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並不起眼的飯館內,靠近後窗的一個角落里,天帝正端詳著捧在手心里的雨之靈。面前的桌子上散落著兩個還未動過的都已經發霉長毛的干裂的饅頭,他的心思並不在饅頭上,同樣也不在正被黑暗吞噬的雨都身上。
遠遠的,可以听到門「吱吱呀呀」打開的聲音,不是人為的,像是受到了什麼召喚似的。衛炎邁著平穩的步子向打開的宮殿大門走去,是下意識的,也像是受到了某種召喚。
西南角上的蠟燭早已被黑暗吞噬,當衛炎踏過它身旁時,它的生命也就此終結。而衛炎則邁出了大門,走向了更深的黑暗里。
衛炎左手擎著黑亮的惡之華,右手自然地垂在一邊,豎直的身體高揚著頭,凝望著這漫天的黑際。雖然是無盡的黑暗,但從他灼熱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想要的一切都在這黑暗里。
雨都的民眾,上至貴族下到乞丐,甚至躺在路邊奄奄一息的流浪漢都在第一時間跑到了街上,他們好像商量好了一般,竟然沒有議論、沒有竊竊私語、沒有自言自語,都沉默地抬頭仰望著黑暗的天空,像是期盼著什麼。
一分鐘、兩分鐘,一個小時過去了,並沒有發生什麼,只是黑暗越來越濃了。「哼!怎麼可能會下雨呢,和約的時間還沒到呢,還要再等一年啊,哎,我可是等了49年了,也不知道一年後會不會真的下雨!」一個佝僂著身體的老者低下昂起的頭,自言自語地說著離開了期盼的隊伍。
雨都已經49年沒有下雨了!自從那場持續了7年的護國戰爭結束至今,便沒有一滴雨飄落在雨都的土地上。隨著雨水消失的還有被封印的雨之靈,甚至連當時的木澤都不知道它的下落。
不光是沒有雨,這個已名不副實的雨都還要經受太陽每天的灼燒之刑。沒有雨水還要天天面對著笑開了花的太陽,雨都的民眾自然是苦不堪言。原本十分流行的火鍋,也因此徹底被遺忘拋棄了。由于太熱,任何的東西包括人,都隨時有可能自燃起來。
唯一幸免于難的是雨村,但沒有人關注這個小地方,就像沒有人關注原來的衛炎一樣。49年就這麼眨眼過去了,其中的痛苦,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深有體會。
衛炎就是從那時起討厭光亮的,自從他僥幸當了國主後,這種對光亮的厭惡便達到了極點,特別是當他一想到木澤因長時間待在光亮里而常常中暑,他就會咬破下嘴唇,然後狠狠地吐一口帶著血的唾液,已表達自己的鄙視和不滿。
雨晨一行人已漸近雨都,除了腳步聲和馬蹄聲以及小白和靈靈無休止的爭吵外,整個隊伍還算安靜。此時的雨都就好比冥界,而他們就如同被召喚的亡魂。
大人、露西和雨晨都各自思索著自己的事情,還不時會有眼神間偶然的交流。「那個被黑暗包圍的地方就是雨都嗎?」雨晨堅定地看著前方說道。
大人在心里先鄙視了一遍雨晨「鄉下來的小子知道個屁啊!」,然後將眼神投向雨晨看的方向。眼前的景象令他震驚,他都有點懷疑自己的眼楮了,但他還是顫抖著嘴說道︰「是…是是,那就是雨都,是雨都…」
露西也隨著他們倆看了過去,她看到了黑暗,而且是源源不斷的黑暗。她在心里默默祈禱著,希望姐妹們能盡快月兌離這可怕的未知的命運。
天帝的毛驢在飯館前高仰著頭,像它四周圍的人一樣,但它似乎更了解這黑暗的意味,鼻孔里不時噴出一股氣,已表達自己的意見。「阿嚏」,毛驢狠狠地卻又舒服地打了一個噴嚏,它搖晃著腦袋,尷尬地瞟了瞟周圍的人。這個噴嚏好像並沒有產生惡劣的影響,他們依然默默地昂著頭。
「驢啊驢!你也知道不會下雨吧,哎,看來只有咱們倆是清醒的。」毛驢扭過腦袋,看到一個老人正撫模著它的背,眼神里充滿了失落和無助。它想去安慰一下他,可是它又不能太過于暴露自己。就在它糾結于此的時候,一個重重的巴掌拍到了它的頭上,伴隨著一句怨言「臭老頭,你驢什麼驢啊,趕緊和你的死驢滾遠點,烏鴉嘴…」
毛驢生氣地扭過頭,準備好好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家伙,可它並沒有發現可疑的人,四周的民眾依然昂著頭,默默地守望著天空。它感受到了一絲透骨的寒冷,緊接著它驢嘴一撇,回身看向老人,卻發現老人已佝僂著身體朝著遠處的黑暗走去,漸漸地模糊了身影。
毛驢輕輕地嘆了口氣,無聊地掃視著周圍這些如雕像般的軀體。與此同時,彌漫在雨都的黑暗開始慢慢上升,毛驢發現這些如雕像般的民眾也隨著這升騰的黑暗,慢慢地踮起腳尖跟隨者,仿佛要抓住它,不願就此失去它一般。
衛炎雙手高高舉起,惡之華急速地由他的左手吸入他整個身體里,他四周的黑暗則慢慢飛升到天空中。過了許久,衛炎滿足地握緊了雙手,華麗地終止了這黑暗的奏鳴曲。
被攔腰斬斷還未完全進入他左手的惡之華,像是沒了目標般散落在一片茫然里。
黑暗徹底地飄升並且定格到了空中,零散的星星開始無序的出現在這如同幕布般的天空中。
一輪圓的有點過分的月亮懶散地擠了進來,時暗時亮地閃爍著。突然一束強烈的光芒從它的身體里sh 出,而且漸漸地這束光芒開始狂躁地扭動著身體,隨意地傳播著自己。
狂躁過後的光芒瞬間便消失了,掛在天空正中的月亮則慢慢地光亮了起來。它瞪大了眼楮掃視著四周,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心里想著「不就午了個睡嘛,怎麼變化這麼大啊,天都黑了。」
「天都黑了!」這四個字重重地砸向了它,它立刻意識到事情有點不大妙,它在心里默默地計算著。
「哼,別想了,別人都以為你是月亮,可我知道你是太陽!」一股透露著嘲諷般的話語飄了過來,太陽立刻鎖定了目標,它看到包裹在黑暗中的宮殿正竊笑地看著自己。
「你閉嘴,你真是個小人,明明知道我睡過了頭,為什麼不早點叫醒我!」太陽生氣地斥責著宮殿。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是想讓大哥你休息好了,再來烤我們、燒我們,是吧,大哥你一天r 理萬機的,你可要注意好…」
「閉嘴,好,你喜歡黑暗是吧,喜歡月亮是吧,好!」太陽回頭看了看在它旁邊等候接班的慘淡的月亮,然後繼續說道︰「你可以休息了,讓我來!」
「大哥不愧是大哥,小弟佩服,五體投地的佩服…」宮殿說著,心里早已樂開了花。
太陽表情木訥地收斂著漸趨光亮的身體,努力地憋著臉頹廢著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著蒼白一點。它全力適應著現在的這種狀態,雖然有時候會露光,就像那憋不住要放的屁一樣,但它為了懲罰宮殿,盡量完善著自己現在的角s 。即使周圍的星星忍不住嘲笑它,它也只是狠狠地瞪它們一眼,然後朝它們露次光,就好像朝它們放個屁一樣。
長夜開始了,長夜的盡頭不知在哪里。依然沒有雨,雨都的希望不知在何方。只有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