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山,鐵騎營三百多人馬沿著大漠,一路奔襲兩晝夜,第三天夜晚到達珺萊城外西北三百里方向的沼澤地。
「還打得動麼?接下來可是場硬仗。」看著有些東倒西歪的將士,修魚壽問道。
「不打對不起我們的馬!」
「打!」
修魚壽笑道,「都喝口水,順口氣兒,等下別給我掉鏈子!」
「老子褲子都要掉了,還掉鏈子!」有士兵無語道。
「得,原地休整,等我命令。」說著,修魚壽拉過一個還算j ng神的領隊副將,「跟我去城外探探。」
珺萊外城,防守遠沒有修魚壽想的那麼嚴密。有了前面的教訓,修魚壽不敢大意,帶著副將從城牆邊翻了進去。繞到內城,模清敵方守城布局出了城,對眾將道,「外城騎兵為主,內城步兵,十步一哨,騎兵流動巡防。我們現在動手,二十人一組,十人步兵十人騎兵,步兵先上,干掉外城騎兵後開城門,騎兵進來,留一半步兵留守外城,其余直搗內城,用火箭筒對準皇帝老巢,點亮就撤。」
「好!」眾將心里激動萬分,所有疲累都拋之腦後。
「記得,動作要輕,下手要快,別驚動大軍。」
「是!」
不到一個時辰,震驚整個西貢的事情發生了,西貢皇宮突發大火,皇帝居所也遭不測。
得知是北堯鐵騎干的好事,西貢君王大發雷霆,勒令連晉務必活捉修魚壽,他要親審此人。連晉接旨,大驚之下不敢怠慢,在修魚壽回歸途中沿途設伏,就連天惘谷都沒放過。當初周密的甕中捉鱉,唯一漏掉的地方就是天惘谷,他做夢都沒想到,北堯騎兵會從天惘谷下山直搗珺萊。
西貢對夜襲皇宮的騎兵重視程度,蓋過了對黎關的攻奪,連晉也對修魚壽恨之入骨,誓要捉拿歸案。黎關戰事一夜扭轉,西貢敵軍全部退守鰥城,近兩個月閉城不戰。
修魚壽明白歸途險惡,決定兵分兩路,一路三百騎避開主道,繞道夏宸,從昌王管轄的探幽郡西北守城堰城進關,一路五十來騎隨他引開連晉伏兵,沿大漠行軍。
一個多月的圍追堵截,跟著修魚壽的五十多騎兵已所剩無幾,眼見過了騫人郡範圍,連晉急了眼,親自帶人在前往曜城的方向層層設伏。一場惡戰下來,修魚壽全軍覆沒,只身一人向著九觴城方向逃去。
r 已西落,殘陽如血紅透大漠。
「修魚壽!你跑不掉的!給老子站住!」連晉心中稱奇,他已經累得要散架,修魚壽身負箭傷,居然還這麼能跑。
「有種就來追。」修魚壽啞著嗓子,回頭大笑道。
九觴城近在咫尺,如果皇上沒有棄守九觴,他也許能撿回一條命,修魚壽不禁想著,忽的身體一顛,冷雉一聲悲鳴,接著便無法逆轉的下陷,「沙牢!」想起趙廣鳴那天的話,修魚壽絕望地閉上眼。
不一會兒功夫,連晉就看到修魚壽連人帶馬從他面前消失了。愣在原地半宿,等反應過來,連晉臉上沒了血s ,急下令回撤,向西貢王如實稟奏。
冥冥之中,戰場的廝殺,浸血的黑蟒,殘破的尸體,被血染紅的r 頭將這一切照的刺眼,如片片殘破的畫布,織成一張不可逃匿的網,鋪天蓋地的一齊砸下來。
「修魚壽,投降吧!」連晉的聲音,扭曲成丑陋的花紋,張牙舞爪的灌進耳膜,「你跑不了了,投降吧!」
「請你帶我出去,修魚壽」嬰孩兒稚女敕的聲音,將這一切驅散,「承王殿下,請您帶我出去」
無邊無際的暗,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讓修魚壽想要從這無邊的窒息中掙月兌,「我的王」一道刺眼的光炸開,他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痛,一聲痛呼下猛地睜開眼。
朦朧中見著個人兒忽的往後一縮,修魚壽甩甩頭,無數個虛晃的影子從眼前轉過。深吸一口氣,揉下眼楮,修魚壽愣了。
幔紗輕繞,石柱雕花,紅綢鋪地,氈布罩頂。寬敞的堂內,青石砌起一個圓形立台,周圍擺放數張紅木圓桌,人頭攢動。立台上幾個阿羅的身影輕歌曼舞,引得台下的人群喝彩不斷。
修魚壽猛地甩甩頭,肩頭一陣劇痛,「我沒死?」
「你當然沒死!你要死了我不就是鬼了?」那人兒看他清醒了,便湊身過來要查看傷勢。
修魚壽茫然道,「這什麼地方?我怎麼在這兒?」
「九觴城,兮月樓。」
「我」修魚壽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駭然道,「你說什麼?九觴城?」
那人又給嚇得一蹦,「你這麼大聲干什麼,想嚇死人啊?」
修魚壽這才注意到,周圍的視線全部聚集到自己身上了,尷尬道,「抱歉,只是九觴城被棄多年,我一時無法接受。」
「傷口又出血了,你趕緊坐下!」
修魚壽坐下問道,「我怎麼會在這兒?」
「我家姑娘救你回來的,說是北堯的騎兵,要我給治好。」那人上好藥,一邊包扎一邊絮叨,「還好沒傷著要害,這箭也真夠懸的,就這麼把肩窩給扎穿了!」
修魚壽這才覺得疼,不禁皺了眉問,「你家姑娘是?」
「今夕何夕兮,不思歸!明r 何r 兮,盼明兮!這話听過沒?」
「沒。」
那人明顯失望道,「你是不是男人啊,這都沒听過!」
「這跟我是不是男人有什麼關系?」
「小夜,你又在胡咧咧什麼呢?」
一女子從扶梯而下,柔中顯威,笑中含怒。細步慢搖之下,舉手投足之間,帶出一片旖旎。
修魚壽看得有些呆,旁邊的人不禁失笑,「我現在知道你是一個男人了!」
修魚壽知道失禮,忙低了頭,「抱歉。」
「將軍莫听她胡言,」女子走到修魚壽身邊,柔聲道,「傷好些了麼?近r 客滿,委屈將軍了。」
「不是,我」修魚壽有太多疑問,一時不知從何問起。
「九觴城確是被棄多年,但地下城一直未封,西通上瑀,北通夏宸,來往通商的客人還是絡繹不絕。單是封了北堯,實在可惜。」女子一眼看出修魚壽的疑惑。
「但是我是遇到沙牢,而且」
「這個我也不知道,凡遇到沙牢掉下來的,都已氣絕身亡,將軍還是第一個能活下來的。想必老天垂憐,將軍命不該絕,必有後福。」女人宛如暖風撫水的聲音掠過,修魚壽的心靜了下來。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敢問姑娘芳名,修魚壽來r 定當重謝。」
「修魚壽?」女子有些驚愕,「修魚乃皇族姓氏,不知將軍是哪位親王?」
「北堯皇城禁衛軍j ng騎隊總將,承王修魚壽。」
女子忙欠身行禮,「兮月樓明兮兒,見過承王殿下。」
「原來你叫明兮兒。」修魚壽想起剛才小夜的話。
「那些流言,將軍莫要上心。」這明兮兒深解人意,一句之下便知修魚壽在想什麼。
「不知姑娘可否帶我出城,我得馬上回去。」修魚壽想起黎關戰事,急問道。
「將軍傷得不輕,這麼急著回去恐怕」
「戰事吃緊,不易久滯,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戰事?」明兮兒一愣,「將軍昏迷十r 有余,可能有所不知,前r 白帝鳴啼,北堯易主,又何來戰事?」
晴空霹靂!修魚壽僵在原地半響,喃喃道,「北堯易主」
「將軍?」
「不可能!」修魚壽很快穿戴好軍服,「我要回去」
「小夜,帶將軍出城,」見攔不了修魚壽,明兮兒只得轉身囑咐道,「走西門。」
一聲長哨破空,冷雉呼嘯而來。小夜看得一愣,她都忘了這馬是跟著修魚壽一起掉下來的,人活著馬也在,真是奇了。
出了城,修魚壽急身上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