這一點判斷分析,估計只掛名不上崗的殘疾職工應該還不在少數,只怕要遠遠比我們目前掌握的還要多。」
範毅問︰「你們檢查在崗人數時,取證了沒有?」
夏振國回答說︰「是的。每一次檢查,基本都能找到他們很多問題,每一個問題,我們都要求在現場核實,並讓廠里的負責人當場簽上字。這是前幾次點名的情況,範局你看一看,上面均有他們分管生產副廠長的簽字。」
說著話,夏振國從筆記本下抽出幾份報告遞給範毅。
範毅滿意地點了點頭,並沒有看報告,而是進一步地問道︰「檢查結果,都當面告知他們了嗎?」
夏振國說︰「是的,每一次檢查完,我們不但要求他們盡快改正,而且在備注欄里,均加以了說明,並請他們再次簽字確認了。只是有一條,按你的意思,每一次我們去廠里檢查,總體上強調的都是其它方面的問題,至于殘疾職工人數不達標這一點,並未刻意提起,倒不知引起他們重視了沒有?」
按國家稅法的規定,每個月,福利企業所安置的殘疾人員佔在職職工總數的比例如果達不到25%,當月的增值稅稅款就不能退還企業,如果一年內累計有3個月不達標,將取消次年的退稅優惠。
範毅知道,從目前的情況看,人數沒不達標這一點顯然是還沒有引起他們足夠的重視,至少,在之前所有打來的各類說情電話中,還無一人提起。
他當初曾有過一個判斷,對在崗人數這種指標,在刁玉寒他們的眼里,很可能認為就是一個大可以靈活掌握的變量。
因為,僅僅就國稅局前來檢查的某一天而言,廠方完全有理由推月兌說,某某職工生病了、某某請假了,某某遲到了、早退了,總之,理由多得很。
一般而言,如果再考慮到具體下戶檢查當天,事前的跑風漏氣、事後的百般狡辯,打電話、遞條子等因素,那麼,雖然從表面上看,稅務機關似乎確實是很容易在這一點上發現問題,可往往卻又很難在這一點上將問題做實,進而取得突破。
因此,各家企業對此也是見仁見智,幾乎完全就要視自己平常有多大、多硬的背景和人脈關系而定了。
從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焦化廠肯定就是屬于不太重視的這一類型了。當然,這與夏振國等人在檢查時的聲東擊西、暗度陳倉也大有關系,廠方的關注點明顯地被帶離了這一方向。
不過,為了應對後面可能出現的復雜局面,範毅還另外安排了一手,那就是暗暗調查焦化廠是否存在殘疾職工虛假在崗的情況,這一點,看來夏振國他們也做到了。
範毅按捺住內心的興奮,向後在椅背上靠了靠,讓身體放得更加輕松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