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跟著嚴蠡進了大廳,被奉為上賓。
張氏跟著嚴蠡多年,自然深知嚴蠡的性格與習慣,一見這情形就知道嚴蠡跟呂布有事情要談,便帶著嚴傾兒高興的去準備晚膳去了。
嚴蠡擺手將僕人婢女支了出去,端起剛泡好的溫茶杯對左手邊的呂布敬了一下,呵呵笑道︰「溫侯,既然來了五原,那就多玩幾天,讓好讓我盡盡地主之誼。」
嚴蠡老是溫侯溫侯的叫,呂布听著都有些別扭,爽朗道︰「伯父,我本就比你小上一輩,你叫我奉先就行了。」
嚴蠡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各式各樣的人也都見過不少,其中不乏一些套近乎、拜把子的手段。不過嚴蠡听呂布的口氣卻不像是在作假,放下茶杯,略帶試探道︰「如此,那我便托大,叫溫侯一聲奉先了。」
呂布點了點頭,想起剛開始嚴蠡的話語,搖頭道︰「我只在五原停留幾日,過幾天便要返回晉陽了。」
听到呂布說不能在五原郡久留的時候,嚴蠡的臉上馬上露出了一副憤然的樣子,微微不滿道︰「奉先為何不多留幾日,莫不是看不起我嚴家?」
呂布根本就不擅長交際,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干脆直接挑明道︰「伯父,實不相瞞,我這次前來五原郡,是特地來請伯父你出手相助的。」
嚴蠡見呂布開門見山的讓自己出手相助,心道了聲,這呂布倒也是個爽直之人。嚴蠡也不再繞圈子了,輕聲寬慰道︰「奉先,你遇到了什麼困難,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呂布見嚴蠡答應得如此爽快,腦中迅速思索了一番,將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說了出來︰「我軍的糧草還差上些許,還請伯父將儲存的糧食提供給我,助我渡此難關。」
嚴蠡見呂布是為糧草而來,腦子里微微的計算了一下,開口詢問道︰「奉先,你要多少天的糧食,十天還是一個月?」
糧草的問題呂布在路上就想好了,此時听嚴蠡一說,便直接道︰「勞煩伯父給我準備半年的糧草。」
「什麼,半年!」嚴蠡忍不住低喊了出來,他本以為呂布最多只會要一兩個月的糧草,沒想到剛一說話,就是獅子大開口,呂布說得倒是輕松,那可是半年啊!
嚴蠡在腦中細細算了算,呂布手下有十余萬士卒,就算每人每天只消耗半斤糧食,一天就是五萬斤,一個月就是一百五十萬斤,半年可就是九百萬斤糧食啊!這個數字實在是太過龐大了。況且現在戰事不斷,許多百姓都是顆粒無收,突然間呂布要湊那麼多的糧食,就算是嚴蠡也很難辦到。還有一點就是,嚴蠡並沒有幫助呂布的義務。
呂布見嚴蠡一臉的難色,也知道自己的條件或許苛刻了點,寬解道︰「伯父,有什麼難處不妨直說。」
嚴蠡搖了搖頭,很是無奈道︰「溫侯,你若是要一個月的我或許還能資助你,可是你要半年的糧草,我是真的湊不到那麼多。你也知道現在各地都戰禍不斷,百姓們都幾乎沒有收成,現在是有錢都難買到糧食了。」嚴蠡對呂布的稱呼已經從‘奉先’又變回了‘溫侯’,因為嚴蠡知道,奉先兩個字可不是那麼好喊的。
呂布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緩了口氣,略微請求道︰「還請伯父全力相助,欠下的糧草,日後我必定還您。」
嚴蠡的眼光中充滿了懷疑,呂布如今的名聲本就不算好,性格上又反復無常,保不定呂布以後不會對自己過河拆橋,丁原跟董卓對呂布那麼好,結果呢,還不是一樣都被呂布殺了,嚴蠡一想到這里,心頭就有些泛寒。
對于呂布剛才所說之事,嚴蠡只好推月兌道︰「不是我不幫,實在是愛莫能助啊,我就免費資助你一個月的糧草如何。」
呂布臉上的笑容頓時沉了下去,朗眉微微挑了一下,這嚴蠡明顯是不想資助自己,答應贈送的一個月糧草,估計還是看在自己送嚴傾兒回來的份上吧。
呂布的眼楮中透出股寒芒,此番的目的還沒有達到,怎麼能就這樣窩囊的回去。來的時候,呂布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嚴家不肯出糧,就算是跟嚴傾兒翻臉,呂布都要將嚴家人先綁到並州再說。呂布就不信以戲志才跟賈詡的頭腦口才,會想不出辦法說服嚴蠡資助自己。
此時,嚴府管家嚴祥從外面小跑了進來,徑直走到嚴蠡的身旁,躬身在嚴蠡的耳旁低聲了幾句。
嚴蠡點了點頭,臉上沒有絲毫的變化,擺手示意嚴祥先下去。
呂布略帶疑惑的看向嚴蠡,用眼光詢問著自己是否需要回避。
嚴蠡並沒有讓呂布回避,反而笑呵呵的說道︰「溫侯,咱們五原郡的郡守來了。」
五原郡守,江睿!
呂布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江睿兩個字幾乎是從咬著的牙縫中擠出來的。呂布雙手已經握成了鐵拳,當初江瑤投水自盡,可以說是都是江睿一手促成的。呂布恨江睿,非常恨,恨不得把江睿碎尸萬段,挫骨揚灰。可是呂布卻不能這樣做,因為江睿是江瑤的父親,江瑤生性純良又非常的孝順,所以呂布怕,怕江瑤會怪他。
雖說呂布知道江睿是江瑤的父親,兩人卻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一面。呂布今天倒要看看,要多狠心的人,才能將自己的女兒逼死。
門口處走進來一男子,黑色官靴,褐色錦服,頭頂束發鎏金冠,略顯瘦削的臉上掛著和善的笑容。男子的年齡應該三十五歲左右,臉龐略顯書生氣,給人一種清爽暢快的感覺。只是才正值中年的男子,兩鬢卻多了不少肉眼可見的白發,顯然是勞累傷神所致。
嚴蠡起身迎了上去,並沒有對這個五原郡守行禮,反而是大有興趣的調侃道︰「哈哈,仲滿,你怎麼今天想起來我這了。」
江睿的臉上沒有絲毫的不快,故作慍怒道︰「怎麼,還不歡迎我來?放心,我不會吃窮你這並州第一富商的。」
嚴蠡見到江睿慍怒的模樣,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跟江睿已是多年的交情,早就將江睿當做了人生最好的朋友與知己。
江睿從踏進大廳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意到了靜坐在一旁的呂布。這個年輕人除去俊逸的外表不談,眼中透出的目光比刀子更為凌厲,身上也散發著一股別樣的氣息,總給江睿一種說不上的感覺,這讓江睿的心里很是沒底。
江睿打了個哈哈,向嚴蠡說道︰「老,都沒注意到原來你家來了貴客啊,一看就是青年才俊,還不趕緊給我介紹介紹。」
嚴蠡剛想開口介紹,呂布就從座位處站了起來。
呂布兩個大步就走到了江睿的面前,江睿雖說是身長七尺有余,但是在呂布的面前卻是矮上了一頭。呂布居高臨下的盯著這個本該成為自己岳丈的男子,原本收斂的氣勢瞬間散發了開來。
江睿不過是一介文人,哪經得起呂布的氣勢壓迫,身子頓時間就不听使喚的倒退了好幾個踉蹌,一直退到了門口處才緩住了身子。江睿的心中萬分駭然,這個青年的殺氣未免太重了!
呂布手中的拳頭慢慢松了開來,有些事情也是時候該解決了。呂布看向緩過神來的江睿,像是逗小丑一般的戲謔的笑了起來,挑起嘴角道︰「五原郡九原縣,寒門小民呂布,見過郡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