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看了一眼周泉,隨手拿起石案上的一本書稿,用手輕輕拍了拍,道︰「小小年紀,已可翻錄古書,孺子可教呀。想當年我隨先生學習古體字,也算用功,五年方有小成,總算可以讀懂古書了。為此我還頗為自得,沒想到這孩子只用不足四年,便已可翻錄古書了,資質真是難得。只是唉,可惜,可惜呀。」雲老y 說還休,連說了兩個可惜,卻不再說話。
方老先生笑道︰「雲老過獎了,小孩子家兒,怎麼與您老相提並論,我看這三本書稿火候尚淺,還需好好磨煉。」
李恆文听到此,忙接話道︰「老師真是英明無比,小周泉的書稿文理雖通,但確實為候尚淺,不過請老師放心,不出三年,我必會讓您滿意。」
方老先生用手一指李恆文,笑著罵道︰「你還有臉說?你騙自己的小師弟替你翻錄古書,還拿來騙為師說是你翻錄的,你上欺老師,下騙師弟,等著受罰吧。」
李恆文與方老先生亦師亦友,兩人之間也是玩笑不斷,因此對方老先生的‘恐嚇’毫無懼意,依舊滿臉是笑,一副無‘懼’無悔的樣子。
見李恆文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方老先生無奈的一笑,沖周泉道︰「泉兒,你被人騙去當了苦力,為師頗為你鳴不平呀。」說著指了指手中的書稿,道︰「這幾本古書,本來是我讓你恆文老哥哥翻錄的,他卻去騙你這個小孩子,讓你替他翻錄,實在有些為老不尊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老哥哥那天笑得那麼怪異,千小心萬留意,最終還是被捉弄了。搞明白了事情真相,周泉頓時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方老先生接著說道︰「不過說起來,恆文也算是眼光獨到,才發現了你這個怪才呀。你是否記得,當初你拜師時,我曾說過,你老哥哥急著拉你拜師,是想拉你墊背?」
一旁的雲老也道︰「我也曾說過,他總算為自己找了替死鬼。」
雖然時間已過去很久,但那時老哥哥那張得意的笑臉,周泉至今仍是記憶猶新,如在昨r 。其中的緣由,他也經常想起,卻總也明白,見老師和雲老舊事重提,急忙點頭道︰「記得記得,還老師為弟子解惑。」
方老先生微微一笑,說道︰「這件事兒,還要從古體字說起。古體字是幾千年前大陸通用的文字,當時所有的書籍,無論詩詞歌賦,還修煉功法,都是用這種字體寫成。可是這種字體艱澀難學,大家在使用的過程中,就對它進行不斷的修改、完善,幾經演化,就成現在所用字體,而古體字也就漸漸沒有人用了。時間久了,認識古體字的人就越來越少。時至今r ,除了少數幾個考研古書的人,已很少再有人再認得古體字了。」
「清平派上屆掌門靈智上人,是研究古體字的大家,我家先祖因機緣巧合,有幸受過他老人家的點拔,獲益匪淺,後在古體考究上也頗有建樹。故由此來說,在修研古體字上,我雖師承家傳,但從本源上說,卻還是清平一脈。三十多年前,我剛到而立之年,在天玄山莊隨近一個山村中隱居。有一r ,清平派的掌門人納信真人忽然找上門來,請我去清平山。原來納信真人在外雲游時,意外發現古書數千本,他如獲至寶,總想把這些古書翻錄,看看里面有沒有上古的修煉功法。只是他本人對古體字知之甚少,就找到了為師,想讓我幫他翻錄古書。為師本來生x ng淡泊,只想如閑雲野鶴般,隱逸山林,吟風嘯月,了卻殘生,不想勞形于案牘,初時就沒有答應。但納信真人以清平掌門之尊,三次親自上門相邀,我顧及祖上淵源,不得已來到清平山,幫清平派翻錄古書。說來也巧,我剛到這里,你恆文老哥就遭人毒手,經脈被損,無法再修煉。無奈之下,納信掌門就將他交于我開導,並讓他拜我為師,學習古體字,好學成後讓他幫我翻錄古書,也算有些事做。」
「這一轉眼,我來清平山已有三十多年了。說來我師徒二人也算勤奮,但無奈古書太多,時至今r ,還有一半沒有翻錄。而你老哥哥先前因為無法修煉,對修煉功法的書籍十分厭惡,凡是與修煉有關的古書就扔在一邊,不讓翻錄,我顧及他的感受,也就不再翻錄與修煉功法有關的書籍。」
說到這里,方老先生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納信掌門請我來翻錄古書,本意就是想找到一些更好的修煉功法,光大清平一派。可業已翻錄的古書,卻大都是一些詩詞歌賦,閑經野史,對清平派修煉毫無用處。為師已年過六旬,子孫們又不爭氣,都只願做修仙者,不願再學這枯燥無用的古體字。為師眼看後繼乏人,深恐將有負納信掌門重托,使那些古書珠玉蒙塵,白白扔掉。這些年我見你恆文老哥哥已經看開,就想強壓他去翻錄功法古書。只是你老哥哥也是年近五旬,再加上早些年他曾身受重傷,不僅經脈被損,還傷及肺腑,身體極差,不能過于勞累,對于翻錄普通古書已是有心無力,速度很慢。恰在此時,他遇到了你,發現你是棵好苗子,自然是喜出望外,就急著拉你拜師,讓你也學習古體字,替他翻錄古書,做他的替死鬼,減輕他負擔。呵呵,這個中原由,你明白了吧?」
方老先生如此一說,周泉這才明白事情的原由,他看了滿臉訕笑的老哥哥一眼,笑道︰「原來如此,那老哥哥此舉雖名為利已,實則卻是為了助我成材,這個泉兒心中也明白。替老哥哥翻錄古書,泉兒心甘情願,求之不得。」
周泉說罷,雲老、方老先生、李恆文都哈哈笑了起來。方老先生邊笑邊道︰「說得好,你這樣想,也不枉你恆文老哥哥的一片苦心了。」說到這里,方老先生笑容一斂,道︰「既然如此,那麼從這月起,你就開始翻錄古書吧,只不過剛開始要慢慢來,不要貪多求快。」
周泉忙躬身道︰「弟子遵命,弟子明白。」
一旁的李恆文聞言忙嘻嘻笑道︰「恭喜老師,賀喜老師,老師今r 得一力助,想必我這老不中用的應該可以歇歇了吧?」
方老先生把手中的書往石案上輕輕一放,佯怒道︰「真是該打,有雲老和我在,你也竟敢稱‘老’?還有,你膽大包天,竟敢欺瞞為師,騙泉兒為你翻錄古書,為師不罰你,已是你的萬幸,竟還想偷懶,你想得倒是挺美,以後翻錄古書數量不變,如果想歇,自己想辦法去。」
對于方老先生臉上的怒氣,李恆文毫不在意,他知道老師是有意和他開玩笑。倒是方老先生的最後一句話,讓他眼前一亮,他轉臉瞄了一眼身邊的周泉,嘻嘻笑道︰「好人都讓老師做了,還是老師高明,弟子明白了,還是老師這塊老姜辣呀。」
方老先生一笑,道︰「好了,別在這里鬧了,我還要和雲老手談一局,你帶泉兒到藏書樓去看看那些古書,順道為他辦一個出入藏書樓的身份令牌,以後他就可以自己去那里挑選古書翻錄,你也就可以少c o些心了。」
李恆文一听笑道︰「好好好,不煩你們了,我們這就走。」說著伸手拉住周泉道︰「好兄弟,我們走。」
周泉點點頭,跟著李恆文轉身向竹林外走去。秦叔沖雲老、方老先生笑了笑,跟在李恆文的身後,也向竹林外走去。
藏書樓底層的一角,有一個大房間,所有的古書都存放在此。李恆文、周泉和秦叔三人一進房間,李恆文就喜孜孜的道︰「古書全在這里了。這些古書我粗略看了一遍,覺得收藏這些書的,應該是位修仙界高手。因為里面有關修煉的書籍,大都與修仙界有關的。這些書都是用靈材煉化過,這才能萬載不腐,一直保存到現在。」
說著他一拉周泉,抬手指道︰「泉兒你看,已經翻錄過的古書,放在右邊書架上,未翻錄的,都放在房間左邊。那些,」說著李恆文朝左邊牆角一指,道︰「那些都是我挑出來的、與修煉有關的古書,先前我極討厭它們,就將它們仍在那個角落,你就先翻錄那些書吧。」
順著老哥哥手指的方向,周泉看到牆角邊上,放一堆古書,它們只是胡亂堆放在地上,連個書架都沒有,顯得凌亂不堪,與書架上擺放齊的書藉形成鮮明的對比。
李恆文道︰「剩下的這些古書中,若有與修煉有關,以後也全歸你了,我是真的不想再踫它們了。」說罷長出一口氣,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
听到要翻錄的古書與修煉有關,周泉臉上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是笑著沖老哥哥連連點頭。半年前,他還在為無法修煉痛不y 生,可現在听到‘修煉’二字,心中卻已沒有任何感覺了。這也是得益于他年齡尚小,並且他從未真正體會修煉給他帶來的好處,因此無法修煉給他帶來的傷害,遠沒有李恆文那麼深。
三十多年過去了,李恆文看起來雖然已開朗了許多,但卻並未真正從痛苦中走出來,以至于時至今r ,仍是不願多沾與修煉有關的東西,不願翻錄與修煉有關的古書,甚至不願多提修煉二字。
或許是因為卸下了心中最沉重的負擔,今天老哥哥顯得很是興奮,他滿面ch n風,帶著周泉在屋內轉了一圈。臨走時,周泉順手在堆放牆角的古書中揀了幾本書拿在手中,想回到小院後慢慢翻錄。
看罷藏書的房間,李恆文又向看守書籍的修仙者引薦了周泉,為周泉辦了一個出入藏書樓的身份令牌,這才帶著周泉出了藏書樓。
回小院的路上,李恆文仍是心情極好,一路上眉飛s 舞,像個孩子般與周泉說個不停。連旁邊的秦叔、周泉都受到他的感染,也都笑容滿面。
周泉自與老哥哥相識,還從未見到過老哥哥如此高興,想到因自己為老哥哥分憂,以至于讓讓老哥哥如此快活,他的心頭當然也十分高興。
三人邊走邊笑,不一會兒出了初修院。三人正走著,周泉發現身邊秦叔眉頭突然一皺,臉上的笑容倏然而逝,腳步也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