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志 第十五章 復我黑騎

作者 ︰ 挾天子命諸侯

()風馳,這些熟悉的道路與路景從向後迅速的倒去,少年坐在馬背上,面無表情地直視前方,任由矯健地黑馬撩起了一陣陣滾滾而起的煙塵。

一口氣行至十里有余的山路,他拉住馬栓,不知何時紅起的眼楮中晶瑩地淚水落下,滴在油皮光華地黑馬背上,濺出一朵極小極漂亮的水花,散落在路的兩旁。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十四年的朝夕相處。

少年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大男子主義泛濫地男人,所以大多時候除了嘴上的抱怨,心底並不排斥那一件件布滿污垢的青衫,以及一條條等著他去開膛破月復地魚兒。況且,那人對他恩重如山,從四歲開始,一半慈父一半嚴師地形象深深烙印在心間,趙長歌就更沒有理由不去做那些沒人干的瑣事。僅僅只是洗衣做飯而已,至于其他,垂老地老人,除了付出以外,何曾要求過什麼?如今,要他一滴眼淚,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情,畢竟他年歲大了,這一別,不知此生還能再見否。

趙長歌微微嘆息一聲,凝視著眼前這條蜿蜒扭曲的石子小道,默然的垂下腦袋,輕輕的呼吸,想要以此證明自己還活在這個世上,還需要去干些什麼事,還需要為在乎的人做些什麼。

身下的黑馬仿佛感應到他的傷感,不安分的扭了扭碩大的臀部,甩一甩上毛發散發出烏黑光澤地尾巴,用粗~硬的毛發掃弄著他的後背。

趙長歌回過神來,伸出手模一模它的腦袋,笑罵道︰「你難道也如黑槍一樣通靈了不成?」。

黑馬大口喘息幾下,鼻孔內冒出來的氣流吹起地表一層薄薄的灰塵,漂浮在空氣中的細微顆粒,像是在默認他的問話。

趙長歌好笑道︰「真通靈了?那就走上回那條路,只要任務順利達成,我便多買些上等的新鮮草料喂你,把你養的白白……哦不,是黑黑肥肥地」。

黑馬呼哧的喘口氣,眨眨圓溜溜烏黑的眼楮,低下頭搖一口路旁肥女敕地青草撕咬狠狠咀嚼,仿佛是因為主人對它畸形的形容而不快,果斷的拒絕這個對它來說其實很簡單的任務。

趙長歌微微錯愕,狠狠揪它的耳朵,怒道︰「不為五捆草折腰?信不信老子把你宰了烤肉吃?」。

黑馬仰起頭打個噴嚏,厚且肥的嘴唇放緩了咀嚼鮮草的速度,眼中的可憐味兒十足的轉過頭看著他,因為被他揪起而翻過來的耳朵微微的抖動著,看上去的確有些可憐。

趙長歌看著它裝慫,原本有些y n郁的心情變的晴朗起來。一高興下便稍微松開一些手上的力道,但仍舊j ng告道︰「還不走?」。

大黑馬似乎真通了人x ng,低下頭悲哀的嗚咽一聲,耳朵上傳來隱隱約約的疼痛提醒著它隨時都有可能嘗到這種疼痛的滋味,只能心不甘情不願邁出前蹄,像是要報復背上地人,先是有氣無力的走了幾步,接著便陡然間瘋狂的奔跑起來,無視腳下一粒粒堅硬的石子,用最快的速度向山腳沖刺,那些粗壯硬質的皮毛被來回的氣流吹起,煞是壯觀。

奔跑起來的黑馬背上,趙長歌扭過頭望向身後那座巍峨地大山,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很少出現在臉龐的溫柔笑容。

隨即他轉過頭,模模黑馬腦袋上的毛發,笑著抽出不知從哪來的皮鞭,揚起臂膀,狠狠落下。

黑馬感覺到臀部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傳來,低沉的嘶鳴一聲,接下來純粹是馬兒條件反sh 下的奔馳,間距巨大的前跨與後跨來回地頻率再一次爆走x ng質的變高。

趙長歌縱在馬上,哈哈大笑。

夕陽西下,暮s 鋪滿大地,一片金黃。

山間,一人一馬一槍疾馳,穿越無數白楊垂柳,踏碎無數山體的碎石。

他們揚起塵煙,絕塵而去,消失在那處碧山清水處,消失在那十四年的舊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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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州,臨靠寧波城後方,是面向他國邊界地要塞,左可揮兵韓朝,右可出師燕國,要不是因為主城寧波的原因,這里應當是全國最重要的關卡地帶。只是寧波城地天然峻險佔去許多優勢,是屬于攻可守守可攻的福地,當年在鎮南王李昭手中,更為鐵城一說,從未有人膽敢拂起胡須,都是饒道遠行。而如今,雖說鎮南王已然悲壯的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中,但是聞明全國地孔力武將軍卻自李昭死後接手這里,同樣的無人敢掠其鋒芒,依舊可說是固若金湯。

可是,這樣一來,原本應大有作為的越州便成了雞肋,漸漸的從一個主戰力地區淪落為倉儲x ng質的閑暇之地,包括其間的縣令,都覺得低人一等。

這r 天氣炎熱,因離海不遠,陣陣熱風席卷而來,令人煩躁不堪。

王德踏步行走在營部間,因為人有些微胖,便怕熱。

今r 氣候悶熱,導致了他的脾氣有些不好,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y n沉沉地,不苟言語,惹的身旁的偏將一直都小心翼翼,深怕不小心說錯了話,得去營地刑部領板子。夏天即將到來,開花,可不是那麼好受地,怎麼地也要腐爛一遍再說。

「前些時r 寧波山上練兵,那些幾百米上千米高的高山,據說都是連滾帶爬掙扎上去地,沒用一匹馬去拉,包括孔將軍也以身作則地領頭月兌光了膀子干」王德一次戰亂中丟了一只眼楮,從此後便成了獨眼龍,此時他眯著唯一一只完好地眼楮巡視著忙碌的周遍,淡淡道︰「這些傳聞,可是真地」。

「據說的確如此」

一旁的偏將看一眼對方,立馬低下頭,輕聲道︰「當r 營里恰好送補給過去,兄弟們回來便說了」。

「那為何到今r 都沒與我說」

王德瞥一眼偏將,說道︰「好的東西需要借鑒,曾經主子對我說過,世上沒有所謂的戰無不勝,只有不怕吃苦的軍人,舍得一身剮,就是算一根竹竿也能練成一等一等悍卒」。

偏將低下頭,腦海里浮現出當年**上身露出雪白一片肌肉地那個男人,眼楮里閃爍出無與倫比的光彩。

「陛下將寧波城給孔將軍守備,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王德面無表情的繼續道︰「他有天門下撥地軍師一名,可畫線成雨,不廢一兵一卒便能幫孔將軍抗敵三千,且俱是當年左侍郎龐侯虧下一等一地鐵騎。除此之外,那名高人還能排十七種坑兵陣法,當年要不是主子死死壓他一頭,鎮南王這個名號,怕是要被那人奪去給孔將軍了」

偏將嘴角勾出一道由心的笑容,微嘲道︰「將軍差矣,沒有分毫地可比x ng還是不要去比的好,孔將軍向來都是自認領兵不如主公的,哪怕是主子,他也抵不上」。

「這些我當然知道,只是想告訴你們,孔力武雖然不及主子,但他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人」

王德看著偏將,突然皺眉寒聲道︰「不要想著背著我去挑釁寧波軍,他們的強大並不僅僅只因為有一個天門地軍師,寧波城臥虎藏龍,誰能看透孔將軍有多深厚的底蘊?也不要把自己想的太過強大,畢竟當年的神策大將軍已經湮滅在往事中,趙家黑騎消失在過往中。現在的越州軍,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份,能在將來的某一天,擲出我們的酒彈,炸毀敵寇的城門,這也算是對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偏將眉頭心微搐,心口揪疼,本想說些什麼,但因大勢所趨,還是選擇弓起背,輕聲道︰「是,都尉」。

王德轉過頭,望向遠處,冷漠道︰「不要覺得委屈,等你有實力之後,你可以試著讓別人因為你而委屈」。

「將軍」

偏將一向都不會用這個稱呼去叫他的,或許是因為他地話想起了當年如何的風光以及不可一世,再聯想到如今幾乎等同與廢軍的待遇,不竟傷感由心而起,于是他鼓起勇氣,咬牙道︰「難道這麼多年的蟄伏,只為貪圖享樂接下來的榮華富貴麼」。

「放肆」

王德停下腳步,冷冷的看著他,「同僚二十一年,我饒你一次,下次膽敢再道言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你便是十四年後的叛徒」。

偏將臉s 蒼白,愣愣的看著腳下被太陽烘烤到卷起的土壤,一時間恍出了神。

王德看著他嘆息一聲,轉而扭過頭,有些慵懶道︰「做好本份,雖說氣候熱了些,但兄弟們每r 該走的c o練還得過一遍,稍稍放寬便可,不得慣著他們,我尚有公務要忙,且先回營帳了」。

「都尉走好」偏將回過神來,弓著背回道。

王德瞥他一眼,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待他走出老遠,偏將才直起腰桿,烈r 下眯起眼望著那道相比十四年前臃腫許多的身影,下意識握緊垂立兩旁地拳頭,上下顎地牙齒咬了尖銳地聲音,不知心里再思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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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為王德偏將驕騎校尉的沐東于不干兄弟進山狩獵,恰遇一名正直豆蔻年歲的俊朗少年,跨坐高頭大馬,,手提黑槍,一身古銅s 肌膚在r 光下閃閃發亮。

少年那r 只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一人將他們幾個老兄弟挑翻在地。

第二件,手執漆黑虎符,刻趙字。

趙家黑騎當年除卻趙虺以外,只認虎符,哪怕是京城的皇帝老兒來了也調不動一兵一馬。

那一r ,沐東原本漸漸死去的雄心壯志因少年一句‘復我黑騎’而再此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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