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燃燒的火焰將鋼鐵的貨架烤的發紅,四處彌漫的焦煙迷糊了人的視野,整個超市內僅剩的幾個防火灑水器撒下淅淅瀝瀝的水滴,稀少的水分才剛落地就被高熱給蒸發。
裴卓站在一塊還沒被火焰蔓延到的空地上,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灼熱的空氣在傷害著自己的呼吸道。
但是裴卓沒有動,雖然理智告訴他過不了幾十秒大火就會把整個超市的氧氣給消耗到人類活動所需的標準以下,到時候他就算沒有被燒死也得憋死。
~~~~~嗡~~~~
奇妙的蜂鳴聲自虛空中響起,這聲音沒有聲源,而像是整個空間都在共鳴。
這古怪的‘聲音’就是裴卓還在原地躊躇的原因,裴卓很清楚這‘聲音’是他前面十米處躺著的那個焦黑扭曲的殘骸所發出的,殘骸發出中人y 嘔的惡臭焦味,上面四處都有小小的火苗在燃燒,有些火苗被殘骸內流出的液體給熄滅,但是總有新的火苗在高溫的作用下繼續燃起。
~~~~~~~~嗡~~~~~~~~
嗡鳴聲越來越響,好像連蔓延整座超市的火海都被這種無形的力量所鎮壓,有了一剎那的搖曳。
殘骸動了,殘骸的上面是個大約直徑兩尺的球狀物,球狀物上面又頂了一個人頭大小的不規則物體,就好像是初學陶藝者所做的拙劣作品。此刻那個球狀物轉了個角度,仿佛人類在扭頭。
隨著轉動,球體的另一面展現在裴卓眼前,那里有數個不規則的缺口,從缺口的上下排布看,一個想象力豐富點的人會很容易的想到這是一個生物的五官,這種聯想並沒有錯,因為這確實是一個非人怪物的腦袋和它的五官,而頭上那個不規則的物體則是一個畸形的腫瘤。無論這怪物原來是什麼樣,現在它除了腦袋之外只有小部分的胸月復部位還能分辨出形狀,而怪物的五官里只剩黝黑的空洞和半干涸的紅s 液體,無論這只怪物本來生命力有多頑強,到了這種境地它也就剩最後一口氣了。
「你為什麼還是不死。」裴卓握緊拳頭自言自語,雖然裴卓的狀況明顯更好,但好像他才是被逼到死角的人。他之前靠注sh 了資深者給的超級興奮劑的幫助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一整座超市化為火焰的陷阱,就是要把這個死纏爛打的怪物一次x ng解決,但是剩一口氣就是還有一口氣,差一點就是差那麼一點。
怪物沒有作答,不過它本來也不會說話,它只是憑著最後的本能力量和j ng神上的感應‘看’向了那個人類的死敵,隨著它的動作腦袋上那個不規則的腫瘤掉了一層焦灰,從腫瘤的破口中流出了絲絲不同于火焰的詭異紅光。
~~~~~~~~~~~~~嗡~~~~~~~~~~~~~~
嗡鳴聲震耳y 聾,甚至把其他的感官都覆蓋住了,就好像一個人不僅听到了聲音,甚至看到了聲音,聞到了聲音,嘗到了聲音,模到了聲音。人類賴以認知世界的五感在此刻合而為一,僅僅剩下那近乎遮天蓋地的聲音。
裴卓很清楚這是什麼,在大約三個小時前的遭遇戰他就嘗過這招的厲害,當時他和他的新人同伴還有那些開著裝甲車來救援的NPC美軍全部差點被這招一鍋端。
或許很奇怪,但是這只毫無人智可言的怪物卻能使用高端的‘j ng神沖擊’能力,在這個本來只有現代科技等級的世界里完全沒有可靠的防御手段,而裴卓以身為一個初入無限世界的純新人而言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可以打個高分了。
之前在那次遭遇戰的最後,怪物的j ng神沖擊不知為何出現了一次停頓,當時離得最近的裴卓抓住機會踫運氣的打瞎了怪物的一只眼楮,怪物哀嚎著逃離的同時也把裴卓這個可惡的人類給牢牢記住了,在那之後怪物總靠著一種古怪的j ng神感應對他窮追猛打,而只是平凡人類的裴卓自從那次踫運氣過後再無更多建樹,以他不到五的戰斗力別說是打死這個怪物甚至是逃跑都很艱難,雙方一路跑跑停停打打的終于到了背景劇情的最後階段。被逼急的裴卓一咬牙注sh 了資深者贈予的不知效果的興奮劑,希望能在最後關頭來個大逆轉。
資深者的藥劑效力非凡,再加上裴卓自願離隊和怪物單挑的覺悟,裴卓希望的大逆轉發生了,唯一的問題是連他自己也被陷在了里面。
或許是死亡前一刻的回光返照,或許是j ng神能力天生的不科學x ng,只剩下不到一口氣的怪物的j ng神沖擊反而比之前更為強大,拼盡它那點可憐的意志,怪物就算死也要拉著這個可惡的人類一起去死。
而裴卓這邊則是渾身發軟,興奮劑的副作用開始襲來。他的五感此刻都已被j ng神沖擊所壓制,這對他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在感到呼吸道內的灼痛了,而壞處則是他馬上就要完蛋了,死在這身為輪回者的第一場任務里。
「我要死在這里了麼?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回顧人生,甚至連思考本身都被j ng神沖擊所壓制,裴卓只留下了最後的一點主體意識和最後的一點感知︰最後的一絲的外界感知能力,諷刺的是這居然是他和怪物之間的j ng神感應。本來怪物靠著j ng神感應糾纏了裴卓三小時,對方靠著這招讓裴卓怎麼躲都躲不了,而裴卓只能模糊地反向感應到怪物的存在本身,但此刻這份模糊的感應因為怪物最後爆發的j ng神力而顯得分外清晰。現在的裴卓不僅能因此感應到對方的存在,距離和方位,更能感受怪物此刻的僅存的意識,那里有的是單純而直接的恨意和豁盡所有的瘋狂。
清晰地感應到怪物那簡單的思維後,裴卓笑了,他本來因為過量注sh 興奮劑而病態發紅的皮膚在火焰照耀下顯得病態的蒼白。他在這一個剎那回想起了自己短短二十年的人生,還有剛剛這短短幾小時的遭遇,從頭到尾巨細靡遺,這是所謂臨死前的走馬觀花?
恐懼嗎?在一開始發現自己穿越到陌生之處時感覺到恐懼,在確認這里是無限流的一個場景時感覺到恐懼,在布魯克林大橋上遇到大橋崩塌時感覺恐懼,在新人的同伴死亡時感到恐懼,在第一次被怪物遭遇戰時感覺恐懼,在半空走過倒塌摩天樓的樓頂時感覺恐懼,在這最後的半小時他時時刻刻都感覺恐懼。
但是現在,裴卓沒有再感覺一分一毫的恐懼。
「我家庭和樂生活平淡幸福卻無故穿越,我穿越到此毫無準備就被迫面臨怪物攻城,我們無冤無仇卻被你和你的那幫小怪物一路追殺,最後我使盡手段反擊而做了一個自爆陷阱結果也是你自己撞進來。」
裴卓的感官居然回復了一些清明,他再次用肉眼看見十米外那個已經被火焰吞噬了一半身軀的怪物,裴卓盯著怪物的眼神中仿佛有火焰在升騰,他的口吻嘶啞卻清晰「我還沒說話!你個變異雜碎TMD憑什麼?」
「TMD都憑什麼!」裴卓怒吼,憤怒使得他肌肉賁張。
「不過沒關系,這最後一擊,我陪你到底。」下一個瞬間裴卓的語氣又回復了平靜,那是和恨意相對的,單純而直接的殺意。
整個場面陷入了暫時的沉默,唯有變換的的火光和 啪的短促爆響聲。
下一秒,沒有任何征兆,十余米的距離轉瞬即過。裴卓以最快的速度,最專注地j ng神和最直接的動作,做出了最簡單的攻擊。右直拳打入了怪物僅剩眼眶的左眼,巨大的力量推動下拳頭直沒至肘,各種顏s 的漿液從眼眶里面噴了出來,虛空中的嗡嗡聲戛然而止。
「我要回家,我要完整無缺的帶著超能力風光的回家!你這東西別想擋我的路!」裴卓一字一句的把話擠出,拳頭把怪物的腦內組織攪成一團漿糊。
只剩下腦袋和一小部分胸月復部的怪物沒有了任何動作,唯有頭上那巨大而形狀不規則的腫塊發出乒的一聲粉碎,一股無形無聲無質的沖擊以此為中心爆發而出。
不知多少遠處,分別站在城市不同高空位置的三個資深輪回者齊齊一怔,然後各自以自己的方式看向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