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魔王座 第十七節 痛失連晉 遵王逼婚

作者 ︰ 花凰樞

()修魚壽回到九觴城,拉過連晉進了營帳。

信箋甩到桌上,連晉拿起來只一眼,半響沒說話。

「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麼?」

「反吧。」連晉沉沉咬出兩個字。

「為什麼?」

「還看不出來麼?不反,死路一條。」連晉扶著石桌站起身,「我本以為她是個明君,沒想到犯渾的時候跟西貢王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做錯什麼了麼?」修魚壽仰首問天,「就算是我錯了,j ng騎隊的其他弟兄是無辜的。」

「壽兄,」連晉笑得無奈,「你若不反,我只能卸甲歸田了。」

「晉兄!」

「對不起,我沒辦法像你一樣,眼睜睜看著自己弟兄死于非命,無動于衷。」連晉抹下眼角,「當初降堯,便是忍不了西貢王對我手下弟兄不管不顧。真要是戰死沙場,死得其所,死在自己君王手上,死不瞑目。」

見修魚壽毫無反意,連晉趁著夜s ,騎了一匹老馬,義無反顧逃離九觴。

修魚壽第二r 發現連晉失蹤,帶了他的盔甲,四處尋了半r 未果,終于相信連晉已然離去。

站在烈r 下呆立半響,大漠風沙吹的兩眼生疼,修魚壽終于下定決心,要回天堯城問個清楚。

大雨傾盆,連綿數r 。

修魚非和申章錦站在雁都城門口等修魚壽回來。遠遠望見修魚壽牽著冷雉,一步一搖,黑s 的影子在雨中挪動。雨水浸透盔甲,在凹處匯成小股水流滴下,修魚壽渾身濕透,滿面污漬和著雨水滑落。仿佛沒看到來接他的兩人,修魚壽面無表情的從申章錦和修魚非中間穿過去。修魚非和申章錦面面相覷,心下明白修魚壽在天堯城受了難,遠遠跟在後面。

「連晉通敵,畏罪潛逃。你不去捉拿逃犯,竟然還有臉回來質問聖上!」

「連晉在天堯城的細作已被酌將軍捉拿,就地正法。事到如今,你還要為連晉洗月兌罪名麼?」

「當初若不是你替連晉擔保,我王錯信他人,王印又豈會丟失!」

「信箋只有你跟連晉看過,他若真心降堯,為何不等事情查清楚就卸甲潛逃?」

「你口口聲聲袒護連晉,莫不是你跟他一起合謀造反?」

「修魚壽,你好大的膽子!你意思是聖上為了對付你一個親王,就要通敵賣國麼?」

「來人,賞他五十軍棍!」

「修魚壽,孤給你機會,讓你死個明白。」

「三個月內捉拿連晉歸案,是非曲直定當水落石出。過了三個月,修魚壽,孤跟你算總賬!」

走著走著,修魚壽突然停了下來。半響,申章錦跟修魚非,小心翼翼上前,「將軍?」

但見修魚壽兩眼直愣愣的看著前面,兩人一起循著望去。雨簾深處一點碎,一個清瘦的身影持傘而立,單薄的衣衫依然濕透,不知守了多久。

身影幾步走近,修魚非愣了,「明兮兒?」

面冷如月,語輕如風,明兮兒定定的看著修魚壽。

「要去哪里?」修魚壽沉沉地開了口。

「嫁人。」輕輕兩字沒入雨聲。

修魚壽從懷里掏出一個滿是血水的布包,遞給明兮兒。

明兮兒抬頭,淚水彌漫。

「賀禮。」修魚壽將布包塞到明兮兒手中,轉身離開。

「將軍!」

一聲下,修魚壽站定身,回過頭淡淡笑了笑,「照顧好自己。」

明兮兒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遠,清冷的雨水將那個傷痛的背影,倒映在眼中一點點沖散。

修魚壽回府後便臥床不起,九觴城和j ng騎隊全由申章錦代勞。

沒出一個月,北堯各王收到喜帖,延王夏侯軒大婚,遵王要在天堯宴請群臣。

修魚壽傷勢未愈,修魚非想替修魚壽出席。修魚壽恐生事端,決定只身前往天堯。

婚宴當晚,天堯皇城紅燈高照,熒光穿梭,一派喜慶,熱鬧非凡。

婚宴大廳,賓客滿堂。不看僧面看佛面,由當今聖上親臨主持,凡有點權位的文臣武將,親王貴冑皆應邀入席。

人頭攢動,夏侯崛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修魚壽。上去一掌拍下去,疼的修魚壽齜牙咧嘴。

夏侯崛撇撇嘴,「至于麼?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您也去挨五十軍棍試試,」修魚壽直了下酸痛的脊背,「我也還就兩個多月好過。」

「王印的事兒,我听說了。」夏侯崛挨著修魚壽坐下,「你也是,居然直接跑去質問夏侯嘉。那可是皇上,無憑無據的能容你這麼亂來?」

「我不相信是連晉做的。」

「夏侯酌把那細作逮了個現行,在他身上搜出王印。他供出是連晉指使,你不信也沒辦法。」

「如果聖上是主謀呢?」

「你」夏侯崛忙環顧下四周,壓低聲音道,「這話傳到聖上那兒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是想知道您會怎麼做。」

「她要真敢通敵賣國,我就真敢反了她!」夏侯崛干咳兩聲,「不過你無憑無據,我也不信她會這麼亂來。」

「聊什麼呢,這麼好興致?」夏侯梨遠遠走來,笑意盈盈。

修魚壽忙起身行禮,「姐姐。」

「寧王也來了?」夏侯崛欠身道,「真是好久不見,又聞梨香。」

夏侯梨低眸淺笑,「昌王說笑了。」

「寧王近來身體可有好轉?」

「拖昌王的福,已經好了。」夏侯梨說著和兩人一起坐下。

「姐,你身體怎麼了?」

「當r 朝上听聞j ng騎隊全軍覆沒,你姐姐當場昏厥,後來就再沒上過朝。」夏侯崛說著遞給修魚壽一杯酒,「你該敬寧王一杯,有她這樣的姐姐,是你的福氣。」

「行,這杯酒該喝。姐,請。」修魚壽說著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夏侯梨伸手想攔已經來不及了,不禁擔心道,「你又不會喝酒,逞什麼強。」

夏侯崛沒想修魚壽真會把酒喝了,搖頭嘆道,「借酒澆愁,愁更愁。」

「今兒個是喜事,姐姐等下去幫你求求情。我父王是看著她長大的,這點情面應該會給。」

「姐,」修魚壽笑中帶醉,「我還用不著女人替我求情。」

「修魚壽!」夏侯梨惱道,「你醉了,姐姐不跟你計較,有些事兒你還真就做不來!」

「對,我是做不來。」修魚壽搖搖晃晃站起來,「五十軍棍打不死爺,三個月時間足夠還我兄弟一個清白!用得著你去求那個劊子手麼?!」

「放肆!」門外一聲怒喝,夏侯嘉黑著臉跨進來。

眾人大驚,皇威下齊身跪地,唯有修魚壽冷眼站著,任夏侯梨如何拉扯都直立不跪。

夏侯嘉走到修魚壽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只听她冷笑道,「五十軍棍不夠是麼,連跪禮都不會了?孤這就命人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君臣之道!」

「陛下,」夏侯崛忙伏地求情,「今天是大喜的r 子,承王不勝酒力,醉酒失言還請陛下開恩。」

「陛下,請念在以往情分,饒他這一次。」夏侯梨跪爬到夏侯嘉腳邊,乞求道,「他年輕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與他計較了。」

修魚壽一把拽過夏侯梨,盯著夏侯嘉兩眼通紅,「姐,別求她!大不了就是去陪我那兩萬枉死的弟兄,她殺了那麼多人,不差我這一個!」

「修魚壽!」夏侯崛和夏侯梨齊聲急喝。

「大膽修魚壽!」夏侯芊怒目圓睜,一巴掌就要甩上去,被修魚壽一下抓住手腕,只听他一聲冷笑,「你算老幾,也配打爺爺?」

夏侯嘉氣得渾身直哆嗦,盯著修魚壽厲聲下令,「來人,給我打!打到他服為止!」

修魚壽旋即仰天大笑,軍棍如雨,劈頭蓋臉砸下來。修魚壽攥緊雙拳,盯著夏侯嘉的眼楮要噴出火來,肆笑帶血,傲而不屈。

「住手!」修魚壽意識開始模糊時,猛听門外一聲喝,行刑士兵停了手。

眾人循聲望去,便見延王夏侯軒帶著新王妃跨門而入。

修魚壽一眼瞥見新王妃兩眼噙淚的看著他,甩了下頭定楮望去,竟是明兮兒,只道物是人非。

夏侯軒幾步急行來到夏侯嘉面前,俯首跪地道,「今r 是我大喜的r 子,還請陛下看老臣薄面,赦了承王。他年輕氣盛,帶兵疆場浴血殺敵,兩萬j ng騎枉死,兄弟手足難免心傷。沾了些酒,耍些孩子脾氣,陛下莫要跟他較真才是,真要有個好歹,親者痛仇者快啊!」

「求陛下開恩!」眾臣見勢齊聲求情。

夏侯嘉見修魚壽已是遍體鱗傷,火氣去了大半,「修魚壽,你可知罪。」但見修魚壽定定的看著新娘,似是壓根沒听到,不禁拍案怒斥,「修魚壽!孤看你是還沒挨夠!」

見明兮兒勸阻乞求的眼神,修魚壽搖搖頭,轉身沖夏侯嘉低身跪下,「微臣知罪,謝陛下。」

「罷了!」夏侯嘉抬手一揮,「滾下去,孤看見你心煩!」

夏侯梨和夏侯崛忙上來攙扶,修魚壽揮開兩人,只身回到座位,幾聲咳嗽嗆出滿口鮮血,擦下嘴便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夏侯梨坐在一邊黯然淚下,怎麼也勸不听。

夏侯崛也直搖頭,干脆陪著修魚壽一杯接一杯的喝。

大堂樂起,掩過適才的不快,嬉鬧聲此起彼伏。

樂停禮畢,但听夏侯嘉笑道,「早就听聞新王妃美若天仙,今r 得見果然是沉魚落雁。怪不得剛有人一邊挨著軍棍,一邊還看著你出神。」

眾人一陣哄笑,修魚壽緊緊攥著酒杯,一把捏碎站起身道,「素聞新王妃擅長劍舞,延王當r 便是敗于你手。修魚壽斗膽,想與王妃切磋一番,不知可否?」

「承王殿下,您醉了,還是早點歇息吧。」明兮兒淒聲相勸。

修魚壽走到堂中,「起樂,沙場點兵!」

隨著樂起,修魚壽對夏侯軒笑道,「延王大喜之r ,修魚壽不懂事兒掃了興,今r 劍舞當是賠罪。」

說著,修魚壽一個凌空翻身,寶劍出鞘如電閃雷鳴之勢。鼓聲雷動,如烈烈沙場,劍帶風舞,點兵揚沙。明月黃河夜,寒沙似戰場。奔流聒地響,平野到天荒。

「一曲劍舞,飲血帶醉,淋灕盡致。就算沒有親歷,也知沙場悲壯了。」夏侯崛說著拿過酒壺站起身,「黃河走東溟,白r 落西海。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承王,本王敬你!」說完,仰頭暢飲。

修魚壽嘴角一斜,劍尖一挑,勾起最近一桌的酒壺,反手接住滿壺灌入。

大漠窮秋塞草腓,孤城落r 斗兵稀。身當恩遇恆輕敵,力盡關山未解圍。鐵衣遠戍辛勤久,玉箸應啼別離後。少婦城南y 斷腸,征人薊北空回首。邊庭飄那可度,絕域蒼茫更何有!殺氣三時作陣雲,寒聲一夜傳刁斗。相看白刃血紛紛,死節從來豈顧勛?

一舞曲終,修魚壽劍鋒支地,單膝跪下,「我修魚壽今r 犯了渾,對不住陛下,自罰三杯!」說著拿過三杯酒連飲而盡,「借酒助興,恭賀延王大喜,祝延王和延王妃白頭到老!」隨拿過酒壺,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見修魚壽不住輕咳,嘴角溢血,夏侯軒悄聲勸道,「別喝了,快下去療傷。」

修魚壽站起身,一個踉蹌險些倒地,明兮兒忙近身攙扶,便听修魚壽低聲耳語,「千萬別讓人知道你救過我。」

修魚壽說完抬眼,猛力一推,明兮兒一個踉蹌被夏侯軒抱住。

「謝王妃好意。」修魚壽搖晃著轉身回座,明兮兒目光緊隨其後。

夏侯芊在旁將一切盡收眼底,露出一抹詭笑,「這延王妃跟承王看似舊識,莫不是」

說著有心,听著有意。

明兮兒慌亂的眼神,沒躲過夏侯軒詢問的目光。修魚壽一下站住,直視夏侯芊,y n冷的眼神看得夏侯芊心底一顫。她忙干咳一聲,「就算是舊識也沒什麼,男未娶女未嫁,如今當然就不一樣了。」

修魚壽盯著夏侯芊,一把拽過一旁的夏侯梨,一個低頭吻上夏侯梨雙唇。滿堂嘩然,夏侯梨更是驚得睜大雙眼,掙扎著要推開修魚壽。

只听修魚壽低聲道,「姐姐,拜托了。」

夏侯梨心知修魚壽是要替延王妃解圍,不再推搡,順從地閉上眼。

夏侯芊沒料到修魚壽會來這手,心下將計就計,「沒想到承王跟梨姐姐還有這一出,既然你們情投意合,不如趁著今r 聖上親臨,和延王一起將婚事辦了吧。」

夏侯梨推了下瞬間僵直的修魚壽,對他使了個眼s 便轉身走到堂中,「我與承王早有婚約,只是今r 太過倉促,未及準備」

「還準備什麼,這天堯城應有盡有。」夏侯嘉笑里含威,打斷她道,「孤今r 賜你二人完婚,既有婚約,想你父王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梨姐姐年紀不小了,是該早些嫁了。」夏侯芊笑魘如花。

夏侯梨呆立當場,忽的身體一斜,慌神間就見修魚壽將她攔腰抱起,一臉壞笑道,「姐,還等什麼?聖上美意,卻之不恭。」

「修魚壽」夏侯梨落下淚來。

修魚壽抬頭笑道,「我姐害羞,陛下莫怪。我這就帶她去梳妝打扮一番,先行告退。」

出了大堂,夏侯梨剛要下來,就見修魚壽冷著眼對她搖搖頭,知是有人跟蹤監視,便任由修魚壽抱著去了行宮。

一行人伺候著二人,梳妝更衣。

婚慶的大紅禮服上身,夏侯梨越發明艷動人。修魚壽卻越發的臉s 蒼白,嘴唇不見一絲血s 。

夏侯梨看了心里一顫,急道,「我這就去請旨聖上收回成命。」

「姐姐,」急聲下,修魚壽嗆出一口血,喘息道,「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別再低頭了。」

夏侯梨頓時淚如雨下,擁著修魚壽道,「嫁給你,姐姐不委屈,只是你這身子」

修魚壽擦掉嘴上的血漬笑道,「姐姐是怕一進門就守寡啊?」

夏侯梨一听就要舉拳相向,修魚壽忙攔道,「姐姐,如今你弟弟這身子骨打不得。」說著將夏侯梨身子一扳,打橫抱起,「拜堂了!」

大堂禮樂起,修魚壽抱著夏侯梨到堂中放下,三禮行過,即刻完婚。

一場婚宴,暗流涌動,滿堂朝臣各懷鬼胎,心事重重。酒過三巡,已近夜深,遵王走後,賓客漸漸散去。修魚壽趁著夜s ,帶著夏侯梨連夜離開天堯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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