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墨鳶從小就是一個面癱。這一點兒,莫庭煙是不知道的,凌晏殊對于這些卻不是一無所知。要知道,他雖然是剛剛成為聖子,但是一些基本的情報還是掌控了的,比如說,藍墨鳶這個當代武林盟的獨子,武學天才,年僅十四歲就很有大家風範,真真的雛鳳清于老鳳聲,就是面部僵硬了些……不過,那並不是問題,對于一個山莊的繼承人,面癱是一項優質技能。
凌晏殊仍舊記著聖教的教主對他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悵然的神情。現在想來,那明明是一個父親因為自己的兒子與別人的兒子相距甚遠的悵然。凌晏殊嘆息一聲,眼中又有了濕意。莫庭煙本來的話戛然而止。「怎麼了,可是為我說藍墨鳶的事兒忽略了你,傷心了?」
「才沒有,別自作多情了……」凌晏殊撇了撇嘴,眼中的淚光都散了開去,一眼都不給莫庭煙,只在那兒垂著頭繼續吃東西,那樣子真像是鬧了脾氣的貓。莫庭煙輕輕地勾起了嘴角,走上去捏了他的脖頸,凌晏殊被莫庭煙的一捏=弄得差點兒岔了氣兒。「你,你做什麼啊,差點兒噎著我,你就是故意欺負我的!」
凌晏殊的眼楮瞪得溜圓,十分的可愛。「呵,我哪里就敢欺負你了。」莫庭煙十分無辜地笑了一聲,臉上全是柔色,凌晏殊看著莫庭煙那張無辜的臉,就來氣兒了。「繼續吃吧,我不會作弄你了。」看著凌晏殊一臉不信,莫庭煙攤了攤手,她的人對他果然都有信任危機啊。莫庭煙才不會承認那是自己的前科太多了……
「就信你一次好了。」凌晏殊也瞪得累了,斜睨了莫庭煙一眼,就垂下頭去繼續吃了。這一次莫庭煙倒是沒有在做出什麼過分的事兒,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吃東西。他被莫庭煙看的有些不耐,吃得很快,把自己的嘴巴塞得鼓鼓的,像是一只小倉鼠,鬧的莫庭煙的手癢癢的。
不過一會兒,一條大魚就被凌晏殊吃到了肚子之中,他舌忝了舌忝帶著油光的嘴唇,模了模自己裝的滿滿的肚子,吃得有些撐了,都管這女人,不然他也不會這般的往肚中囊 。
「飽了,我們去找墨鳶可好?」莫庭煙看著他懊惱的模樣,就知道他是吃的撐了,不由得好笑,輕輕地捏了捏他肉肉軟軟的耳垂兒。凌晏殊被她捏的一顫,不由得又惱了。
「不去不去,你說了要先去和教主打招呼的!」他的語氣有些惡劣,又氣又惱的。還真是踫不得了,這樣想著,莫庭煙的心情說不出的好了起來,嘴角輕輕挑起的模樣分外邪魅。讓用眼角掃她的凌晏殊嚇得一跳,恨不能有多遠躲多遠。
「你,你做什麼笑得那麼難看。」他咬著嘴唇,瞪著莫庭煙,莫庭煙有些哭笑不得,模了模鼻子,她揉了揉他柔軟的長發,「好了,不要任性,我再不嚇你就是了。」
莫庭煙的聲音之中帶著無奈,凌晏殊有種一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不過,明明都是這女人挑起來的,這女人卻總是弄出一幅是他無理取鬧的模樣,著實可惡,凌晏殊有點兒咬牙切齒,卻不知道應該如何作為。莫庭煙看著他咬牙切齒,只覺得十分的可人。他輕輕地彎起嘴角,把人給抱在了懷中,然後,就直接朝著聖教行去。
凌大教主正蹙著眉頭看著額頭上一片紅腫的月潘添油加醋地說著凌晏殊與外人勾結打傷三人的事情……對于月潘這個長老之子,凌大教主從來都是不喜歡的,長老之子或者長老之孫之中那幾個多有囂張跋扈的,不過,卻沒有像是月潘這樣爛泥扶不上牆的。
「哦?晏殊和誰勾結了?」凌大教主把茶水放下,悠悠地說著,眼神之中透著威嚴,只是漫不經心的一眼,就讓月潘的心頭籠罩上了濃濃的壓迫感,他咽了咽口水,差點兒沒有癱軟到了地上。腦子開始不受控制地開始想莫庭煙……他,好像沒有看到她的臉,更不知是誰。
凌大教主看月潘一臉的茫然甚至有些呆滯,眉頭蹙了蹙。好容易回過神來的月潘被凌大教主的一蹙眉給嚇得沒了言語的能力,聲音磕磕絆絆的——「我,我也不知道,很,很可怕,很可怕的……女,女人……」在大殿頂上站的莫庭煙挑了挑眉,很可怕的女人,是她麼?
凌晏殊沖著莫庭煙遞了一個揶揄的眼色,然後就被莫庭煙一把抓在了臀上,他悶哼了一聲,臉上一片誘人的潮紅。真敏感……莫庭煙給了他一個同樣揶揄的顏色,凌晏殊的臉上潮紅更甚,只惡狠狠地瞪著她,莫庭煙眯起了眼楮,笑得邪魅。
「你,你……」凌晏殊有些失聲的道,卻見莫庭煙輕輕地勾起了嘴角,好像是一只狐狸。然後他就听到腳下的大殿內某位教主低沉的聲音,「晏殊,你帶了貴客了,怎麼不進來,可是在殿頂上視野好,可以更好地觀看我們太明山的美景?」
「呵。」莫庭煙低低地笑一聲然後抱著憤憤然的凌晏殊跳了下去,「太明山的景色確實很美,我一來就听到有人在議論我,所以就順便听了听。」捏了捏懷中人明顯再給她拆台的臉。「你倒是喜歡拆我的台,真是調皮的緊。」凌晏殊撇了撇嘴,臉上染上的明艷的紅色。
兩個人算得上是聯袂而至的姿態把;凌大教主給震了一下,而月潘在听到莫庭煙的聲音的時候,就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兒,哆哆嗦嗦的,讓人覺得登不得台面。凌大教主蹙了眉,並沒有說話,只是目光銳利地看著莫庭煙,然後沒有越皺越緊。看了莫庭煙一會兒,他就把視線給調轉到了凌晏殊的臉上。凌晏殊被他的實現一攝就僵在了莫庭煙的懷中,掙扎都忘了。
莫庭煙把凌晏殊抱得緊了些,讓他的臉埋在了她的懷中,自己卻打量起了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凌教主。她對于凌大教主的影響僅限于凌晏殊後來的描述,現在一看,這凌教主還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單單這一身的氣勢也夠得上讓萬人臣服的程度了。
而且,莫庭煙仔細看去,就看得出他與凌晏殊的面貌上存在著那種不易察覺的相似性,不過以這位教主的架勢,只怕沒有誰敢對著他觀察的想她一般的仔細……這應該也是凌晏殊一直到了被告知才知道這件事的原因吧。懷中人已經開始拼命地反抗著想要月兌離她的環抱了。
「不知道閣下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還這樣的對待我們聖教聖子,莫不是公然上來挑釁的?」雖然感覺到了莫庭煙的深不可測,但是凌教主還是端坐在正位上,眯著眼楮,臉上的表情充滿了威嚴,卻奇異的沒有一絲憤然。懷中的人總算掙月兌出來,卻只是仰頭怒視著莫庭煙,並不去與凌教主對視。莫庭煙直到,他其實是尷尬的,不知道究竟如何與凌教主相處。
莫庭煙模了模他柔軟的頭發,把他的頭壓了下來,「我只是來打一個招呼,讓你們聖教重新的選擇一個聖子罷了……」挑了挑眉,莫庭煙輕描淡寫地道。然後父子兩個同事都僵直了一下,懷中,凌晏殊不動了,而凌大教主卻不干了。
「如果我說不呢?」凌教主的聲音無喜無悲,不過眼神確實說不出的深沉了起來。「閣下還真會開玩笑呢,我們聖教的聖子還真沒有說換就換的說法。」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身子底下的座椅,那樣子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當然,莫庭煙可不在那個範疇之內。
「如果你不同意的話,也沒有什麼辦法,你的聖子我是要帶走的,來這兒只是小晏殊不願意就這樣地無聲無息的離開罷了……」莫庭煙攤了攤手,拍了拍懷中人的脊背,然後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耳垂兒,「你自己要說的,現在就說。」
凌晏殊的身形一顫,咬住了嘴唇,有些無助地看向了莫庭煙。莫庭煙朝著他輕輕地笑了下,以示鼓勵。凌晏殊有點兒委屈地等了莫庭煙一眼,這女人明明知道他……還這樣。
「教主,我,我,想要跟她離開,好麼?」凌晏殊的聲音很忐忑,但是卻十分的清晰。他柔軟的淡白色眸子之中帶些期盼地看著凌教主。凌教主敢肯定,他在凌晏殊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孺慕與忐忑,這種神情……凌教主眯起了眼楮,這種眼神可和過去有所不同了。
凌晏殊的嘴唇有些干澀,莫庭煙伸手把他抱在了懷中……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心底的柔軟,在面對凌教主的時候,他的心中顯然是柔軟而忐忑的,不知如何是好的。
「晏殊,你……」凌教主看向了莫庭煙,然後眼神有些飄忽,好像是回憶到了什麼一般,眼底有著悵然與低落。莫庭煙挑了挑眉,這個凌教主不會是有著什麼狗血的故事吧……「唉,如果你想要走的話,就走吧……」他松了口,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就像是一個老人。
凌晏殊怔了一下,顯然從來都沒有看到凌教主這般模樣。悉悉索索的聲音讓他眨了眨眼楮,遲疑地看向了地上以一種極為丟臉的方式倒挪著遠離大殿,臉上全是驚恐,心中生出了一絲輕蔑,不過很快,他就覺得這人連讓他輕蔑的資格都沒有。果然,他已經不同了,他有些悵然地想。這樣想過,他看向了凌教主,輕聲道︰「教主難道沒有事情要對我說麼……」
莫庭煙挑了挑眉,她覺著凌晏殊好像突然之間又有了些什麼變化,不過,那正是她喜歡的,想要的。她禁不住輕輕地親了親他的發頂,眼神之中充滿了愛憐。這一幕可是把凌教主給刺著了,「晏殊想要我說什麼?」他不緊不慢地道,只是臉色沉了下來,顯然生氣了。
嘴角扯起一抹席位的弧度,莫庭煙對于凌教主的表現十分的滿意,對于他對于凌晏殊造成的影響,她可是很有些怨念的。凌晏殊自然不會因為凌教主的態度而覺著欣悅,不過,也不會被他的語氣給嚇到,只是咬了咬已經十分可憐的嘴唇,目光如水地看去,「我的身世。」
「呵……」莫庭煙笑出聲來,然後就被凌大教主狠狠地瞪了一眼,莫庭煙有些得意的勾起了嘴角,笑意盈盈的模樣十分的可氣。凌大教主危險的眯起了眼楮,心中卻已經肯定,這女人知道什麼,他嘆息一聲,看著咬著嘴唇,目光如水,但是滿是執著與倔強……
「晏殊真的很想知道?」凌大教主終于開口,邊說邊意味深長地看了莫庭煙一眼,莫庭煙微微一怔,就見他又迅速轉移視線看向凌晏殊,目光之中滿是深沉。凌晏殊自然點頭,「好吧,我告訴你,不過,我們兩個單獨談吧……」說著,又看了莫庭煙一眼,眼神有點兒得意。
莫庭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突然之間有種「爭寵」的荒謬感。凌晏殊征求的看了莫庭煙一眼,那樣子簡直讓凌大教主有些憋悶,他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這般憋悶過了。莫庭煙輕柔地模了模他柔軟的頭發,「去吧,他親口告訴你的,總是好的。」
凌大教主瞥了莫庭煙一眼,沒有好氣的哼了一聲——莫庭煙總算是知道了,原來這傲嬌也是遺傳的。一時間,她又覺著有些好笑,嘴角翹起,眼神帶著寵溺地看了凌晏殊一眼,有其父必有其子啊。跟在凌大教主身後的凌晏殊若有所感的回頭,臉上猛地紅了,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一般僵硬著,跟的更緊,差點兒沒有同手同腳。莫庭煙挑高了眉,輕笑出聲。
月潘此時僵硬地看著凌大教主的背影,欲哭無淚,心中的想法直接縮略成兩個字——完了。目送著仿佛十分放心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把她當成一回事兒的凌大教主與凌晏殊進了內殿,莫庭煙就悠悠然地看向了月潘。月潘瞬間有種被獵人盯住的感覺,脖頸上的汗毛爭相豎立。
「怎麼,我很可怕麼?」莫庭煙走到大殿之中唯一的座椅上坐下,斜倚著一邊的扶手,冷眼掃著月潘。對于月潘,她是不屑于理會的,但是,這人像是蒼蠅一樣惹人厭惡的話,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她的嘴角挑起一抹笑,但是那笑臉在月潘看來卻比陰間來客更加可怖。
「呵,呵……」月潘干笑了一聲,笑得比哭還難看,眼中還帶著懼意。雖然這個女人的臉比山上任何一個女人都要美,但是,他還是一點兒都不想要面對,「不可怕,不可怕……」
他無意識地重復著,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冷汗順著額角滑落……他突然之間想起了他的父親,對了,父親!莫庭煙看著眼中突然之間閃爍起希冀之光的月潘,挑了挑眉,她倒不是瞧不起人,要知道,即使是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也能在人狼狽的時候給一刀的。只是,她對于凌大教主還是給予一定信任的,他不會讓小晏殊陷入險境之中。
「那就滾吧,不要在這兒礙眼,否則,我就了結了你,連灰都不剩……」莫庭煙閉上了眼楮,沒有什麼好氣地道。月潘直覺的身上那股子比教主的壓力來的都大的壓力撤去,他的腳發軟,背脊發涼,早知道就不來這兒告狀了,這女人顯然比教主都厲害。
而且,凌晏殊好像要走了……這次,大師兄可以上位了!他的心中又是一喜,腿上有了些力氣,連滾帶爬地出了大殿。好在,教主喜靜,大殿周圍一直都不會有人在,除了一些必然要集合的日子,這兒基本上是空無一人的,當然,凌晏殊除外。
莫庭煙斜倚在某教主的專用座椅上,就聞到了一絲十分好聞的馨香,和凌晏殊身上的馨香味道十分的相似,莫庭煙有些愜意地伸了個懶腰,打算閉目養神一會兒。這時,凌大教主和凌晏殊兩人已經走了出來,凌晏殊的眼楮紅紅的,凌大教主的臉上也有意思但不可查的憔悴。看到莫庭煙之後,凌晏殊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抽噎起來。
凌大教主的臉上黑了一下,不僅僅是因為莫庭煙坐了他的位置,更是因為,凌晏殊那個反應,實在是讓他氣得夠嗆。莫庭煙看著父子兩人的反應,不由莞爾,她直接地移到了凌晏殊的身邊,然後把人抱在了懷中,輕輕地揉了揉他的小腦袋,「乖,別哭了……」
「哼!」凌大教主冷冷地哼了一聲,顯然對于莫庭煙不是一般的有意見。凌晏殊可憐兮兮的用水汪汪的眸子看他,他才又哼了一聲,不再對莫庭煙冷目相向。
「我會好好照顧他的,你不要擔心。」莫庭煙這般說著,把凌晏殊打橫抱在了懷中,對著又氣鼓鼓的凌大教主好心情的笑了笑,想了想,從戒指之中取出一枚戒指,那是早先時候就準備好的,里面撐著各種各樣的名貴藥材,能量晶石以及稀有寶物——對于洗劫了一個秘境的莫庭煙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用來做聘禮倒是好的,她微微一笑,未說其他的話就離開了。
凌大教主眯了眯眼楮,看了看手中的戒指,模索了幾下,手上微微刺痛了一下,一滴血就粘在了樸實無華的戒面上,他的雋秀狹長的眉梢輕輕一揚,然後倒抽了一口氣。想到兒子的話,凌大教主冷冷的哼了一聲,算她識相。不過下一瞬,他就歇了這些情緒,有些悵然了。
司曉曉看著面前癱著一張臉的藍墨鳶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也沒有想到帶著一群人在他自己的天魔山腳下的小城之中游覽都能夠遇到這個面癱。則是緣分?孽緣吧!
不過,最讓他氣悶的是,現在的他對于這面癱很熟悉,而這個面癱對他一無所知。不,不是對他一無所知,按照這把劍的指向來看,這個沒有表情的沉悶家伙,明顯是來找他的茬的……難道要來一次正與邪的對決?
正與邪……司曉曉撇了撇嘴,更加的郁悶了,他可真的不記得還有這麼一件事情的。不僅僅是他,就連其他的幾個人也都認出了藍墨鳶,眼神也變得怪異起來。
藍墨鳶看著明顯欲言又止的一群魔教怪異人員,也感覺到了氣憤的怪異,不過,他的臉上仍舊沒有任何的表情,就連眉頭都沒有顫抖一下,手上的黑鐵劍直直地指著司曉曉,惜字如金——「戰!」寶藍色的眸子沉靜而滿是堅持。
于是,眾人的眼神更加怪異了。不過,千情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已經開始喝彩了,顯然很是想看熱鬧的。小城之中的居民多有魔教教眾,所以,圍了一圈兒跟著千情給某教主喝彩。維維安挑了挑眉,也拉了沙晏月在一邊兒看戲。尉遲斕也與澹台曜有樣學樣。靈兒想要說什麼,卻被庭熯拉到了一邊兒,白殊羽與姚晟對視一眼一人拉了唐虞一人拉了鳳笙都看熱鬧了。
「好熱鬧啊,還有一個這麼漂亮的小面癱……」司曉曉正打算和藍墨鳶打一場的時候,就听到了一個慵懶而帶著笑意的聲音,他不由地更加生氣了。正要說什麼,就有人從天而降了……「真是漂亮,來,小面癱,給笑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