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里的竹林長年累月都是綠綠蔥蔥一片。其實,竹子並不是不會老。它們也會開花、也會老去,然後枯死。只不過,老的竹子還未死去,新的竹子就已經長了出來。所以,你看到的竹苑還是一如十四年前的模樣。
柳翠煙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那一片竹林,昨晚的一場春雨,今早起來已經有好些竹筍迫不及待的鑽出了地面。傍晚的時候,綠竹帶著小丫頭挖出好些來,說是晚上要給夫人、老爺和小姐做香雪芙蓉絲。這香雪芙蓉絲,其實是選上好的雞胸脯肉、剛出土的新筍以及現采的菇子,將它們統統切成細絲。筍絲需得先用熱水焯一下,去掉澀味。然後將其一起用猛火快炒。這道菜講究的就是一個鮮字,所以竹筍和菇子都得是現采的,就連雞也需得是現殺的。而且這雞還必須需要是養足了一年的公雞,不能太老、也不能太女敕,否則做出來的菜都不香。這香雪芙蓉絲一直都是喬晚最愛吃的。這雞肉倒是容易得到,只可惜竹筍和菇子卻不能常有。所以,每年夏天和秋天時分,喬晚便特別懷念春天和冬天的時候。因為只有這兩個季節,才可以吃到香雪芙蓉絲。可是如今,這天都快黑了,卻還不見喬晚的影子。
「唉!」柳翠煙不免擔憂起來,這女兒越長大越像是一匹月兌韁的小馬,這往後可怎麼辦才好。
「夫人,可又是在為晚兒擔心?」這女兒雖說有些調皮,可是她一直都是他的心頭肉「她還是個孩子,貪玩些總是在所難免的」
「孩子,她都十四歲了,相公」十四歲的一個大姑娘卻不知道繡花針該怎麼拿,整天除了看書以外就知道上山、下河。這讓她如何不為女兒擔憂?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雖然柳翠煙並不這麼認為,她從來都不反對女兒看書、寫字,但是她也希望女兒可以在針線、女紅上面下一些功夫。不求多麼的心靈手巧,只是他日嫁作人婦的時候,可以為自己的夫君做一些鞋襪和貼身的衣物罷了,總不至于事事都要假手于人啊。
「夫人莫要擔心了,等晚兒回來之後,為夫好生的說說她」喬晚這麼晚了還沒回來,喬老爺其實也是有些擔心的。可是,他又怕妻子太過責罰女兒,只得先寬慰妻子。
「相公何曾責備過晚兒?」柳翠煙看向喬老爺,其實喬老爺如此疼愛女兒,她是很欣慰的「這惡人還是都讓翠煙來做吧」
喬老爺愛憐的看著妻子「這亂世,過了今天還不知道明天會怎麼樣?」他握住妻子的雙手「晚兒她不願意在女紅上費功夫,跟著許大夫多學一些醫術也不是什麼壞事。」說來也是有緣,這喬晚便是當年許杏林和王婆子一起接生的那個孩子。從來不收女徒弟的許杏林見喬晚確實是有學醫天分,又經不住她的軟磨硬泡,便收她做了自己的關門弟子。
「相公,雖在亂世,但是能夠遇上您,翠煙滿心感激」她依偎在他的懷里,能夠遇上他,這所有的遭遇她都不覺得苦。
兩個人靜靜的站在窗前,說不出的幸福。
「娘親,我回來了」喬晚人還沒有進門,聲音倒是先飛了進來「爹爹,晚兒想死您了!」喬晚一進門看見喬老爺也在,一下子就撲到他的懷里。後面跟著的是她的丫鬟暗香。
柳翠煙無奈的遙了遙頭,這個女兒的性子半分也不像自己「晚兒啊,你可是為娘親生省的嗎?」
只見喬晚一身男兒的打扮,這也是為了方便。畢竟許杏林那里沒有一個女人,全都是些個男人。所以,喬晚的真實身份,除了許杏林以外,她的那些個師兄們沒有一個人知道。可是盡管喬晚沒有著紅裝,她的美還是無法掩藏,那一雙靈動的眼楮比夜空里的星星還要明亮動人!難怪師兄們總是偏疼「他」呢。
「娘親,我怎麼能不是您親生的呢?」她從喬老爺懷里站起來,回過身抱住柳翠煙的胳膊「娘親,您看我長的多像您啊,和您一樣的美」她一邊晃動著她娘親的胳膊,一邊回頭問喬老爺「爹爹,您說晚兒是不是和娘親一樣美阿?」
「晚兒說的對,你跟你娘一樣,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美人!」喬老爺見女兒開心的模樣,真好!
「娘親」喬晚對著喬老爺吐了吐舌頭,就知道爹爹最好了。
「晚兒啊,你學那麼多的醫術又不能當作飯來吃,學了做什麼呢?」柳翠煙還是希望女兒可以做些女孩子該做的事情。畢竟她也不小了,再過兩年就要嫁人了。就算是裝裝樣子也好,否則哪家的公子敢娶她啊!
「娘親,那可說不定」喬晚松開胳膊,走到桌子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許是喝的急了些,一不小心就嗆著了「咳咳~咳咳~咳」
「你這孩子,你倒是慢一些阿」柳翠煙趕緊在女兒的背上拍著。
「小姐,您沒事吧?」暗香趕緊拿了帕子過來給喬晚擦拭。暗香原本叫臘梅,喬晚覺得臘梅這個名字太過俗氣,便給改成了暗香。她只比喬晚大一歲,是喬晚的貼身丫鬟。
「沒,咳咳,沒事兒」喬晚擦去嘴角的水珠,用手拍了拍胸口「我師父說了,我天生就是學醫的,日後我還要去拜華佗為師呢」
「你的心思倒是不小」柳翠煙用手指在女兒額頭上一指「從明天起,你還是先跟著綠竹好好學學刺繡吧」綠竹如今已經為人妻、為人母了,她嫁的是喬府的管家。所以,一直也就留在了柳翠煙的身邊。
「好娘親,」喬晚最怕刺繡了,比起繡花針她倒更願意拿刀或者是拿劍。
柳翠煙抹開女兒的手「這一次你必須听為娘的,為娘這也是為了你好」
「爹爹」喬晚見柳翠煙不吃她那一套,便轉身去求喬老爺。她知道爹爹最疼自己了,只要她一撒嬌,他什麼都會順著自己「您最疼晚兒了」
「晚兒,你娘也是為了你好」他撫模著喬晚的頭發。女兒真的是長大了,這一頭的青絲像極了翠煙。
「爹爹,」喬晚厥著嘴巴「您怎麼可以叛變呢?」以往他可都是和自己站在一個陣營的阿,今天怎麼就和娘親成了盟友了呢?「娘親是如何收買了您,快快從實招來」盡是小女兒的嬌態,喬老爺和柳翠煙都被她逗樂了。
「好爹爹,好娘親,女兒不學刺繡,好不好?」喬晚乘機討價還價。
喬老爺倒是不打算再堅持,無奈柳翠煙是鐵了心「晚兒,這刺繡你是學也得學,不學也得學」
「哼,就不學、就不學」喬晚賴在喬老爺的懷里小聲的嘀咕。
「你看看你姐姐,她比你可就只大幾個時辰,不僅女紅做的好,那一手好琴倒真是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呢」對于大夫人所生的喬晴,柳翠煙是真心的喜歡。那孩子,不僅模樣長的好、女工做的好、琴彈的好、棋下的好,難得的是對喬晚疼愛的緊、對柳翠煙也是禮貌有加,自己是打心眼兒里喜歡她。
「喬晴能夠如此,也實在是難得。」喬老爺原本並不喜歡這個長女,不是因為她本身不夠出色,而是因為她有那樣一個悍妒的母親「好在喬晴一點兒也不像她,倒像是翠煙你的女兒呢」
「好,爹爹和娘親都疼姐姐,不疼晚兒了」喬晚假裝難過,希望可以借此蒙混過關。其實她自己也是很喜歡喬晴這個姐姐的。有那樣美的一個姐姐,她可自豪了。姐姐美的就像不是人間煙火的仙女,這一點從別人看她的眼神里就能夠得到印證。