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小身子歡快地跑跳著,溫暖的陽光包裹著他,涼爽的微風吹拂著他,揚起他一頭金黃長發,孩童臉上爽朗的笑容就連春日暖陽都較之失色,這是十年前的龍澤。
潔白的衣袍沾滿泥土,金色長發已然失去光澤,甚至透出隱隱的死灰之色,原本總是神采飛揚,炯亮有神的雙眼,現在已是一片呆滯,毫無光彩,就像失明一般,這就是現在的龍澤。
龍毅公爵看著兒子變成這副模樣,不知有多心痛,回想十年前,當兒子年滿六歲,進行聖靈師資質覺醒成功之後,他也是在這個地方,這片空地,無比興奮的奔跑著,童言童語的喊著︰「我要成為最強大,比聖者還要更厲害的聖靈師」
那個時候的龍澤,在進行覺醒儀式的時候,爆發出比家人預想的還要更加驚人的天賦——光元素掌控者體質,或許因為這樣的體質,龍澤在覺醒的同時,玄力一舉沖破一星境界,達到一星八階,不用如何修煉就可以直接跟聖靈簽訂契約。
這樣的天賦讓家族中人高興不已,族長龍遠山更是直言龍澤將是他們家族未來最堅實的棟梁,他將會帶領龍氏家族走向更高更遠、更加輝煌的未來,在那個時候,沒人認為這樣的話不可能實現,因為龍澤就是擁有這樣的可能性,他就是這樣的天之驕子。
可是現在呢?
龍毅公爵眼神一變,一步上前,伸手抓住龍澤的衣領。一把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面對自己。「這就是你的態度?這就是你對家族的回報?難道你真的想要從此這樣,像一灘爛泥一樣活著?」龍毅公爵真的很心痛,也很生氣,他的語氣十分森冷,如同臘月寒霜,都可以將人生生凍結了。
披散的長發遮住龍澤憔悴的臉龐,也擋住他人的視線,在長發的掩蓋下。龍毅公爵沒能看見龍澤眼中一閃而過的波動,那是一種非常,非常隱晦的情緒波動,在龍毅公爵粗暴的對待中,其實龍澤也是多多少少感到了什麼,他的腦海斷斷續續閃現一些過往的畫面。
他還記得,在他年滿六歲,生日那天,爺爺龍遠山特地請來當時的光明教廷審判長——多格斯大人,為他主持覺醒儀式。幫助他開啟隱藏在身體中的各處靈穴,而且後來。多格斯大人還成為他的指導老師,教授他許多聖靈師的知識,直至他十五歲之時才讓他離開,四處游歷,增長見聞。
整個家族對他寄予厚望,即使看似放任他四處游歷,也是派遣家族的第一長老暗中隨行保護,只為能夠守護他安然成長,這些事情其實龍澤都是知道的,在此之前他一直非常感激家族對他的栽培,而在現在,這份感激之情,這份對家族的責任卻成了他的重擔,成了他心里最揮之不去的陰影,因為他已經失去與聖靈的聯系,不再是一位聖靈師,已經變成一個廢人了,他還怎麼能夠回報家族、家人的期待?他還如何能夠承擔得起興盛家族的重任?
在失去聖靈的打擊、辜負家族期待這樣的心理壓力下,龍澤的思緒漸漸走入死胡同,在沒有恢復希望的前提下,他的意志日漸消沉,心如死灰,他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即使明知自己這樣不好,會讓爺爺、父母擔心,可他就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擺月兌這樣的狀況?在這樣曲折迂回、迷霧重重的思緒迷宮之中,龍澤徹底迷失了,怎麼也走不出來!
龍毅公爵看不見龍澤的表情,他看到的是一個依然死氣沉沉的,活死人一般的兒子,心痛得簡直無以復加,「難道真的不行了嗎?」心頭閃過這樣的念想,頓感絕望,抓著龍澤的手不自覺一松。
「啪」龍澤跌摔在地上,沒有動彈,甚至他可能還感覺不到疼痛,看見這一幕,他的母親——水悅夫人心疼不已,同時也涌上一股與丈夫相同的絕望感受,「龍澤,她的兒子,真的再也無法振作起來了嗎?他真的變成一個廢人了嗎?」
「龍澤,晨曦吐納!」驟然響起一聲大喝,如同驚雷一般傳入龍澤耳中,詭異異常,就像是觸及開關,這個聲音一傳入龍澤耳中,龍澤竟然立即彈坐起來,雙腿盤膝,雙手交疊置于月復間,深深吸入一口氣,再長長呼出,隨即像是突然意識到不對一般,深吸長呼頓時就要停下來
「氣行百骸」大喝聲又是猛然響起,龍澤又像是無意識一般,隨著聲音的指示運氣經脈,「沉氣斂息。」隨著一步一步的走來,一個人影映入龍澤眼中,站在龍澤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淡淡開口︰「你還記得這套口訣嗎?你還有堅持每天練習嗎?你還記得我傳你這套口訣時對你說的話嗎?」
滿頭白發,精神爍爍的老者看著龍澤,一雙充滿睿智的眼楮直直的看進龍澤的靈魂,將他從里到外看了個透透徹徹,面對這樣的審視目光,龍澤無法動彈,卻是抬起頭,定定的回視著老者,眼中的死寂不知何時竟悄然消失了,顫顫的開口︰「多格斯老師!」
沒錯,此時站在龍澤面前的人正是他的授業恩師,前光明教廷審判長——多格斯大人,他剛才所喊的那幾句話正是過去十年,龍澤在他的教導下每天都堅持練習的一套有著練氣作用的功法口訣,雖然只是很普通,很粗淺的一套口訣,卻因為十年來不間斷的練習,早已不知不覺融入龍澤的身體,存在于龍澤體內任何一個角落,儼然變成一種本能,甚至是超越本能。即使龍澤再怎麼頹廢。也忘不了這套口訣。忘不了多格斯老師的教導。
「站起來,回答我的問題。」多格斯看著龍澤,漠然說道︰「把我那時對你說的話再重復一次。」
龍澤沒有站起來,反而低下了頭,吶吶的念道︰「聖靈師是當世最強大的職戰者,擁有最多的盛贊、美譽,同樣也要背負最大的責任,聖靈師的成長道路是布滿荊棘。充滿磨難,沒有披荊斬棘、受盡苦難,弄得全身傷痕累累的覺悟,根本就走不到聖靈師之巔」
「嘀嗒嘀嗒」一顆又一顆的淚珠從龍澤臉頰流下,滴落地面,滲入泥土,化作一個個痕跡,淚水越掉越凶,地上的淚印越來越多,「啊」龍澤突然縱聲大哭。「我失去了聖靈,我再也不是聖靈師了」
多格斯上前。一把抱住龍澤,龍澤埋首在老師寬厚的懷里,就像一個無措的孩童,放聲嚎啕大哭,不知是否在宣泄連日來積累的痛苦?
看見兒子終于再度找回常性,水悅夫人靠在丈夫肩上喜極而泣,龍毅公爵也是一臉欣慰,只要龍澤能夠再度振作,就算他真的再也不能成為一位聖靈師,他也不會變成一個一無是處的廢人,他一定可以再次找到屬于自己的道路,龍毅堅信。
稍早之前,治療室內,傲老的靈魂從閻的體內退了出來,立即引起眾人的注意,但一觸及傲老滿是失望的神色,眾人立即明了︰失敗了,傲老沒能讓閻的意志重新振作!
而在閻的靈魂深處,長久以來一直守護著他的那股守護力量在同一時刻悄然解開一個小小的限制,釋放出其中一直封印著的東西。
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看似沉睡實則無比清醒的閻,耳邊充斥著眾人的低聲交談,卻是充耳不聞,他一點都不在乎那些人在說些什麼,就連一直躺在一旁的雨楓也不能引起他的半點注意,現在的他早已對外界的事失去了關注的能力,一切的一切對他而言,不過是星月塵埃,遙不可及,微不足道,就連他自己也是一樣。
然而,就是在這樣的狀態下,一股奇怪的能量還是以一種強蠻的姿態,不管不顧的闖入閻的思緒,強硬的迫使他接受,接受那些他從來不曾知道,根本不屬于他的「記憶」。
「是嗎?一切都很好嗎?呼我還以為前幾日的疲累會對他造成不好的影響,看來他還是很堅強的啊!」
「不要胡說八道,他還那麼小,哪里做得來那些事?」
「等他長大之後,這一切就都是屬于他的,不過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不喜歡也不要緊,他喜歡什麼我們就拿來給他,只要他高興!」
「他好像很喜歡那顆時間晶石,拿來給他玩玩吧也好,先打磨一下,免得邊緣太鋒利,會弄傷他的」
一個看不清容貌的女子,聲音一句又一句地傳入閻的耳中,低低回響,眼前呈現一個個畫面,那是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嬰兒的畫面,不是很清晰,但僅僅只是看著,也能夠真切的感受女人對嬰兒的愛意,母親對子女的愛!
「那是我的母親?」這是閻腦中一閃而過的念頭,隨即突然感到自己似乎非常難受,似乎非常哀傷,「她死了?」這樣的念頭突然躍入腦海,令得閻突然一顫,應該說這是出于血緣本能嗎?僅僅是這樣想著,閻就感到非常難過,似乎非常難于接受這樣的事實,不願去想任何關于這個女人不好的事情。
「孩子,我的孩子」一片漆黑之中,閻飄飄蕩蕩,耳邊傳來女人輕輕的呢喃,「我的孩子,你怎麼啦,不舒服嗎?不要害怕,媽媽一直在你身邊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你是最了不起的孩子,什麼都傷害不了你,媽媽會陪著你的」
這個聲音是閻听過的最好听的聲音,最溫柔的聲音,听著女人的聲音,閻莫名的感到一種安心,那是母親的聲音,那是母親的呵護,似乎有一股柔和的能量輕輕地包裹著他,將他身邊所有負面能量全都一掃而空,只留下一股令人眷戀的暖流,舍不得放開,那是母親最溫暖的懷抱
「起來,醒一醒,你不能再睡了,快起來,還有好多事要做,你想這樣半途而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為你擔心,你想辜負他們嗎?」
「起來,別忘了,你身上還肩負著只屬于你的責任,難道你連最基本的責任心都沒有了嗎?立刻起來」
「只要你堅持不懈的努力,一切就都有可能,可是如果你放棄了,那就連一星半點的機會都沒有了,難道你就是這樣無能的人嗎?你只能順境而行,不能逆境而上?」
聲聲嚴厲的呵斥,不斷回蕩在閻的腦海,沖擊著閻的靈魂,剛才的溫柔呵護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母親對兒子「恨鐵不成鋼」的痛心疾首,這樣的呵斥閻不想听到,不要听到他雙手抱頭,蜷縮起全身,縮到一個更加陰暗的角落,拒絕听到那樣的聲音,可是那聲聲呵斥依然一句一句的傳入他的耳中,半點沒有因為閻的拒絕而消失,仿佛真的是一位母親對兒子殷切期盼,期望他能夠成長一個不畏任何艱難,勇敢果斷的男子漢,即使這里是閻的靈魂深處也無差別。
「只要不放棄,希望永遠都在等著你」
「我早就沒有希望了」一聲暴吼,緊緊蜷縮著的閻突然暴起,猛地朝空處一個揮拳,大叫道︰「我沒有聖靈,不再是聖靈師」突地冷靜下來,低聲喃喃︰「一切一切都沒有了,沒有希望了」
「不!」聲音響起,堅定異常,「不會沒有希望的,你都還沒有去嘗試,怎麼就知道結果,你現在應該做的不是躲在這里逃避現實,而是應該直面現實,拼盡所有一切,擊敗它,從它手里搶回屬于你的一切」
抬起頭,閻看向漆黑無光的空處,仿佛看見那里站著一位非常美麗,非常親切,對他溫柔淺笑的女人,從那個女人身上似乎傳來一股神奇的力量,給予閻一種安心的、堅定的信念,喃喃地開口︰「是這樣嗎?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重新成為一位聖靈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